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揖道歉。他雖然有色心,卻到底在這風月場所混了大半輩子,善于察言觀色,知道什麽人不能惹:開玩笑!這可是文姨的搖錢樹,潇湘苑裏最值錢的女人!若是她颠倒黑白,說他癞蛤蟆硬上弓,文姨還不得剁了他喂狗!
丁夏見他絮絮叨叨道歉了,也不答話,只摸出了兩錠金子放去桌上。
阿陽小眼睛一轉,明白了形勢。潇湘苑的美人若是單獨找他,通常都是有所求。只是她們給出的報酬不盡相同:可能是肉體,也可能是金錢。很顯然,這位夏姑娘打算支付金錢。
沒有美人,有錢也是好的。阿陽立時換了副笑臉,盯着那金子發問:“夏姑娘,你找小的,可是有什麽吩咐?”
丁夏見他上道,這才一笑:“陽叔,向你打聽些事。三樓的黃字四號房,住的是哪位姑娘?”
阿陽皺眉仔細想去,片刻一拍腦袋:“哦!黃字四號!是佳英。”
佳英。丁夏默念這個名字,卻沒有在腦中搜到關于這人的任何信息,遂道:“你和我講講她。”
阿陽又想了想:“佳英在這呆了好多年。我十六歲被賣進來時,她就在了,那時她才十一歲。”
丁夏微微驚訝:“你現下多大?”
阿陽嘿嘿一笑:“我今年33歲了。”
33歲。佳英比他小5歲,現在也該28歲了。乙建安說他喜歡的姑娘才17歲,所以,定不是這佳英。
而且,28歲對于青樓女子來說,實在算大齡了。就算這佳英15歲才開始接客,到現在也該做了13年了。
——這真是……業界精英啊!
阿陽顯然和丁夏看法相同。他啧啧道:“她從來就沒紅過。可是比她紅的姑娘一批一批走了,命好的從良,命不好的被文姨趕去做粗使下人,她卻一直待在這潇湘苑。”
他湊近了些,神情有些得意,估計覺得他現下說的信息,定然是丁夏感興趣的:“我聽說了,她有幾個老主顧,時時照應着她!雖然人不多,可是銀子給的足,是以文姨才留着她。”
丁夏的手不自覺去抓住桌邊的金錠:“今早,有個男人進了她的屋,你可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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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陽回憶了片刻,恍然大悟:“哦,那個男人!你真是問對人了!那人來得不多,而且每次來都是白天來,但是還是被我撞見了好幾次。”他将兩手拇指比在一起動了動,猥瑣笑道,“他和佳英,那是老相好!”
丁夏只覺一股怒氣直沖心頭,握着那金錠往桌上一砸,厲聲道:“這你如何知道?!”
她表情忽然淩厲,阿陽吓了一跳!随即吶吶道:“我、我也不知道。可好幾年了,他來這裏只找佳英,不是老相好,又是什麽?”
丁夏深深吸氣。片刻,忽然拿起那兩錠金子,攤在手上把玩:“陽叔,你幫我做件事。完事後,我就把這個給你。”
阿陽有些猶豫:“什麽事?”
丁夏起身,走去門邊:“你想辦法進去佳英屋子,去看看那男人……”
她想說“看看那男人在幹什麽”,卻又覺得這麽說實在太傻:男人來妓院能幹什麽呢!阿陽卻直直盯着她,等她的下文。丁夏無奈道:“看看他……還在不在。”
阿陽瞅着丁夏手中的金子,咬牙道:“好,我就幫你跑這一遭!”
阿陽出門了。丁夏呆在房間,如坐針氈。她不相信乙建安和佳英是老相好,她覺得其中一定另有隐情。乙建安若是想要風流,為何她勾引他時,他卻堅定拒絕?天昭府那麽多水嫩嫩的女人,他又何必要舍近求遠,舍優求次?
