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姐姐

肢體不協調的柳舟洲被請出了武場,她心裏也委屈,這能怪她麽,她一出生就這樣,後天改變不了。

再者她原本也不想學什麽練功,是那位祖宗那根弦搭錯了,非要教她,教就教吧,還給她甩了一早上冷臉,算怎麽回事麽。

柳舟洲悶悶不樂四處走走,天亮了起來,她這才看清東宮的模樣,還別說,謝淮人雖清冷無趣,住的地方倒挺雅致,亭臺水榭,曲徑廊臺,無不用心。

她正慢慢走着,忽聽身後有人叫她,“柳女史,你怎麽在這裏?”

來人是曹牧風,他這一段時間跟着謝淮修書,是以吃住都在宮裏。柳舟洲對着他一番解釋,語氣略有抱怨。

曹牧風哈哈大笑,“殿下能忍你一個時辰已經很驚人,他什麽時候對別人這麽耐心過。”

他說的沒錯,因為轉眼邵陽公主就哭喪着臉走了出來,“柳女史,你是怎麽忍皇兄那麽久的?”

曹牧風笑的岔了氣,讓那位祖宗教練功,也就邵陽想的出來,為了分散她二人的怨氣,曹牧風提議道:“你們要不要到我當差的地方看看。”

“好啊,”邵陽公主來了興致,“聽說裏面熱鬧的很,我早都想去了。”

柳舟洲也頗感興趣,欣然同意。

謝淮每日練功完畢都要沐浴更衣,需耽擱一點時間,他們三人先行到了東宮書閣—惜錄軒,如今是翰林們修書的主戰場。

一行人剛踏入院子,就見一個小吏疾走過來,行禮道:“曹大人,榮嘉公主和一個女眷在內堂等您。”

曹牧風和邵陽公主面面相觑,榮嘉怎麽會來這裏?

及至進了內堂,确是柳舟洲更意外,跟榮嘉公主來的女眷竟然是她的嫡姐——柳若芙。

曹牧風還沉浸在知道她倆是姐妹的震驚中,一看到柳若芙他突然眼睛放光,柳若芙從未見他這樣瞧自己,不由的羞紅了臉,心想着今天央榮嘉帶自己來惜錄軒真是對了,這麽久沒見,曹二公子這是想她了吧。

她正臉紅心跳的沉浸在自己的肖想中,卻見曹牧風一臉驚喜的對柳舟洲道:“柳女史,快看那是你的嫡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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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舟洲從那天貴妃的話音裏知道嫡姐對曹牧風有意思,卻不想她竟追到這裏來了,不由的微微蹙眉。

柳若芙面色“唰”的一下由紅轉白,原本她見柳舟洲和公主、曹牧風一起進來就不舒服,這會又見曹牧風和她說話親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自己費了力氣都見不上的人,一個庶女卻在和他談笑風生,她不能忍。

榮嘉公主看出了問題,沖着曹牧風招手,“曹牧風,你過來。”

邵陽公主是個沒心沒肺的,嘟着嘴,“榮嘉,你幹嘛只叫他,不叫我?”說着就過來找她算賬,三人鬧作一起。

柳若芙則緩緩走到柳舟洲身邊,圍着她打了個轉,陰陽怪氣道:“我說妹妹為何拼了命,不惜惹惱父親也要進宮,原是攀龍附鳳來了。”

原本柳舟洲在心裏已經和柳府劃清了界限,柳若芙跟自己沒有關系,但見她在宮裏說話也這般不知檢點,就好心提醒,“這是皇宮,人多口雜,姐姐當心不要落了口舌。”

柳若芙立刻變了臉,眼裏全是淩厲,“柳舟洲,不要以為你進了兩天宮就能教訓我,告訴你,怎麽着我在宮裏都是主子,而你,無論在哪都是奴婢。”

“你在宮裏這麽久,難道沒人告訴你,女史是朝廷命官,她是臣,你是民麽?”

