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和諧的變奏曲
祁俊最近有些郁悶。郁悶的原因依舊是季付衾那個老衣冠禽獸。
不過，不是小提琴的事。
聽從程葉的建議，祁俊改掉了那身頹廢怪異的裝扮，頭發也染回了黑色。唇釘放棄，舌釘保留（當時打的時候太辛苦，反正都在嘴裏也沒人看見），耳釘從八個變成了四個。
乍一看，就是一個陽光帥氣還很追逐潮流的大好青年俊才。他父母對他的态度也有所好轉，只是還是因為出櫃，沒給他漲點生活費。
祁俊對自己的改變很滿意。因為程葉說，這樣特好看~（原話是：好看多了）
就連那個老衣冠禽獸都對他的改觀做出了極大的表揚和認同。
只是......祁俊還是很讨厭他！因為他發現，最近，程葉總是有意無意就把兩人的談話扯到了那個老禽獸身上。
比如，他在和程葉說他們系的音樂比賽，老禽獸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特別裝樣呢，程葉卻會問他老禽獸長什麽樣？胖子瘦子？做比賽評委的老師是不是都很厲害？
......
有什麽可厲害的！雖然他最近才知道，老禽獸居然是個在維爾納混的華裔鋼琴家，人家只是回國待一段時間，無聊才來教學。而且，這個老禽獸和他老子還認識。
再比如，他和程葉音樂系開招生活動，可以帶親人朋友去參觀，他還沒問程葉要不要去呢，程葉卻會問他老禽獸是不是也會帶親人去？兒子還是女兒？他老婆漂亮不漂亮.？
.....
老禽獸的兒子女兒還有老婆和他有什麽關系？他傻了才會去注意！不過，據說是個很漂亮的外國美女......老禽獸那張老臉也還算不錯，所以生出的兒子女兒應該也好看——祁俊決定，絕對不要在程葉去活動！萬一被老禽獸的女兒迷惑了，他們小程葉可是一片嬌葉插在XX上了。
依舊是39號自習室。
“那季老師......”
“你能不能別老一口一個季老師了？煩都煩死了。”又聽程葉問起季老師，祁俊終于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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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該叫他什麽？”
“你叫他幹什麽？就一臭屁破老頭，你怎麽總是問他？你是不是看上他了？還是你看上他女兒了？我靠，你什麽時候見過他女兒的？就他女兒那樣子，你也能看上，你什麽品味！”
“我沒有。只是想問問而已。”程葉這還是初次見面之後第一次見到祁俊發這麽大的火。
“問問，問問，你這一個半月了吧？一直都是問問問問！你不是真看上那老頭的閨女了吧？！卧槽！”
看祁俊的火氣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程葉不得不趕快安撫：“沒有啊。我都沒見過季老師女兒長什麽樣。你別這麽生氣了。”
聽見從程葉嘴裏叫出的‘季老師’，祁俊簡直要氣炸了，憑什麽他的程葉要這麽關心那個老頭！
祁俊氣得口不擇言：“那你是看上那老頭了？我說你怎麽知道了我是GAY還一直和我接觸，其實你也是吧？！他媽的還這麽重口！那老頭操的動你嗎，你就一口一個季老師？你賤不賤啊？！”
“我......”程葉顯然是被吓到了，“對不起，我.....”
