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剛才童希多有冒犯, 還望獸神大人不要與她計較。”

大佬面前,裘亓緊張得語言組織能力直線下降,開口說兩個字就結結巴巴的。

“當, 當然不會計較了。”

“那保護費——”

“童希。”

童希的話再次被扼住,她躲在雲清辭身後翻了個白眼, 沖裘亓的方向皺皺臉,給她使眼色。

“啊, 您不用責怪童希, 她人很好,我們相處的特別融洽。”裘亓往回找補, 十分利落地掏了錢遞過去,直接塞到童希手裏, “您回去千萬別責怪她。”

童希雙手捧過金片,給裘亓做口型:夠意思!

裘亓回她一個擠眼。

雙方家長将倆人的互動看在眼裏,卻又心照不宣地選擇睜一眼閉一只眼。

“那今日雲某還有事, 就不浪費大人時間留着閑聊了。”雲清辭說完, 給一旁的童希遞了個眼神, 後者只得乖乖地把手握上她輪椅的把手,推着她往後退。

裘亓知道她怕人多眼雜被說閑話, 也不強留,點點頭,“好,再見。”

童希沖她點點頭, 離開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卻在推着輪椅經過裘亓身旁的時候,借着假動作往她手裏塞了個物件,她沒有回頭給表情, 好像只是普通的擦肩而過,推着人慢步離去。

裘亓面不改色握緊了手中的東西,等到沒人的地方才敢拿出來細瞧,是一直樣式別致的小鏡子,折疊的那種。

她按動上方的按鈕将它打開,鏡面照出她白皙的臉龐,随後猛地閃動白光,顯出一行字。

‘七日後,雙院大戰,塔尖取物。’

“雙院大戰……”

不等裘亓瞎捉摸,裴羽卿開口替她解惑。

“七天之後是玄寧學院和皇家學院開學的日子,原本是兩校各自舉行,也是從五年前起才有了合并舉行入學比試的規矩。”

裘亓點點頭,既然兩校合并舉行比試,到時候勝出者和表現優秀的新生,必定會收到兩家學院的盛情邀約,說白了就是光明正大的搶人才資源。

估計這馊主意也是小皇帝出的,因為近幾年出的三靈術者或以上的,玄寧學院是皇家學院的四倍還多,他個做老大的面子上肯定過不去啊。

“那後半句呢?”裘亓接着問。

“入學比試的地點就定在明峰塔,所有學生從底層出發,去往放着信物的塔尖,要想到達塔尖必須經過四層試煉,每一層都有守衛把守,必須要用最快的時間到達頂層,因為信物只有一個,憑借信物可以向舉辦比試的雲清辭兌換勝利者的獎品……”

“獎品是什麽?”

“在她能力範圍內的一個願望。”

“也就是說我可以用這個願望換取重塑獸元珠的辦法了?”

想得越多,裘亓覺得雲清辭越神,她明明什麽都沒說,對方卻好像已經知悉了她所有意圖,并且已經提前設置好了答案。

“我要參加,這個入院測試。”裘亓當即下了決定。

裴羽卿不贊同,“大人,施洛凝現在已經在準備解蠱的藥劑,你大可不必去冒險。”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裘亓臉上笑着,但語氣卻不容拒絕。

她很少這樣和裴羽卿說話,即便極力隐藏,對方還是能察覺到她不經意間展露的鋒芒。

“好。”

其實裘亓拒絕裴羽卿是有理由的,因為她知道施洛凝根本就沒有什麽解蠱的法子。

如果有,她第一天就可以拿解藥當籌碼告訴自己,但是她沒有,雖然後來她和裴羽卿說了什麽裘亓不清楚,但她能猜到不論是什麽話,一定都是施洛凝為了留下來,或多或少摻雜了水份的謊言。

最重要的,除非魔神是傻了,才會用一個施洛凝能夠解開的蠱去控制她,那又有什麽意義。

但裘亓沒有把自己的猜測告訴裴羽卿,她寧願對方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能夠解開攝魂蠱的解藥。

……

也許是這一天裏發生的事情太多,裘亓的腦袋很漲。

回到房間的時候,直接累得癱倒在床上。

裴羽卿忍不了她穿着外衣上床,硬哄着困得睜不開眼睛的裘亓将外褲外衣和鞋子都脫了,才放她躺下。

“大人,我去準備沐浴的熱水,你先休息一會兒。”