一個冷峻的身影停在門外,正在忙碌的翰林學子們忙停下手中的活計,齊聲道:“參加殿下。”

謝淮手沖裏面一揮,免了衆人的禮,眼睛仍盯着門口“敘舊”的姐妹倆,柳若芙吓的噤若寒蟬,撲通一聲跪下,“臣女口誤,請殿下恕罪。”

她常在榮嘉宮裏玩,見她的女史還不如宮裏的一等丫鬟有排面,就以為女史也是奴婢,從沒想過她們還有官封。

其實她的想法也沒錯,出于對知識的敬畏,宮裏的女史得着個末等官位,實則沒有實權,上升空間幾近于無,沒人撐腰的話确實沒有受寵的大宮女體面。

但有些東西大家心知肚明,卻不能搬到明面上說,否則就是藐視朝廷法度。

柳舟洲擡眼看謝淮,許是剛沐浴過的原因,他身上清冽的氣息更盛,冷若冰霜的臉上竟有了一絲血色,他也轉眼看她,她慌亂的低下了頭。

那廂說話的三人聞聲不約而同的看過來,榮嘉沉着臉問,“皇兄這是為何?”

謝淮聲音很亮,“你的女伴污蔑朝廷命官,如果基層官員連奴婢都不如,把我這一屋子的翰林學子當什麽了?”

正在修書的翰林學子義憤填膺,他們大多是新進的進士,舉子,十年苦讀,竟被人比作奴婢,自是憤慨,同時又頗感激太子為他們撐腰,有一種遇到伯樂的感覺。

榮嘉有心護着,也着實理虧,只好先斥責柳若芙一番,又向謝淮求情,“皇兄就繞她一回吧,母妃好不容易讓我帶她來東宮一次玩,你就幫幫我,讓我全乎的把她帶回去呗。”

謝淮目光陰沉,拿貴妃壓人,她還不配,他冷冷道:“以後不要讓我在東宮見到她。”

太子說的是以後,那今天應該還可以在這待着,貴妃家的人都有一個特質——不怕尴尬,柳若芙諾諾稱是,而後又往人群裏鑽。

謝淮無心為她費口舌,只當沒看見。

陸侍讀是這次差事的總編,是個眼力活泛的,見書閣來的幾位都是貴人,忙上去請安,搓着手道:“幾位主子都是有見識的,下官們今日得見榮幸之至,容卑職帶您四處瞧瞧。”

曹牧風正亂的沒有頭緒,聞言大聲叫好,“對對對,給你們看看我們大興才子們的修書成果。”

所謂修書,就是整理群書,取其中的精華,分門別類集結成冊,便于查考。

這個差事對個人學識要求頗高,即使太子搬了整個翰林院過來,依然人手不足,進度緩慢。

整個書閣按照九個書錄分為九個區域,當衆人來到二樓的《諸子錄》分類,卻見書籍明顯減少,也沒有翰林學士忙碌的身影。

陸侍讀解釋,這個類目的籍冊,在上一個國主焚書坑儒之後,所剩無幾,史料不足,暫由殿下一邊慢慢編撰,一邊收集資料。

柳舟洲取過編好的大類目錄,自言自語道:“這裏缺少的應該是陰陽家,莒家,鼎銘家,木家,百長家的書目。”

陸侍讀瞳孔倏而放大,激動的問,“女史怎麽知道?”

柳舟洲慢慢回憶,“這些書我都讀過。”

謝淮本已坐在書案後面,提筆正欲書寫,聞言拿筆的手滞住,擡眼看她,“當真?”

曹牧風已經開始歡呼,幾乎和太子同時發問,“真的麽?”

柳舟洲還未回答,卻聽柳若芙脆聲道:“是啊,我在文萃閣也讀過。”

她本跟在後面聽的昏昏欲睡,忽見柳舟洲在那強出頭,又見太子和曹牧風驚喜的表情,這等機會她哪能讓柳舟洲一個人出風頭。

“文萃閣?”陸侍讀驚訝,“柳大人家的文萃閣?”

柳若芙驕矜的點頭,“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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