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3)

茹這麽說,徐克帆立即領悟,“顧董的意思是說……”

“你說,有沒有可能是當年吳克林與林美娜有一腿,林美娜全心全意地愛着吳克林,而吳克林只是為了給自己找個替死鬼,為他背上虧空公款的罪名,才會利用感情誘拐了林美娜,可是,他卻不知——最後林美娜會因為他而懷上了孩子,而這個孩子最終也在某種慘烈的情況下流掉了,因而造成了林美娜心理上的一個極為沉重的打擊,她才會變成今日這番模樣,而吳克林也因此出于內疚,看着林美娜都已經被自己害成了今日這番田地,更加不好再對她狠下毒手了,就将她藏了起來,改了姓名,換了身份?”

“很有可能。”

“呵呵……”雪茹的嘴角勾勒起高深莫測的笑容,心中的計謀漸漸成型,“那就好辦了。”

“……”

徐克帆不解地望着雪茹,等待着她的解析。

“你我都見過吳克林的老婆,是個标準的妒婦,若是讓她知道了吳克林在外面有個女人,甚至曾經還懷了個孩子,她鐵定是要鬧得人盡皆知,恨不得将吳克林給剝皮拆骨了。”

“可是,我們現在并無證據證明吳克林與林美娜曾經有過那麽一段過去,只是猜測罷了,吳克林的老婆會相信嗎?”

“呵……徐克帆,你難道沒有聽說這世上有種技術叫做電腦合成嗎?随便找偵探社拍幾張他們兩人的單人照,一合成起來,絕對比真的還像!”

“但是……他老婆會相信嗎?”畢竟是合成的照片。

“上次吳克林喝醉了酒,我們将他送回家,你也見過了他的老婆,看樣子她并無多少的心眼,就是從小養尊處優慣了。雖說她對吳克林管得十分嚴苛,甚至恨不得吳克林身邊百米之外,都無雌性生物存在,但是,我看得出來,她對自己的丈夫,還是極為尊重的,要不然,當日我送她男人回去,她該指責的應該是吳克林為什麽要喝那麽多酒,而不是劈頭蓋臉地與我針鋒相對,甚至,到了最後,她還極為體貼周到地将她男人扶回了房,半句怨言都沒有,可見她會有多麽地在乎她的男人。”

徐克帆皺眉深思,半晌才反問道,“那又如何?就是因為這樣,更加證明了她不會那麽快就輕信了謠言,必定會找吳克林來求證,到時候吳克林若是來個死不認賬怎麽辦?我們也拿他沒辦法啊!”

“你錯了,就是因為這樣,她很尊重自己的丈夫,所以出了事情,她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去找另一個當事人求證,而不是輕易地冤枉自己的丈夫,胡亂辱罵一番,所以,當她收到了那些林美娜與吳克林私|通的照片後,必定會大為觀火,直接沖上門去找林美娜算賬,可你想想看啊,林美娜如今都已經患上了精神病,嘴裏也只會說出那麽幾句話,連我們這兩個外人,都會輕而易舉地将林美娜口中的那個‘阿林’解讀成了吳克林本人,他老婆若是不因此而産生誤會,那才是不正常了!”

頓了頓,雪茹繼續道,“要想牽制一個人,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他的弱點,然後逐個擊破,很顯然,吳克林一直昧着良心,不斷地牟取私利,就是為了他日待到他羽翼豐滿的時候,能夠逃離許家的掌控,但是,以現在的局勢來看,他根本還不具備這一條件,所以,許家照樣是他必須捏在手裏的王牌,若是失去了許家的支持,他勢必會跌得很重,而維系他與許家最直接的關系,便是他老婆了,所以,我們若是不能從吳克林本人的身上抓到些什麽把柄,那麽,我們就只能從旁側擊,讓他老婆來教訓教訓他這個負心漢了!”

徐克帆聽雪茹這麽一說,立即領悟過來,“還是顧董英明,這樣借刀殺人的招式都想得出來。”

“你錯了,這些都是那些害我的人教會我的,我本就不是個聰明的人,受迫害多了,自然也就學到了一點皮毛,和那些豺狼虎豹們相比,我還差得遠了。”雪茹的話語裏充滿了濃濃的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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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雪茹冷然的話中仿佛凝固了一層冰,寒眸直視窗外,“等着吧,我會讓他們把欠我的都加倍地還給我!”

