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歸家
“見過一面?你不認識?”應如墨挑眉道。
冬梅不停點頭, “是……那男子帶着鬥笠,奴婢不過只瞧了一眼便被太後打發走了。”
不對!
一定有哪裏不對!
應如墨面色沉定, 心裏卻在細思, 當日盤問嬷嬷的話她還記得, 既然那嬷嬷都能記得人,作為貼身侍女的冬梅不可能不知道。
想到什麽, 應如墨接着問道:“聽聞柳照月進宮前同攝政王有一道婚約?”
“是……只是後來攝政王同顏如玉有了瓜葛,太後自不可能做一側妃,于此太傅便進宮禀告先皇, 将此婚事作廢。”
“他們之前……可見過面?”
冬梅搖首, “太後一向潔身自好, 怎會在婚前去見男子。”
應如墨沉默半響,在冬梅以為結束的時候,身旁又響起她的話。
“你說的話要是有半句假,不止是你,你的家人都會受到波及。”
“奴婢不敢。”
應如墨走出屋子,直到門扉被人關上, 冬梅才松口氣, 又有些慶幸。可一想到自己處境, 不免絕望。
應如墨并未走遠,而是站在門前, 孤影站在月下,獨顯飄渺。
冬梅的話她多少存疑,而且, 她絕對還隐瞞了一些事。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同柳照月與之相好的不是淩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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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之前先入為主,先前王嬷嬷說過親眼看見柳照月與一男子同游。
方才她提到淩風的時候,冬梅無甚波動,說明打心底沒想到這個人似的。
所以……談不上她撒謊。
那就意味着,同柳照月相伴的男子不是淩風,柳夫人和王嬷嬷是被柳照月騙了。
依着當時情況,柳夫人和王嬷嬷不曾見過真正的淩風,要是柳照月說那男子不是淩風的話,那她一世家女子的名聲就此便毀了。
這是必然也是無奈之舉。
所以……
應如墨突然很想殺到柳照月跟前,冷靜下來她捂住自己額頭,真是不該深究下去,現在好了,越來越複雜,還把自己給搭進去。
“國師,那女子又暈過去了。”下人跑到她身邊低聲說道。
應如墨側身,“找個大夫給她的傷痕處理掉,之後便将她鎖在屋子裏,一日三餐你們按時送進去,記住,不能同她說一句話。”
“是。”
時辰不早,應如墨回去國師府。
剛一進府邸,就免不了沉香的啰嗦。
等她把沉香應付下去,又該考慮其他事。
躺在床榻上,望着淡色床幔,被月光籠罩,如光紗一般。
應如墨左右是睡不着,她回憶着沉香的話,其他就罷了,但就她說不知男子身份,定然是隐瞞了。
伺候柳照月多年,不可能連一點發現都沒有。何況連王嬷嬷和柳夫人都遠遠見過,她這個貼身侍女還不知?
這壓根說不過去。
到底是存了護主的心思,應如墨當時沒有繼續逼問,也知道急不在一時。
有些秘密得是一點一點挖出來的。
她想到什麽立馬坐起身來,不行,還有些問題她得弄清楚。
一個時辰後
暗影站在窗前,應如墨同他對立,“你留在未央宮多年,竟是一點蛛絲馬跡都不曾發現?”
“是屬下失職。”黑影單膝跪地。
應如墨倒也不是很生氣,既然能在其眼皮子底下同柳照月聯絡又不讓其知道,只能說對方手段當真高明。
“此事暫不提,本國師問你,太後每月出去拜佛燒香你都跟着就沒發現什麽不對勁兒?”
黑影沉默,“太後每次拜佛都在屬下和冬梅眼皮子底下,除了住持沒有和任何人接觸。”
“住持?”
“正是,每次太後前去都會同住持談論佛法,之後在佛寺留宿三日。這期間屬下也時刻盯着的,沒有人進去。”
應如墨突然明白過來了,原來她錯過了這麽多細節。
“你确定是沒有人進去,還是人進去沒有被你發現?”
突然嘆口氣,應如墨覺得頭有些疼。
“國師……要處罰屬下,屬下絕無怨言。”黑影感受到應如墨的心緒,怕是不大好。
應如墨手指搭在窗臺上,沉聲道:“罷了,你又不是聖人,萬事又不會在你眼底下發生。”
“國師有何打算?”
