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五十五章
“我不能相信……”赫敏幾乎是自言自語。
她氣喘籲籲、渾身僵冷,因為缺乏常識,沒有在走上露臺的時候帶着外套。平心而論,她也沒有預料到要在深冬裏即興跑步穿越樹林。
好吧,至少她的腳是暖和的,感謝靴子。
德拉科似乎知道自己在往哪裏去,這樣很好,因為赫敏感覺自己對腳下的土地毫無頭緒,一路跌跌撞撞。他沒有拉着她跑,就如從前的習慣一樣,但卻讓她跟在身後。
好幾次,赫敏必須抓住他背後的袍子才能跟上。
樹木現在很稀少,她只能勉強辨認有一條花園小徑。他們轉過一個彎,突然一個小小的毛球沖出黑暗撞到了德拉科。
“噢!”明顯是個女聲。
随之而來的是個讓赫敏險險避開的魔咒,魔咒在她身後擦着樹飛過,伴着一聲輕響擊中了一塊石板。
“多德斯?”她聽見德拉科說:“在你傷害別人前收起你的魔杖。”
這人是唐迪思多德斯,前斯萊特林學生,外號“蝌蚪”。在他身邊平躺在地上的是個非常漂亮的年輕女巫,黑發長而筆直,全身妥帖地裹在一身羊毛皮衣裏。
赫敏沒有立即認出她,即使她看上去很眼熟。
“馬爾福,真的是你?”震驚的女巫用一種柔軟沙啞的嗓音說道。
卡門梅利弗倫,赫敏的腦袋裏響起這個名字,那個曾經跟着德拉科滿校園跑的小小的四年級學生,但她現在不小了。
德拉科拉着卡門站起來:“你們兩個在這兒做什麽?”
“說話。”多德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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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卡門澄清,拍開自己昂貴外套上的落葉,赫敏不想去猜這外套是死了多少小動物做成的:“我們快要訂婚了,如果你想知道,多德斯正在做最後的努力。”
“我不想知道,”德拉科打斷她:“你們看見什麽了嗎?”
“好吧,我們聽到了屋子裏的聲音,正要回去幫忙。”多德斯說。
“幫忙是指躲在灌木叢裏等着危險過去。”卡門嘟囔道。
“他們沖着波特來的?”多德斯問。
“不是一向如此?”德拉科幹巴巴地回答。
赫敏合起手用嘴哈暖氣,真有趣,十多年了伏地魔一直想要了結哈利,每次新的攻擊企圖都會令她內心有所動搖警惕。有人認為她應該對此聽之任之了,哈利顯然就是。
卡門焦躁地看着莊園的方向:“他們到底怎麽進來的?難道這些舊房子沒有牢不可破的咒語?”
“應該有,”德拉科冷冷地回答:“我不确定潘西用的是哪種。”
“而且,要計劃這樣一次襲擊……”多德斯仔細考慮:“屋子裏有三分之一的人為魔法部法律執行司工作。”
德拉科正在解開外袍的隐蔽系帶:“最好他們是奔着波特去的,你不這樣想嗎?穿上這個。”他指示赫敏。
衣服伴着輕柔的“沙沙”聲從他肩膀上褪下,德拉科底下穿着件合身的黑色套頭外衣。赫敏為了自己想要拒絕,但是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操心。
還有,她的手指可能開始發青了。衣服披在了她身上,但是那輕巧的羊絨還帶着他的體溫。這引起了她的關注,就好像即刻就全然被他的氣息包圍。赫敏顫抖了下,極力想要擺脫那排山倒海的感覺。
“集中注意,這就是我們所要做的,”德拉科等着那對年輕人停止不安,然後一起直直地看着他:“你們兩個幻影移形去魔法部告訴他們這裏發生了什麽事。”他慢慢解釋道。
“那她呢?”多德斯頭朝赫敏歪了歪:“她不跟我們走?”
“格蘭傑小姐堅持要留下,所以我就不麻煩她跟着你們了。”
赫敏很高興不用和他争執:“你們遇見夜班守衛時,要求去見魯弗斯·斯克林傑。亞瑟·韋斯萊這個鐘點不會在那裏,通過頻道直接和他通話會花去太多時間,但是斯克林傑今晚待命。”
多德斯的眼睛睜大了,牢牢握住卡門的手:“斯克林傑,明白了。”看上去被要求和卡門一道離開讓他大為釋然,但是他很快又擔心起來:“等等,你們要做什麽?”