——

雪茹的計劃一出,事情的進展十分的順利。

不出意外,當吳克林老婆收到那份匿名的信封,看到那些自己老公與其他女人親密的合照時,她握着照片的手,止不住地瑟瑟發抖,深吸了好幾口氣,她才平複了心中的震驚與怒火。

接到私家偵探的電話時,雪茹唇畔邊的笑容驟然加深,“很好,繼續監視。”

挂了電話後,雪茹才輕撫着下巴,事情果然盡在她的掌握之中,吳克林那個愚蠢的老婆真的就找了家偵探社,查出了林美娜的住所,猩紅了眼,便直接沖上了門,結果可想而知,林美娜已經神志不清,患有強烈的精神分裂症,嘴裏依舊重複着那麽一句——阿林,救救我們的孩子。

這一句話,就猶如是一根導火索,徹底點燃了吳克林老婆心中的怒氣。

呆在這裏和個傻子說了半天的話,不管她怎麽推打她,辱罵她,林美娜都是一種反應——眼神呆滞,嘴裏如同裝了個複讀機一般,不斷地重複着那麽一句話。

打罵了半天,見對方一個反應都沒有,吳克林的老婆也頓感無趣,直接沖回了家,就等着吳克林一回家,便向他讨要一個說法。

只是,令胡曼寧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吳克林的這一晚,竟然是徹夜未歸,甚至連一個電話也未打給她。

而胡曼寧卻不知,這只是雪茹千萬個計謀中的一個。

雪茹深知,此刻的胡曼寧本來就對自己的老公産生了懷疑,若是吳克林再來個徹夜不歸,更是做實了胡曼寧的猜測,讓她氣上加氣,保不準第二天就嚷嚷着要和吳克林離婚了。

這頭氣得渾身直抖的胡曼寧,仍然端坐在沙發上,如同一個雕塑般地等待着她的老公歸家,那頭的吳克林卻是在接到了雪茹的電話後,欣喜地趕到了醫院。

殊不知,一場更大的陰謀正等待着他自投羅網……

——

到了醫院,吳克林依舊保持着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搬着椅子,坐在雪茹的身邊,悠閑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淺抿着。

“吳經理倒是速度,顧氏離醫院也算是有段距離了,你能這麽快就趕來,可見你內心的急切,遠遠不像你臉上表現得這麽淡定自若。”

被拆穿後的吳克林,倒也不惱,放下手中的被子,笑道,“顧董,我們也無需繞着彎子說話了,你在電話裏表示,已經願意同我的交換,将顧氏30%的股份都轉交給我。”

“哦?我有這麽說過嗎?”

吳克林臉色一沉,十足不悅,“顧董,若不是你想反悔吧?”

“反悔倒也談不上,我只是很好奇,我要怎麽确認你的那些證據,能讓我厭惡的那個人永無翻身之日?”

“這很簡單,只要你簽署了這份股權轉讓書,證據立即會出現在你的電腦郵箱裏。”

“吳克林,你真當我是傻子嗎?若是我簽了這份股權轉讓書,那些證據卻不是我想要的,或者根本就沒有那些所謂的證據,你只是在那裏虛張聲勢罷了,那麽,到時候我想反悔也難了,你豈不是輕而易舉地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吳克林清亮的眼,緊盯着雪茹,“那顧董的意思是什麽?讓我先傻傻地将證據交到你的手裏,然後吃力不讨好地什麽也得不到嗎?”

“但你至少沒有吃虧不是麽?你也說了,與我一樣,你也不太待見我所厭惡的那個人,何不将證據交給我,做個順水人情,也算是在我這裏記上了一大功!再說了,這30%的顧氏股份,本就不屬于你,你妄想染指這不屬于你的東西,還在這裏與我讨價還價,吳克林,真正算卑鄙,落井下石的人,應該是你才對吧?”

“所以說,顧董找我來,并不是誠心誠意想要與我交換條件的?”

吳克林臉色微凜,寒光驟現。

“吳經理先別急着發火啊,我這不是想找個雙方都不吃虧的法子,能夠更順利地完成這一次的交易嗎?”

