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翌日上午天氣晴和, 天空一片湛藍,空中悠閑地漂浮着幾朵白雲。

是個非常适合打高爾夫的天氣。

月湖山莊的高爾夫球場占地很大,麥浪似的碧綠草坪和天空連成一線, 光是欣賞風景就覺得很自在。

姚舒在之前沒接觸過高爾夫,換上運動裝也是有模有樣的,一路跟着裴硯承他們來到球場。

徐洋拿着球杆,揚聲對姚舒說:“小舒兒,我來教你打球好不好?我的球技可是很不錯的喲。”

姚舒從小體育就差, 每次學校裏的體測也都是墊底的那種。

雖然這會兒是跟着大家來了球場, 但她其實對高爾夫也不是很感興趣。最重要的是,她怕自己怎麽學都學不會。

要是讓裴叔叔看到她笨的像頭呆鵝, 她會覺得很丢臉。

想到這裏,姚舒心生膽怯, 吞吞吐吐道:“我,我就不打了吧, 我看你們打就好……”

陳珂正笑着說道:“來都來了, 怎麽能不打啊, 都是自己人打得不好也沒人笑你啊。”

宋詩語也說:“沒事的,我們都可以教你的。”

姚舒有些猶豫。

徐洋走過來, 手臂搭在姚舒的肩膀上,臉上帶着幾分自豪。

“小舒兒你就放心吧, 我在澳洲留學的時候可是學校裏的高爾夫健将,只要你跟着我學,保證你半個小時就能學會!”

“半個小時?”姚舒驚訝,“這麽快?”

話音剛落, 她的身邊便響起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然後是裴硯承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把手拿開。”

徐洋讪讪收回手, 嘿嘿笑了兩聲。

“小舒怕自己打不好球, 所以我正想教她打呢。”

“不用你教。”

裴硯承語調很沉,拎着姚舒的後領把她拉到了自己身邊,垂下眼眸說:“跟我去練習場,我來教你。”

姚舒的內心是拒絕的。

裴硯承稍稍擡了擡下颌,對姚舒說:“走了,跟他們說再見。”

“哦哦。”

姚舒點頭,和他們一一說再見:“陳叔叔再見,詩語姐再見,徐叔——”

話說到一半,她剩下的那半句話卡在了嗓子眼。

饒是不擡頭,她也感受了頭頂來自裴硯承那道淩厲的視線,像是帶了某種警告。

姚舒輕輕吸氣,乖巧道:“小徐再見。”

下一秒,徐洋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啥???”

“小、小徐???”

裴硯承看都沒看他一眼,帶着姚舒離開去了練習場。

上午的陽光溫暖宜人,光線閃閃晃晃照在綠茵草坪上。練習場的上方帶了一面弧形的遮陽棚,因此也不會覺得陽光晃眼。

“七號鐵。”

裴硯承淡聲讓一旁的球童拿了根最适合她的球杆,走到她的身後,從握杆和基礎姿勢開始教起。

“腿分開,保持與肩同寬,身體放松。”

姚舒有些緊張和局促。

她是真的怕自己打不好。

“是這樣嗎?”她小聲問。

“嗯。”

裴硯承手把手教她握杆和站姿,不過稍稍垂眸,就能看到縮在他胸口的小姑娘。

短發細細軟軟地垂在脖頸處,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她的額頭和鼻尖出了一層細細的汗,一小绺發絲被沾濕垂落在臉頰邊。

兩人隔着不過十公分的距離,毛茸茸的腦袋時而蹭到他的胸口。

這個姿勢,猶如将她圈在懷裏一樣。

裴硯承的腦海裏突然跳出一個念頭。

還好沒讓她跟着徐洋學。

而此時裴硯承的這些想法姚舒絲毫未覺,專心致志地學着,滿腦子想的都是一定要好好學,不能讓裴叔叔看扁。

動作生疏又謹慎。

懷裏縮着小小的一團,裴硯承不動聲色地從她身上移開目光,投入教學。

“膝蓋微屈,臀/部往後,注意身體的重心。”

“哦哦。”

姚舒聽話照做。

屈膝,身體微微往後。

下一秒。

裴硯承的眉眼一跳。

“姚舒。”他忽然沉聲。

“嗯?”姚舒不明所以,“姿勢不對嗎?”

