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父君前兩天找過我。”

我暗暗吃了一驚,因為從撕诏書那件事後,父君再也沒傳召過九哥。看他幽深瞳孔的光澤紋絲不動,應是沒什麽大事,随意猜了個理由:“父君改修道了?”

九哥垂眼,唇畔似笑非笑:“父君問我,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子。”

我愣了愣,瓷杯遞到嘴邊,自顧喝起來,偷瞄九哥一眼,他正望着我。他的唇抿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聲音像是從海底透上來:“喜歡我這樣的?”

“那我幹脆嫁給你好了。”不經大腦的話,說起來倒是挺順口。

“這,有違倫常。”九哥放下書卷,支頤看我。

我把茶水噴了一地,看他偷笑的模樣,也不知兩個全無血緣關系的人能亂哪門子倫常。

九哥湊過來,斂袖替我擦去唇邊茶漬,在耳邊的聲音清冷得像琴音:“父君看你常待在我身邊,就召我問了問。小柒,你要有驸馬了。”

“什麽馬?”我假裝沒有聽清,見九哥略點頭,哭喪着臉看他,“你都說什麽了?”

他認真想了想,緩緩道:“英俊潇灑,家財萬貫,文韬武略,心地善良……沒有婆婆。”

我怏怏地看他:“你倒是很為我着想。那能不能解釋一下,什麽是沒有婆婆?”

九哥涼涼瞅了我一眼:“反正你也體會不到,就不必問了。”他斜倚在榻上,把廣袖拂了拂,喚我坐下,左手閑閑攏在我腰際:“小柒,你想嫁人麽?”

“不想!”我利索地搖頭。話說那些王公子弟,我都見過,像腦滿腸肥、歪瓜裂棗這種形容詞,我真心不願當着他們的面說出口,怕打擊他們脆弱的高貴心靈。

“父君也問了我喜歡什麽樣的女子。”

九哥的一句話像石頭砸在心上,這是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我一直以為九哥會一直陪着我,每天都穿着一身紫衣在遲暮亭等我,而不是穿着一身紫衣摟着一個女人在遲暮亭等我。

我勉強笑了笑:“八哥的孩子都滿月了,你是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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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繼續望着我,不以為然,“我對父君說,我要潛心修道。”

“父君……相信了?沒把你掃地出門?”心中的大石落了地,說話聲音不自覺提高,“你應該說我也想修道。”

“你?”九哥忽然笑了一聲,“若是我這麽說,父君可真得把我掃地出門了。”

他的笑,如是風中的鳶尾花,看得我答不上話。只見九哥指了指我身後:“紫蘇。”

我轉眼看去,就見一個藍衣宮女摔了個啃泥狀,然後一瘸一拐地奮力朝我挪過來。紫蘇比我小兩歲,一進宮就跟了我,與我一同長大,也是我唯一的朋友。紫蘇很機靈,可惜做事莽撞,若換了別的主子,指不定已在黃泉路上走了七八回了。大致是因為這個,有宮人在背地裏給我取了個綽號,叫什麽護短公主。從此,想進栖梧宮服侍的宮人不計其數。

剛踏進遲暮亭,紫蘇不慎踩到裙擺,撲通一聲撲倒在九哥面前。我不忍直視,九哥閑眼看她,悠悠道:“不必行如此大禮,起來吧。”

紫蘇直接轉跪到我跟前:“二公主,帝君召你去文宣閣。”

我還沒猜出這個父君又玩什麽花樣,就聽九哥的聲音飄過來:“時候到了。”

“怎麽聽着有些不吉利?”我回頭過去,九哥從榻上坐起,他唇邊的笑有些熟悉。

“不是聽着,對你來說,是真的不吉利。”九哥走到我面前,低頭看我,“差點忘了告訴你,父君出動宮中所有畫師,把符合條件的公子都畫了像。現在已挂滿文宣閣,就等着你去。”

我擡眼撞上九哥的眸子,許久才憋出一句:“挂滿文宣閣?他這是要糊牆麽?”

九哥理了理我的鬓發:“父君糊牆,還不是為了你麽?把收集半生的傳世名畫都給換下,挂上那些腦滿腸肥、歪瓜裂棗……你以為,父君想這樣麽?”他竟然把我的心聲給說出來了!還說得非常正直而自然!

我低頭見紫蘇依然跪在腳邊:“你能不能先站起來?”