裘亓半哼哼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

但等到裴羽卿的腳步聲遠去之後,她便立刻坐直起來,快步走到櫃子前,從裏層掏出來一只方形的盒子。

這原本是用來放首飾的盒子,後來被她拿來當存私房錢的存錢罐了。

打開盒子蓋子,裏面是一堆的藍色羽毛。

自從她知道藍棠的羽毛價值不菲之後,就開始悄悄收集,前些天正好是換羽期,她在院子裏走兩步就能撿到一根,收獲頗豐,這小盒子一下就被裝得滿滿當當的。

藍色羽毛在燭光下泛着晶瑩的淡光,看上去就一副價值不菲的金貴模樣。

不過裘亓現在沒有欣賞的心情,她把盒子翻過來,将所有的羽毛都倒出,手在羽毛堆裏扒拉幾下,終于找到了她想找的。

伸手,将那只明顯尺寸較小的藍色羽毛捏起,再和其他的羽毛舉到一起做對比。

很快裘亓就發現了二者的分別,這小一些的羽毛明顯光澤暗淡很多,羽毛紋路也不對,甚至連顏色深淺都不夠統一,放在路仁口中就是妥妥的次品。

這不是藍棠的羽毛,裘亓當即下了定論。

而她也知道,這世上還有一種藍羽鳥,是被精靈族訓養來專門用來通書信的,體型較小,身手靈活,不喜鳴叫,來無影去無蹤。

只是不知道,這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拜訪她的宅邸,如果不是今天裴炎的話讓她起了疑心,她便真的不會有半分察覺。

确認好答案之後,裘亓用複雜的心情火速将羽毛收拾好,她擔心裴羽卿等會兒進來會看見。

她前腳剛收拾好,後腳裴羽卿就推門進來了。

溫熱的水被倒入浴桶之中,裴羽卿挽起袖子替裘亓試了試溫度,随後來喊她。

“大人,該沐浴了。”

裘亓裝睡裝得膽戰心驚,她現在心裏太複雜,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去面對裴羽卿,也沒信心能演好戲,但她如果一直不睜開眼睛的話……

“大人,冒犯了。”

裴羽卿說完,便伸手要來抱她,但在她的手碰到裘亓身體前一秒,後者像是觸電一樣蹦了起來,因為裘亓的動作太突然,頓時讓雙方都愣住。

一種無法形容的尴尬氛圍在兩人之間散開,并且緊緊扼住裘亓的喉嚨,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怎麽辦,怎麽辦,肯定露餡了,快點找借口……對!借口!

“我……”

哪知裴羽卿很快同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垂眉笑了笑,禮貌性地退開半步做等候狀。

她這麽會看眼色,反而讓裘亓難受起來,挪着慢騰騰的腳步走到浴桶邊上,裴羽卿很快将隔簾架好,窈窕身影變作一道印在簾上的黑影,卻依舊能從她挺拔的身子看出一絲倔強。

精靈骨子裏,終歸是驕傲的,她在等裘亓主動開口。

隔簾另一側的裘亓抿住唇,将半張臉埋進熱水裏咕嚕嚕吐了幾口泡泡,既然想不出什麽好辦法,那就用最蠢的一種吧。

“夫人,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問完之後,裘亓覺得自己比被問話的裴羽卿還緊張,那心跳快得她狂掐手心都壓不住,好在有簾子隔着,才沒讓對方有所察覺。

裴羽卿眼神微變,卻很快恢複如常,她淡淡啓唇,“那大人呢,沒有什麽想說的?”

“我……”

裘亓把不準,這事擺到明面上來說,是會變得更糟糕,還是迎刃而解,可身為博覽群書的宅女她知道,憋着不說的誤會,除了讓一個劇本能再多水一半的篇幅沒有意義的劇情之外,沒什麽太大作用。

不過她也低估了編劇“劇情需要”的能力,就在她深呼吸一口氣之後,準備開口的時候,屋外突然傳來一陣激烈打鬥聲。

裘亓還在反應是怎麽一回事,隔簾就已經被人從外面掀開,白色睡袍從天而降罩住她的視線,想要動作的時候,腰卻已經被一只胳膊的圈住。

裴羽卿動作迅速地将人直接從水裏抱起,直接往後拖了兩米左右的距離,避開門窗。

幾乎是動作完成的的同時,裘亓剛才待着的地方那扇窗戶,就被一股外力從外面破開,一具冒着黑氣的身體砸進來,撲通一下落進浴桶,裘亓警惕地捏起拳頭,卻發現那刺客已經深受重傷,倒地不起了。

“魔族刺殺,人數上百,大人小心。”嚴晚後腳進來,提起那魔族的屍體往外随手一抛,直接砸倒好幾個正準備沖上來的刺客。

裘亓已經被眼前一幕吓到說不出話了,這魔族這麽久沒動靜,為什麽突然趕在這個時候,如此大膽的進攻她的宅邸,甚至比上回在山洞的人數還要多,活脫脫一副不死不休的恐怖架勢。

如此緊要的關頭,裴羽卿還抽出空替裘亓将衣袍的腰帶系好,将她安放在床邊,認真叮囑,“大人,乖乖待着別動,我馬上回來。”