裴硯承擰着眉頭,臉色很黑:“我讓你臀/部往後,不是讓你把它撅那麽高。”

“……”

姚舒耳根瞬間一紅,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在尴尬之餘,她紅着臉又站直身體,脖子和耳朵都熱得快炸了。

她重新調整姿勢:“……這樣嗎?”

裴硯承沉默須臾。

“我說了。不要撅起來。”

姚舒一臉無辜:“我沒撅了呀……”

裴硯承面無表情地往下撇了一眼。

半晌道:“你這樣我沒法教你。”

姚舒覺得委屈,小聲辯駁:“可是我真的沒撅……”

裴硯承松開她,冷着臉走到一旁。

“叔叔……我真的沒撅。”

姚舒偷摸觑她一眼,耳垂緋紅,小心翼翼地開口:“會不會是因為……它本身就長得……比較翹?”

直到最後,姚舒也沒能學會打高爾夫。她一個人愁眉苦臉地坐在唱片室裏,聽着經典的老歌郁郁寡歡。

唱片室的門被打開,宋詩語走了進來。

“在這兒聽歌呢。”

姚舒擡起頭:“詩語姐。”

“我剛才聽承哥說你不打球了?”

“嗯……”姚舒點頭,“我沒什麽體育細胞,手又笨,學也學不會。”

“沒事兒,不打就不打了吧。”宋詩語在她旁邊坐下,“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打高爾夫,也就承哥和阿正他們把高爾夫當寶貝,出去應酬也要打上幾局。”

姚舒溫聲笑了笑:“詩語姐,我覺得……你跟電視上好像有點不一樣。”

“啊?是本人比較胖嗎?”

宋詩語緊張地捂了捂臉。

“不是不是,比電視上要好看!我有個同學很喜歡你,您主演的那部《好想親吻你》,他一個人去電影院刷了六遍,他說最喜歡你的盛世美顏。”

宋詩語哈哈笑了兩聲:“眼光不錯。”

姚舒腼腆地低下頭:“而且,感覺你很随和,不像有些娛樂新聞裏說的那樣……”

“現在的很多媒體和營銷號不管真假就是一通亂寫,有時候你只是穿了件稍微寬松一點的衣服,他們都能給你寫成隐婚生子。”

姚舒八卦:“之前有傳言說你其實有一個六歲的私生子……是不是真的呀?”

“當然是假的啊,我跟誰去生呀?陳珂正嗎?”

宋詩語扶着額頭,嘆了口氣。

“阿正這個人,除了惹我生氣就不會別的了,他去國外那麽重要的事也不跟我說,還要讓我從別人的口中知道他要走,他有把我當成女朋友嗎。”

“再說了,我又不會不讓他去,我是他女朋友起碼要跟我說一聲吧?”

姚舒默默地聽着,對于宋詩語和陳珂正的感情關系,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還是承哥好,多疼你啊,比阿正好多了。”宋詩語笑着指了指她手腕上的鑽石手鏈,“這手鏈就是承哥送你的吧?”

“嗯。”姚舒點了點頭。

“老實說,我跟他認識這麽多年了,第一次見到他帶女孩子在身邊,還送你八百萬的手鏈,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是你是他女朋友呢。”

姚舒驚愕地說不清一句話:“這手鏈……八百萬??”

宋詩語淡然道:“對啊。”

“好貴……”

宋詩語挑眉說:“不過話說回來,其實你做承哥女朋友也不是不可以啊。”

姚舒搖頭否認:“不行不行……裴叔叔是長輩呀。”

另一邊。

打球打到一半的裴硯承不放心姚舒,走到唱片室打算來看看她。

一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面傳來小姑娘軟軟糯糯的聲音。

“叔叔對我挺好的,也很照顧我。就是……他有點高冷,看起來很有距離感,感覺很不好相處。”

裴硯承眉眼沉了沉,剛準備打開門,又聽見宋詩語問她:“如果有一天你裴叔叔和大白同時掉進水裏了,你先救誰?”

裴硯承的動作停住。

緊接着,姚舒細細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大白是誰呀?”

