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戀 諒解一下
一夜無眠,陳孝賢睜着眼睛熬到了天明。
吃過早餐,他告知肖榆自己去航空航天大學。
肖榆又一次被疑惑擊中,但再怎麽疑惑,他也沒膽子問。
只是問, “要帶着蔚少麽?”
這些日子,明培蔚就像是黏在陳孝賢身上的一帖狗皮膏藥,走哪兒跟哪兒。不讓跟,就一哭二鬧三上吊,甩都甩不掉。
陳孝賢睨着他。
僅用了三秒,肖榆悟了,自動跳過了這個問題。
改問,“幾點?我現在就去備車。”
陳孝賢回:“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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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樂圈雙子星顧明綽和沈星有一對子女,龍鳳胎。
哥哥随父姓,名為顧初寒;妹妹随母姓,名喚沈昭月。
兄妹倆雖是雙生子,習慣喜好卻大不相同。昭月自小習武,成為女俠是她畢生所願。顧初寒志在星辰大海,以絕對的高分進入航空航天大學本碩連讀。
22歲,風華正茂。
昭月于影圈大展身手,他仍沉浸于圖書館與研究所。日複一日,堅守理想,沒見一絲倦怠。
陳孝賢找上他時,他正在圖書館。在此之前,他收到了來自恩師馮堯的電話。礙于情面,他不得不和陳孝賢碰個面。可即便如此,他仍最大限度的順從了自己的心,晾了陳孝賢整整三小時。
他無從得知陳孝賢的心情,也不在意。
在他看來,這是陳孝賢該受的。在失去他消息的那些年裏,糖豆嘗盡了等待的滋味。與之比起來,陳孝賢遭受的這零星半點根本算不得什麽。
見面的地點定在了學校外的一間茶館,環境清幽。
正午時分,除了他們,再無旁人。對于喜靜的兩個人來說,再合适不過了。
坐定後,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出聲。似一場博弈,誰先開口誰輸。
直到一盞清茶見底,才有人開口。
“顧初寒.....” 陳孝賢終是敗給了心中的惦念。“我來是請.....”
顧初寒手中的茶盞一滞,凝眸對上陳孝賢的視線時,打斷了他的話,
“如果是昭月而來,抱歉,我什麽都幫不了你。”
陳孝賢神色未見波動,只是勾了勾嘴角。他沒接顧初寒的話,兀自溫聲說着,“顧初寒,知道麽?我其實很嫉妒你。”
顧初寒眸光微滞,實沒想到陳孝賢會是這麽個反應。
期間,陳孝賢已将“嫉妒” 細化,
“家庭和樂,父母安在,還有妹妹。雖然吵鬧,卻一心向着你。”
回憶那些在青城山的時光,顧初寒從未缺席。昭月總是不斷的提起他,或眉飛色舞,或嬌蠻任性。
“這些都是我願意拿命去換的幸福。” 可惜老天從來沒有給他選擇的機會,他只有昭月了,即使今天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對立面,他都不會放棄。
後面的話,陳孝賢沒說出口,可顧初寒聽明白了。
但那又怎麽樣呢?無論陳孝賢的經歷多麽悲恸可憐,他都切切實實地傷害了糖豆,再無法得到他的共情。
“不,你曾有過機會,是你自己毀了它。” 說到這些,顧初寒清冷的聲線終是染了些情緒。“糖豆她從小就很少流淚,摔倒了都是自己站起來,拍拍手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臉上。因為你...她多少偷偷的哭,想念又委屈。”
“她在意你,一直想再見你一面,哪怕只是托人稍個信。這麽簡單的一件事情,你都沒能滿足她。”
“陳孝賢,七年了,你當是七天嗎?你現在坐在這裏擺出一副執着的模樣又有什麽用?她再怎麽在意,都被時間磨平了。”
聲音不大,同尖銳不沾邊,陳孝賢卻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疼痛。他想為自己辯解,張開嘴,發現腦海裏一片空白,一個合适的詞都尋不到。
顧初寒凝着他,黑眸中翻滾的情緒重歸平靜。
這也預示着,兩人這次的對話不會有任何結果,“我下午還有課,如果沒有別的事兒,我先走一步。”
話說得極為客氣,但行為上完全不是這麽回事兒。
話音還沒落全,纖長的手已經搭在桌沿,撐着身體站了起來。
之後,闊步往前。
陳孝賢似入定般,再未說話。
途經肖榆所在的桌臺時,顧初寒的步履稍稍放緩。肖榆敏感的感受到,胸口無法自抑地咯噔了一下。他以為顧初寒會停下腳步對他說些什麽,然而一切也僅僅停留在他以為。
顧初寒走了,只留了陳孝賢一個人依欄而坐,背影瘦削隐約透出孤絕。
肖榆遠遠地望着,悄然嘆了口氣。
這種時候,蔚少在就好了。
他定不會像他這樣,連走近都要反複猶疑。
.....
暮色四合,昭月同顧初寒在家裏吃了晚餐。結束後,相偕前往嘉德秋冬拍賣會。車上,顧初寒顯得特別冷寂,六根清淨的神仙也不過如此了。昭月睇着他,深覺稀奇。猶疑了那麽幾秒鐘,她決定直白關愛,
“豆娃,你有心事兒?”
