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章

德拉科想起博金将與雇傭的專家的會面安排在傍晚,卻又讓他在圓石旅館提前幾個小時弄了間房間。

那麽,德拉科想,這是為什麽呢?

盧修斯從前常常讓潛在的業務夥伴早早在會議上現身,那麽提前到達的盧修斯就可以在暗處觀察他們。他的父親解釋這是因為當人們不知道你在看他們的時候,你就能對他們了解更多,了解他們的惡習、沖動以及喜好。

這種策略對盧修斯很奏效,因為凡是他看中的投機生意都極為成功。

當然,這其中不包括他的婚姻,顯然女人不能按照常理來對待。

那麽他們也會被暗中觀察嗎?德拉科猜測這與博金到底有無關系。也許是他們那神秘的“專家”想在會談前見見他那慷慨的客戶。

德拉科不喜歡神秘的東西。

他也不喜歡必須和一個難以相處的赫敏·格蘭傑被關在一個狹小的房間裏,度過緊張難耐的三小時。

幸運的是,他的胃提出了一個及時的建議,提醒他最近錯過了好幾頓飯。花上點時間去找一頓像樣的餐點、享用完,再回到旅館。為什麽不呢,如果你認真仔細地去尋找一個可以下嘴的地方,用掉三小時不成問題。

他也可以問問她是不是需要帶點外賣回來,可是這樣看上去太親密太私人了。

他先前關于禮貌的嘗試被格蘭傑曲解為自己想要她的命,在他壓在這個愚蠢的女孩身上,觸摸她那些愚蠢的地方時,怒氣達到頂點。所以他還是保留疲憊不堪和生硬粗魯的方法,既不陪她也不給她補上午飯。

她聞起來和玫瑰花似的,每次她離他只要不足一米,他想要做的就是滿滿地抓住她的頭發,把臉埋進去。

哦,是的,他想做的不僅僅是這樣,但是他要是屈從于原始的需求那就太混賬了。他的堅硬已對她上瘾,可他的頭腦還在負隅頑抗。

大多數時候是這樣的。

就像他母親從前說的:“親愛的,當你覺得煩躁的時候,且你發現不可忍耐的時候,那麽你該去找朋友幫忙。”潘西可不是一個能讓人冷靜的緩沖地帶,克拉布已經回家很久了,米麗森要是不被那些煩人的青春期荷爾蒙幹擾的時候,還能給出不錯的意見,高爾則是精蟲上腦,至于紮比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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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紮比尼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和格蘭傑一樣聰明,而且風度翩翩,但總有點不合群。德拉科一直猜想紮比尼有政治抱負,這就是為什麽他對每個人都顯得盡心熱情。

甚至是對赫奇帕奇。

對魔法部來說布雷斯應該是間諜活動更好的人選,他比德拉科更容易混跡人群、獲得喜愛。而德拉科還長時間肩負了清除潛在的伏地魔支持者的任務。

德拉科冷笑,亞瑟·韋斯萊、鄧布利多和整個該死的魔法部都下地獄去吧……除非,他們确認他的繼承權和長子與生俱來的權利。

那麽,他那些朋友值得交往嗎?

他們真算自己的朋友?做一個有朋友的斯萊特林讓人進退兩難。因為不難想象,波特小屁孩和黃鼠狼韋斯萊為了自己所在乎的人的安全,會把自己滾到車輪下面。這就是來自格蘭芬達學院的那種俗不可耐的勇氣。

斯萊特林們則更為識時務,一個斯萊特林在考慮自我犧牲之前,會詢問是否可以向有影響力的人進行賄賂、反擊或者威逼利誘。

格蘭傑就是一個有影響力的人。也許我可以讓她睡在我的床上,看看會得到什麽好處?

這個想法帶起了一種全新而确實的誘惑,與其說赫敏是一個他亟欲擺脫的逢場作戲的對象,不如說他此前從未把她當做一個潛在的踏板或是和魔法部讨價還價的籌碼,這個事實确實震驚了他自己。刻意去忽視晦暗前景裏的一抹生機,這可不像他。

她坐在床邊,正在穿先前被他脫下的涼鞋。他這麽想着,她回過頭來拿棕色的眼睛看着他,眼裏卻沒有一絲怨怒。哪怕有人将怒氣灌到瓶子裏,注射進她的眼球也沒用。

她讓人又恨又愛,她對他來說太新奇,德拉科之前沒怎麽接觸過這類型的女孩,而結果是他覺得神魂颠倒。她就像波特,都單純無暇,哪怕私下裏有壞念頭,也只是轉瞬即逝,更會為此自我譴責。

