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女人妝容精致,卻抵不過眼底的疲憊。

這是大靖朝高貴的天家女,她有皇室血脈做依靠,卻依舊不能掌控幸福。曾經八方館中蝕骨的憎恨,今日公主府看破的木然,又有誰知道,這個女人到底受過怎樣的傷害?

丁夏垂首等待,終是聽見殷丹道了句:“做得好。可是,你只羞辱了那個女人,那個男人呢?”

她甚至不願喚衛思博的名。丁夏擡頭,望進她的眼裏,平和道:“公主,恕我直言。我的身份太低賤,這注定了我無法羞辱驸馬。”

殷丹睫毛顫了顫,沒有出聲。

丁夏便接着道:“可是,你若願意,我可以教你如何羞辱他。”她行了一個叩首禮,額頭貼着地,緩緩道:“讓你親自将他踩到泥裏。”

***

段玉堂一早便接到了殷丹的口信,急急趕去了長公主府。進了房,卻發現丁夏也坐在一旁。

殷丹揮手,下人齊齊退下。房中只剩下了她、段玉堂和丁夏三人。

段玉堂有留人在潇湘苑,知道丁夏昨晚的作為。又見殷丹氣色還好,總算松一口氣,上前坐下:“阿丹,你找我有事嗎?”

殷丹坐直了身體:“玉堂,我要請你幫忙,今晚設法讓那個人回府。”

段玉堂不假思索應允:“好,我會去安排。”這才問道:“你為何又想見他了?”他看了丁夏一眼,心中暗道:該不會衛思博不娶若煙了,阿丹便又想和他在一起了?

丁夏垂頭不看他。殷丹緩緩道:“玉堂,你我相交二十餘年,我要做的事情,便也不瞞你。”

她的表情很平和,段玉堂熟悉她,知道這是她做出決定時的模樣。他莫名有些不安,微微皺眉。就聽殷丹道:“今晚,我要和別的男人上床。就在那個人面前。”

段玉堂如聞晴天霹靂!他呆呆看着殷丹,一時竟不能言語。

雖然在談論不倫之事,可殷丹臉上沒有絲毫羞恥之情,好似她的生活就是為了複仇,只要能報複衛思博,讓她做什麽她都願意。她思量着道:“丁夏說得對。她的層次不夠,即使是羞辱了那人,也無法做到極致。可我不同。我是他的妻子,是公主,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能讓他顏面無存,還無從發洩只得忍氣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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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丹嘴角勾起一抹瘋狂的笑容:“我在考慮人選。最好是平日接觸多的,就要讓那人以為,我早就背着他跟了人。”她的眼光朝着門外看去,壓低了聲音:“我覺得興昌就不錯。武功好,長得也不賴,足夠将他比下去……”

興昌是長公主的侍衛,已經在長公主身邊待了十多年。殷丹詢問看向段玉堂,卻微微一愣:“玉堂……你覺得不好麽?”

段玉堂臉色鐵青,垂頭不答話,安靜得很詭異,仿佛在醞釀一場狂風暴雨。然後,男人猛然擡頭:“好?”他騰得站起,将面前的小桌踢翻在地。在呯嘭的瓷器碎裂聲中,怒吼道:“好個屁!”

丁夏小口抽氣,速度起身,也不告退,捂着腦袋朝房門逃去。

她跑出房間,轉身去關門,正好看見段玉堂将殷丹壓在地上,痛苦而憤怒質問:“這種事情,你寧願選別人,也不選我?!”殷丹則震驚回望。男人粗魯掐住她的肩,火熱的喘息噴在她的臉上:“我比衛思博還更早愛你!我守了你二十多年,你眼睛是瞎的麽?”