“就是裴伯伯養在麓園別墅的那只布偶貓呀,你沒見過嗎?”

姚舒住在麓園別墅的時候,确實見過那只布偶貓,長得特別可愛。她恍然點點頭:“原來它叫大白呀。”

她不假思索回答:“我會先救大白。”

裴硯承眉眼一沉,放在門把上的手收回,冷着臉轉身離開。

唱片室內,宋詩語又問:“你為什麽會先救大白呀?”

姚舒認真道:“因為裴叔叔他會游泳,他會自己游上岸的。”

時間很快過去,轉眼間便到了傍晚,太陽西移,天邊糅雜着靜谧的晚霞。

安靜的工作室內,裴硯承靠在沙發上,目光專注地盯着手機屏幕,浏覽着什麽。

正在這時,陳珂正敲了下他的門,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門口:“承哥,你在這兒啊。”

裴硯承指尖一頓,倏而把手機扣在了沙發上。

“什麽事。”

陳珂正走過來,有些難為地開口:“就是小舒她……”

裴硯承蹙眉:“她怎麽了?”

“其實也沒什麽事……反正,不是什麽大事……”

裴硯承見他吞吞吐吐半天說不完整一句話,瞬間就沒了耐性。

沒等陳珂正說完,他便已經從沙發上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陳珂正站在原地愣了會兒,瞥見裴硯承的手機還落在沙發上。

“承哥你手機——”

然而裴硯承早已沒了身影了,陳珂正無奈,拿起手機準備給他送過去。

剛拿起手機,發現手機還停留在剛才的搜索頁面。

【小孩兒說你高冷是什麽意思】

【如何跟晚輩相處會有親切感】

陳珂正:“?”

裴硯承走到一樓會客廳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姚舒抱着個抱枕躺在沙發上。

眼睛閉着,臉頰上染着兩團不自然的紅暈。

他瞥了眼茶幾上東倒西歪的幾個酒瓶,眉頭越蹙越緊,冷聲質問宋詩語和徐洋:“你們給她喝酒了?”

宋詩語被他嚴肅冰冷的語氣吓到,小心翼翼解釋。

“剛才大家在一起喝酒聊天,那個,小舒沒喝,後來她說聞着很香,我們就讓她嘗了一口,然後就,我們也不知道她酒量這麽差。”

宋詩語說完才發現自己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語無倫次的,也不知道裴硯承聽懂了沒有。

她總覺得裴硯承下一秒就會發火。

徐洋也縮着脖子解釋道:“她……她真的就喝了一口。”

裴硯承極冷地掃了他們一眼。

兩人瞬間噤聲,一句話都沒敢說。

“糯糯。”

裴硯承微微俯身,拍了拍她的肩。

姚舒悠悠轉醒,對他彎了彎唇,低低叫了聲“叔叔”。

“回房間去睡。”裴硯承說。

她嗯了聲,慢吞吞地從沙發上爬起來,沒走處幾步,就一頭栽進了裴硯承的胸口。

裴硯承攬住她的肩膀。

将她攔腰抱了起來。

懷裏的人輕飄飄的,沒什麽重量,抱起她輕而易舉。

他緩和了聲音:“我送你回房間休息。”

小姑娘在她懷裏點頭,一雙眼睛霧蒙蒙的,細嫩的手指拽着他的衣服。

送她回房間那一段路程,姚舒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裴硯承把她輕輕放在床上。

下一秒,裴硯承注意到她的手指仍然攥着他的襯衫,沒松手。

他放輕動作,把自己的襯衫從她手心裏扯了出來。

不過縱使他動作再輕,還是打擾到了姚舒。她皺了皺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叔叔……?”

襯衫上皺了一小塊,是被她揪過的痕跡。

裴硯承坐在她的床邊,目光凝視着她:“以後不準喝酒了。”

姚舒聲音漸小:“我就嘗了一小口。”

“一小口也不行。”裴硯承将她垂在臉頰上的發絲捋到耳後,“身體難不難受。”

姚舒搖頭:“就是有點困。”

“好好睡一覺吧。”

她點點頭,靜了片刻,唇角提起一抹淺淺的弧度:“叔叔這麽關心我,就像我外婆一樣。”

“嗯。”裴硯承微微勾唇,“叔叔對你好不好。”

“好。”

“叔叔高不高冷。”

姚舒搖了搖頭。

裴硯承滿意颔首,又問:“那叔叔和大白同時掉進水裏,糯糯先救誰?”