他好像是在問德拉科周末打算幹什麽,而德拉科顯然不在乎。
“你以為呢?我打算把那些該死的不請自來的家夥踢出我的房子。”
十八個,不,足有二十個。
二十個身着黑袍、戴着面具的食死徒正監控着兩百個被繳械的賓客和侍者。二十個人真是冒險。德拉科估計自己在被發現前,能一口氣擊昏九個或者十個人,但餘下的對赫敏一個人來說太多了。
事實是兩百個俘虜表現得如此順從大概是因為波特并不在其中。攻擊一開始,他們一定就把他作為人質扣押在另一個房間。哈利對于巫師世界的意義使得這個宴會廳裏大多數的斯萊特林投鼠忌器,不嘗試與入侵者戰鬥。
對哈利來說,這既不是好消息也不是壞消息。
赫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感謝老天羅恩沒有來,這意味着她擔心的人少了一個。
德拉科和赫敏在天花板上,他們是從圖書館窗戶潛回屋子裏的。第二間客廳的屋頂有個活板門,他們在幾分鐘裏爬過狹窄、布滿蛛網的潮濕的通道,最終到達赫敏猜測是宴會廳梁架的地方。
橫梁嘎吱作響,德拉科有一次還是兩次轉頭提醒她要額外當心。多虧了天花板蒙着的布罩,有效地保證了他們不被發現。德拉科爬到宴會廳當中,用魔杖小心地在布料割破一個洞。
“一切都好嗎?”赫敏焦急地問。
他盯着下面看:“是的,雖然我想隆巴頓因為笨手笨腳而吃了一個粉身碎骨還是什麽咒語……”
他用了一分鐘或者更久評估情況,然後慢慢爬回她身邊。幾乎沒有足夠的空間躲在天花板的角落裏,他一來到她身邊兩人就鼻尖對着鼻尖。
“好吧,你怎麽想?”她皺着眉問。
他短短地猶豫了下:“這是精心策劃的。”
“何以見得?”
首先,完全從食死徒的穿着外觀來看,德拉科從1994年魁地奇世界杯後就沒看出他們有在服裝和徽章上花多少錢。這足以能讓黑魔王驕傲得淚流滿面,單單是幹洗費賬單就可能讓人吃驚了,他們的面具也擦拭得铮光發亮。
另外,這群人當中也沒有肥胖或者遲鈍的人,可以推測這些人都是新招募受訓的更年輕的食死徒部隊,伏地魔和貝拉特裏克斯在過去幾年裏一定花費了巨大的精力去打磨他們。
這些人數得減去霍格沃茲的布雷斯紮比尼,當然還有德拉科自己。
宴會廳裏沒有一個食死徒對俘虜的問題感興趣,他們都平靜沉默,手握魔杖伺機而動,除非有人敢于上前挑戰他們。
金妮·韋斯萊因為要求見波特而被推到地板上的時候,德拉科的臉抽了一下。
“直覺。”這就是德拉科全部的解釋。
赫敏的手絞着裙子,她想了想:“你屋子裏有什麽東西可供利用嗎?”
這問題令德拉科挫敗:“你要是在八年前問我,答案會是當然有。現在我不知道潘西會在原位放上什麽東西。”
不幸的是,蓬松的毛絨玩具大象幾乎沒什麽攻擊性。
但是德拉科确定這房子裏的某個人很可能會在他的床底下藏了一個小小的黑魔法兵器庫,肯定有,如果他沒有被抓住的話。
這計劃必須悄無聲息地到達屋子的另一頭,他們離開宴會廳,一回到第二間客廳就從天花板上爬了下來。
“我們去哪兒?”赫敏問道,而德拉科正輕輕地把活板門漂浮起來關上。
“廚房。”
他們要去找“鮑裏斯”。
走廊裏幾乎所有的燈光和燭光都熄滅了,這可能意味着有其他的食死徒被派到走廊裏巡邏,保護這條通道,抓捕任何落單的賓客。
他們移動得安靜迅速,德拉科非常熟悉自己家的布局,他也能得到家族畫像的幫助。
南翼有一幅巨大的德拉科曾祖父的畫像,只有在法語提問的時候才會提供幫助,赫敏施了一個微弱的熒光閃耀。
這是阿拉米斯·馬爾福在臨近九十歲時的肖像,一個外形陽剛、發白如銀的紳士跨坐在一匹白色的戰馬上,在風中閃耀着馬爾福家特有的風采。他執着一把發光的寶劍,那劍時不時地會點着旗幟,惱怒的阿拉米斯不得不把它熄滅。
這是一張彩色畫像,雖然更貼切的描述可能是過于鮮豔了。
“祖父,你今晚看到有任何人經過嗎?”德拉科急急問道。(譯者注:此處對話皆為法語)
阿拉米斯正忙着上下打量赫敏,眼光在她的胸部額外停留了一下,她抱起雙臂小心地看了一眼老人。
“德拉科,幹得好!看見你和一個女人在一起真是太棒了,德拉科。我害怕你會變得和你父親一樣,你已經準備好開始一段得體的約會了,太棒了。”(譯者注:這段仍為法語,但是卻是第一次證實了盧修斯的性取向,教授你是人妻麽……)
赫敏的法語向來磕磕絆絆,但這句話她足以理解以至于咬住了嘴唇,眼睛盯着地毯。
德拉科還在耐心詢問:“你有沒有看到戴着面具的人經過走廊?這消息對我很重要。”
阿拉米斯看起來有興趣了:“的确有,不久前才有個面具人走過,他看起來很急,我覺得有點奇怪,但現在有個姑娘在這兒就夠了,別理這件事,為她想想。”
“謝謝。”德拉科最終說道。
赫敏扯扯他的袖子:“我沒聽見最後那句,他看到人沒有?”