雪茹望着吳克林波瀾不驚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龜裂,心中頓時冷嗤一聲。

吳克林,無論你怎麽厲害,至少現在都還離不開許家的支持,我倒是要看看,沒了許家,你還能嚣張成什麽樣!

當然,在這之前,雪茹也想過利用林美娜與吳克林之間的那些暧昧關系來威脅他,逼他就範,交出他手上的那部分證據。

但是,她思前想後,還是認為吳克林這人防範手段太過強硬,若是直接用這一招來威脅他,他到時候一邊來個抵死不認賬,一邊,這件事情又能引起了他的警覺,讓他早一步想到了解決之法,那她好不容易找到的這麽一個把柄,豈不是都白費了?

吳克林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比誰都沉着冷靜,定不可能為了一個林美娜而就範,他一定會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不讓自己的老婆懷疑自己半分,到時候反而是雪茹白白折騰了一場,被他給一一反駁,撇得幹淨了。

他既然有能力将林美娜藏了那麽多年而不被胡曼寧知曉,這之中不可否認的全是他過人的心機與膽識,所以,不到萬不得已,能打倒他的辦法就只剩下出奇制勝這麽一招了。

所以,與其和他正面撕破了臉,還不如利用他那個愚蠢的老婆來對付他,這樣豈不是一舉數得嗎?

這麽想着,雪茹唇角微勾,緊盯着吳克林越來越黑的臉,補充道,“吳經理也是個明白人,既然我們大家都不願吃這個虧,當然是要找個兩全的辦法,把這事給解決了。”

“呵……怕只怕我能等,你們顧氏已經等不了了!”

吳克林嘴邊浮現出倨傲的笑容,那樣志在必得的決心,對于雪茹而言,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是嗎?吳經理這麽想,我倒不是這麽認為。”因為我反而覺得,先遭殃的人應該是你!

雪茹冷嗤一聲,學着吳克林的樣子,悠閑地啜了口茶。

73

“顧董,你确定要拿着整個顧氏來做賭注,捏着那30%的股份,死守不放,到底對你有什麽好處?我保證,顧氏若是交到了我的手裏,每年的盈利額至少會上升30%。”

“我當然相信吳經理有這個能力,但這個公司畢竟是我爸媽一手辛苦打下來的江山,該不該轉交他人之手,怎麽說也不可能是我一個人的事,這關系着整個顧氏上上下下股東們的利益,若是你能說服那些顧氏的老古董們都接受了你這個顧氏的新任董事長,我和我爸當然舉雙手贊成,畢竟,商場上一直都強調優勝劣汰,能者居上,不是麽?”

雪茹說這話時,餘光瞟了眼牆上的時鐘指向,很好——已經不知不覺地說到了轉鐘。

吳克林本來就下班得晚,兩人也打了官腔半天,再加上吳克林剛來時,兩人只是靜默地凝視着彼此,仿佛誰先說話,誰就輸了。

這時,那邊的胡曼寧早已等得不耐煩了,一個電話打了過來,吳克林拿起手機輕瞥了一眼屏幕上閃爍的名字,眉宇間不自覺地皺成了一團。

和雪茹料想的一樣,吳克林根本一丁點也不愛胡曼寧,與她結婚也只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不然,若是真心地愛上了一個人,他老婆打電話給他時,他又為何會是這副厭惡不堪的表情?

正在吳克林躊躇着該不該接通這個電話時,雪茹卻是假裝手滑,杯子裏的水直接将吳克林握在掌心的手機給“洗了個澡”。

不得不說,吳克林這樣的男人,無時無刻都保持着同一種淡然的風度,手機被人打濕了,正常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抱怨,而他卻仍舊眼神淡淡地抽出紙巾,在自己的手機上随手抹了一把,再開機時,發現手機屏幕上已是一片灰白。

“抱歉,我一時手滑。”

雪茹扯着嗓子,當真就做出了一副很遺憾,很自責的模樣,吳克林也只是聳了聳肩,表示無礙。

見吳克林沒有回話,只是怔怔地盯着手機發呆,雪茹忙是繼續問道,“吳經理剛剛的那個電話重要嗎?若是重要的話,就拿我的手機給對方回個電話吧。”

她明明就看見了他手機上那跳動的“胡曼寧”三個大字,卻還是裝傻充愣,故意反問他。

“沒事,不用了。”

吳克林輕嘆了聲。

他當然不能拿着別的女人的電話打給他老婆!