而且,天昭府為确保機密不會外洩,明令規定:有需要找癸支,不得去妓院嫖妓。乙建安那性子,絕不是違背規定之人。
可心底,另一個小小的聲音卻響起:“若不是嫖妓,他又為何時不時來妓院找佳英?”
丁夏正在煩躁之際,就聽門被敲了三下,立時起身喚道:“進來!”
阿陽進屋。丁夏急急上前:“怎樣?你看到了什麽?”
阿陽苦着臉道:“夏姑娘,我沒進去!”
丁夏微怒:“你不是龜奴麽!假裝送個酒菜進去不會麽?!”
阿陽縮了縮脖子:“我是端着酒菜去的。可是他們把門栓死了,我進不去,只得敲門。”
丁夏皺眉:“然後呢?”
阿陽撇撇嘴:“然後佳英就問,誰啊?我說,阿陽,給你們送些茶水。佳英就答,不用,下去!于是、我就回來了……”
丁夏一跺腳,憤憤轉身,将那兩錠金子從窗口扔了下去,罵道:“豬!”
阿陽眼見那金子掉去了一旁的小瓦房屋頂上,傻張着嘴,片刻方道:“夏姑娘,我雖然沒進去,可是我能确定,那男人還在屋中!”
丁夏微微偏頭,斜眼看他。
阿陽肯定點頭:“我聽得出!佳英話都說不全,聲音那個抖啊!沒男人跟她幹那事,她一個人發什麽騷?”
丁夏扶住桌子,揮手惱道:“行了!快走!”
阿陽利索跑了出門,趕緊去房頂撿金子。
丁夏一人在房間站了一陣,忽覺情緒暴.亂無法克制,一甩衣袖,幾步沖出房,朝着三樓奔去。
她必須确定那個人是不是乙建安!她必須确定乙建安是不是在嫖.妓!如果是……
——她至少要問清楚,為何他寧可來妓院找女人,也不要自己!他那誓要一心一意對待的相好,又被他塞去了哪裏?!
丁夏在黃字四號房門前停下,壓抑着過急的喘息,重重拍門。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lindahe_1112扔的火箭炮!艾瑪,抱住大腿狂蹭(*≧︶≦)*)
☆、驸馬
片刻,一個女人顫着聲音答話了:“誰、啊?”
丁夏只覺心中一沉。這種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
丁夏咽下口氣,咬牙道:“佳英,我找你有急事,你出來下。”
半響沒有回答。丁夏心中急躁,又拍了三下門,語氣也嚴厲了:“佳英,開門!我懷疑你偷了我的東西!”
房間依舊毫無動靜。
丁夏一聲冷笑,不再等待,從懷中摸出丁天水送的小匕首,就去撬門。
那匕首很鋒利,可抵不過她沒力氣沒技術,在木門上戳了好些洞,門闩都還沒看見。丁夏火起,擡腳就踹!木門一聲大響,卻仍是緊閉。
丁夏腳痛,臉都皺成一團了,一邊抽氣一邊恨恨喚:“開門!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面!”又用那匕首去紮門縫。
門後卻一陣動靜。不過片刻,一個女人露出了臉。她看見丁夏舉着匕首瞪着自己,吓得“啊”地叫一聲,後退一步。
這是個長相平凡的女人。丁夏不知自己的審視是不是帶着偏見,可她看起來……就像個農婦。女人頭發暗沉沒甚光澤,皮膚泛黃,身材也有些臃腫。她的眼角已經有了淺淺的細紋,這讓她看着有了幾分衰老之态。若不是她身上有種淡然平和的氣息,丁夏絕對會将她當成後院的粗使仆役。
丁夏想了這許多,可也不過眨眼一瞬間。下一秒,她就握着匕首進了房間,像所有志得意滿的小女子一般高傲道:“我今兒丢了一副玉镯,懷疑是你偷的!”
佳英顯然很膽小,被她吓得連連搖頭,話都說不出來。丁夏不再管她,朝廳堂掃了一眼,風一般奔着卧房而去:“我要搜你的房!”