“是的,所以小心點。”
他們繼續往前走,在潘西的房間旁邊停下。德拉科覺得這個房間值得檢查,看看潘西有沒有他們用得着的東西。
他的手就要觸到門把,這時一個食死徒突然出現在兩人中間,幻影移形帶來的薄霧暫時模糊了赫敏的視線。
一道翠綠色的光線閃過,赫敏立即害怕有更糟糕的事情。她的魔杖從她的手中被粗暴繳械,掉在了地上,接着就是徹底的黑暗,因為她的熒光閃耀是這條狹長走廊裏的唯一光亮。
“跑!”德拉科大喊,赫敏又是高興又是安慰地聽到他的聲音。
是的,他要是以為她會聽他的,他就是個白癡。赫敏用手瘋狂地摸索地板,幾秒鐘就找到了自己的魔杖。
“熒光閃耀!”
自從五年級哈利在魔法部的任務之後,她還沒有經歷過這樣一觸即發的戰鬥。
“待在原地!”德拉科命令她。
赫敏只能緊貼牆壁,盡自己所能不被擊中。這不是學校的格鬥俱樂部,也不是友好的練習用的咒語,它們的目的非死即傷。赫敏知道哈利和羅恩面臨過生死相搏的戰鬥,但近距離見證仍然讓她胃部翻騰。
然後那個未知的食死徒發射了一個赫敏聞所未聞的咒語,突然她就失去了全身的空間感和平衡感,上下颠倒。她緊貼牆壁,感覺走廊變成了一根旋轉的管子。
德拉科沒有受到影響,他封禁了咒語效果。赫敏能看到魔咒的力量被德拉科魔杖上一種可見的防禦彈開,然後他的魔咒擊中了食死徒的上腹部。
食死徒朝後飛了出去,狠狠地撞在牆上。他開始咳嗽,那種可怕的暈頭轉向停止了,恰好這時赫敏差點要吐出來了。
德拉科不緊不慢走上前去,他彎腰撿起食死徒的魔杖,做作地嘆息一聲将魔杖猛地折斷。
“我在想誰會蠢到用我的咒語來攻擊我?讓我猜猜……”他輕輕用魔杖挑開一身鬥篷的食死徒的面具。
“你好,多米尼克,”德拉科挑起話頭,把人拖起來:“有陣子沒見了,今晚你在這兒幹嘛?”
食死徒啐出一口血來:“黑魔王發怒了,馬爾福,我們要奪走你珍愛的一切。”他帶着濃重的俄羅斯口音,赫敏猜想他是否是個成功的來自德姆斯特朗的新兵。
“所以你們從哈利波特入手?我不想打破你的幻想,多米尼克,可是我的襪子比那個四眼小子更珍貴。”
食死徒默不作聲。
德拉科得意地笑起來:“你們不知道他今晚會出現對不對?出現在我的晚會上,天哪,多好笑。你們看到他在宴會廳的時候,有沒有尿濕褲子?”
“你可以殺了我,但你仍然是獨木難支,馬爾福,你不可能救出你所有的朋友。”
這是打算視死如歸了,過去食死徒們在面對可能被捕或者被殺的情況時,總會留下讨價還價的餘地,這些新手則打算做烈士。
德拉科讨厭這些狂熱的追随者。
“很好,所以你同意我殺你了。”他為了做樣子轉頭問赫敏:“你聽見了,格蘭傑,他說我可以殺他。”
這男人顯然不想就這麽待着受死,他從鬥篷裏拔出一把匕首來,赫敏臉上的表情已經警告了德拉科,他一腳踢在多米尼克手腕上。
匕首砸在地板上,絕望的食死徒想要沖過去撿回來。
德拉科退後一步,拿出魔杖,他的意圖很明顯,不論那男人是否背對着他。
赫敏沖到他面前,實際上是讓自己置身于德拉科和食死徒之間,當德拉科看着她時,都沒有時間調整自己臉上的表情,于是赫敏面對的是一張意志堅強的殺氣騰騰的臉。
赫敏一時發不出聲來,德拉科吓壞她了。
“我拔出魔杖的時候,不要站在我面前。”他輕聲道。
他可以沖着她大聲咆哮的,他的聲音就好像臉上挨了一記巴掌,當自己的所作所為被質疑,他非常非常的憤怒。
赫敏想要規勸德拉科:“”你不能這麽冷血地殺了他。
多米尼克意識到自己的性命正懸而未決,當德拉科垂下杖尖再次瞄準他的時候,他看上去似乎正打算擒住赫敏。
“要麽死,要麽難看地死。”他嘶聲警告,多米尼克退縮了。
赫敏仍然站在原地:“你只要打昏他!”
