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父女兄妹 “妹妹醒了嗎?”……
“妹妹醒了嗎?”對謝景秋這種妹控來說,要親眼看到妹妹無礙,他才能放下心來。
謝寶瓒便翻了個身,門口莊嬷嬷一聽到動靜就進來了,“姑娘醒了?”
“外頭是誰在說話?”
尋常人,當然是聽不清謝景秋和盧氏在外頭說話的,但謝寶瓒耳聰目明,她雖聽清楚了,這麽問出來,盧氏和謝景秋依然沒有起疑。
盧氏甚至親自過來,拿了謝寶瓒的裙子要幫她穿,謝寶瓒要自己動手,“哪能讓母親幫我穿?”
“你小時候哪天不是我幫你穿的?有一次,你外祖母病了,我回了一趟範陽,你哭鬧了三天都不肯讓人給你穿衣服,哭着要母親。”
盧氏說到這裏,眼圈兒都有點紅了。謝寶瓒湊過去,雙臂環上了她的腰,“母親,等你老了,哥哥不養你,女兒養你。”
“謝寶瓒,你又在說什麽鬼話?什麽叫我和哥哥們不養母親?得虧是我親耳聽見,敢情你成天在母親跟前,專一地給我上眼藥?”謝景秋不好進來,就在外頭大放厥詞。
謝寶瓒鼓起嘴,“我才說了一句,哥哥就說了這麽多。謝景秋,你可留着你這張嘴,将來金銮殿上有你說話的地方,和我吵嘴,你羞不羞?”
“我和誰吵都覺得羞,唯獨和你吵不羞,要是我能吵過你,我比考狀元都高興。”
“可把你嘚瑟的,這志向可真大,我怎麽不知道?”
謝翃一腳跨進來,屋裏屋外,頓時就沒了聲音。謝景秋連忙站起身,他方才是真得意忘形了,結果,連他父親從院門到這裏走了多遠一段路都不知道。
“父親!”
謝寶瓒偷偷地抿嘴一笑,她發現,謝景秋長這麽大,還沒有學會聰明,也真是夠笨的。
盧氏忍俊不禁,點了點女兒的鼻子,“這就高興了?”
謝翃走到門口,咳嗽一聲,女兒在屋裏,他便沒有進來。盧氏忙道,“就來了,今日怎麽這麽早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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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老太太和寶兒回來了,我就跟上峰告了個假,回來看看,這一路可還好?”
後面一句話是問謝寶瓒的,她忙道,“挺好的。”
“好什麽好?為父還不知道你,一準兒在路上睡得跟頭小豬一樣,凡事都有老太太在為你張羅,你自然覺着還好。”
謝寶瓒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沒有說話。盧氏看在眼裏,也只是寵溺地搖搖頭。
謝寶瓒梳洗一番出來,他父親和哥哥已經坐着在喝茶,父子二人似乎無話可說,只是一齊擡起頭朝謝寶瓒看來的動作來看,這确實是父子,一般的臉膛,濃眉大眼,無論是臉型還是五官,都那麽相像。
謝寶瓒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這張臉,才想起來,她臉上似乎并沒有謝翃和盧氏的影子。只不過,她這張臉自小就有禍水之姿,及至稍微大一點,明豔絕色,凡見到她的人,均是第一眼就驚豔,便少有人探究,她到底生得像誰?
“父親,哥哥!”謝寶瓒走過去行禮。
謝翃依舊矜持地點點頭,他素來是個嚴父,謝家三個兒子沒有一個不怵這老父親,唯獨謝寶瓒,從小兒在謝翃的膝頭上長大,哪怕謝翃板着臉,也拗不過謝寶瓒三個呼吸功夫,就會繳械投降,臉上泛起和顏悅色。
方才還在責備謝寶瓒,這會兒,謝翃上下打量女兒幾眼,皺着眉頭,“寶兒怎麽瘦了?”
謝寶瓒極力想翻個白眼了,謝景秋在旁邊說着大實話,“統共就一天功夫沒見面,父親真是火眼金睛,這就看出來妹妹瘦了。爹,要不,您去喬家看看喬榛與,興許您一眼就能看出兇手是誰呢?”
謝翃起身就拎起屁股下的板凳,舉起來就朝謝景秋砸過去,有這麽擠兌老父親的嗎?“你這個不孝子,三天不打你,你就要上房揭瓦了?”
謝寶瓒連忙過去攔在了父子二人的中間,她抓住椅子腿,怕她只捧得起書和筆的父親手腕一哆嗦,這椅子就砸在自己的頭上,“爹,別把自己傷了,我幫您罰哥哥吧?”
謝景秋連忙一溜煙地就跑出去了,他又不是傻子,謝寶瓒不在,他會這麽嘴欠麽?“妹妹,還不快出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謝寶瓒連忙頭一低,身子一矮,就從椅子下面鑽了過去。那椅子突然一重,謝翃怕折了手腕,椅子朝前一送,他人往後一退,椅子被砸在了地上,好險沒有砸了他的腳。
兄妹二人聽到動靜,站在門口朝裏看了一眼,見謝翃險險地躲過一劫,生怕被殃及池魚,連忙轉身跑了。
“你帶我去哪裏?”
眼看謝景秋帶着自己朝祠堂越走越近了,謝寶瓒不解地問,“你不會帶我去找謝寶喜吧?”
