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護着 老太太原本計劃在護國……

老太太原本計劃在護國寺住個三五天的,往年也都會小住這些時日。

先是出了喬榛與死在護國寺這一檔子事,現在喬家的人都快焊在護國寺不走了,一面要護國寺和刑部交出人來,一面又要在護國寺做九九四十七天道場,這還能清淨得了?

進入仲夏之後,就是天氣最熱的時候了。護國寺因滿樹的後山帶來陰涼,又是佛祖眼皮子底下,因那點清淨而帶來的清涼就這麽被喬家給一轟而散了。

老太太最怕吵吵鬧鬧,喬家在謝家眼裏雖然不起眼,但人家那是死了傳宗接代的人。喬春煊妻妾成群,滿地的藤蔓上花兒開得不少,但結的果就這麽一個。若是指望喬春煊能夠再老樹上結個青瓜出來,喬家自己人都不信。

喬家以後的香火難繼,老太太不耐煩,就只能自己走路。

要是以往,老太太前腳離開,司靈霄後腳就得回去。這一次,也不知道司靈霄和老太太說了什麽,老太太居然同意司靈霄跟着回謝家。

謝寶瓒也是回去當天才得知這個消息,她吃了一驚。司靈霄的那點心思,知道的人不多。也正因此,老太太才一直不待見她。

謝寶瓒依然坐了老太太的車,和來時的時候一樣,但她心裏擱了事,寬大的車廂裏的氣氛就有些不一樣了。

冰釜冒着涼氣,老太太将一塊毯子搭在了謝寶瓒貪涼的腿上,“女孩兒家的,別貪這點涼氣,真要等涼氣入了身,以後要拔出來就難了。”

“不是還有祖母嗎?”謝寶瓒懶懶地,閉着眼睛,雖然蓋上有點熱,她也沒有蹬,就這麽忍着,總覺得從老太太身上得來的這些年的慈愛,都是偷來的。

而她,就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小偷。她偷了謝家這麽多年的寵愛,結果還在懷疑這份寵愛背後的企圖。她勉強讓自己收起了之前那習以為常的多思多慮,閉上了眼睛。

盧氏親自領了人在二門門口迎接,錢氏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病了還是假病了,瞧着臉色蒼白,但依然強撐着來門口迎接,扶她的人不是謝寶喜而是丫鬟。

“老太太!”盧氏先一手扶着老太太下來,另一只手接過了謝寶瓒的手,“寶兒,可算是回來了!”

她笑眯眯的,謝寶瓒所有的對母親的感受都是從盧氏身上得到的。她這兩天想了不少,原以為和盧氏之間無論如何都會有些隔閡,可是看到盧氏的一瞬間,她的心就軟了。

盧氏将那個穩婆先一腳接走了。這個消息,謝寶喜不一定查得到,對謝寶瓒來說,這是不值一提的事。如果願意,她甚至可以查到上一頓皇帝吃了什麽?

謝寶喜袖手站在旁邊,既沒有上前來扶老太太一把,也沒有和謝寶瓒說一兩句增進感情的話,她就像是這一群人中一個置身事外的人,冷然地看着謝寶瓒等人和錢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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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孩子,還不快上前去行禮。”錢氏推了她一把,謝寶喜被推得上前了一步,“見過祖母,大姐姐好!”

謝寶喜就跟在做一件例行公事的事,沒有帶一絲多餘的表情,也沒有什麽情緒起伏。

老太太縱然有些累了,也還是注意到了,上下打量了一遍謝寶喜,“喜姐兒這些天服侍你母親累了吧?”

謝寶喜一僵,她忍着心中的憤憤不平,眼見司靈霄從後面一輛馬車上下來,她頓時就忍不住了心頭這口氣,“自是沒有大姐姐服侍老太太累,就不知是大姐姐在服侍老太太呢,還是老太太在伺候大姐姐,橫豎我是沒有大姐姐這福氣的。”

老太太和一幹人都愣住了,誰都不曾想到,謝寶喜居然敢在老太太跟前不敬,她是瘋了嗎?

錢氏的嘴巴張得很大,可以塞進去一個雞蛋了。縱然盧氏見多識廣,這輩子不知道見識過多少大場面,還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會有自家的小輩在老太太跟前不敬,敢給老太太下臉。

“女不教母之過,還不給我掌嘴!”老太太是氣狠了,不問青紅皂白,指着錢氏,當即就有嬷嬷上來,照着錢氏一張慘白的臉狠狠地掴了下去。

左右一邊一巴掌,聲音在所有人的耳邊響起,猶如在心頭震蕩。

謝寶瓒不由自主地就抓緊了盧氏的手,盧氏另外一只手過來,撫摸上謝寶瓒,舒緩了一下她緊張的情緒,又拍拍她,方才松開。

“老太太,小輩們不懂事,也是無心之過。弟妹平日裏在老太太跟前一向孝順……”

“你不必跟我說這些,你何時看到寶兒忤逆過?哼,從小兒心思就不純,我原想着長大了,也該懂事了,眼看就要嫁到皇家去了,照這麽下去,将來不是給謝家光耀門楣,而是給謝家帶來災禍。”

老太太雖然氣難消,但也沒有再讓人掌掴錢氏了。倒是謝寶喜,捂着臉,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親,錢氏涕淚橫流,兩邊原本就蒼白的臉上各五個粗又紅的印子,觸目驚心。

“我自然是不能和謝寶瓒比,我如何和她比?她是巴不得巴結這謝家所有的人吧?我為什麽要巴結自己的血脈相連的人……”

錢氏再也忍不住了,她轉過身,伸手就朝謝寶喜的臉上扇了過去,她都沒有惜力,謝寶喜只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眼淚已是奪眶而出,“你打我,你居然打我,你為了她居然打我!”

