第45章 心有靈犀 謝寶瓒不知道這世……

謝寶瓒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麽誠意是能夠打動自己的,她笑了笑,覺得對方有些不自量力。只眼下,她必須給自己找點事做,便也沒有走回頭路。

蒼雪大師功力不凡,畢竟是個除了練功和修行之外,漫漫長夜只能一日度過的出家人;邱桐自然是不可能再在京城露面了,來的人也從北地來,偷偷摸摸身邊應當也不乏好手,樓珠能夠打聽到“誠意”這種東西,已經是很不錯了。

“來的不是邱桐,具體是誰,奴婢該死,沒有查到。”

“是什麽誠意,我們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樓珠聽了,心裏越發不好受,總覺得自己很無能,偏偏遇到個好主子,成日裏讓她在愧疚中度過。

按照樓珠的想法,她應該幫主子打聽到,對方到底要和主子談什麽?而不是,只打聽個背後的人,有什麽企圖,想和主子談什麽,她都沒有弄清楚。

依舊是在藏經樓,還是在蒼雪與謝翃下棋的那個屋子裏,站在門口的時候,謝寶瓒看到之前謝翃坐的地方空着,蒼雪大師沒想到謝寶瓒會如此賞臉,他忙起身相迎,“阿彌陀佛,施主請進!”示意謝寶瓒坐謝翃坐過的位置。

謝寶瓒定定地看着那位置良久,連一人從屋子的屏風後面走出來,她都沒有留意。她還清晰地記得昨天,謝翃與蒼雪大師對弈時的一個個機鋒,将蒼雪大師逼得步步後退,那份淩厲如刀尖上的鋒芒勢不可擋。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但卻還是忍不住地想,如果她是謝翃與盧氏的親生骨肉,謝家還會任由蒼雪大師給自己批出護龍鳳的命格嗎?

她知道這份惡意的揣摩毫無道理,多少世家豪門,女兒嬌生慣養長大,最後又有幾個不是用來為家族交換利益?安國長公主這個前車還在呢,明晃晃地在哪擺着,一旦大雍和燕北開戰,她會被哪一方挑在槍尖上,還真是難說。

但謝寶瓒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思想,她甚至忍不住想,她的親生父母到底是誰?為什麽生下她而又丢了她?

謝寶瓒有點失魂落魄地進去,在那把椅子上坐下來了,幸好她眼眸低垂,神色不清,蒼雪這老和尚不會盯着一個小姑娘的臉看,而邱桐也深知謝寶瓒的底細,不敢盯着她看,以至于,她這片刻的失神,誰也沒有看見。

來的人不是邱桐,邱桐以後若想回到燕北王府,已是不太可能了。

“怎麽,世子這是又幫我找了一門什麽好婆家?這又找上我,不知說的是哪門親事?”

邱桐至今依然被其老婆孩子軟禁在邱家。來的人是袁浩,謝寶瓒曾經見過這人的畫像,乃是燕北王世子蕭縱北身邊得力的人之一,比邱桐更得蕭縱北的信任。此人約莫四十出頭,身材高大,典型的北地人,走路落地無聲,兩側的太陽穴鼓起,雙手如玉,一看就知其練一身硬功,功夫都落在手上。

“郡主說笑了,下官身為燕北王府的人,自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此次前來求見郡主乃是受主公之托。邱桐辦事不利,少不得,下官要幫其添補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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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謝寶瓒彎了彎唇角,點頭道,“不知是什麽事?想必蒼雪大師也是認同了的。”

“阿彌陀佛,老衲三十多年前受過袁施主祖上之恩,今日願意在郡主跟前引薦袁施主,是報昔日之恩情!”他說完,站起身來,“兩位施主慢談,老衲還有功課未做,失陪!”

謝寶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沒有吭聲。袁浩起身相送,走到門口,方才反轉。

“郡主!”袁浩掏出了一個玉瓶,推到了謝寶瓒的面前。

謝寶瓒沒有動,樓珠拿起玉瓶,打開看,裏面是一丸一丸的小藥丸,裝了滿滿一瓶,約有一百來顆,一股淡淡的幽香飄來,樓珠屏住呼吸,忙将瓶塞蓋好。

“這是何物?”樓珠不客氣地問道。

“是專門用來克制情蠱的,一月一丸,這裏一共99顆,一年十二個月,八年時間,足夠郡主找到解毒的法子。”袁浩說話間,帶了些得意,“這是燕北王府的誠意。”

這就是誠意啊!

謝寶瓒朝玉瓶看了一眼,問道,“我雖年輕,也知道天上掉不下餡餅來,我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麽?”

“若說代價,郡主就見外了。邱桐應與郡主說過,燕北王世子仰慕郡主久矣,原本想與郡主結秦晉之好,但也不想勉強郡主,畢竟天底下的盟約也未必非要是婚約,歷史上不乏歃血為盟的佳話。若郡主願意與燕北王世子聯手,将來之勢必定勝過今日。”

袁浩不愧是飽學之士,一條舌頭能戰三軍,他放肆地上下打量謝寶瓒一眼,飛快,其中意思,足夠謝寶瓒體會。

“袁大人還想說什麽?”