見程葉吞吞吐吐，仿佛印證了那胡話一般，祁俊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扭曲：“你什麽？對不起？你是吧？昂？程葉！你也是GAY吧！”
“......恩。但是，我沒有騙你的意思。我不會妄想什麽的！我也沒有對季老師......只是，因為我也是，所以我怕說出來，你會覺得我和你在一起目的不純，就——唔！”
唇上突然出現的柔軟觸感讓程葉愣住了。
在程葉說出對他沒什麽的時候，祁俊就是再沒經過戀愛的小白，也知道自己近來郁悶的原因——他喜歡上這個人了。
可是，程葉不喜歡他。每次每次都是這樣！當遇見對方不喜歡自己的時候，祁俊每次都能灑脫的離開，即使後來那些人中有人再回來找他，他也能做到不理不問。有些事的機會只有一次不是嗎？
可是，對着眼前這個才認識了不到三個月的人。祁俊簡直想殺了他：你不能不喜歡我！你怎麽可以喜歡別人！你必須是我的！就算你喜歡別人，我也不會放你走！你別想離開我！
他的內心在叫嚣着，瘋狂着。
兇狠一吻結束：“你就是想這個對吧？我幫你。騷貨！”
那雙用來拉琴的修長的大手撫上程葉的後腰，在柔軟的針織衫裏狠狠的揉搓着纖細的腰身。細膩的皮肉簡直讓人舍不得将手抽走。
“祁俊，你別這樣。我不是......”程葉狼狽的擡手想要推開祁俊，這人氣瘋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了嗎？！
“不松！程葉，我跟你說，我老早就想要你了！不然你給我找個傻子來，每天陪你在這個破自習室待三個小時！你居然還敢對一個都老出褶子的男人有想法？你他媽當我死的啊！老子今天不辦了你，我他媽都對不起我爹！”
單手将人拉進懷裏緊緊的圈固起來，祁俊再度吻上那張水潤的唇，野獸一般的舔/弄，撕咬，吮吸，像是要将那兩片薄肉嚼爛了吃下肚一樣。
一滴淚滑下，沾到了祁俊的臉頰上。涼涼的——仿佛當頭一盆冷水澆下——祁俊總算清醒過來。
該死！他幹了什麽混賬事？！
心虛的将禁锢着的人松開，祁俊小心翼翼的想要扶住程葉的肩，卻不敢碰那個咬着下唇，眼中含淚的人。
在程葉委屈的注視下，祁俊想要道歉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腳下踩的仿佛都是岩漿，祁俊幾乎要站不住了。他怎麽能這麽對程葉？！
失敗的放下手，祁俊轉身拿起自己的東西，往門口走去。
關門時，祁俊猶豫了半天，那句對不起卻還是說不出來——程葉現在肯定恨透了他，一句對不起，又有什麽用呢。
祁俊離開了，想說話，卻一個字都沒說。
程葉哭着坐下，把臉埋進雙臂裏。
說不喜歡祁俊，說不會對祁俊有非分之想，都是騙人的。
都是騙人的......
要是不喜歡，就不會賴在這裏不走，要是不喜歡，就不會幫他畫畫，要是不喜歡......
可是他不能喜歡。他不敢喜歡。
不停的提起季老師，只是想給自己提個醒，想讓自己斷了那些癡念。
可是，每每見到祁俊，每每聽見祁俊的聲音，他就忍不住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和他在一起。
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祁俊對他而言太好了，太昂貴，就像第一次收到的那盒顏料一樣——想要，卻消費不起。
他沒有資本去消費這麽好的東西，他不配。
不怪祁俊今天的強硬，程葉恨恨的罵着自己。他就是賤，又賤又騷，明明什麽都不能想，卻還去奢望、幻想着祁俊帶來的溫暖。要不是他一直纏着祁俊，要不是他明知祁俊是GAY還一直圍着祁俊不放。今天的事都不會發生。
而就是這樣，他這個罪魁禍首卻一副被人欺負的樣子，拒絕着祁俊，傷害着祁俊。
淚流滿面。
他真是太混蛋了！
也不知哭了多久，程葉突然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失魂落魄的祁大爺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跑出了圖書館。路上又像是初來的那次，引起了大片的議論。只是，這次他一句話都沒聽進去。
腦子裏只剩下了程葉含淚的面容——自己怎麽這麽混蛋啊！一頭撞死算了！
嘛，所以說，有時候烏烏鴉嘴就不要說話了。
悶頭猛跑的祁大爺剛出校門就撞上了迎面走來的人。那人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祁俊也差點把自己頂飛。
“小同學啊，走路不要老是低頭聽歌！”
聽到聲音，祁俊猛地擡起頭——竟然是季付衾這死老頭！