紫蘇揉着膝蓋,一臉可憐:“二公主,就讓我再跪一會兒吧。”

九哥側目看她:“她摔了兩回,一時半會兒是起不來了。我會命人照顧她,你先去吧。”

我點點頭,見紫蘇望着九哥傻笑,輕嘆一聲,轉身走出木蘭林。

在林外等候的步辇,把我擡到文宣閣,之後跪了一地的宦侍宮女把我給迎了進去。

選驸馬這回事,半年前也曾聽父君提過,只是我沒放在心上,今日舊事重提,也該找個類似修道的借口搪塞過去。

邊想邊走,險些栽在門檻上,我扶牆站穩,木木然往房裏一看……真的是糊牆啊!

說句實話,宮廷畫師存在目的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取悅君王,一切按照君王喜好而為,包括候選驸馬的畫像。眼前這一張一張,幾乎是同一張臉換了身衣服,而那張臉總覺得在宗廟祠堂裏見過,山海經裏的長琴原畫都比這英偉。

我正愣着,一個畫師躬身掠過,父君手裏握着一卷畫像,正望着我:“晗月,過來。”

畫像糊牆,勝似選妃

堂堂景國成奕帝笑成一副難以言喻的模樣,兩手負在身後,環顧牆上的那些畫像,像是欣賞一生的功績,然後看向我:“晗月,過來。看看喜歡哪一個,父君馬上把他指給你。”

本着為人子女的孝心,我勉為其難将那些糊牆的紙看了一遭,正想誠實表達內心感受,便聽父君道出幾句駭人聽聞的話:“這些畫,你也是見過的。半月前,朕召書沂前來,将這些畫像的副本給了他。你向來聽他的話,多少也會翻一翻。可眼看半月都不見消息,朕着急,就想問問你的意思。未來的夫君,還是該由你自己挑選……”

後面的那些話,我是一個字也沒聽清。什麽畫像副本?我連條邊也沒看見好麽!依九哥的性子,八成是看過畫像,接着一把火就給燒了。最後,估計連他自己也忘了,今天忽然想起,就說是兩天前,其實已經拖了半個月……九哥,做得好!

不過,九哥提也沒提畫像的事,确實有些奇怪。尋思着九哥在打什麽算盤,眼角那張痛心疾首的臉又把我吓個半死:“父……父君,你怎麽了?”

父君一臉悲傷,繼續看着一牆紙糊:“朕一看就明白,這些公子,你一個也不喜歡。唉,勞心勞力挑了大半年,白費了。”

我傻了一會兒,茫然看着他:“父君,其實……不用這麽着急。”

父君突然皺眉盯我:“你十六了!”

“是啊,十六了。然後呢?”

“是出嫁的年紀了。”父君唉聲嘆氣,看不出任何演技,“朕何嘗舍得你?珍月公主走了,只剩下你了。現在,你是朕唯一的公主,朕如何舍得!”

“那……那就再留兩年。”我真的不知該接什麽話,好像什麽都是錯。果然,我氣還沒收回嗓子裏,父君的臉就湊過來。

父君神情肅然,手指那些紙糊:“這些都是萬中無一的人選,你哪裏不滿意?說出來,朕可以幫你再換一批!”

原來,驸馬候選人可以說換就換。原來,景國有那麽多萬中無一的青年才俊。

看父君一腔豪情壯志,我不忍心打擊,而且無論換幾批,也差不多是糊牆的水準。心說夜長夢多,不如一次解決:“父君,你看這些畫上的人,都是一個樣子,讓兒臣怎麽選?”

父君把眼睛瞪得巨大:“一個樣子?”快步走到一張紙糊面前,指着他眼睛,“你看這位将門虎子,劍眉星目,正氣不凡,還有這位……”

虛僞地傾聽父君不厭其煩的解說,我始終覺得這些人無外乎是兩顆桃核眼外加倆肉包腮幫子,頓覺人生好無力:“父君,我又沒見過,你再說也沒用啊。”

“你想見他們?”父君兩眼放光,我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順帶他也理解出歧義。

“朕明天就把他們都召進宮來。你可在關雎樓一批一批慢慢挑選,你選的這段日子,他們都會住在宮裏……”父君越說越興奮,幾乎手舞足蹈。

漸漸地,我覺得這選驸馬的步驟有點耳熟,尤其是關雎樓……那不是父君選妃的地方麽?所以,父君把選驸馬當成了選妃?

父君忽然握起我的手貼在心口,眼裏透出過度的溫情:“晗月,這點小事就包在朕身上!你回去等消息,記得到時候打扮漂亮些!”

“其實兒臣……”我正想婉言謝絕,吏部尚書匆忙走了進來,手裏捧着一堆東西,想來父君一時半會兒是顧不了我了。

“你先退下吧。”父君擰起魚尾紋,對我挑眉一笑,“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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