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那我是不是應該慶幸,還……

喬阮停頓了一下。

“現在是打算打直球了?”

沈負笑了笑, 走過來:“我一直都在打直球,只不過是你忽略了。”

喬阮看了眼他手裏除了提着一些老年人用的補品以外,并沒有帶行李, 也就稍微松了口氣。

她沒有再多加理會他,往前面的田裏走。

剛才被沈負問路的阿姨笑着和她打招呼:“阿阮回來啦?”

喬阮禮貌的問過好:“嗯, 今天剛到。”

那個阿姨眼神暧昧的看了眼沈負,和喬阮說:“男朋友長的真帥。”

沈負抿唇輕笑, 沒反駁。

喬阮說:“不是男朋友。”

阿姨一副我懂的樣子:“知道知道, 現在暫時還不是。”

喬阮:“......”

算了, 好像每個人都覺得沈負是她的男朋友。

明明他們也沒做過任何親密的舉動。

喬阮也懶得再做多餘的解釋了,她今天穿的鞋子是羊皮底的,怕打濕, 所以走的小心。

沈負看見了,問她:“要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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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阮愣了愣:“嗯?”

沈負解開袖扣,将袖子往上卷了一截。

“還是我去吧,我的鞋子髒了沒事。”

喬阮看了眼他的鞋子,意大利純手工的皮鞋, 比她的鞋子不知道貴了多少倍。

她沉吟一會, 也沒拒絕,手往前指了指:“擇點蒜苗就行。”

沈負應該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很不熟練, 甚至還不小心踩爛了幾株種在邊上的小白菜。

他一邊道歉一邊手忙腳亂的退出去。

也不知道是在和喬阮道歉還是在和那些被他踩爛的小白菜道歉。

喬阮看見他袖口上的泥, 嫌棄的皺了皺眉:“就這水平,還自告奮勇的要幫忙。”

沈負眼神閃躲的避開她的視線:“我......對不起。”

喬阮遞給他一張紙, “應該是我和你說謝謝才對。”

沈負擦掉袖口上的泥,聽到她的話,動作稍頓。

或許是沒想到喬阮會和自己道謝。

他努力壓下唇角上挑的弧度:“不用謝的。”

大概是覺得他不遠萬裏的找過來, 還因為她,衣服鞋子全髒了。

心裏不是特別過意的去,于是喬阮暫時把他帶回家了。

吃頓飯再走也行。

沈負跟着她一起回去,看到那個木頭和瓦片搭建的房子,大約是從未見過這麽簡陋的住所,他腳步頓住,神色變得有些凝重。

喬阮把門推開:“将就點吧,下雨也不會淋到你。”

沈負只點頭,沒說話。

外面破,裏面也沒好到哪裏去。

家具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年的,都包漿了,泛着亮色。

但好歹還算整潔。

桌子腳用東西壓着,依稀能看見掉色的地方,寫着七年紀上冊語文這幾個字。

廚房也沒有門,更別說是抽油煙機了。

這些年,喬阮其實每年都會給家裏寄錢。

有生活費,也有重新置辦家具的錢。

可奶奶覺得這些東西沒必要買,她也不許喬阮買。

喬阮之前瞞着她買過幾次,後來她等喬阮走後,又拿去退了。

所以這麽多年來,家裏的東西一切照舊。

做飯時的煙霧順着飄出來,奶奶聽到聲音了,往外走。

在看到沈負那瞬間,她頓了頓。

喬阮做了個介紹:“這是我朋友,沈負。”

奶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一表人才,風度翩翩的,對他第一印象還算可以。

立馬笑臉相迎:“先坐着等一會,飯馬上就好。”

喬阮把蒜苗拿給她。

奶奶臉色一變:“我讓你擇小蔥,你把蒜苗弄來幹嘛!”

喬阮:“聽錯了。”

“這都可以聽錯,你耳朵幹脆別要了!”

她罵罵咧咧的重新進了廚房。

一部分煙霧順着煙囪飄出來,更多的那部分則飄了過來。

喬阮知道沈負肯定不太适應,于是和他一起出去。

這個點村裏的人大多都在做飯,各家各戶的煙囪都在往外冒煙。

喬阮說:“我小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這個時候了,很安靜。”

沈負沒說話。

她看着沈負:“是不是第一次覺得,原來還有這種地方。都這個年代了,居然還有這麽貧窮落後的地方。”

沈負搖頭,他說話的聲音不大:“我只是在想,原來你是在這樣的地方長大的。”

“這樣的地方?”喬阮饒有興趣的挑了下眉,“怎樣的地方。”

他沉默了很久:“看上去,會讓人活的很累的地方。”

喬阮覺得,他果然是高材生,就連說話都這麽藝術。

确實,這裏确實會讓人活的累。

太壓抑了。

“其實也還好,習慣了就不覺得累了。”喬阮說。

四周偶爾會有人經過,都認識喬阮,和她打着招呼。

眼神卻無一例外的落在沈負身上。

有疑惑,有好奇,更多的則是一種探究。

他明顯不屬于這裏,身上的氣質太出衆,像是電視劇裏那種端着香槟出入各種高端場合的上流人士。

喬阮問他:“還習慣嗎?”