作者有話要說: 嗯,其實丁夏的設計,一方面讓殷丹親自羞辱衛思博,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她與段玉堂的約定。她答應幫段玉堂贏得殷丹,記得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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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辱

丁夏在院子裏等了一個時辰,房門依舊緊閉,殷丹和段玉堂都沒有出來。丁夏松了口氣。

她答應幫段玉堂贏得殷丹,可是愛情終歸是兩個人的事。她不可能也不會去耍手段讓他們兩人在一起,卻可以給段玉堂制造一個合适的契機表明心跡。而顯然,殷丹對于那個時時陪伴身邊的男人,也不是毫無情意。

秋風習習,天朗氣清。丁夏心中有種微微疼痛的歡喜。這次任務還沒有結束,可她現下感覺比完成了任務還要開心。就算她無法收獲毫無保留的愛,能夠看着別人幸福,也是很快樂的事情。

是夜,衛思博果然回到公主府。殷丹的院中不似平日有侍衛看守,竟然空無一人。他有些疑惑,卻只是推開殿門喚道:“阿丹,我回來了。”

沒有人應聲。衛思博暗自奇怪:難道阿丹這麽早便睡了?一邊朝着卧房行去。

他行到卧房門邊,忽然停了步。卧房門虛掩,他似乎聽見了男女低低的絮語傳出,間或還有壓抑的呻.吟。

衛思博難掩震驚,又細細聽去。那個男人聲音很沉,他分辨不出,可那女人聲音他卻很熟悉!

一瞬間,衛思博只覺頭暈腦熱。他的确對殷丹沒了興趣,卻無法忍受,殷丹占着自己妻子的名分在外面偷男人,給他戴綠帽!

衛思博怒火暴起,猛然推門進入,誓要殺了那奸.夫!

紅木大床搖搖晃晃,水紅色薄煙紗簾後,隐約可見兩個人影。女人跪趴在床.上,胸口壓在枕頭上。男人跪在她身後,雙手掐住她的腰.肢,正在激烈攻擊。

衛思博腳步一頓,又是一陣眩暈:裏面的人一定不是他的阿丹!阿丹讨厭這個姿勢!她說跪趴的姿勢像條狗,因此從來不和他這麽做。阿丹有她的原則,而且從不為誰改變……

床上的男人忽然大力一個挺身,女人又是克制不住一聲低吟。衛思博猛然回神。這個聲音他太熟悉。殷丹看似大膽嚣張,其實床.上很害羞。每每情動時,都是咬着唇不肯出聲,因此她的呻.吟都是鼻音,軟軟的,粘粘的,帶着些上揚的尾音……

衛思博清醒認識到:床.上的女人就是殷丹。卻也是同時,他的驕傲瞬間崩塌:十多年了,他的妻子不肯為他改變,卻為了別的男人低頭!這個認知就如一個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臉上。

他站在床邊半響,好容易控制住了情緒。先不管殷丹,至少他不會讓這個奸.夫好過!

衛思博上前一步,猛然扯開床簾!床.上的男女的好事被打斷,雙雙朝他看去。女人很是不悅皺眉,拖過一旁的被單遮住身體。而男人則朝他揚起個堪稱炫目的笑容,就好似平日在大街上偶遇時那般招呼道:“喲,原來是衛公子。”

衛思博的手不會放下了,呆呆道:“竟然是你……”

竟然是殷丹的“好友”段玉堂!

可是随即,一個聲音在他心底叫嚣:我早該知道!早該知道!這個男人一直不娶,這兩人那麽多年的交情,他們怎麽可能幹幹淨淨!我到底被瞞了多久?他們到底背着我,做了多少不倫的事情?

衛思博還在震驚中,殷丹卻惱道:“玉堂!”

段玉堂抽出他的物事,将裹成一團的殷丹抱起,笑道:“衛公子,你且等等,我們穿衣。”伸手扯了衛思博手中的床簾,重新放下。

床簾落下,遮住了男女糾纏的身體,衛思博終是稍稍冷靜。其實,發現殷丹有奸.情後,他的第一反應便是不能張揚,否則讓他的臉往哪裏擱!他打算偷偷弄死那奸.夫,現下卻發現,奸.夫是段家人。

這可麻煩了。段家勢力絲毫不遜于衛家,說句喪氣話,他根本動不了段玉堂。

可是……他也絕不會打落牙齒往肚裏咽!