以胡曼寧那疑神疑鬼的性子,一定會刨根究底地問他為什麽不用自己的手機,現在究竟和誰在一起,為什麽還沒回家等等,一想到這裏,他就頭疼。

自從與胡曼寧結婚以後,這個女人對他的控制|欲簡直就是神經質到了離譜的地步。

他好歹也是個男人,雖說,自打他決定娶胡曼寧起,他就已經做好了抛棄所有男*性自尊,被外界認為是“吃軟飯”的準備,但他越是容忍,那個女人便越是過分,最終的結果直接導致了他巴不得下一秒就能脫離許家的掌控。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徹徹底底地解脫——和那個瘋婆子離婚!

“……真的沒關系嗎?”

為了将戲演得更加逼真一點,雪茹還特意再三詢問吳克林,究竟用不用拿她的手機給對方打過去。

但這一次,吳克林仍舊是堅定地拒絕了。

于是乎,雪茹唇角邊的笑意更濃了,“既然如此,我們就繼續方才的話題吧。”

“……嗯。”

其實,雪茹根本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她這樣繞來繞去也無外乎是想拖延時間,讓吳克林越晚歸家越好。

“吳經理,要不這樣吧,反正你也沒事,我再打個電話給我爸爸,問問他對這事有什麽看法?”

吳克林一聽雪茹要拿出顧航來壓他,臉上的表情更是好不到哪裏去了,“顧董,我真的懷疑,你這麽繞來繞去,和我打着太極,究竟是為了什麽?”

吳克林不是傻子,從他來到醫院起,就注意到了雪茹雖然看上去是在和他讨論着股份轉讓的事情,但她的眼睛卻會時不時地瞟向牆上的時鐘,仿佛在等待着些什麽,又像是在故意拖延着時間,即使他不能完全看穿她究竟想做些什麽,但他心裏卻明白,事情絕不像他想象中的這麽簡單。

“吳經理這麽想也未免太杯弓蛇影了點吧?我若是真的有什麽小心思,哪能逃得過你的法眼啊?”

這倒是實話,吳克林一直認為,身邊的這個女孩固然有着一些小聰明,但是根本就不可能成為他的對手,她還太嫩了點,以為學會了點計謀,就想将他連根拔起,這簡直就是做夢!

“我不想和你多說!我就一句話——這30%的股份你究竟是轉讓還是不轉讓?”

“我也說過了,我得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才能将這些股份真正地轉讓給你。”

“既然這樣,我們也不必再繼續談論下去了,等你徹底想通了,決定簽了這份協議書再說吧!”

吳克林也不再多話,直接轉身,卻被雪茹硬生生地扯住了袖口。

要知道,雪茹這會兒根本就沒有痊愈,正常人拉着另外一個人的時候,多多少少都要費點力氣,更何況是一個女人扯住一個正帶着怒氣轉身準備摔門而去的男人。

當吳克林回頭的那一瞬間,只見雪茹趴在床邊,雙手死拽着他的袖口,疼得渾身都在抽搐,卻咬着牙強裝着沒事,額間的冷汗順着她的太陽穴滑落,在這漆黑的夜裏,竟是顯得異常晶瑩透亮。

“顧董還有事嗎?”

吳克林眉心緊蹙,完全弄不清眼前的這個女人究竟又想做些什麽。

“沒事了。”雪茹自嘲一笑,仰望着窗外的月色,極為凄涼地笑了,“你走吧。”

她這樣欲擒故縱的招式,倒是讓吳克林冷哼了一聲,“怎麽?顧董是想在我這裏動之以情麽?”

“有什麽好動之以情的?”雪茹唇邊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不過是我怕黑,剛巧也就你這麽一個大活人呆在我的身邊,下意識地抓了你一把而已,用得着說的好似我在勾|引你一般嗎?”

“怕黑?”吳克林頭一次不顧形象地大笑出聲,“顧董,你這個謊話說得未免也太搞笑了點吧?我記得上次大半夜地跑來醫院,看着你一個人躺在病床上,也沒見着你怎麽樣,倒是一個人在黑夜裏呆的很好啊!”