“謝家利用郡主久矣,郡主雖年幼,但學富五車,見識過人,乃女中豪傑,巾帼英雄,豈能是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謝寶瓒嘆了一口氣,“看來有些事,是天下人都知道了。”

這可真是要感謝謝寶喜啊!

雖說京城沒有秘密,也沒有必要傳播得這般迅速吧。

“這件事,我且先考慮一下吧!”謝寶瓒依譁朝樓珠使了個眼色,樓珠便毫不留戀地将玉瓶放回到了原位。

“郡主身上的蠱毒……”

“蠱毒麽,算不得什麽,一生孤苦,這蠱毒自然也害不到我頭上。不說是情蠱嗎?若沒有那個情字,那蠱還怎麽作妖?”

“郡主畢竟還年輕,即便不能和世子爺成就百年之好,若将來有那青年才俊入了郡主的眼,郡主豈能不心動?”

“這青燈古佛也挺好的,袁大人難道瞧不見蒼雪大師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紅塵往來,毫無牽挂,一身自在,輕松自如?”

袁浩頗為遺憾,他将玉瓶重新攏回,也不由得感嘆,十四歲的女孩子,心志這般堅韌,也難怪當年蒼雪會點了這孩子為護龍鳳。聽說,那時候,郡主才四歲,已然能夠做到抄寫佛經的時候,一個時辰紋絲不動,抄寫的字跡無一字敗筆,工整不亂。整本《金剛經》沒有一字錯漏。

用蒼雪的話說,前世福慧雙修也未必能夠做到謝寶瓒這般。

蒼雪起了愛才之心,欲破格收謝寶瓒為弟子,給她兩個選擇,護龍鳳或是蒼雪門下弟子,謝寶瓒沒有思索,選了護龍鳳這個命格。

據說,蒼雪問她為何,她說她的命格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中,護龍鳳的命格不是蒼雪說了算。而若是做了蒼雪的弟子,她将半生不由己。

袁浩自然是惋惜的,也知道,謝寶瓒這樣的人,與世間那些三從四德的女子不一樣。她有自己的主見,心志堅定,決定了的事絕不會輕易改變主意,謝家選她接掌逍遙令,還真是沒有選錯。

袁浩先行離開,謝寶瓒似乎喝這藏經樓的茶喝上了瘾,她一杯茶下肚,又讓樓珠給她倒了一杯。

待第二杯茶喝了一半,蕭淩辰總算是進來了,他看似像無意間闖了進來,一只腳踏進門檻的時候,還驚得往後仰了一下,但也沒有遲疑,而是直接走過來。

“樓珠姑娘,把你家主子喝的好茶也給爺倒一杯來。”

樓珠見自家主子一副不待見侯爺的樣子,抿着嘴忍笑,提着茶壺過來,倒了一杯茶,推過去,“侯爺,您請慢用。”

果然,謝寶瓒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樓珠忙退開,心說如今這活計越發不好幹了,兩個主子打擂臺,可不是她們這些小鬼不好過?

“侯爺,我有個疑問,不知該不該問?”

“郡主有什麽疑問,本侯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謝寶瓒似乎不太信他的話,笑了笑,眼望前方,“方才燕北王府給我送來了一瓶藥,據說可以壓制情蠱,什麽時候,燕北王府居然和南疆成了好朋友了?”

蕭淩辰眼眸閃過,良久笑了一聲,“郡主說笑了,燕北王府在北,南疆在南,彼此連來往都不曾有,如何會成為好朋友呢?至于那壓制蠱毒的藥,郡主是中了什麽蠱毒不成?”

“阿彌陀佛!”蒼雪大師在門口出現,“蕭施主什麽時候來的?老衲竟然不知,失敬失敬!”

“哦,蒼雪大師,本侯一直惦記昨天的那盤棋,有些迷惑,來找大師解惑,看到郡主一人在品茶,方才進來打擾。”

謝寶瓒怔怔地,似乎在思考蕭淩辰方才說的話,好半晌回過神來,沒看到蒼雪大師一樣,“侯爺真是好興致,難不成最近死的那兩人,侯爺找出兇手了?我聽大魏的使團不日即将抵京,難不成敷衍大魏的說辭已經準備好了?”

蕭淩辰拍了拍腦袋,“這些事,朝中自然有能幹者一力擔之,本侯如何有着舉鼎之力?郡主太看得起本侯了。”

謝寶瓒嗤笑一聲,起身為二人讓位置。只是臨出門前,與蕭淩辰錯身而過,彼此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那一點心有靈犀,一點隐藏的,專門為對方而留的笑意。

謝寶瓒也從這一點笑意中看到了蕭淩辰為她的擔憂,她微微勾唇,身世而帶來的糾結,也在他這一眼中,冰消雪融了。

她想,這便是“情”吧,問世間,情為何物?是那冰天雪地中的一抹暖陽,是這紅塵傾軋中得以喘息的一人臂膀,是狼群環伺時走了狗屎運靠上後背的一棵樹。

蒼雪大師笑呵呵地,送謝寶瓒到門口後,轉身與蕭淩辰對弈。蕭淩辰也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居然将昨日一盤殘棋擺了出來,“大師,本侯記得謝大人在這裏落了一子,便剿殺了大師半壁江山。本侯想了半宿,就是想不明白,謝大人是如何布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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