床上的男女低聲細語,時不時發出輕笑。衛思博恨恨咬牙:單靠衛家的勢力,的确動不了段玉堂。但是,如果他能拉上殷丹……就不一樣了!不如姑且忍耐,先拉攏殷丹整死段玉堂,再對付她……

床.上兩人終于下床。殷丹越過衛思博,朝大堂行去,懶懶問話:“你怎麽回來了?”

衛思博已經做出了決定。他大步跟上,忽然拖住殷丹的手:“阿丹!我想明白了。我不娶若煙,我們不和離,可好?”

段玉堂笑容僵在了臉上,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他設想過衛思博的反應,卻沒料到會是這種情況。很顯然,衛思博比他想象得更無恥。

殷丹顯然也有些意外。衛思博的桃花眼含情看她,嘆道:“我們夫妻十六年,感情深厚豈是那些青樓女子能比。過去是我不定性,我向你道歉。可是……”他将殷丹摟進懷中:“你也不該這樣。知道我看到剛剛那一幕時,有多心痛嗎?”

衛思博甚至露出了一個苦笑:“對不住,我沒資格和你叫苦。我對你做的,比你剛剛做的,更過分千萬倍。”他的側臉緩緩摩挲殷丹的發絲:“我們都別再這樣了,好不好?我們好好過下去。”

殷丹靠在衛思博懷中。這是個曾經讓她魂牽夢繞的懷抱,有她熟悉的氣息和溫度,她甚至不用觸碰,就可以數出他的心跳。她覺得自己其實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可心卻淺微地抽痛起來,酸酸漲漲,就好似……這個身體做出了本能反應一般。

殷丹越過衛思博的肩,看向不遠處的段玉堂。男人直直站立,定定看她,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殷丹腦中不自覺浮現剛剛兩人歡.好時的場景。那個姿勢是丁夏建議的,她本來沒答應,但是人選換成段玉堂後,她卻默許了。或許在她的心中,段玉堂……其實是不一樣的吧。

只是,他又會退開嗎?将她再次交給這個人?

三人靜默站立。衛思博抱着殷丹,段玉堂被撇在一旁,就好像……曾經無數次那樣。安靜的寝殿忽然可以聽見細細的蟲鳴:吱——吱——

詭異的靜默中,有人發出了一聲輕笑。段玉堂冷冷勾唇,忽然幾步上前,雙手狠狠搭上衛思博肩膀,猛然用力!

兩人被拉開。段玉堂一言不發,一拳朝着衛思博臉上打去!

衛思博被打倒在地,嘴角都裂了。他還在捂着臉震驚,段玉堂卻又轉身,朝着牆邊大步行去。他抓住牆角的鐵燭臺一甩,将那些燈油甩落在地,白玉板磚上瞬間一片火焰。段玉堂卻不多看一眼,只是面無表情拖着鐵燭臺,在金屬與板磚摩擦的刺耳聲音中,朝着躺在地上的衛思博步步行去。

火光舞動,在男人臉上拉出一片猙獰的陰影。陰影之中,那雙眼詭異地刺目,裏面盛滿了赤.裸的殺意。

衛思博自然看出了不對,大驚!他慌忙爬起,一邊找地方躲避,一邊斥道:“段玉堂!你瘋了麽?你可是要誅殺朝廷命官?”

段玉堂默默不語,舉着那燭臺,就朝着衛思博砸去!

衛思博連滾帶爬躲開了。可他身前的茶幾卻碎成了兩半。他恐懼看着碎裂的茶幾,也顧不得面子了,大喊道:“來人!來人!”

段玉堂又沖上前,舉着燭臺朝着衛思博頭頂砸去!衛思博找不到防身器具,只得擡手抵擋。他聽見鐵燭臺重重擊在自己左手臂,骨頭發出折斷的悶響,慘叫出聲!