“哎呀？是小祁俊啊！啧啧，這一臉不爽，失戀了？”季付衾一臉興趣盎然。
“關你什麽事！哪兒涼快哪兒蹲着去！”祁俊對季老頭從來都沒有好态度。
“哎呦，看來我是猜對了！現在的小年輕啊，真是不及我們當年......”季付衾話沒說完，臉色卻微微變了變，轉口問道：“要不要我給你當次知心哥哥，幫你開導開導啊？好歹，我和你父親也是朋友。”
“滾你的知心哥哥！知心老頭還差不多！”想到程葉說知心哥哥的時候，祁俊習慣性的把季付衾和程葉在心裏做了個上下左右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大比較。最後結果——季付衾真是老掉牙了！程葉怎麽能看上這麽坨老肉？
看着祁俊那赤/裸/裸鄙視自己年紀的眼神，季付衾真的很想哭訴，他才三十八，四十都不到呢！臉上也沒褶子，哪裏老了？！
“走走走，知心老師幫你解疑答惑去！”無視祁俊那不屑的眼神，季付衾作為一個老師，還是很喜歡這個天賦超高，又有點叛逆的學生的。連哄帶騙，連拖帶拽，夾着祁俊往學校的小公園走去。
“所以，你這個小男朋友被你吓到了？然後你就跑了？哎呦，只是打個KISS！你可真慫！”季付衾嘲諷道。
祁俊雙手撸了一把臉，低頭不語。他的情況，他老子早和季付衾打好招呼了，而這個時候，他确實想找人幫忙。即使是個可能的情敵。反正季老頭都有老婆孩子了，程葉絕對沒希望了的！祁俊沒敢把自己幹的混賬事全部告訴季老頭，只說了個大概。
“人家還不是我男朋友。”
“那你不想要人家成為你男朋友？”
“想。但是你和我爹不是站一起的嗎？你肯定沒安好心。”
季付衾笑笑，說道：“其實呢，我覺得依從本心挺好的。你不過就是說話說重了點，從你對他的描述來看，那孩子心挺大的。你一時氣糊塗失了言，去好好道歉認錯，他不會不原諒你的。至于親了下——額，那就親了呗。反正以後在一起，要幹的事更，咳咳，是吧？”
懷疑的看了眼季付衾，祁俊簡直不知道該說點啥了。
“你真的是個老師？”
“當然！”
“......你的學生真可憐。”
“你也是我的學生。”
“我也真可憐。”
“......”
吵不過祁俊的一張利嘴，季付衾換了個話題。
“其實啊，我和妻子結婚前也有個很喜歡的人。我們從高中就在一起，七八年了。他也很溫柔，和善解人意。”
“噢？那你前女友真可憐，肯定早早就被你這個禽獸偷心偷身，然後又被抛棄了。”
“啧！怎麽說話呢，臭小子！我還真跟你說！我跟他做多就只拉過一次手！連親都沒親過好嗎？！”
“哦。那她最後和你分手一定是懷疑你性無能。”祁俊特鄙視的說。
“懶得和你吵！我們分手，只是因為家人不同意罷了。和你差不多，只是我當時沒你這麽堅決。我妥協了，寒了他的心。”
“那你是夠混蛋的。咱倆能一樣嗎？我這是性別問題，你那最多是門當戶對的問題！哼，居然為了這點小事就甩了一個跟了你七八年的女友，渣男你好！渣男再見！”
看着更加鄙視自己的學生，季付衾只是笑笑，沒有反駁。
“唉，現在想想，當年為什麽沒有堅持下來呢？如果堅持下來了，程程也不會離開我了。所以啊，你那個小男朋友要真的也是GAY，你還是多努力下吧。反正你已經和家裏出櫃了，多耗耗時間，你爸媽會同意的。我前兩天和他們聯系能聽出來，他們已經開始心軟了。”
“真的？！我我我！”聽見爹娘妥協在望，祁俊簡直不能更開心！他喜歡程葉，所以，如果父母能夠同意，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去追程葉，就可以有底氣的告訴他，自己的家人能夠接受他，可以許諾程葉一個美好的未來！不過——等等！
“季老頭，你說你前女友叫什麽？”
季付衾楞了一下：“姓程，名字......我不太想說。”
！！
祁俊突然發現了什麽！名字不說就不說！當他傻啊？！卧槽，他就說，程葉為什麽對着老頭的事這麽關心！擦你妹的只拉過一次手啊！
這季付衾果然是個衣冠禽獸，給人家女孩弄大了肚子不說，還不承認！可憐程葉居然在這破地方偶遇了他這個不要臉的爹！怪不得一直問他有關季付衾的事，特別是家人之類的。
想到程葉知道了自己的爹和別人組成家庭，歡歡樂樂生活在一起，程葉卻不得不和自己的母親苦苦支撐。他究竟吃了多少苦？
祁俊突然心酸的發痛。怎麽能這麽懦弱的丢下程葉就跑了？他應該和程葉道歉，應該認真的去表白，他一定要好好照顧程葉！好好對他！即使程葉不喜歡他，他也想照顧程葉！這是從前從未發生過過的，祁俊想，這次是真的完了。他愛程葉，愛這個人到不顧一切，即便只能夠遠遠的守着他，也是好的。
懶得再看老禽獸一眼，這老丈人，他一點都不想認！祁俊非一般的往圖書館跑去，他想要見到程葉，和他說一句：“對不起，我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