德拉科嘆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不能留下她,卻得承認這無奈的命運比死亡更糟糕。

“我要出去一下,在這兒等我。”他直言。

“哦?”她站起身來,好像很高興找到一個開口的機會:“你是不是要去找點東西吃?如果是的話,我和你一起去。”

別,你這個大傻瓜,我可不要你和我一起,你該待在這兒,德拉科的腦子希望他那麽說。你要是跟着我,我就要瘋了。

“好吧,随便。”最終蹦出了這麽句話,德拉科覺得自己是太餓了以至于不願拒絕。

德拉科重新戴起化肥棒球帽,忽視自己戴帽子時赫敏那抹小小的微笑。

他們花了半小時走了一百米,因為對角巷十分擁擠。他們經過了好幾個賣烤串的小攤,幾個人在來回走動、拿着竹簽,從上頭咬下帶着筋皮的肉來,臉上的表情卻不怎麽滿意。

“弗洛林冷飲店已經打包好了,”赫敏在人行道上踮着腳想看得清楚點:“我覺得我們沒機會擠進別的店看看了。”

“我可不想吃烤老鼠串。”德拉科嘟囔着。

赫敏的嘴角抽了一下:“我想攤主說的是鹌鹑。”

“鹌鹑可沒有那種又長又細的尾巴。”

她大笑起來,這是第一次他聽到她大笑,笑成這樣,在自己面前。他心煩意亂,跨上了人行道站在她身邊。

“別擔心,”赫敏的聲音聽起來又是那個女學生會主席:“我們去麻瓜世界。”

當他們在對角巷裏奮勇擠向破釜酒吧的時候,德拉科兩次把赫敏丢了。她個子并不小,但她并不想靠着蠻力在人群裏獲得一席之地。

德拉科無可奈克地讓赫敏走在自己身前,貼着他的胸兩人不斷向前。大概有五分鐘的時間德拉科和赫敏散發着香味的頭發緊密貼合,又導致他的下身如岩石般堅硬。有那麽一兩次,她溫暖的女體緊貼着他的身軀,柔軟的臀部按壓着他的褲子前襟。如果她已經感覺到了他那所謂鮮明而劇烈的“讨厭”,她卻什麽都沒有說。

他們穿過破釜酒吧的時候德拉科把帽檐壓得低低的,然後出口就是麻瓜的倫敦。

他們走了二十分鐘到達國王十字火車站,尤斯頓路上有幾個小飯館,赫敏放慢速度好讓德拉科能看上一看。

每當德拉科冒險進入麻瓜世界,他總覺得心神不安。那種感覺就像是把腳放進不合适的鞋子裏,而你又有苦難言。如果天黑下來,他不能用熒光閃耀。如果他們迷失了放向,他不能用指南咒,就好像是把你的右手綁在了背上。

街上有煙霧,有流浪漢,還有往臉上挂了足有一公斤金屬飾品的青少年,車子開得飛快,但是視野所及這好歹是個寬敞也沒有烤老鼠串的街道。

一家中餐館裏有鈎子串着的烤鴨,但至少不是老鼠。

“你喜歡什麽?”她問。

他想說他要回去,可沒說出口。

他們在一家狹小的餐館邊上止步,德拉科從沒見過這樣的地方。地上鋪着紅色的硬鋼條形成了一段橢圓形的列車軌道,一節模型火車載着五顏六色的盤子和食物在鐵軌環路上來回開行。環路當中是料理臺,兩個東方面孔的年輕人正用令人驚嘆的靈敏技巧削菜切丁和碾制包裹。

顧客從火車上拿下盤子,兩個年輕人就往車上裝滿更多。忙個不停的女服務員端着托盤,裏頭冒着熱氣的湯碗散發出一股怡人的、溫暖的、樸實的芳香。

“我們在這兒吃吧。”德拉科躍躍欲試。

這天下午餐館并不忙,因為距離午飯高峰時間已經過去快兩小時了。一個四五歲、手上沾滿了糯米的小姑娘在德拉科經過的時候,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她揪了揪爸爸的襯衫袖子想引起他的注意。

“也許我該把帽子摘下來?”德拉科建議:“別人都拿奇怪的眼神看我。”他對那個小女孩隔空飛過去敵視的一眼,小姑娘立刻吃了一驚,然後捂住嘴咯咯笑起來。

赫敏咬住唇忍住笑,那個小姑娘看的可不是帽子。

“馬爾福,我不覺得在尤思頓街的壽司吧有被認出來的危險。”

他把這句話當做鼓勵拿下了gg帽,又在離大門最遠的地方挑了兩個鐵軌邊的位子(德拉科堅持如此)。幾秒鐘內,一個穿着圍裙、帶着工牌的年輕活潑的女孩子走到他們身邊,顯然她是“壽司小屋的侍應生”。