“救大白。”

“不救叔叔?”

姚舒老實回答:“因為叔叔會游泳。”

“叔叔不會游泳,”裴硯承的聲線偏低,很有磁性,語氣中誘哄的意味不減,“你救了大白,那叔叔就要淹死了,你以後就沒有叔叔了,你想這樣麽。”

“不要……”姚舒搖頭,眉心皺得緊緊的,“我不想叔叔淹死。”

“那糯糯先救誰?”裴硯承問。

“先救叔叔。”

“嗯,很乖。”

時間過得不緊不慢,從月湖山莊回來後,姚舒便迎來了十月底的月考。

江老師在講臺上講這次月考的安排。

“馬上就要月考了,還沒複習的給我抓緊時間複習,公式多背背,臨時抱佛腳也要給我抱住了!”

“還有,這次月考後學校裏有一次學習之星的評比,取年級前十上學校光榮榜,都給咱們班争點氣啊,不要到時候榜上一個我們班的學生都沒有!聽到了沒有!”

臺下一陣稀稀拉拉的“聽到了”。

江老師說:“待會兒我讓班長把考場分布貼出來,自己去看好哪個考場,哪個座位號,到時候準時進入考試別遲到,都給我好好考啊。”

臺下又是一片稀稀拉拉的“知道了”。

下課後,阮小妍把試卷往桌上一攤。

“學習之星什麽的江老師讓我們争氣也沒用啊,一共就十個名額,還要取年級前十。”

“我看我們班除了小舒和蔣嬈嬈能沖一下,其他人想都不用去想了。”

沈量趴在桌上唉聲嘆氣:“又要月考了,我的頭好痛,我爸上次都警告我了,這才再考不好我可就真的完了。”

沈澤添拍拍他的背:“看開點。”

下午,考場分布表貼了出來,許多人湊在前面看,姚舒擠不進去,站在一旁等着。

蔣嬈嬈走過來,笑着說:“不用擠進去看了,我剛才幫你看過了,你跟我一個考場,座位號是28。”

這時候,沈量興沖沖地從人堆裏擠了出來,倏地握住了姚舒的手:“姐姐,我的好姐姐。”

沈澤添偏頭看過來:“你占人家便宜啊。”

“不是不是,”沈量松開姚舒的手,滿臉祈求,“我的好姐姐,我跟你是一個考場,而且就坐在你後面,你一定要幫幫我,求你了。”

姚舒被他一口一個好姐姐叫得耳根發熱,低低地說:“可是……可是我不會作弊……監考老師都看着呢。”

“月考監考不是很嚴的,你只要把答題卡稍微立起來一點,我抄下選擇題就行。”

“求你了,小舒舒,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姚舒耳根子軟,被沈量這麽軟磨硬泡,最後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我、我盡量……那你抄快點啊……”

事實上,姚舒從小到大都沒有做過弊,也不知道怎麽作弊。考試的時候,她心髒砰砰跳個不停,比沈量還要緊張。

考試結束後,她的後背出了一身的汗。

姚舒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麽安然無恙地過去了。

沒想到在考試結束的第二天,她和沈量被叫到了江老師的辦公室。

“有同學跟我反映你們考試作弊,考場監控我已經看過了。”

“姚舒,你怎麽也跟着一起不學好了?”

姚舒低垂着頭,手指揪在了一起。

江老師:“這件事,我會通知你們的家長,跟他們好好談一談的。”

姚舒錯愕地擡起頭。

那股少女的自尊心和羞恥心争先恐後地湧了出來。

她不想讓叔叔知道作弊的事。

姚舒抿着唇:“老師……可不可以不跟我叔叔說……”

“現在知道後悔了?”江老師沒有給她絲毫商量的餘地,“我已經給你家長打過電話了,讓他現在過來學校一趟。”

姚舒心裏亂成了一團。

叔叔會罵她嗎。

作者有話說:

這章繼續發紅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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