卧房空氣中,隐隐有丁夏熟悉的淫靡氣息。靠牆的大床上挂着厚重的床簾,微微擺動時,憧憧影動,就像有人藏于其間。
丁夏上前,高揚匕首大幅一揮!
裂帛之聲悅耳,床簾齊齊落下。梨花木大床毫無遮攔地暴露在丁夏眼前。
床上很淩亂,四下散着花花綠綠的衣衫綢緞,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被單卷成了一團。卻沒有男人。
丁夏微微昂頭,轉身朝着衣櫃奔去,猛然扯開衣櫃門!
衣服整齊堆放,偌大的衣櫃有些空蕩。
丁夏又轉身跑回床邊,趴去地上,朝床底看去。
幾雙繡花鞋孤零零躺在床下。
丁夏爬起,抹了把臉上的灰,正好見到佳英怯怯望着她。
佳英住的地方不比丁夏的房間寬敞,只有一小廳和一卧房。而且小廳和卧房裏的家具很少,丁夏進門後就注意觀察了,只有這幾個地方可以藏身。她思量片刻,又行去窗邊,推開小窗四望。空無一人。
——乙建安不在。難道……她弄錯了?
丁夏默默不語。佳英終于壯着膽子喚了句:“夏姑娘……”
丁夏一眼掃去,鳳眼微挑,嚣張道:“我的玉镯呢?!”
佳英有些焦急,連連擺手:“我沒有拿!”
丁夏一聲冷哼:“你既然沒拿,為何我來問話,你卻半天不開門?!”
佳英張口,卻給不出答案:“我、我……”
丁夏幾步上前,揪着她的衣領,将她按去了牆上,咄咄逼人:“你在幹嗎?為何不開門?!我見到有男人來了你房間,你是不是把玉镯給他了?你們是不是同夥?!”她将匕首刀鋒比在佳英側臉,惡狠狠道:“答話!否則我現在就花了你的臉!”
佳英吓得幾乎要哭出來,用力偏頭躲避那刀鋒:“沒有!我沒有偷你的玉镯!那個男人是苑裏的客人,怎麽可能是我同夥?”
丁夏手一抖,差點真劃傷佳英,緩緩松手。她呆呆站着,氣勢瞬間全消,半響方喃喃道出了句:“那男人……是你的恩客?”
佳英點點頭,卻又搖搖頭:“他是我恩人,不是客人。”
丁夏迅速擡頭看她:“什麽意思?”
佳英顯然有些疑惑,不知她為何揪着這男人不放,卻還是答話道:“他來給我送錢,送完錢就走了,沒有偷你東西。”
丁夏微微眯眼:“你是說,他很快就走了?”
佳英點點頭。
丁夏冷冷一笑: “你騙誰呢!”她擡手在面前扇了幾扇:“這味道,還有你答話時的聲音,你敢說你剛剛不是在歡.好?!”她用力抓住佳英的手臂,作勢要拖她離開:“還編了個謊來騙我,你定是偷了我的東西!走,跟我去見文姨!”
佳英急了,連連搖頭:“我沒有!”她拖住丁夏,央求道:“夏姑娘,你、你就饒了我吧!我真的沒有騙你。”
丁夏松開她,依舊不相信的模樣。佳英紅了臉,走去床邊,躬身在床上一番摩挲,這才緩緩直起腰,一點點轉身,将手中的東西拿給丁夏看。
她的手上……竟然拿着一晶瑩玉勢!那東西潤滑,上面還隐約泛着水光,昭示着它的主人剛剛用它做了什麽。
佳英一臉羞愧,頭都要垂到腰間了。丁夏愣了片刻:這人……原來在自.慰?
——還真有可能。阿陽不是說,她的客人很少麽。她日日呆在歡場,身體又已經被徹底開發,難耐寂寞也是正常。
丁夏将信将疑,又問:“那男人和你什麽關系?為何會特意跑來這裏送錢給你?”