衛思博痛得臉色煞白額頭冒汗。他被逼入了死角,也再無力移動分毫。而侍衛早就收到了殷丹指令,除非她傳喚,否則不得靠近。

段玉堂看着半癱在牆角的男人,高高昂頭,聲音清冷道了三個字:“殺了你。”

——殺了你,免得你再禍害殷丹。

他不是沒想過後果。可是,有些事情,不可忍!

段玉堂用研究死人的目光看着衛思博的腦袋,默算角度,手臂蘊力。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有人用力箍住了他的胳膊。女人柔軟的身體緊緊貼着他的背部,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她緊張的顫抖。殷丹幾乎是喊了出來:“玉堂不要!”

段玉堂心中一痛:到了這種時候,她還是對他不舍!

作者有話要說:

☆、舊識

殷丹卻帶着哭音繼續道:“你殺了他,衛家豈能善罷甘休!你還不得給他陪葬!那下半輩子……誰陪我走下去?!”

段玉堂動作僵住。

殷丹将頭埋在他的背,喘息陣陣噴了上去。段玉堂在那令人融化的濕熱中,漸漸放松了身體。他扔了燭臺,有些不知所措轉身,怔怔看着殷丹。

殷丹抓住他的手,站去他的身邊,高傲昂頭看着衛思博道:“好,我們過下去,我們不和離。而且,你買若煙吧,往後你想要多少個小妾,我都不管你。”

衛思博總算站起了身,腦子卻轉不過彎:殷丹這是怎麽了?居然這麽大度起來。

殷丹卻繼續道:“但是你也別管我們。我知道你為何而來,過幾日程家舉辦賞秋酒會,你想帶別的女人去。”

衛思博捂住左臂,喘了口氣,勉強搖了搖頭:“不是,我只是來問你去不去。你若想去,我自然是帶你去。”

殷丹一聲輕笑:“你放心。往後你愛帶誰去就帶誰去,不用再來問我,我斷不會再似從前那般,沖去宴會上罵你。”

衛思博只是扶着手臂不說話,明顯不相信。

殷丹摟住段玉堂的腰:“真的。往後,我都會跟玉堂一起去,怎麽好意思再管你。”

衛思博瞬間石化:她說什麽?她要跟段玉堂一起出席?

任誰都知道,文人聚會時會帶上自己的情人。殷丹跟着段玉堂出席,豈不是昭告天下,他衛思博被戴了綠帽,妻子和段玉堂有私情?

想到即将面臨友人的嘲笑,同僚的挖苦,衛思博無法淡然。惶恐甚至讓他暫時忘記了身體的疼痛,謙卑懇求道:“阿丹,你既然不想和我在一起,那我們和離吧。”

殷丹搖頭:“這是父皇為我指的親事。他已經駕崩,我不能讓他不安心。”

又是這個回答!就是因為這門親事是先皇所指,便是當今聖上也無法允他和離。他被拴死在這個女人身邊,根本沒有回旋餘地!

衛思博再也無法克制情緒,面色猙獰道:“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讓我撞破你們的奸.情,故意跟這個男人出席集會,故意不與我和離!你就是要我顏面喪盡!”

殷丹看他片刻,忽然朝着段玉堂展顏一笑:“夏姑娘的計策雖然低級,卻很痛快。”

衛思博臉色一僵:夏姑娘?

他看着面前相擁相依淺淺微笑的兩人,忽然覺得背後一陣發寒。他們算計了他,而他中了計。那麽若煙,春香,鳳雲……那些口口聲聲對他說愛的青樓女子,又有多少是他們的人?!

