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想我們會一起慢慢變老
空蕩蕩的自習室，連點熱乎氣都沒有。
程葉的畫具就那麽攤在角落，保持着祁俊離開時的樣子。
程葉走了。
但是，他一定會回來取走畫具的！
祁俊心裏的感情複雜的交織着。有失落，也有一絲期待。
“咔！”祁俊低頭，發現，原來是他踩到了自己進門時随手丢在地上的琴盒。好在踩壞的位置在吉他琴頸處，裏面的小提琴并沒有事。背起壞掉的琴盒，祁俊離開了自習室。
等明天，一定要見到他，道歉、表白！
然而，第二天，祁俊坐在空蕩蕩的自習室，什麽都沒有等到。程葉的畫具還是那樣丢在角落，沒有人打掃。
沒關系，還有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接連十二天，程葉都沒有出現。
祁俊已經瘋了。他承包了39號自習室的全部預定時間。從早上11點到晚上7點，全天候的待在那裏，飯都是糊弄着吃完的。他練琴，不止小提琴，他還把吉他也帶了去，他想程葉要是聽見，說不定會回來。程葉還沒聽到過自己彈吉他呢。他還打掃程葉的畫具。那些筆刷的筆頭部分都□□掉的顏料黏成了一坨硬塊，他好不容易又問度娘，又問谷哥的按步驟給清潔了出來。有幾只被洗壞的，他還特意去買了一樣的回來。不過，他想程葉的眼睛那麽尖，一定能發現。到時候，他還可以再自吹自擂一番，程葉一定會被逗笑。
程葉......
程葉......
程葉！
滿腦子都是那個清瘦的人，滿腦子都是他的笑，他的淚，滿腦子都是他的話，滿腦子......只剩下了一個程葉。
祁俊覺得自己己經瘋了。他坐不住了，他不能再坐以待斃。程葉不會回來了，他得去找他！他得去給程葉道歉！
Advertisement
後來的幾天，祁俊依舊預訂那個39號自習室，卻并沒有再去等人。他知道程葉不會回去，他只是不想別人入侵他和程葉的地方而已。
然後，祁俊開始找人。他抱着程葉給他畫的那些畫——都被他裝訂成了畫冊，足有四本之多。第一本還是只有祁俊的身影，第二本便開始零零散散的出現了另一個人。那是祁俊逼着程葉畫的他自己。祁俊和程葉說，這樣更有難度。卻只他自己知道，他只是想看見自己和程葉在一起而已。
“同學，你好。你們班有沒有一個叫程葉的人？很擅長畫水彩？”
“同學，同學！你們班有沒有一個叫程葉的人？水彩很棒，這是他畫的，你看有類似的人麽？”
“同學！你們看這畫，你們班有人畫東西這樣嗎？可能叫程葉，也可能不叫這個名......”
找不到。
到處都找不到程葉。
祁俊把美術系的所有班級都問了個遍，還是找不到。
祁俊抱着最後的希望再次回到了自習室。他想，程葉可能根本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也對，本校生，怎麽可能不預訂自習室呢？本來就是免費的，又不花錢。但非本校生就進不來了。
程葉大概只是得知了季付衾的消息，所以才跑來X大的。他不告訴人家爹的消息，還做了那樣的事。程葉不走，才怪呢吧。
如果，這次再找不到程葉，他就放棄吧。茫茫人海，去哪找呢？放棄吧，乖乖等一年後回省裏，能再碰上個喜歡的就在一起，碰不上，就聽老爹老娘的話找個女朋友。
......算了，還是一個人過一輩子吧。他根本不可能再愛上除程葉以外的人。吃過滿漢全席的人怎麽可能會再滿足于窩窩頭？就單着呗，說不定哪天還能在大街上遇見那個讓他發瘋的人。如果那人過得還好，他也就滿足了。
“程葉，你到底跑哪去了？真生我氣了啊。”關上門，祁俊在空蕩蕩的自習室裏低低自語。
“我沒生氣。”
他不是做夢了吧？！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祁俊幾乎不敢轉身。他怕他一轉身，那人就沒了。
“祁俊。我真的沒生氣。”
有點涼的手繞過祁俊的腰，交疊着搭在他視線的下方。
程葉從背後輕輕的抱着他。
程葉身上涼涼的，冷氣甚至透過了祁俊的羊毛衫觸碰到了他的皮膚。然而，祁俊的心裏卻終于暖了起來。
“對不起，程葉，對不起。那天是我不好。都是我犯賤，我發騷，我神經病！你別再跑沒影了。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愛你，程葉，這是我第一次這麽喜歡一個人...我......”高大的身影抖動着，昭示着祁俊的不安，他語無倫次的說道。
“沒有，祁俊。沒有。對不起，我也撒謊了，祁俊，我也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
那帶着哭腔的一連四個‘好喜歡’像是觸發了什麽不得了的開關。