“若夏,現在冬梅不在,你是跟在柳照月身邊最長久之人,她大概也只能相信你。接下來你須得好生留心,估計柳照月近段時日不會輕舉妄動也不會出宮。你只需要奪得她徹底的信任便可。”
黑影,不……或者說若夏,黑色鬥篷中,不細看也不會發現其是女子之身,“是,屬下定不辱命。”
她說完,輕功一提,瞬間消失在庭院中。
應如墨仰首望着那輪明月,也不枉費她當年離開京城留下若夏蟄伏五年光景。
柳照月起了警惕之心,怕是猜到自己還不知她相與男子身份。這段時日她定是不會有所結果,突破口就在若夏和冬梅身上。
她可不會只想着冬梅這一條路。
如此,當年她把自己遠去陳州之事挂在淩風身上,怕是有半分錯怪了。
淩風是推手,可不一定只有他一個推手。
時間太巧合,她剛發現柳照月身上荷包就被發配之陳州,現在一切都表明那男子身份不簡單,不然,一國太後,一國攝政王都要聽從于他。
目的呢?不知道。線索呢?也不知道。
敵人在暗她在明。
應如墨從未有過如此心悸,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露了馬腳還是一直被人所監視着,這麽一想,當真寒意上身。
是她想多了,還是想少了想遲了?
應如墨靠在窗臺邊,擰緊拳頭,現在擺在她面前有太多事,都需要她一件一件去解決。
萬不得有閃失。
那麽……就從最簡單的開始吧。
她凝望着明月,不一會兒被烏雲遮擋,那等光輝也是會被遮擋住的。
翌日,應如墨帶上葉天雲和常伯往安城而去。
府中留下沉香櫻桃打理。
只是……
丹房,櫻桃雙腿盤坐在丹爐跟前,坐得久了,腿也麻了。面露無辜,“沉香姐姐,你确定這般不會露餡?”
沉香站在跟前,“國師離京,府中除了我倆無人可知,只道國師煉丹閉關,以此方可瞞過衆人。”
櫻桃嘆口氣,頭一遭進來丹房,除了一櫃子她不認識的丹藥,以及諾大丹爐,還有熱……
“你也別唉聲嘆氣,國師是信任我倆,從前可沒人進過此處。”
這麽一想,櫻桃倒是笑起來,拉住沉香的衣擺,“姐姐說的對,既然是國師吩咐,櫻桃定當遵從。”
沉香笑出聲來,看着櫻桃頗為無奈,擡手點點她的臉蛋,“明白就好啦。”
安城離京城說遠也不遠,連夜趕路不過五日就到。
這一路為了顧及常伯身體,應如墨只得放緩速度,過了八日,馬車在深夜進入安城地界。
“今夜已晚,常伯便先在此休息片刻吧,待到明日再回去林府。”
客棧中,一間屋子門口,應如墨說完,常伯縱然再心急,一想到應如墨處境又是多年未歸,便将心底急迫壓下來,他抱着包袱說道:“是……小姐也早些休息。”說完便進了屋子。
應如墨轉身就對上葉天雲的臉龐,一臉正氣的模樣,還真是沒變過。
“你有話說?”
她說着邊往前面屋子而去,推開門扉,葉天雲沒有進去而是站在門前抱劍而立。
“沒有。”
應如墨雙手把這門扉,撇撇唇道:“我知你心有疑惑,我突然讓你跟我來此,沒有解釋,不是我不想說,而是你總會知道,況且我不想提。”
葉天雲遮下眼眸,半張臉沒于黑暗之中,“屬下知道了。”
應如墨拍拍他的肩,關上門。
裏面燭光微亮,白衣男子依舊端正挺立候在門前,絲毫不見疲憊。
此次來安城應如墨只帶了葉天雲,行事也必須低調。
第二日,天亮得早,應如墨的睡意在初見朝陽之時便全部消散,窗棂外是百姓吆喝聲。
門從裏一打開,便是葉天雲的背影。應如墨說道:“走吧。”
葉天雲默然跟着她,常伯起得比他們還要早,早在底下候着,等應如墨用完晨食,三人便往林府而去。
途中,應如墨以為自己會很忐忑,實際上,卻無比淡然,似乎在她心中激不起一絲一毫的水花。
“籲!”
馬車停下,常伯先一步下車,應如墨跟随其後,看到常伯同門前小厮說了什麽,小厮忙的跑進去,常伯回來道:“小姐,咱們進去吧。”
應如墨看着府邸,還如同記憶中那般高大,高牆朱門未變,變的只是人心罷了。
“常伯……還是莫要叫我小姐,我已經不姓林了。”
常伯愣了半響,似乎找不到好的稱呼,他畢竟是個下人又不能直接稱呼其名字。
“國……國師請。”半天常伯憋出這句。
應如墨聽着心裏微有酸澀。
到底是生疏了。
“你說誰回來了?”
堂屋正中,一位身着華貴的婦人一臉驚訝,精致妝容稍有破裂。
小厮顫顫巍巍道:“是常伯說的,人已經過來了。”
“誰準你大膽放她進來,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夫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