他知道她話裏指的是什麽。

還習慣這些人打量的眼神嗎。

他搖頭,又點頭:“能習慣,但不是很喜歡。”

“所以啊。”喬阮說,“你跟過來幹嘛。”

是一種埋怨他的語氣。

沈負卻垂眸輕笑:“剛才不是說過嗎,你們放的年假太長了,怕見不到你。”

“你們醫生應該也有年假吧。”

“可是沒你們那麽長。”

喬阮半開玩笑的語氣:“要不你幹脆跳槽算了,我們實驗室正好缺人。”

他笑着說:“好啊。”

溫順乖巧,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喬阮神情變得有些不自在,她移開視線:“我開玩笑的,你還是待在你的醫院好好拯救別人吧。”

沈負朝她靠近了一步:“可是醫生也屬于被拯救的範疇。”

他握着喬阮的手,往自己心口上放:“醫生偶爾也會變成病人的。”

貼的太緊了,喬阮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在她的手放上去以後,明顯增快。

跳的很快。

心髒和主人一樣,一點也不掩飾對她的愛意。

近乎瘋狂的。

喬阮急忙把手抽離:“以後不要動不動就占便宜了。”

沈負一臉無辜的解釋:“我沒有占便宜,我只是想讓你感受一下我的內心而已。”

“內心還能感受?除非你把心髒挖出來。”

聽到喬阮的話,沈負微微擡眼,眼裏竟然帶了幾分認真:“掏出來,你就會信了?”

他看上去不太像是在開玩笑。

喬阮忙說:“我亂說的,你別當真啊。”

他有些失落的垂首。

喬阮有時候還是會疑惑,沈負的病到底有沒有好。

可診斷書上分明寫着,他已經治愈。

但他偶爾的舉動,以及并不像開玩笑的話,還是讓喬阮對那份結果存疑。

不是都說反社會型人格都是最聰明的那一類人嗎。

他們的智商處于金字塔頂端。

或許,或許他是僞裝出一副自己已經痊愈的假象?

喬阮搖了搖頭,甩開自己這個荒謬的想法。

怎麽可能。

就算他在表現上可以裝,但那麽多項專業醫學檢查,他總僞裝不了吧。

喬阮看着沈負,後者同樣也看着她。

仍舊是那副溫柔的笑臉,并無任何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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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是院裏吃的,因為堂屋裏的燈泡太暗了。

奶奶熱情的張羅沈負多吃點:“這些都是我的拿手菜,喬阮最愛吃了,小的時候除了過年,其他的時候她想吃都吃不到呢。”

她幹脆親自給沈負夾了一塊,沈負道着謝,将碗伸過去。

奶奶說的那句話只是為了表達自己對沈負的重視,可在沈負聽來,卻成了另外一種意思。

喬阮的童年,似乎比他想的還要苦。

吃飯的時候奶奶總會問沈負一些關于他家裏的問題。

他是做什麽工作的,父母是做什麽工作的,他是哪裏人。

沈負一邊給喬阮夾菜,一邊禮貌的答:“我是孤兒,沒有父母,戶口在沛城。目前在江北一醫任心理科主任醫師的職務,也是江北醫科大學的博士生導師,偶爾會去上上課。”

得知他是孤兒的時候,奶奶的神色稍微變了變,但聽到後面那段話,滿意的笑容重新堆積在她臉上。

“醫生好啊,工作穩定,福利也好。戶口在沛城的話,那你還會回去嗎?”

“近期可能會回去一段時間,還有些事情需要我去處理。”

奶奶點頭:“那......以後打算留在江北,有買房的打算嗎?”

“已經買了。”

“貸款買的還是全款?”

喬阮皺眉打斷她:“奶奶是在查戶口嗎。”

奶奶不滿的瞪了她一眼:“我連這些都不能問了?”

喬阮看着沈負,有些不爽:“問什麽你就回答什麽?”

沈負立馬就慫了,低下頭,安靜吃飯。

奶奶沖喬阮吼:“他說什麽了你就發脾氣,我看你最近真是越來越橫了!”

吃完飯後,喬阮送沈負出去。

一路上欲言又止。

“剛才,我沒有兇你的意思。”

沈負點頭:“我知道。”

喬阮說:“我只是想告訴你,不用什麽問題都回答,我奶奶那個人就是那樣,說的難聽點就是有點勢利眼。”

沈負笑了笑:“那我是不是應該慶幸,還好我不算太窮。”

送他到路口了,喬阮往下指:“沿着這條路一直往下走,下山以後往左轉,會看到一個車站,花五十塊買張車票就能去市裏了。”

沈負說:“我不去市裏。”

喬阮擡眸:“你不回去那你住哪?”

他拿出一張房卡:“這裏。”

喬阮看到上面的字了。

愛侶酒店。

......還是情趣酒店。

知道喬阮誤會了,他笑着解釋:“只有這家的酒店環境還行,其他的......樓下的巷子裏好像都站了一些穿着不太得體的女生。”

喬阮心想,他話說的倒是委婉。

越是落後的地方治安便越松散,榕鎮的站街女幾乎都彙聚在小旅館周圍。

那些女生行為都大膽,幾乎都是主動拉客。

看沈負不太想回憶的表情,喬阮八成也能猜到。

他被那群人言語調戲過了。

也是,就他這張臉,去哪不惹人垂涎。

喬阮搖頭,禍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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