謝寶喜指着謝寶瓒,“她是個小偷,是賊,她偷了我的東西,你不幫我,你居然還打我!”

“喜姐兒,你說的這話真是,什麽叫寶兒偷了你的東西?難不成你覺着自己是将來的景王妃了,如今把謝家的人都不瞧在眼裏了?先是忤逆老太太,如今又對長姐不敬,也怪不得老太太要罰你!”

盧氏說話還從未這麽不客氣過,她對一個晚輩,這話已是非常刻薄了。

“看來我是管不了你了。”老太太冷笑一聲,瞧謝寶喜的眼神已是充滿了憎惡,連帶地她也瞧不順眼錢氏,總覺得錢家的血脈不好,以至于把謝家的孩子都給帶歪了,又想到當初皇後想逼,謝瞻妥協,滿心都是灰的,擺擺手,“送到祠堂關着吧,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再放出來。”

老太太走了兩步,扭頭又吩咐盧氏,“跟老大說一聲,讓他上個請罪折子,就說謝家二姑娘德行不修,在家忤逆長輩,不堪為皇子妃,請皇上降罪,退婚!”

若是如此,謝寶喜還有何前途可言?

自皇帝給謝二姑娘賜婚以來,這滿京城的貴婦,又有幾個不巴結錢氏的?從前瞧她不上的人,如今都過來抱她的大腿了,把她恭維得快要上天了。

錢氏自己也得意,她姐姐是皇後,她雖然嫁進了謝家,但謝家不但沒有給她底氣,反而讓她無一時不自慚形穢。

這麽多年,也只有女兒賜婚,才讓她嘗到了何為人上人,被人高看一眼的甜頭。

“請老太太恕罪啊!”錢氏噗通一聲,一點都不心疼自己的膝蓋,就這麽直直地跪下來,五體投地,哭天搶地。

司靈霄從她身邊走過的腳步就頓了一下,謝寶瓒扭頭看過去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司靈霄的目光,裏頭滿滿都是乞求。

謝寶瓒視而不見,不為所動。謝寶喜嫁不嫁得進皇室與她又有什麽關系呢?她相信,若謝寶喜不是怕連累了自己,今日她一定會把謝寶瓒不是謝家血脈這件事捅出來,又何曾顧忌過謝寶瓒的處境?

十四年姐妹情,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連謝寶瓒自己都有些佩服謝寶喜,竟是如此冷血,心狠手辣。

到底是怎麽走到這一步的呢?謝寶瓒竟然想不起來了,一定不是從“蟠桃會”那日開始的。從謝寶喜算計她開始,她們就已經撕破臉了,從此之後,盡量一筆寫出兩個“謝”字來,哦,或許在謝寶喜的眼裏,自己已經配不上“謝”這個字了。

或許是因為謝寶喜的話,觸動了盧氏。兩人送老太太去了朝晖院之後,盧氏便沒有和謝寶瓒商量,就請示老太太,“姐兒幾日不在家裏,估摸着也吵得老太太不得安寧,這兩日就讓她住我那院子吧!”

老太太擺擺手,“去吧,去吧!”

她看了一眼謝寶瓒平靜的臉,心知謝寶瓒心裏已經存了疙瘩了,不由得暗地裏嘆了口氣。老太太一輩子看人看得準,只自家孫女兒這脾性,老太太琢磨了一下,像誰呢?還是像宮裏的皇後,和錢家人一個性子。

盧氏很聰明,回到院子裏,就拉着謝寶瓒看布料,新買的瓷器,又開了庫房,讓謝寶瓒挑了些精巧又不便宜的小玩意兒。

謝寶瓒睡了個午覺起來,便聽到次間有聲音傳來,是謝景秋的,“謝寶喜她是頭豬嗎?怎麽這種話都說得出來?今日家裏這件事,恐怕是包不住了,外頭不定怎麽傳起來了,難道,真的不讓她嫁給五皇子了嗎?”

連謝寶瓒都有些可惜。

“傳就傳呗,老太太決定了的事,要不,你去攔着?”盧氏揶揄自己兒子。

“我才不去呢,我就是怕會對妹妹不利。”

“你妹妹……将來定是要許個好的。”盧氏說這話,似乎格外沒有底氣。

最起碼,謝寶瓒是聽出了盧氏這語調不如平日裏那般中氣十足,信心堅定。她沒有睜眼,今日謝家的這樁鬧事,盧氏既然沒有下死命令,自然要傳到外頭去的,與這流言一起傳出去的,自然也會有謝家嫡長女不是謝家的血脈,這一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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