裘亓對上她溫柔的目光,愣愣地說了一聲好,但其實現在就算讓她動,她也不敢啊。

因為裴羽卿的加入,嚴晚動作顯得不再那麽吃力起來,但總歸人數還太多了,而且個個像打不死的小強一般,掀翻了沒多久又自己站起來,比喪屍還恐怖。

因為動靜太大,連睡着的祖綿綿幾人也醒過來加入戰鬥。

曾經一個個說着要取裘亓項上人頭的人,現在卻都賣命替她阻擋腳步逼近的魔族刺客。

“有病吧,什麽仇什麽怨白天不能來尋嗎,非得現在來,我美容覺又泡湯了。”祖綿綿打着哈欠,擡手一拳頭砸飛一個,但很快那被打倒的魔族又重新站起朝她沖來。

蕭楚兒用作武器的扇子飛來甩去使得十分絢爛,但臉上的表情卻是十足的不耐煩,“都說了別出門招惹是非,非要去什麽慶典,你看現在好了,大家都不用睡了。”

藍棠化身獸态,這裏一腳那裏一嘴,看起來興奮極了,“啾啾啾!打架打架!藍棠喜歡打架!”

嚴晚則是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今晚這活,得加錢。”

裘亓:“你們打架可以認真一點嗎?”

像是在回應她這句話似的,角落,一個四肢已經分離的魔族突然挺了起來,黝黑的眼珠閃起赫人的紅光,擺弄着牽線木偶一樣不協調的四肢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朝裘亓奔去。

“大人,小心。”裴羽卿敏銳察覺那魔族詭異的舉動,看也沒看旁邊一個揮刀朝自己沖來的魔族,直接轉身朝裘亓的方向飛去。

裘亓的注意力被她的聲音拉回來,與其他人不同的是,她的目光卻是完全被裴羽卿身後那舉着刀的魔族的動作所吸引。

她記得嚴晚說過,中了會金靈術的魔族的刀傷,傷口會十分難愈合,一個不小心還會面臨靈氣獸元被吸幹的危險,即便是她也會盡力避開,免得給自己增添負擔。

可現在的裴羽卿卻完全沒有要去躲閃的意思,她縮小的瞳孔裏,有且只倒影着一人的身影。

裘亓嘴唇動了動,卻沒能發出聲音,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泛着寒光的刀刃劃過裴羽卿的脊背,衣料與皮膚被撕破的聲音,激起她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抖了抖,感同身受一般的覺得,那一刀砍在了自己身上似的。

好在裴羽卿之前在裘亓身邊下了一層水盾,紅眼魔族的第一下動作被擋住,剛重新準備攻勢再沖進來的時候,裴羽卿已經閃身到了它的身後。

危險逼近,裘亓卻是從未有過的鎮定。

她看着裴羽卿一臉陰沉地用從未有過的殘忍手法将那魔族處理掉,再看她擦幹了手上的血跡向自己走近,等到那微涼的掌心覆上自己臉頰的時候,她才突然驚醒似的,對上視線中心那雙同蔚藍大海一般深沉的眼。

“大人,你沒事吧?”

裘亓輕輕搖搖頭,随後張開雙手,輕輕抱住了她。

她閉着眼,擡起顫抖的手往裴羽卿後背摸去,指尖觸及之處滿是溫熱流淌的鮮血,只一瞬間,熱淚同開了閘的龍頭一般從眼眶落下,她咬着牙說了一句裴羽卿怎麽也想不到的話。

“裴羽卿……你絕對不可以背叛我。”

說完,她感受到裴羽卿的身體明顯僵硬住,好些時間都沒能放松。

頭一次,她連名帶姓地喊出這三個字,聲音是鄭重其事的聲明。

只有裘亓自己知道,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代表着,她已經選擇毫不猶豫地去相信這個人。

并且她不打算後悔。

“大人?”裴羽卿察覺到裘亓的不對勁,但卻不知道那股異樣的源頭來自何處。

“我在。”裘亓應了一聲,将臉埋進她的頸窩,“回答我。”

脖頸的肌膚要比其他地方觸感敏銳,裴羽卿能很清楚的感受到衣領處的濕潤,以及裘亓極力掩飾的抽噎動作。

“好,我發誓。”裴羽卿推開一些,捧着裘亓的臉頰,盯着她哭紅的兔子眼,語氣認真卻不掩盡力揉進的溫柔,“絕對不會背叛你。”

輕柔的吻在下一秒印上裘亓的額頭,裴羽卿的表情鄭重地像是在給一紙契約蓋章。

“誓死效忠。”

作者有話要說:  此時的吃瓜群衆:前面卿卿我我的兩位,可以尊重一下後面賣力演武打戲的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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