德拉科再次發話的時候語帶威脅,他不必再挪動哪怕一寸就讓赫敏感覺到被他的視線釘在了牆上。
“你該知道他可以毫不猶豫地殺了我們,而且你可以斷定他可以更殘忍。該死,赫敏!第一個阿瓦達沒有殺了我們,那就夠幸運的了!我們不知道這幢房子裏還有多少其他食死徒在游蕩,打暈他或者就這麽放了他意味着我們要冒着他的同伴找到他的風險,那他就能告訴他們我們是誰,我們有幾個人。現在你就在浪費我的時間,而且是在拿波特的命冒險。”
浪費他的時間,她注意到這句話,不是她的。他正在提醒她,她是兩個人中軟弱的那個。他是那個處理事情的,他不是那個五年前因為錯手殺了一個食死徒就發着抖都拿不穩魔杖的男孩了。
他們最終把多米尼克綁起來,把他塞進一個雜物間。如果這人為了幸免于難而心存感激,那他并沒有表現出來。
“不要再質疑我。”德拉科完事後說道。
赫敏沒被他吓到:“防患未然不是謀殺的理由,德拉科。”
他突地轉身面對他,讓赫敏一頭撞在他胸膛上。
“所以你覺得我是個冷血殺手對不對?那麽你一定讀了那份調查報告了?”他冷笑道。
她發現自己糟糕的觀點真的讓他困擾,赫敏感到一陣微乎其微的緊張,但這緊張卻被想讓他打消疑慮的決心壓制了,她并不擅長做一個有意傷害別人的人。
“不,我沒讀過。”她不能看他的眼睛。
赫敏的感情壓倒了她的理智,德拉科的腦子裏一定做了可怕而明顯錯誤的假設,因為他突然看上去非常受傷,(譯者注:德拉科應該是覺得赫敏完全不在乎他了才沒讀報告……)連聲音都虛弱起來。
“你覺得這是一個五周年節日,對嗎?”他眯起那雙美妙絕倫的眼睛:“你知道我去過哪些地方:在該死的熱帶雨林沉湎于自怨自艾,在幹涸的沙漠裏騎着駱駝,在特別無聊的日子裏戲耍奧羅。我這是多幸運才能遇上痛改前非的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我這學年休假該是多麽有趣。該死的,我多想念自己曬黑的日子。”
“住口!我知道那是地獄般的經歷!哈利都告訴我了。”一滴眼淚滑落:“我很遺憾你遭受的痛苦,”她輕聲補充道:“我很遺憾我還沒有去讀那份報告,我不知道為什麽我還沒有……”
這是個謊言,她知道自己為什麽不想去讀,因為這樣自己可能會因為他的經歷而喚起同情和憐憫。
他看上去想要抓住她,用力搖晃她。赫敏控制住想要後退一步的沖動,她記不起來德拉科曾對她那麽生氣過。
但接着德拉科搖搖頭,走開去,停下來,轉了個身,又走了回來。
“格蘭傑,”他開口道:“你這麽想只是因為我還愛你,我很遺憾自己傷害了你,只因你輕輕彈個手指,就可以把我變成一個普通男人?我的意思是,何苦呢?你甚至都沒有想要我回來。”
“我……”她想要開口。
“別哭了,”德拉科猛地打斷她,卻并非全然無情,如今看上去不過有點疲倦厭煩,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如果你不是真的打算要後悔,就別哭。”他重新振作起來:“我們得走了。”
是的,她默默同意,即使她希望自己能夠承認後悔更甚于眼前的營救任務。
作者有話要說:
愛一個人大概就是他變成怎麽樣你都愛他,德拉科已經變成一個身經百戰的成熟戰士,赫敏對此無措,當她能夠接受這樣的德拉科,她就成熟了,不是那個象牙塔裏的萬事通,沒有經歷過殘酷戰鬥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啊。
盧爹的取向終于敲定了,馬爾福家的畫像好八卦啊。
我加快節奏,争取聖誕節上大餐當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