佳英卻不肯說了:“夏姑娘,他和我……是舊識。只是他身份特殊,他的事,恕我不能告訴你。”
丁夏撇撇嘴。這話反倒讓她心中輕松了些。佳英答得坦蕩,反倒顯得她與乙建安之間清白。許是乙建安不願見舊識受苦,便偶爾來這潇湘苑幫幫她,給她些錢。文姨會一直留着佳英,不準也是乙建安的功勞。
丁夏對這說法接受了七八。大白天來妓院做好事,卻也不知道避避嫌,倒是挺符合乙建安的風格。
只是,她始終有些不放心。丁夏垂眸,心中暗自思量:要不要用上傀儡術問一問?
——真用了傀儡術,為了不暴露這本領,就得殺了佳英。若是不想殺她,就得冒着被人得知秘密的風險。
丁夏輕嘆一聲:罷了,不管怎麽做,都不值得。還不如等到回天昭府後,直接去問乙建安。那人定不會欺瞞自己。
佳英委委屈屈将玉勢放回了衣櫃。丁夏終是展顏一笑:“好吧,那許是我弄錯了。驚擾了姐姐,真是對不住。”
佳英吶吶擺手:“沒事,沒事。”
丁夏便告了辭。佳英看着她下樓,這才關上房門。再一轉身,原本空無一人的小廳裏,竟然站了個劍眉星目的男人。
佳英見了他,淡淡一笑。男人沉默片刻,嘆道:“多謝。”
佳英搖搖頭,溫和答話:“應該的。”
男人很是消沉,從懷中摸出一沓銀票放去桌上:“待她離開潇湘苑後,我再來找你。”他走去窗邊,忽然又停了步,扭頭道:“她的身份,還要勞煩你幫忙瞞着。”
佳英将桌上的銀票收入懷中:“我自然知道,你還不放心我麽?”
男人點點頭,一個閃身,消失在窗外。
卻說,午飯時分,小丫鬟終于給若煙帶來了回音。衛思博收到了她的口信,轉告她“無需擔心”。若煙懸了一個上午的心總算回落:所幸,所幸,她還有他。
若煙精心妝扮,終是等到了夜晚。上臺之前,她又碰見了夏姑娘。這回,夏姑娘衣裳穿得倒是周正,還很是熱情迎上前來:“若煙姑娘,今晚我們第一次配合,還請多多指教。”
若煙一眼掃去,就見到衛思博坐在臺下,正與幾人談笑風生,腰板便直了起來,涼涼“嗯”了一聲。
——讓這人出了幾天的風頭,今晚,總算是她的主場!
衛思博膚白無須,相貌俊美,桃花眼脈脈含情,笑起來很有些颠倒衆生的風範。前幾天,殷丹時不時鬧事,弄得他焦頭爛額,沒空來這潇湘苑,倒是錯過了夏姑娘這一段。他聽完友人說完,風雅一笑道:“果真有趣。左擁右抱,這夏姑娘倒是很了解男人的心思。”
他的家族世代有人為官經商,家境絲毫不比段玉堂差。因此,若煙與夏姑娘一上臺,文姨還沒開始說話,他便敲敲桌子,聲音清朗報了價:“一千兩黃金。”
滿堂人都扭頭看他。衛思博很是享受一勾嘴角,站起身,朝着臺上的女子伸出手:“若煙,還不過來。”
文姨愣了片刻,急急開始嚷嚷:“衛公子出價一千兩黃金!有沒有更高的?有沒有?”
無人應聲。若煙看了夏姑娘一眼,笑靥如花,轉身跑下了臺,輕快撲到了衛思博懷裏:“思博……”
衛思博摟美人在懷,目光卻飄向臺上的夏姑娘。夏姑娘回以妩媚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angelikahpj的手榴彈~謝謝秋聲的手榴彈和地雷~金主大人乃們太威武霸氣了2333333!