“随你怎麽想吧。你要滾就盡快滾!”

雪茹倒也不解釋,實實虛虛的态度,擾得吳克林更加摸不清她的想法了。

她這麽做,究竟是想留下他,還是想盡快趕走他?

顯而易見,她是想留下自己的,但她又為何會裝出一副恨不得他馬上滾走的樣子?

看着吳克林略顯踟躇的臉,雪茹唇畔旁的笑意驟然加深,心道:吳克林,這樣虛虛實實地打着太極,可是你教會我的,這次,若是你還能一眼便看穿我的想法,除非你有預蔔先知的本領!

結果可想而知,兩人又冠冕堂皇地說了一大堆的話,吳克林這才毫無收獲地帶着氣離開了。

他離開時,雪茹順便看了眼牆上的時鐘——五點二十三分。

再加上他回去的路程怎麽說也能挨到六點,也算是真真正正地徹夜未歸了。

——

果真,當吳克林充滿怒氣和疲憊打開家門時,等待着他的即将是一場極其歇斯底裏的争吵。

“你去哪兒了?”

胡曼寧一見他回來,便怒氣沖沖地迎了上來。

吳克林連眉心都沒動一下,就揮着手疲憊地道,“我加班晚了,忘了時間,就在公司睡着了。”

“睡着了?吳克林,你當我是傻子嗎?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你知道嗎?你竟然還敢給我關機!”

“我手機進水了,不信你可以自己看看。”

吳克林煩躁地甩出了手機。

“手機進水?我看你腦子進水了才對吧?吳克林,今個兒你不把話說清楚,你就別想走!”

“曼寧,我上了一天的班,真的很累了,不想和你吵。”

吳克林揉着酸疼的太陽穴,滿是無奈與厭煩。

“不想和我吵?吳克林,要是你自己檢點一點,別做這些個缺德的事情,我會和你吵嗎?”

說着,胡曼寧憤恨地将那一張張照片朝着吳克林的臉上甩去,那猶如漫天飛舞的紙片,随着她手中的力道,飄散至客廳的各個角落。

不必吳克林彎腰去撿,他便能一眼知曉那一沓照片上的男女主人公會是誰。

本以為發生了這種事,吳克林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慌亂與緊張,可誰知他卻只是微微蹙眉,反問着胡曼寧,“這些照片是誰給你的?”

見胡曼寧滿目怒容地握着拳頭,恨不得将自己吃掉的表情,吳克林再次重複,“我再問一遍,這些照片是誰寄給你的?”

胡曼寧倒是被吳克林眼中的怒氣給打蒙了,好像現在這個時候,該生氣的人應該是她才對吧?

為何眼前的這個男人還能如此理直氣壯地反問她?

“吳克林,你少模糊焦點了!你既然敢在外面這樣做了,還怕別人說不成?”

吳克林深吸了一口氣,“那是你傻,被人騙了還替別人數錢!”

“你少狡辯了,我已經去問了你在外面的那個相好了,呵……吳克林,你藏得可真深啊,那神經病和你連孩子都有了,為了進我們許家的大門,你是不是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敢昧着良心給害死了?不然她怎麽會口口聲聲讓你救救她的孩子呢?”

每個人都有着他不容觸碰的底線,對于吳克林來說,那個死去的孩子便是他此生最不願提及的過去。

熟話說的好——“虎毒不食子”。

吳克林一開始只是想着設計讓林美娜陷入了情感的漩渦,以便将來為他所用,他卻并沒有料到後來他們倆會有孩子,更沒有想到,最後他的第一個親生骨肉,卻是因為自己一時的狠心,而徹徹底底地失去了。

他不是沒有內疚,沒有後悔,所以,他将林美娜藏了起來,這些年來,他替林美娜隐姓埋名,就是因為他虧欠那個女人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不論愛不愛,至少,那個曾經存在過的孩子,都無法在他的心間抹滅。

于是,這一刻,他的眼中卷起了滔天的怒火,“胡曼寧,我警告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孩子’這兩個字!”