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祁俊緩緩的轉過身來，将那紅着臉哭泣的人拉進懷裏，虔誠的仿若信徒一般啄吻着程葉。從額頭，到睫毛，從鼻尖，到嘴唇。精致的下巴，小巧的喉結。
看吧，他就知道他們是兩情相悅，他就知道他們是最般配的，他就知道他不能失去這個人。
羞澀的呻/吟，低沉的喘息。這次，他們一定會在一起，一輩子，不分開。
那天後，世界開始變得不一樣起來。
很多人都知道，那個省裏來的尖子生大帥哥談戀愛了。只是，這人把女朋友保護的太好，任何人都沒見過。
“啊，我想帶你去商業街啊！我前段時間終于擠進了一個地下樂團，他們按小時結賬的~我現在有錢，我想給你換了這身衣服！”幾乎全黃了的公園草坪上，祁俊四仰八叉的躺在程葉腿上望着天。秋高氣爽的日子已經快要過去了，冬天馬上就要到臨了。
“不要。這身衣服挺好的，我穿這麽多年了，不想換。”程葉低頭看着祁俊，笑眯眯的說。
“真倔！”祁俊将視線轉回低頭的人臉上，伸手挽住程葉的脖子，把人拉了下來，一口咬在那百嘗不厭的唇上。親完了，又在那張溫和的臉上舔來舔去，像只撒嬌的阿拉斯加。直給程葉整笑了，推他別鬧，才依依不舍的離開那人。
“你和你父母怎麽樣了？”程葉突然問道。
“恩，還好吧~反正我現在自己打工掙錢也能養活咱倆~”祁俊撇撇嘴說道。他老子老娘其實已經快要接受他出櫃這事了。每月也按時給他足夠的生活費，并沒事就給他打個電話。當然，祁俊堅持不用那些錢，電話裏只要不談到找女朋友的問題，他都一副孝順兒子樣。雖然口頭上不說，但估計再過一兩個月，二老就能松口了。祁俊打算等他把家裏的阻礙全都搞定，他再和爹娘攤牌，務必保證給程葉一個沒有阻礙的未來。他還清楚的記得，程葉特別讨厭那些不出櫃騙婚的人。
“能不能不要和他們提起我的事？”程葉小心翼翼的問道。
“恩，我不說。”祁俊随口回答，現在自然不會說了，等以後，兒媳婦肯定要回家見公婆的啊~
“呦！小祁俊！”一個熟悉的大叔音傳來。
卧槽！怎麽是季付衾啊！個抛棄妻子的混蛋！
祁俊吓的馬上站了起來，把程葉擋在身後。他并沒有告訴程葉他發現了程葉和季付衾的關系，他也不想讓程葉和季付衾在扯上什麽關系。程葉有他保護就足夠了。
“你在這幹嘛呢？躺的還挺舒服。”
“你管我幹嘛啦~哪涼快哪蹲着去，才不想理你。”
看着自己這個傲嬌的學生，季付衾只得停下走向祁俊的腳步：“好好，哎呀，你這個嘴啊，早晚得找個人治治！”
祁俊望天。已經有人治了，就在他身後坐着呢。
“行了，不和你扯了，你師娘還有我女兒，”季付衾向遠處示意，祁俊看過去，一個漂亮的歐洲女人帶着一個明顯是混血的漂亮女孩。
“恩，師娘好，師妹好。”祁俊這話說得其實特沒誠意。
但季付衾沒聽出來，笑了笑便轉身離開了。
回頭坐下，看着身後這個一直沒有被注意到的人，祁俊突然有點不忍。他是不是做錯了？不讓人家父子相認什麽的......
“你...還好吧？”雖然有些擔憂自己這話問出去，程葉可能發現自己已經知道他是季付衾兒子的事，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恩？我當然還好啦，怎麽了？”卻見程葉并沒有特別難受什麽的。
大概是強裝鎮定吧。祁俊想。
為了不讓程葉再郁悶這些瑣事，祁俊說一不二的拉着人離開了公園，将那邊溫馨的一家三口遠遠的抛成了過去式。
天漸漸黑了。兩人看着滿眼的霓虹燈接連亮起，不停閃爍。
一陣風吹過，竟已是這樣寒冷。
手心攥着的是程葉冰涼的手，也不管這人是不是不同意了。祁俊特別大男子主義的拉起人就走進了一家男裝店。
正是冬裝上市，各式各樣的防寒服一件接一件，難看的不少，好看的也不少。
程葉在店裏有些慌張，總是想拉祁俊出去，只說太貴不能買。可這種時候祁大爺怎麽可能再聽他的！不能為了省錢凍着他家小程葉啊！
于是，盡管程葉拼死也不要試穿。最後，祁俊還是私自做主，給買了米色V領針織衫和白色襯衣兩件套，一條深藍色厚牛仔，裏面帶絨的卡其色皮靴，還有一件看起來就特厚實的銀灰色防寒服。當然，他自己買了同款黑色的一套——情侶裝嘛~
無視程葉的一切不買宣言，祁大爺愉快的拎着大包小包，牽着自家小嬌妻的手回了那一室一廳的小公寓。
算算時日，兩人同居，居然已經快一個月了。需要在學校的時候，兩人就一直泡在自習室，回了家，就一起過他們的小日子。每天都可以老婆，老婆，熱炕頭（因為他倆沒孩子）的日子實在是太美好，而美好的時光過的總是那麽快。
在祁俊的世界裏到處都是他和程葉的回憶，到處都有程葉的氣息。居然有一個人可以在自己的生活中占據了這麽重要的位置，這是祁俊以前沒有想過的，更是從來沒有想到的。
看着廚房裏帶着圍裙做飯的人，祁俊的足嘴角不由自主的翹了上去。他想，他們一定會在一起一輩，永遠不分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