☆、争寵
衛思博摟着若煙回了房,不過片刻,聽見有人敲門,懶懶喚道:“進來。”
夏姑娘端着一疊茶水進門,恭敬朝他行禮:“見過衛公子。”
若煙本來倚在衛思博懷中撫琴,見到是她,身子一僵,停了動作。她朝夏姑娘道:“衛公子只叫了我,你怎麽來了?”
夏姑娘擡眼怯怯看她,又垂頭道:“我……今晚我們是一起拍賣,衛公子那一千兩黃金,也拍下了我。所以我也來了。”
若煙咬唇,很是不悅。
夏姑娘又看向衛思博,可憐兮兮道:“衛公子若是不喜歡,我……可以離開。”
若煙也扭頭看衛思博。被兩個美人這麽眼巴巴望着,衛思博嘴角輕翹,拍拍若煙的臉:“讓她留下吧。我的确算是買了她,若是就這麽趕她出去,她不好交代。”
若煙委屈偏頭:她的思博哪裏都好,就是這憐香惜玉的性子改不了!
衛思博見她不開心,哄道:“好了好了,上回品琴宴我沒來,聽說你有了新曲子,不如現在彈給我聽聽?”
若煙卻只是偏頭不動不說話。倒是夏姑娘借着這機會上前,跪在衛思博身邊,萬般柔媚道:“謝謝公子體諒。”
她穿着大領的輕羅裙,微微傾身間,雙峰的春光隐約可見。又媚眼如絲望着衛思博道:“若煙姑娘,我都聽說了,衛公子想娶你為妻。他對你一番情意,我實在羨慕得緊。若是哪天,能有這麽個驚才風逸的美男子待我好,便是買我做小妾,我都甘心。你又何必因為我不開心?”
她的話似是對着若煙說的,卻眼波如水纏着衛思博不放。衛思博便是再笨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在示好,在與若煙争寵。這個認知讓他心中舒暢無比。
——美人在懷,妻妾成群,他身邊那個男人不是這般!為何偏偏他不可以!
想他文采風流,年輕時卻頭腦發懵,看上了那刁蠻的公主,做了驸馬。這些年總是被那公主約束着,空有一堆傾慕他的美人,卻不曾肆意盡興,何其苦也!也就是在這青樓裏,他才能放松了。
可若煙顯然不願讓他如意。她擡頭看去,就見到衛思博與夏姑娘正情意綿綿互望,只覺心中一堵,惱道:“思博!你難道要讓她留下來過夜?!”
衛思博收回目光,笑道:“怎麽,若煙不樂意?”
若煙眼眶一紅,咬唇道:“你知道我不做多人的,我……我若是樂意,又怎會找你!”
衛思博緩緩點頭:這他倒是忘了。若煙臉皮薄,又有些小性子,如果他今晚真勉強她三人行,怕是她會鬧上一整晚。
若煙微垂頭,眼眶微紅的模樣很是嬌弱,衛思博暗自猶豫。他舍不得若煙,可是……他也很期待三人行。
衛思博朝夏姑娘看去。夏姑娘立時替他勸若煙:“若煙姑娘,似衛公子這般的人物,哪個女人不是巴巴地盼着他寵愛。說句老實話,你若是要跟他,遲早要做多人的,不如今晚先适應适應……”
若煙聽言大怒!廣袖一揮,将一旁小幾上的茶壺茶杯掃去了地上:“賤人!休得胡說!”