衛思博清醒認識到,他與他們結了怨,還是無法開解的死結。而他不是他們的對手。只要他們願意,随時可以抓住他更多把柄。

衛思博臉色發白,跌跌撞撞逃離了公主府。他再不敢去煙花之地盡興,卻要眼睜睜看着殷丹跟着別的男人出雙入對。衛思博簡直希望明天的太陽不要升起。

殷丹則與段玉堂同床而卧到天明。自六年前開始,她睡眠就一直不好,今晚卻睡得挺沉。她又做了個夢。

夢中,她回到了二八年華。婚禮前夕,段玉堂來給她送禮物。是一把時興的銀制姻緣鎖。殷丹嗤之以鼻:“你就送我這個?大街上到處都是,真小氣!”

少年回以更不屑的表情:“我能送你禮物就不錯了。”他憤憤道:“那個男人搶了我的東西!”

殷丹以為他是說科舉,輕快大笑:“胡說!便是你去考試了,也不一定能比過他。”

少年撇過頭,一聲輕哼。半響,聲音怪怪道:“……就那麽喜歡狀元郎麽?”

殷丹随手将那鎖交給侍女,笑靥如三月春花:“他便不是狀元郎,我也喜歡得緊。”

懷中的女人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段玉堂下意識将她摟緊了些。女人眼神有些迷蒙看了他一會,忽然推開他坐起身,爬去了床邊。

段玉堂有些緊張:“你……幹嗎?”

殷丹赤腳下床,聲音綿軟傳來:“做了個夢。”

她走去櫃邊搬出那些妝奁,一個個擱去地上,然後埋頭翻找。叮叮當當,各式各色的花钿首飾扔了一地。段玉堂看她坐在地上,一頭青絲垂去了赤足上,也起身上前,好言道:“找什麽呢?叫人進來幫你找,好不好?”

殷丹搖頭,只是在那翻翻撿撿。

段玉堂只好去床上拿了綢被,給她墊在地上,将她抱起放了上去。

他默默在一旁坐着。許久,殷丹終于停了動作,摸出了一個灰黑色的東西,舉到他的面前,嘴角一點一點翹了起來。

段玉堂有些愣。他看了許久,也一點一點笑了出來:“居然沒被你扔了。”

殷丹起身,坐去銅鏡前:“快來幫我帶上。”

段玉堂猶豫了一會,走去她身後,卷了裏衣一角,将那姻緣鎖擦了擦,這才撩起殷丹的長發,給她帶在了脖子上。

然後他手指在姻緣鎖上一番動作,竟然将那東西打開,從中摸出了一小團的紙條。

殷丹有些意外擡手接過,小心剝着展開。字條上的字跡已經模糊,殷丹分辨了半響,擡頭。

兩人在鏡中互望。段玉堂一笑,垂頭,手指撥開殷丹的長發,挑起一根輕輕一拔:“你有白頭發了。”

他将那白發送到殷丹手邊。殷丹捏住它,兩相拉開,和緩笑了。

銀質的姻緣鎖一片灰黑,挂在她不再瑩潤如初的肌膚上。沒有妝容掩蓋,她的臉色稍顯暗沉,臉頰兩側有淡淡的黃斑。因為微笑,她眼角的尾紋特別明顯,她甚至有了白發。

她不會再嫁。他便不娶她。他們不提誓言,不談将來,卻默契地明白……

這輩子,怕是會就這麽過了吧。

十六年後,她終是帶上了他的姻緣鎖。雖遲,未晚。

***

卻說,丁夏被禁止離開公主府,就在府中客房過了一夜。第二天中午,終于接到了殷丹的召見。

殷丹與段玉堂在亭中下棋。丁夏跪地請安,女人沒擡眼,只是淡淡道:“丁夏,這些天辛苦你了。”

丁夏恭敬答話:“能為長公主效勞,是我的榮幸。”

殷丹這才喚道:“起來吧。”

丁夏起身。卻聽她又道:“你還有什麽未了的心事?我能幫你完成的,盡量幫你完成。”

丁夏大驚!聽這話……殷丹還是準備殺她?!