“嗯。”謝景秋眉頭越鎖越緊,眼裏也漸漸地曝出了謝寶瓒從未見過的兇狠,謝寶瓒有些怕他發瘋,想着,他愛去看看就去看看吧,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無論如何,看在這麽多年兄妹情深的份上,無論謝景秋怎麽選擇,她都能夠心平氣和地接受。
謝寶瓒不知,謝景秋此時心裏有多麽後悔,多麽懊惱,他懊惱自己天生資質很差,當年沒有被叔祖看中選為逍遙令主,他也後悔自己哪怕資質很差,也應該努力練功,而不應該暗自慶幸,在看到謝寶瓒夏練三伏,冬練三九的時候,他還躲在屋子裏幸災樂禍。
謝景秋也知道,什麽狗屁的護龍鳳,都是騙人的鬼話。要是謝寶瓒不是逍遙閣的少主,如果她手裏沒有逍遙令,她又怎麽會被卷入到權力的漩渦之中,深陷傾軋,舉步維艱,步步驚心?
謝家的祠堂,謝寶瓒基本上每年都會來兩次,随着老太太和謝翃祭祖。平常,也有家族裏受罰的晚輩來這裏罰跪,這種好事,從來輪不到謝寶瓒。
謝寶瓒不管是在謝家,還是在京城裏,每每被人提起,都是拿來給同齡人當典範的。
“看看人家寶姑娘,一派行為舉止,那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典範,人家多大一點,打小兒就沒像你這麽皮過。”
“你但凡有謝家姑娘三分靈秀,我跟你爹也不至于愁得頭發都掉了。”
“我要是有個謝家姑娘那樣的女兒,我做夢都笑醒了……”
……
然而,謝寶瓒依然忍不住在想,這件事與謝翃到底有沒有關系呢?當年,她還在襁褓中的時候,是謝翃将她抱回來的。她肯定不是謝翃跟別的女人生的,要不然,盧氏絕不可能十四年如一日地将她放在心尖兒上寵着。
當年,有個丫鬟企圖爬謝翃的床,謝翃已經将那丫鬟逐出了房,盧氏依然不依不饒地将那丫鬟賣到了青樓,足以可見,對勾引自家男人的女人,盧氏手下是不會留半點情面的。
“你們來做什麽?”
略有點沙啞的聲音傳來,跪在牌位下的謝寶喜扭過頭,乍一眼看到光亮,她生理性地眯了眯眼睛,看清楚是來人,頓時眼裏就迸發出了和謝景秋一樣仇恨的光。
仇恨,這玩意兒,什麽時候成了雙向的了?
再說了,現在心裏滿是恨意的,難道不應該是自己嗎?謝寶瓒努力地捋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發現,她還真的恨不起眼前這女人來,蠢到家了,沉不住氣,就跟一個一點就着的爆竹,誰還會和爆竹過不去呢?
“來做什麽?當然是來看看你這慘樣啊,不是想害人嗎?怎麽把自己給害成這樣?說真的,謝家祖上幾代都沒出過你這種蠢貨了,難不成幾天沒上墳,我錯過了謝家祖墳上冒的青煙了?出了你這麽個奇葩?”
謝景秋一向很少和謝寶喜說話,謝寶喜不是沒有巴結過這個堂哥,她母親就生了她一個,她打小就很羨慕謝寶瓒有三個哥哥,個個都把她寵得跟寶一樣。謝寶瓒七歲前,就沒有自己走過路,每天都是從這個哥哥的背上挪到那個哥哥的背上。
謝景棠和謝景洲哥兒兩,謝寶喜不敢靠近,兩人生得都很俊,就兩張門神臉,看人都帶着兇相,只有在面對謝寶瓒的時候,兩人的臉上才會擠出點笑來。
謝寶喜便拼命巴結謝景秋,謝景秋好玩,總拉着謝寶瓒一塊兒玩,謝寶瓒的功課多,上午要讀書,下午要練武。謝寶喜就抓住了這種好機會,但她所有的媚眼都抛給了瞎子看,謝景秋根本不愛和她玩,總嫌棄她蠢。
“謝寶瓒倒是不蠢,只可惜了!”謝寶喜朝謝寶瓒擠了擠眼,似笑非笑,“謝寶瓒,你那麽神通廣大,你就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姓謝,還是說,你早就知道了,只不過你爹娘是鄉野村夫,你不敢認,還賴在謝家?”
謝寶喜一直很擔心自己在祠堂跪着,這番話落不到謝寶瓒的耳朵裏去。沒想到,謝寶瓒自己找上門來了。
謝寶瓒的确是故意來聽這番話的,她什麽話都沒有說,只看着謝景秋,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謝景秋的腿擡了擡,謝寶喜都縮着肩膀準備的躲了,他到底還是沒下腳,只一跺,踩在了謝寶喜的手背上,也沒有用力,“謝寶喜,我勸你還是積點口德吧,我本來不打女人的,為了你,我願意破個例。”
謝寶喜的手,那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嬌嫩得很,她吃痛,生怕謝景秋一沖動把她的手踩廢了,連忙抽了出來,還是搓破了皮,火辣辣地痛。
“三哥,你瘋了嗎?我才是你妹妹,謝寶瓒她不是咱們家的……”
謝景秋一耳光打在了謝寶喜的臉上,“我看你是失心瘋了,她和我是龍鳳胎,我和她一塊兒在我娘的肚子裏待過,是不是我妹妹,我比你沒有數?謝寶喜,我跟你說,你要是敢再欺負她,我跟你沒完!”
謝景秋後悔死了帶謝寶瓒一塊兒過來,他原想着當着謝寶瓒的面,給她出出氣,誰知遇到了謝寶喜這麽個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