夏姑娘一副受了驚的模樣。衛思博微微皺眉。他讨厭吵鬧。前段時間他要求殷丹休夫,那女人就在府中砸東西罵人,鬧得他頭痛,只恨不能收回自己說過的話,換得耳根清淨。卻不料今日,這若煙竟然也……
若煙還不解氣,恨恨起身,丢下句話:“我不做多人!思博,你要麽留她,要麽留我!恕不奉陪!”竟然跑進了卧房。
衛思博擡手扶額,很是煩惱的模樣。夏姑娘适時道:“衛公子,你去陪若煙姑娘吧。”
衛思博擡眼看她:這女子倒是懂分寸知進退。相比她來說,他的确更看重若煙,畢竟花了那許多時間金錢,好容易才換得她芳心傾付,就這麽鬧翻了,他可要心疼了。
夏姑娘卻又握住了他的手,低低哀哀道:“我只求,衛公子容許我今晚睡在這裏,不要趕我出去。”她苦笑一聲:“青樓是什麽地方,衛公子想來也知道。若是今晚我被你趕出了房間,往後……我可怎麽辦啊?”
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衛思博心生憐意,點頭安撫道:“你便在這睡吧。秋夜露重,小心別着涼。”這才起身進了卧房。
丁夏看着衛思博走進卧房,一勾嘴角,躺去了小榻上,閉眼養神。房中傳來了斷斷續續的低語,想來是那衛思博在哄若煙。然後一陣靜默。又是半響,女人的低吟縷縷流了出來。
丁夏便在那聲音中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再醒來時,卧房的戰局已近尾聲。她這才坐起,起身去了浴室,脫了衣裳,赤身下水。
段玉堂說衛思博花心濫情,果不其然。丁夏不認為那花花公子真會忍住誘.惑,什麽都不做,乖乖放她在外面睡一夜。
一盞茶時間後,浴室門被人推開。丁夏扭頭看去,就見到了衛思博松松搭着件裏衣,站在門口。
丁夏驚訝狀道:“衛、衛公子……”
衛思博朝她一笑,目光透過清澈的池水,看向了她毫無遮攔的身體。
丁夏在他直白的目光下微紅了臉,擡起雙手遮胸,片刻又反應過來,一手捂胸,一手捂住下.體。
衛思博笑出了聲。
丁夏被笑得不好意思,索性不再遮攔,直接行上岸,抓了浴巾胡亂裹上:“我、我洗好了……”就想離開。
她從衛思博身邊經過,男人卻精準扣住了她的手腕。丁夏扭頭看去,衛思博的桃花眼彎彎含笑:“我怎麽也是花錢買了你,伺候我沐浴,總是應該的吧?”
他擡手,手指去勾丁夏的浴巾。丁夏一點一點松開手,任他将自己的浴巾扯散,然後丢去地上。男人的手指自她的脖頸處劃過,一路向下,笑道:“你不是很放得開麽?怎麽現下反倒害羞了?”
那手指劃上了丁夏起伏的胸口。丁夏緩緩擡眼看他,深深望進他的眼裏,忽然吟道:“勝日尋芳泗水濱,無邊光景一時新。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
衛思博意外挑眉:“好多年前寫的詩,你居然知道。”
丁夏的手貼着他的身體,鑽進他的裏衣:“豈止是知道。你作的詩,流傳出來的,我都能背下。我終歸是個女子,自然也會害羞。平日放得開,只不過是……”她深情望向衛思博,別有含義道:“沒有遇到讓我傾心的那個男人罷了。”
她去脫衛思博的裏衣,手指斷斷續續觸碰他的肌.膚,就似因為激動緊張而顫抖一般:“我會從江南來到京城,也不過是想看看,讓我魂牽夢繞的那個人,而已。”
衛思博很是驚訝。驚訝過後,便是得意。這個女人顯然又是他的膜拜者之一。他很喜歡這種被追捧的感覺。
衣裳落地,丁夏虔誠道:“衛公子,我伺候你沐浴。”