她扭頭看向段玉堂。男人不看她,只是溫雅笑着,給殷丹的茶杯中加了些水。

丁夏心思電轉:他是打算不守約嗎?到底哪裏出了差錯?難道……段玉堂記恨昨日她的建議?可她那是為了幫他啊!亦或是……

……他得到了殷丹,自然更要事事為殷丹着想,為了殷丹的名譽舍棄她,實在是理所當然。

這麽一想,丁夏只覺心中一沉。殷丹見她不說話,嘆道:“罷了。我聽玉堂說過,你們天昭府的女人都沒有家人,我便是心中有愧,也沒法補償你。你盡心幫我,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殺你。”她拍拍手,便有數名侍衛上前,抓住了丁夏:“我這有種藥,吃了後會癡癡傻傻,不記往事。你下去服了,往後我便将你當妹妹,好生養你一世。”

她揮揮手,幾名侍衛就扯着丁夏要離開,而段玉堂始終不發一言。丁夏等了這許久,不敢再指望他,急急道:“長公主!我不想吃那毒藥!我願意一世呆在公主府,做你的家奴,對你忠誠!”

殷丹搖搖頭:“你好歹也是天昭府的人,我可沒本事收你做家奴。”她擺擺手:“拖下去吧。”再不管丁夏的哀求,起身離開。

段玉堂卻沒跟上。他風度翩翩一笑,朝着丁夏行來。丁夏咬牙看他:“段公子,我說過會幫你贏得長公主,我做到了。”

段玉堂慢條斯理道:“咦,是麽?你做了什麽?”他一攤手:“我怎麽覺得,阿丹是我自己争取來的。”

丁夏又急又氣:“是,是你争取的。可我也給你創造了合适的契機,讓你終于能傾訴衷情……”

段玉堂大悟狀點頭:“原來如此!”他忽而一笑:“丁姑娘如此善待于我,段某自然得投桃報李。”他悠悠轉身,朝着衆侍衛擺擺手:“也希望你能争取機會活下去。”

丁夏怒!就想沖上去踹他,侍衛卻眼疾手快拖開了她。她被拎着一路行去,又對着幾名侍衛舌燦蓮花,可幾人絲毫不給反應。正在心急之際,卻見着一頂軟轎迎面行來。

轎裏的人身份似乎挺高貴。幾名侍衛見了,拖着丁夏行去路一旁跪下,讓那軟轎先行。丁夏忽然想起段玉堂最後那句話,心中一動,安分垂頭,只待那軟轎行來。

不過多久,面前就出現了幾雙腳。幾名侍衛齊齊道:“見過王爺。”

丁夏一喜:王爺!這是個有權勢的男人,她可以設法求生!遂掙紮起來:“王爺!求王爺救命!”

她用力掙紮,特意讓侍衛扯散她的衣裳,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然後她如願看到那軟轎中的人微微擡手,示意衆人停下。片刻,一個低沉的聲音道:“拖她過來。”

幾名侍衛互望,果然将丁夏拖去軟轎前。丁夏擡頭看去。那人的臉隐在幌蓋的陰影下,看不真切,丁夏卻莫名覺察出了幾分熟悉之感。

她摒棄心中莫名的感覺,眼中含淚凄苦道:“王爺……求王爺救我!”

她等着那王爺問她:“你犯了何事?”可是出人意料的,那人半天沒有出聲。

丁夏暗自奇怪,不敢再貿然行動,只得耐心等待。半響,那人竟然“呵”地一聲輕笑,低聲喃語喚了句:“丁夏。”

丁夏心中一震,呆呆擡頭。軟轎上的人扶着宦官的手起身,那張臉終是徹底展現在陽光之下。丁夏看着那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傻傻張嘴,不能言語。

王爺緩步行到丁夏面前,微微躬身,手掌撫上了丁夏的臉:“怪不得,怪不得。這些天我把天昭府翻了個遍,都沒有找到你,原來……丁天水把你藏到了這裏。”

丁夏感受着臉上男人手掌的溫度,嘴唇幾番開合,終是喃喃道出了句:“白永瑜……”

作者有話要說: 神醫歸來!撒花~~

明天就要入V啦,上午十點左右我會放三更上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3╰)╮

PS:表養肥我,太虐了QAQ!