“怎麽?你現在是想反過來對我發火嗎?明明是你自己做錯了事情,卻還死不認賬,我還真心沒見過像你這麽不要臉的男人!”

胡曼寧氣得渾身直抖,繼續火上加油道,“吳克林,你也不想想,沒有我你會有今天嗎?當初你窮得叮當響的時候,是怎麽向我保證的?你說你一定會給我幸福,不會讓我跟着你吃苦,但是現在呢?現在你卻背着我出去胡搞,甚至,連孩子都搞出來了!”

“閉嘴!”

一聽到“孩子”這兩個字,吳克林額間的太陽穴就開始突突直跳,恨不得下一秒便掐死眼前的這個女人。

74

結果可想而知,胡曼寧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一看到吳克林這副仿佛被人踩到了痛腳,瘋狂反擊的模樣,更是氣得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炸開,再組合,抑制不住的怒氣,幾欲逼得她親手将眼前的這個男人給撕碎了。

“吳克林,從我和你結婚起,你就沒對我發過這麽大的火,怎麽着?一個已經瘋了的女人和一個死了的孩子,就能讓你動怒成這樣?你平時的那些修養和處事不驚呢?難道都是裝出來的嗎?是不是連你對我的感情也全是裝出來的?”

胡曼寧一想到這裏,心中便一陣揪痛。

吳克林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自己的心情,淡淡道,“曼寧,你冷靜一點。坐下來慢慢說。”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失态過了,在所有人的眼裏,他一直都是眼神淡淡,仿佛對任何事情都不上心,不知道什麽叫做失敗,不知道什麽叫做難過,甚至,不知道什麽叫做動怒。

他永遠都保持着一種波瀾不驚的姿态,周旋于各類人群中,讓人摸不透他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他的心思比任何人都藏得深,野心也比任何一個男人都更為雄厚。

但是,今日,他卻是因為“孩子”這兩個字而徹底破功了。

這樣的現象,顯然是一種最為極端與糟糕的解決辦法。

于是,他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不能繼續激怒眼前的這個女人,他還需要許家的支持,這麽多年的隐忍,豈能白白浪費?

他為了出人頭地,為了在A市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付出了多少汗水,又犧牲了多少他最為珍貴的東西,這些豈是一言兩語能夠道得盡的?

既然注定得不到親情,得不到愛情,得不到幸福,那麽,其他的任何對于他而言,又算得了什麽?

這麽想着,吳克林反而笑了,他那清冽的眼角微微擡起,俊朗的側臉仿若鍍上了一層又一層的光輝,惹得胡曼寧不由地看得有些癡了。

第一次遇見眼前的這個男人時,她就是這種感覺——心跳快到只有拼命地捂住胸口,才能緩解心中那早已抑制不住的悸動。

胡曼寧永遠也忘不了,第一次遇見吳克林時的情景,那時,他還是個只有二十出頭的男生,青澀,陽光,帥氣,奪人眼球,和所有的女生一般,她對這樣的一個男人突然地闖進自己的世界裏,毫無招架能力,就這樣徹底地淪陷在了他的眼裏,心也在那一刻跟着一同遺失了……

她善妒,她高傲,她恨不得将這個男人二十四小時綁在自己的身邊,都只是因為她太愛他,怕他會離開,怕他有一天不再需要自己的幫助,而将她棄如敝履。

但今日,她終究還是承認了心中那個她一直不願去承認,甚至,她寧願裝傻,都不想清醒的事實,那便是——這個男人從頭到尾都沒有愛過她,他娶她,只是因為他的事業需要她,僅此而已。

多麽可笑又可悲的結論啊!

胡曼寧開始笑,一直笑,笑到最後眼裏只剩下淚,才仰着頭,凝視着身邊的男人,“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并不愛我,呵……吳克林,當初你娶我的時候,我就在想,就算不能得到你全部的愛,但至少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不論你傷心還是失意,你想追求事業,你有野心,這都OK,能幫的,可以幫的,我都會幫你,哪怕是利用,身為你的妻子,我都該無條件地為你付出這一切。

十年了,整整十年,我為你生兒育女,勞心勞力,就算是個石頭,也該捂化了吧?可是你沒有,你對我的态度,始終都是那麽淡淡的,在外人面前,你是無可挑剔的好丈夫,一個丈夫該做的,不該做的,你都做了,照理說,我應該滿足才對,可是為什麽?為什麽這十年來,我卻仍舊覺得,就算你每晚睡在我的身邊,心卻依舊離得我那樣的遠?