兩人牽手走下浴池。丁夏為衛思博細細清洗身體,連那個部位也沒有放過。她認真垂頭,手掌在他的物事上滑來滑去。這個動作很像他在她掌心抽.插。不過一陣,男人的物事便直直挺.立起來。
衛思博呼吸有些亂了:不可否認,這女子比若煙更勾人。他心神蕩漾,猛然扣住丁夏腰.肢,将她壓去了池邊,俯身吻了上去。
浴室滿滿春.情。卧房這邊,若煙仍在沉睡。她向來嬌弱,每每歡.愛結束,總是要好好休息。她睡得很沉,卻抵不住有人一直輕輕敲門,掙紮了許久,總算睜開了眼睛。卻發現衛思博不在床上。
她以為敲門的是思博,連忙起身去開了房門,卻發現門外空無一人。
若煙關上房門。廳中沒有點燈,因此,浴室門縫中透出的一線光亮格外顯眼。有男女細碎的聲音從裏傳出,若煙心猛地一沉,悄無聲息走了過去。
透過半掩的浴室門,她看見那個剛剛好言哄自己的男人,正将夏姑娘壓在池子邊,猛烈攻擊。
若煙看着兩人糾纏的身影,腦中一片空白,身體仿佛失去了知覺。
她呆呆站了不知多久。那個男人終是幾番激烈頂撞,軟趴在了女人身上,大口喘息。他似乎很意猶未盡,不住地親吻女人的身體,笑道:“真是要命……”
夏姑娘也笑:“我才不會要你的命。倒是若煙知道你碰了我,會要你的命。”
衛思博剛剛高.潮,血液依舊沸騰,聽言一聲輕哼:“她倒是想。不過一風塵女,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
若煙聽言,身子晃了幾晃,連忙擡手扶住牆。夏姑娘的目光朝浴室門看去,平緩笑道:“我以為你喜歡她。”
衛思博俯身與她舌吻,半響方離開,氣息不穩道:“我是喜歡她。”
若煙用力喘出一口氣:他……還是喜歡她?
卻聽衛思博又道:“可我喜歡的人多了。我也喜歡你。”
若煙只覺心被高高捧起,又重重摔落在地,痛到窒息。
夏姑娘撅嘴,不信道:“你騙我。你對她定是不同的,否則怎麽會想要娶她。”
衛思博見她吃醋,很是開懷大笑:“瞧瞧!你還吃味了!”他心情輕快,便直起身,多說了幾句:“怎麽說呢,只是湊巧而已。我早煩透了公主,一心想與她和離,找個不會似她那般管着我的女人做妻。”他一攤手:“恰好就碰到了若煙。”
作者有話要說: 咳,于是這是第一更,下午第二更~
話說文章裏所有詩詞都不是作者菌寫滴,在此向才華橫溢的古人們致敬~
☆、挑明
夏姑娘明了狀點頭:“我懂了。青樓出身的女人,即使被你娶進了家門,卻也沒權沒勢,加之身份不清白,自然更不可能管你。”
衛思博擡手在她鼻子上輕輕一刮:“聰明!這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第一次就是跟我,又知情識趣,我還是挺中意她。前些日子,她求我為她贖身,我便順水推舟,拿她說事,去與那公主和離。”
若煙目光茫然,心中幾近麻木:原來他說要娶自己,不過是因為想要和離……
夏姑娘柔柔望着他,央求道:“公子,如果只是這樣,不如……你娶我吧?”
衛思博哈哈大笑:“就知道你會提這個!”他捏了捏女人的腰肢,啧啧道:“今晚是誰說,如果我願意要她,她做個小妾都甘心?”
夏姑娘巧妙一扭身,掙開了男人的手掌,拉着他的手小小晃動,撒嬌道:“人家那時以為你一心待若煙嘛!現在知道實情了,自然想要更多……”
衛思博居然沒有拒絕,他很是享受笑道:“若煙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呢?你讓我娶你,自然得說說,你比若煙好在哪裏?”
若煙以為已經麻木的心忽然又是一緊:他真在考慮不娶她!可她不願待在這青樓裏!這個男人如此優秀,她想做他的妻!