30 報複

段玉堂自然不會和丁夏計較那許多。公主府哪有什麽吃了就會癡傻的毒藥!他只是想開個玩笑吓她一吓,順便給她個機會脫離天昭府。

前段日子,當今聖上的唯一的弟弟回了京。傳說這位王爺自幼身體不好,因此先皇送他去神醫谷醫治,這一走就是十多年。段玉堂前幾天在八方館見過他,是個和善的人,卻得知他因為身體原因,二十五歲都不曾親近女色。當時心中便生了想法。

他想将丁夏送到王爺面前。雖然丁夏不說,但他知道她不喜歡現下的生活。依丁夏的本事,勾引那不曾近女色的王爺絕對沒有問題。而王爺若是開口讨要,想來丁天水也不會拒絕。能跟着王爺做個小妾,總是好過在天昭府伺候那麽多男人。是以才讓殷丹邀請王爺來府上游玩。

他是這麽設計的。卻沒想到,丁夏與這王爺,竟然是舊識。

丁夏看着那張因為過分削瘦而略顯陌生的臉,喃喃喚道:“白永瑜……”

——無怪,無怪。他說他與毒藥“無悔”有些淵源,說他家世不差,說正在派人幫乙建安找解藥。他沒有信口開河,因為他是大靖朝的王爺。

男人聽她喚自己,忽然冷了臉,擡手狠狠一耳光!重重扇在了丁夏臉上,陰鸷道:“放肆!區區賤婢,竟直呼本王名諱!”

丁夏被他一掌扇倒在地,臉上立時有了五個紅指印。她愣愣仰頭看白永瑜。卻見那人一勾嘴角:“本王姓殷!白永瑜,呵,那是誰?”

丁夏垂眼,片刻爬起身,跪地叩首:“奴婢眼拙認錯了人,冒犯了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殷永瑜一時沒有答話。半響,聲音清冷傳來:“把她捆去我馬車後面,我回府再教訓她。”又坐上了軟轎,去找姐姐殷丹了。

丁夏被人拖去後院,捆住雙手,拴在馬車邊。半個時辰後,殷永瑜回來了。他下了軟轎,扶着馬車壁行到丁夏身邊,手指蹭過丁夏臉頰,笑道:“姐姐将你交給我了。”他的手忽然一動,用力捏了下那紅腫的肌膚,看到丁夏吃痛抿唇,笑容更大:“我這就帶你回王府。”

馬夫跪去車邊,殷永瑜扶着宦官的手踩上他的背,緩慢上了車。他坐進了車廂,讓人掀開了車簾,看着丁夏在車窗口露出了臉,點頭道:“好了,走吧。”

車夫喝了聲“駕”,馬兒跑了起來。丁夏被繩子栓着,只得跟着馬車一起跑。一開始,因為在鬧市,馬車速度并不快,丁夏勉強還跟得上。可殷永瑜讓車夫往護城河邊走,只道要看風景。路上人少,馬兒自然跑得歡,丁夏就吃不消了。

她穿着繡花鞋,軟軟的鞋底完全不适合長途跋涉。河邊的路上又多石子。丁夏被迫用盡全力奔跑,根本沒心思留意腳下,不過片刻,細碎的石子就紮破了她的鞋子,也将她的腳弄得滿是傷口。她的頭發散了,衣服亂了,裙擺也被路邊的荊棘劃成了布條,看着萬分狼狽。

可這都不算什麽。她跟着馬車跑了半個多時辰,腳先是軟,然後又麻木了。可殷永瑜只是低眉假寐,始終不叫停。

丁夏聽見自己的喘息越來越重,呼哧呼哧,就像三伏天裏吐着舌頭喘氣的狗。她本來不打算求饒。雖然還不清楚狀況,但是顯然,她上次的任務害苦了殷永瑜,她得給他機會發洩怒氣,方能換得将來平安。可是現下她實在吃不消了,只得斷斷續續求饒:“殿下、饒命……”

殷永瑜依舊閉眼,卻“哈”地笑了出來。他沒有理丁夏,丁夏也再沒力氣說話。她眼神有些散,麻木又跑了幾步,終是腳下不穩,一個踉跄,砸去了馬車上!