“要綠茶還是味增?”她自動問道,嚼着口香糖,嘩啦啦地翻着點菜單。

“什麽是米——蒸?”德拉科問得很有禮貌。

女招待顯然不是經常應付這個問題,她的眼睛從點菜單上移到了德拉科臉上,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典型游客,以為吃個壽司就是“壯烈犧牲”。

她看到的是個坐在紅鋼條邊上的位子上,六英尺一寸高的精瘦結實的找球手;因為精心養護皮膚白皙精致,卻并非因為喜愛長居室內而造成的。白金色的頭發有些過長了,在領口處打着卷;如果你站得夠近,就會發現那雙淺灰色的眼睛帶着藍色的光點。

她本能地盯着這個十代傳承下、物競天擇的魔法奇跡,與赫敏一樣感同身受。

在這個小小的家庭式壽司小作坊裏,馬爾福無疑是一個明星。

赫敏清清喉嚨用手支着下巴,女招待心煩意亂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說:“哦,嗯,基本上它就是一碗燒開的海帶、豆腐和蘑菇。”

赫敏很懷疑馬爾福是不是知道豆腐是什麽,但是至少他沒有對着海帶表示不屑。

“好,那就來一杯茶和一碗味增,可以嗎?”赫敏出于禮貌征求意見。

“可以。”馬爾福正帶着強烈的好奇研究那本小小薄薄的菜單。

他顯然從前用過筷子,用起來也沒有障礙,直到赫敏指出來他實際上從沒用過這種“粗大的古怪的一整根的筷子”(他甚至打算叫來服務員投訴),但這筷子只是粘合在一起的一次性筷子而已。

“哦。”他看起來信心滿滿了,很快就把經過他面前的四個盤子一掃而空。

赫敏狠狠灌了一口熱燙的綠茶:“馬爾福,你想吃什麽就拿什麽,沒必要把出現在面前的東西全吃光了。”

他擡頭看她,筷子很自信地夾起豆腐皮:“我想我吃的就是我要的。”

女招待端着茶和味增過來,馬爾福的食量讓她愣了一愣,而赫敏早已對羅恩和哈利同樣的大胃口習以為常。但她仍然懷疑羅恩肯不肯碰加州壽司卷,更別說一口氣吃掉三個了。

“那是什麽?”他撥了撥軍艦壽司卷上橙黃色的魚子。

赫敏給他解釋了。

“那麽就是魚子醬了。”

當她發現他在食物上塗了致命劑量的“牛油果醬”,兩人發生了小小的争論。

“呃,馬爾福,芥末塗得太多了。”

他沒理她,吃進嘴裏,然後開始咳嗽。

赫敏殷勤道:“要茶嗎?”

她才倒了一杯就被他搶了過去。

一小時後,德拉科面前堆了十四個盤子,而赫敏只有四個。

“格蘭傑,我身上沒多少麻瓜錢。”

赫敏聳聳肩,從包裏掏出錢包:“很好,我有,你負責房錢。”

他不喜歡這樣,不過也無能為力。當她在收銀臺結賬的時候,他只好站在外面看着紅綠燈。

“東西很好吃。”德拉科對走過來的赫敏說。

這是他的感謝方式,赫敏明白。這突然讓她覺得不舒服,明明如此簡單,就沒法坦誠地說句謝謝。

“是的,是很好吃。”

“我能問問題嗎?”他們過了馬路,離破釜酒吧還有一條街的距離的時候赫敏問道。

她盯着地面,覺得很尴尬。

“有人不讓你問問題嗎?”這是他的回答。出口的話比他所意圖的還要諷刺,當他注意到她有些畏縮的時候,德拉科動搖了。

但她是格蘭傑,她會問下去的。

“晚會那夜,我接近你的時候,你看起來有些……茫然。那時你在想什麽?”

哦,她還是做到了。

“我很無聊。高爾已經喝醉了,帕金森在和我發脾氣,原因我記不起來了。你很晚才出現在大廳,可能之前洗了個澡什麽的,頭發濕濕的,渾身……都泛着紅暈。”他快速地碰了下她的耳垂,眼神緊張:“你和我一樣對那裏感到厭煩。我猜如果我讓你和我一起下樓去地窖,你會怎麽樣。我覺得是時候問一問了。”

她看着他:“真的嗎?”

他點頭,邊上經過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女生盯着他看,而他們則兩兩相望:“真的。”

“但你不喜歡我。”她一口咬定。

德拉科注意到她用的是過去時而非現在時,這個狂妄自大的臭丫頭。

“不喜歡你和想要把你壓在最近的樓梯欄杆上沒關系。”

她眼睛瞪大了:“我明白了,那你想,呃,這麽幹多久了?”