夏姑娘湊上前,去親啄男人的唇,臉,脖頸:“我比她好在……如果你看上了別家姑娘,若煙會耍小脾氣。而我……”她的手指撫上了男人的胸膛,蹭過那小朱果,然後是勁瘦的腰肢:“我會帶着她們一起上床,然後……手把手教她們,如何伺候你。”
衛思博腦中不受控制出現了一些畫面,只覺小腹一緊,抓住女人作亂的手,将她一個轉身,趴着擱去了池壁上,猛然挺身!喘着氣笑罵道:“若煙真沒說錯,你就是個臭不要臉的狐貍精!”
若煙默默轉身,木然走回卧房,爬到床上躺着,卻再也沒有睡着。
第二天淩晨,衛思博與夏姑娘才離開浴室。若煙聽見兩人在小小聲在廳中說話。男人道:“都快卯時了,我索性回去睡了。”女人答道:“好。記得經常來看我。迎娶的事,我等你。”男人笑道:“我可不能常來,否則定要被你榨幹了。”女人嗔道:“讨厭……”
若煙睜着眼睛靜靜躺着。她聽見門吱呀一聲響,衛思博離開了。他走得真是毫無留戀,根本沒有想過要來看看她。
丁夏看着房門被關上,搓了搓手。在水池裏泡久了,她有些脫水。她行去桌邊準備喝些茶,卻見到卧房門口站了一個人。
丁夏偏頭看她,笑道:“原來是若煙,怎麽不睡了?”
若煙不答話。丁夏也不管她,就那麽坐下,自顧自地喝茶。
若煙站了半響,忽然走到她的面前,撲通一聲跪下!
丁夏不冷不熱道:“喲喲,你這是幹嗎呢!”
若煙捂臉哭泣:“夏姑娘,求求你,把思博還給我!”
丁夏只是緩緩喝茶。等到若煙終于停了哭聲,方道:“若煙姑娘,請你弄清楚,衛思博從來都不是你的,又何談‘還給你’一說。”
她将茶杯放下,俯身湊到若煙面前,盯着她紅腫的雙眼,一字一句道:“他是長公主殿下的驸馬,是長公主的夫君。”她伸手,沾了若煙臉龐上的淚滴,一聲輕笑:“你央求他娶你,跟着他去公主面前放肆,歡喜等他和離時,可曾想過,被你搶了男人的長公主也會傷心?”
若煙怔怔回望,竟然不能語。
丁夏直起身,收了笑,淡淡道:“這就是報應。”
若煙像是失了力氣,跪坐在地。她垂頭喃喃道:“我沒有錯,我不過是想尋找一份真情……”
丁夏一聲嗤笑:“真情?你錯就錯在不該奢求真情。來這裏的男人誰不是有家有室,你要了他們的真情,又讓他們的妻妾到哪哭去?!”
她的聲音愈發涼薄:“呵,可是你也不想想,有誰會吃飽了撐的,跑來和床邊過客如雲的風塵女談感情?”
若煙渾身一震,片刻猛然擡頭,惡毒斥罵:“你憑什麽說我!你和我一樣,都是千人枕萬人騎!”
丁夏很是平靜起身:“說得對。”她推開門,頓住腳步,偏頭緩緩道:“所以我不會像你那麽傻,去奢求男人完完整整的感情。”
丁夏離開若煙房間便去了後院,一輛馬車在那等她。車夫駕車送她進了長公主府。
時是卯時中(6點),丁夏以為要等上很久,卻不料一盞茶後,殷丹便傳她進了房。
殷丹斜斜歪在榻上,靜靜聽丁夏講完了整個故事。一切都是依照她的要求進行,丁夏自問替她狠狠羞辱了若煙,可達成願望的她似乎并不開心。她的眼神散漫不見絲毫感情,丁夏說到衛思博時,她甚至會出神自顧自地想事情。每每她發呆時,丁夏便停下訴說,等她回神。
就這麽斷斷續續,丁夏終是完成了彙報。她偷偷擡眼,看着那個被錦衣華服包裹其中的女人。牡丹刺繡繁華,大紅裙擺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