她的頭磕到了馬車梁,身子也重重撞了上去。可這還不是結束。因為她跟不上馬車的速度,被前行的力量拉得趴倒在地,被馬車拽往前拖。

尖銳的石子立時劃破了她的衣裳,然後割傷了細嫩的肌膚。因為是趴着,她的臉也被劃了幾道,連忙一個打滾,背面靠地。只是這樣依舊不安全。丁夏知道,草原上的胡人喜歡這樣弄死俘虜,馬匹拖着人跑上小半天,好好的人就只剩了骨頭架。她開始懷疑殷永瑜不單只是想發洩怨氣,他根本就是想這麽弄死她,以作報複。

就是此時,不知什麽東西割破了她的背。細小而尖銳的東西,劃出了一道很深的傷口。丁夏身體猛然彈動,一聲慘叫。

馬車終是緩緩停了下來。丁夏心中一松。她覺得再不裝死,一定會被折騰死,索性借着那慣性一滾,頭重重撞去了馬車輪上,如願暈了過去。

再次清醒時,她正赤.身裸.體躺在一間大殿的小榻上,滿身傷口。殷永瑜坐在一旁,将藥箱擱在腿上,正在低頭翻找。

丁夏定定看了殷永瑜一會。和神醫谷時相比,男人的樣子變了很多。他瘦得有些過分,眼眶深深陷了下去,臉頰凹陷,幾乎沒有肉。作為醫者,他向來很注重保養雙手,可現下在醫藥箱中翻撿的手指只剩了皮包骨頭。他穿着衣服,丁夏看不到他的身體,卻可以想象那種骨瘦如柴。

——才分別兩個月,他怎麽就這樣了?

殷永瑜拿出了一個瓷瓶,将藥箱放去一旁小幾上,擡頭淡淡道:“下來,站着。”

丁夏猶豫片刻,站去他面前。她的胸口的紅纓正對着他的視線,男人卻視若無睹道:“轉過去。”

丁夏轉身。她的背部被生鏽的魚鈎劃破了,又長又深的一道傷口。殷永瑜将那藥瓶打開,稍稍擡手,将瓶中的液體朝丁夏的傷口倒了上去。立時聽到了一聲凄厲慘嚎。

難以形容的劇痛傳來,丁夏幾乎是撲着跪去了地上,身體克制不住顫抖。她僵直着身體,艱難扭頭,斷斷續續喘息道:“殿、下,痛!”

殷永瑜手中的小瓶依舊舉在空中。他看看那瓶中的藥水:“才用了一點點,還有大半瓶,過來。”

丁夏怕極了,下意識竟然搖了搖頭。殷永瑜一聲輕嗤,喚道:“來人!”

殿門被推開,兩名侍女行了進來。殷永瑜微昂下巴示意:“拎她去榻上,按住。”

丁夏看着那兩人朝自己走來,恍惚間,忽然憶起了神醫谷時,殷永瑜對她說過的話:“不要背叛我,我不知道我會做什麽。”心中一片冰涼。她看看殷永瑜手中的小瓶,顫抖着爬去他身邊,摟住着他的腿磨蹭,好容易擠出了個笑容:“殿下,我對不起你。可是你若恨我……不如換個法子罰我,可好?”

殷永瑜低頭看她。她身上被石子蹭破了許多處,紅色的傷口襯着瓷白瑩潤的肌.膚,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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