德拉科冷哼,在走到酒吧門前攔住了赫敏:“你怎麽會以為我現在還想這麽幹?”

她似乎在字斟句酌:“你的愛好……不是那麽美妙。我能因為咒語的緣故稍稍感覺到,但我估計即使沒有Fida Mia我也會注意到的。”

這姑娘又在誘惑他做出表态,是的,她可以得到她所有想要的東西,但他不打算把自己的頭放在愛情的斷頭臺上。

他轉了轉眼珠:“比起韋斯萊呢?那家夥大概躲在灌木叢裏摸索姑娘的校裙就滿足了,但我想你知道我喜歡在哪裏。”他的聲音慵懶柔軟。

赫敏連頭發尖兒都紅了,即使在昏黃的燈光下他也能看得分明。赫敏·格蘭傑是他遭遇過的最荒謬的組合,身上同時有女人的實際和女學生的純真,他想讓她的臉更紅一點。

“我想記起來這咒語到底對我們做了什麽。我們去了哪裏,咒語怎麽生效的。”

他決定直接點:“你是想知道我是一直想和你睡覺還是最近突然有了這種沖動?”

赫敏移開了目光,窘迫道:“我不敢相信我們在讨論這個。”

“嗨,是你先問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轉而看着他:“是的,但你能不能不要在回答的時候刻意挑釁?”

他打趣她:“我得承認你引出了我最壞的一面,在Fida Mia之前,想要你不過是魔法史課上的白日夢。Fida Mia之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凝眸裏再沒有暖意:“我得以經常能夠品鑒我的藏品。”

“我明白了。”赫敏沉默了一會兒接着說道:“鄧布利多讓你去他辦公室的那個黑魔标記出現的下午發生了什麽?”

他可沒期待她問這個,他不喜歡。有那麽片刻,他都忘記了。他眯起眼睛:“你不該問這個。”

“為什麽不?你不信我嗎?”她反問:“我信任你,不管你是怎麽想的。”

“你可真會輕信別人。”

“就像那天下午在級長浴室裏?”

“我已經對這個錯誤道過歉了,”他猛地打斷,情況失控了,她就像一只對蜂蜜虎視眈眈的狗熊:“你問完了沒有?我們要回去了。”

“等等。”

“夠了,”他說話的方式輕柔而帶着威脅,她正關上大門:“我們要遲到了。”

赫敏嘆息:“為什麽你就不能不要大發雷霆讓我們好好談一次話呢?”

他粗暴地反駁:“我沒有生氣。”

她激動起來,一手叉腰,棕色的眼睛裏閃着怒火:“你可能覺得不可置信,但大多數人都認為我很好相處。”

“當你閉嘴的時候你是很好相處,”他告訴她:“我能想到一些愉悅的辦法讓你閉嘴。”他盯着她的嘴唇。

她不自在地別開頭:“別這樣。”

“那就別再質問我,在我拎着你一起進門之前別擋着路。”

赫敏長長地估摸着看着他:“你的父母留給你一大筆錢對不對?”

德拉科不完全明白她什麽意思,但他覺得正确的答案是直擊要害:“沒波特家多。”

這沒奏效,她看起來越發堅定要和他吵上一架。

“哈利的父母死了。”

“你也可以說我的也死了。”

格蘭傑甩了甩手:“德拉科,你不必因為他們的錯誤而背負一身。老是表現得那麽殘忍扭曲你就不累嗎?在你因為焦慮恐懼枯萎死亡之前,讓你的生命裏接受點陽光吧!”

她沒有越界,她簡直就是直闖中心。他抓着她的肩膀拎了起來,像提着一只不聽話的小狗一樣搖晃她。她的鞋跟離地足有三英寸,她臉上的表情憤怒于他竟敢這麽壞,可是同時也閃爍着害怕。

他很高興看到這些,他太縱容她了。

“我發現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氣人的東西,但是你真的必須常常這麽幹嗎?格蘭傑,你對我的內心所思所想一無所知!讓你問問題但不代表你可以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深入有意義的答案,因為我已經得到你了。但你沒得到我的心。我的心和我的欲望是截然不同的兩樣東西。我在這兒,并非因為我想在這兒,是因為我不得不在這兒。這是解決問題的手段,你明白嗎?你可以忘了你自己是誰,但不要忘記了我是誰。”他這一刻情緒沸騰,赫敏被他眼裏的殘忍吓得手足無措。

他松開了她,她頹然倒在他身上。他一定是哪裏不對勁,才會允許她靠在自己身上。他退開了一步,拿手扒了扒頭發。

“現在我要回去了,你随意。”

但沒有什麽随意,因為他牽起了她的手,讓她與自己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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