顧初寒回過神,凝眸看着妹妹,嘴角勾了勾,“沒有,為什麽這麽問?”
這話,昭月顯然是不信的,并且有理有據。
“你看我像三歲的小娃兒好騙?你剛臉色鐵青,臉部線條繃到僵硬......” 林林總總,羅列出了一大串“證據”,語速也跟裝了馬達似的。“這都敢說自己沒事兒?”
顧初寒心間的那一點灰霾沒怎麽抵抗就被推到心底最微不足道的角落,笑容霎時破開了冷清,言語中滿是戲谑,“沈昭月,你是屬沖天炮的麽?說話都不帶斷句的?”
昭月賞了他一記“你真是不實好歹”的眼神,言語上的指控也沒落下,
“我那是關心你,懂?”
“結果呢,一腔善意付之流水。”
“這人間不值得!”
一波接着一波,如冰雹砸到了顧初寒的頭上。
“......”
沒有任何懸念地投降了。
“行行行,我錯了,《縱橫四海》我拍給你。”
按照之前的成交歷史,許清雙的這幅畫至少上千萬。顧初寒這次道歉,誠意十足。
哪知道,昭月拒絕得飛快:“不要。”
顧初寒:“...... ?”
昭月凝着哥哥,長睫輕眨,帶出了一抹笑。
微甜,沁人心脾。
“哥哥只管專心搞科研,豆總賺錢養哥哥!!”
“今晚有什麽喜歡的,哥哥只管買,全部算豆的。”
顧初寒的眸光忽然染了暖意,伸出手揉了揉妹妹的小腦袋,“那就辛苦我們豆總了。”
“嘻嘻! ”
......
嘉德拍賣行總部在港城,已有百年歷史,聲名早已顯于外。
只要他們一挂旗,各界買家就會默認賣品質素高企,也不吝于出席。
這一晚也不例外。
昭月和顧初寒抵達會場時,裏面已經坐了不少人。昭月用口罩做了簡單的遮掩,但架不住身旁的男人太過招人眼。一進場,就引來了諸多視線和此起彼伏的議論。不用聽全,昭月都知道人群在議論什麽,不禁側眸望向哥哥,煞有其事地對他說道,
“豆娃,大家都在看你。”
顧初寒莫名其妙:“我有什麽好看的?” 不是跟其他人一樣兩只眼睛一個鼻子?
昭月輕笑一聲,帶了一絲小得意,“霸道總裁易得,航空航天專家不常有,我們豆娃才是真的厲害。”
“顧教授,你好!”
顧初寒被妹妹的“瘋言瘋語”氣笑,“就是閑的,明天我會找輝哥聊聊你的工作。”
昭月皺了皺鼻子,“幹什麽?”
顧初寒笑眼有光,一身清朗少年氣,“督促豆總好好工作。要養好哥哥,必須加倍努力不是?”
“......”
兄妹沿着深棕色的走道往前,胡亂的聊着。
最後,挑了第三排的位置坐下。視野好,隐于人群中也不至于太過招眼。
坐定後,昭月拿了展品冊子細致翻看。沉溺時,忽略了周遭,直到熟悉的氣息撲進鼻間,指尖倏然僵住。
“糖豆.....” 來人竟是陳孝賢。昭月猝不及防,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反應。好在,陳孝賢同她打過招呼後,旋即轉向顧初寒,
“顧先生.....”
陳孝賢彬彬有禮地朝他伸出手,恍若之前的不歡而散不曾存在過。
顧初寒站起,擡手,“陳先生....”
無法再精簡的寒暄後,陳孝賢的目光再度回到昭月的身上。可她....沒有顯露出一絲想要擡頭的跡象,連客氣的應酬都不願了。
心似被尖針刺了下,痛感驟生,眸色染了涼。
無聲的停了半晌,他轉身離開。
他于衆多目光的注視下走到明培蔚身旁,坐下。
明培蔚越過他,往昭月的方向看了眼。須臾,撤回,俊臉跨着,以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對陳孝賢說, “就這.... 費了那麽多功夫買了幾包糖,不給了? ”
“這一趟白跑了?”
明培蔚到現在還記得陳孝賢得知沈昭月會出席拍賣會時的表情,柔光下壓着驚喜。後面還專門跑了趟廷城,就為給姑娘買幾包別的地兒都沒有的古早荔枝糖。當個寶帶來了,結果....提都沒敢提?
慫得他都沒眼看。
陳孝賢微微垂眸、沉寂無聲,叫人探尋不到他的情緒。
明培蔚一頓操作猛如虎,響屁都沒得到一個,眼瞅着少爺脾氣就要上來了。
“你....” 正想發難,被肖榆扯了扯衣袖。“.....”
他偏過臉,恨恨道,“拉我做甚?”
肖榆的嘴角若有似無地抽動了一下,眼中浮着笑意。
松開手時,低聲道,“沒什麽,就是想跟蔚少說句話。”
明培蔚仍負着氣,“說。”
肖榆一本正經模樣,聲音輕而緩,
“初戀,諒解一下。”
明大設計師眼中湧出難以置信,“....?”
初戀大噻?
誰還沒個初戀!!看把他給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