我承認,我脾氣不好,管你管得太嚴,你稍微回家晚點,我就會追根究底,但你又有沒有想過,我之所以會這麽做,是為了什麽?還不是因為我愛你!吳克林,我他媽的将這輩子最純真最濃厚的愛都交到了你一個人的身上,你又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是因為那個女人比我美,還是因為她比我更懂得你的心?”

一口氣說完這些話的時候,胡曼寧仿佛重重地松了口氣,這是她這十年多積壓在心底最深處,想說又不敢說的話,今日,她果真是勇氣十足地道了出來,只因,這個男人是真的傷透了她的心。

吳克林眸光一閃,略顯不忍地伸手,撫上了她的臉,“……曼寧,我和林美娜之間只是一段過去,我更不可能為了她抛下你和這個家。”

如今,他能說的也只剩下這些了。

他沒辦法在面對一個女人流着眼淚控訴他的時候,還說出任何違心的話,畢竟,就像胡曼寧所說的那樣,他們之間的夫妻情分,已經維系了整整十年了。

十年……一生中又有多少個十年能夠重來?

“我知道。”頓了頓,胡曼寧凄涼一笑,“你只是暫時還需要許家的支持,所以,你不可能會和我離婚,但是這之後呢?呵呵……我早該想到了不是嗎?”

吳克林微怔,沒想到胡曼寧看似大小姐脾氣,沒啥心眼,就是平時潑婦了點,這一刻,竟是将一切看得那樣的透徹。

“曼寧,你別多想了,現在還早,上樓再睡會兒,我去洗澡了。”

誰都聽得出這句話的意味,無外乎是敷衍,胡曼寧卻是連争辯的力氣也沒了,平生頭一次淡淡地回了句,“好。”

或許,吳克林永遠都不會知曉,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這個女人眼中的凄楚,會有多麽的冰冷刺骨。

誰都沒有料到,本該蔓延到一發不可收拾的争吵,居然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停止了。

——

吳克林是趁胡曼寧睡熟了以後才再次趕到了醫院。

這一次,他手裏捏着那一沓照片,青筋暴跳,沖進病房時,只見雪茹悠哉悠哉地往嘴裏送着削好的水果,更是猶如火上澆油,心底的怒氣一發不可收拾……

“顧、雪、茹!”

這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喚着她,更彰顯了他此刻無以倫比的怒氣。

見狀,雪茹心中一片了然,必然是那些照片與他的夜不歸宿引起了一場家庭紛争,他現在這樣馬不停蹄地趕回醫院,無外乎是猜到了整件事情的幕後策劃人就是她顧雪茹,才會氣得渾身直抖地将一大沓照片甩在了她的身上。

盯着滿室飄散的照片,雪茹微微勾動了唇角,不疾不徐地随手撿起一張,嘴裏“啧啧”地感嘆道,“想不到吳經理也有如此風流的一面啊,這女人是誰啊?跟你可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你少在我面前裝了!這些照片難道不是你寄給我老婆的嗎?”

被拆穿後的雪茹,倒也不急着辯解,反而輕笑出聲,“你也知道胡曼寧是你老婆嗎?你有愛過她嗎?”

“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所以說,吳經理,你這麽氣急敗壞地跑來醫院找我,就是為了報複我将這些真實存在的事實告知你老婆?”

“這麽說,真的是你?”

雪茹本就沒有想着瞞他,這個男人既然敢如此大大咧咧地跑來這裏找她興師問罪,便是篤定了這件事情絕對是她做的,就算她再怎麽狡辯,吳克林也不可能會信,倒不如直接承認了,反正她的目的也達到了,又有何所畏懼?

“當然,不然這些照片會自己長了腿跑到了你老婆的手裏嗎?”

“顧雪茹!我好像忘了告訴你,這輩子,只要惹過我的人,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誰知,雪茹只是緩緩一笑,仿佛根本就沒有聽到吳克林口中的警告,反問道,“吳克林,你該感謝我不是嗎?”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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