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胡競扶着顧雪嶺坐起來,除了眼神露骨,他還不敢真的逾越。顧雪嶺裝作無力靠坐床頭,胡競又倒了杯茶水過來,顧雪嶺推開茶杯,跟剛才那樣半阖着眼嘟囔着要找師弟。

胡競又關切詢問幾遍,顧雪嶺都沒有回答,漸漸地像是鬧累了,便安靜下來,靠在床頭閉眼欲睡。

推搡間杯中茶水已倒了大半,胡競衣袖也被打濕了,他也不氣,靜靜等了片刻,将茶杯擱至邊上,才坐到床沿,慢慢靠近了顧雪嶺。

顧雪嶺看似睡着了,雙頰緋紅臉襯桃花,極為動人。

胡競有些按捺不住靠近他耳邊,看着他溫潤小巧的耳垂,想靠近卻又隐忍,輕聲細語溫柔如水。

“顧道友真的醉了?”

顧雪嶺安靜睡着。

“真的醉了?”

胡競太過謹慎,又問了一遍,“不如胡某送你回去,如何?”

顧雪嶺沒有回答,還皺着沒拍開胡競的臉,被他吵的很煩。

胡競無聲一笑,忽然道:“聽聞玄天宗前任宗主自戕前曾與天魔宗少主有過聯系,從那之後天魔宗少主便失蹤了,天道盟尋找多年未果,我也很好奇天魔宗少主到底去了何處。”

胡競眼底流過一絲寒光,貼近顧雪嶺的臉,“顧道友知道嗎?”

顧雪嶺一聲不吭,默默裝睡。

胡競看他似乎真的睡了,擡手撫向他臉頰,像是做賊一樣,無端端地呼吸加快,卻又刺激非常。

可就在他的手靠近顧雪嶺唇邊時,顧雪嶺一張口,狠狠一口咬下,胡競當即回神,疼得倒抽一口涼氣。

顧雪嶺咬完人,趁對方出手之前松了口,吧唧嘴巴,似醉非醉喃喃道:“這個雞腿怎麽沒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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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競按住手背上赫然出現的血牙印,來不及怒,“……”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猛地踹開,一聲厲喝緊接着傳來——

“我說轉個身的功夫人就不見了,原來是來了這裏,胡競,你在做什麽?我就知道你剛才的話都是騙我的,你早就想甩掉我了是不是?”

突如其來的怒喝叫顧雪嶺渾身一顫抖,似要醒來。胡競無瑕顧及其他,一把拽過林宜手臂将她拉到門前,似是咬着牙,也将聲音壓得很低。

“你鬧夠了沒有!”

顧雪嶺趁機偷偷睜眼瞄了一眼,将二人的對話聽得清楚。

“我沒有胡鬧!胡競,以前我爹還在時,你信誓旦旦說會對我好,可你剛才在幹什麽?我看到你碰他了!”

顧雪嶺嘴角一抽,其實沒有……

“我只是扶顧道友一把而已!”胡競根本來不及做什麽,林宜來得太快了,他深吸口氣,艱難将火氣忍下去,才道:“顧道友是客人,你在他面前胡鬧什麽,快回去……”

“你灌了他半壺靈酒,他這修為早該醉成爛泥了。”林宜冷笑,“也對,你圖謀不軌,才想灌醉他。”

胡競一開始當真沒有這麽想,他只是想試探一下玄天宗罷了,哪裏敢做什麽,最多只是趁機摸一把。

胡競也知道林宜胡鬧起來會瘋成什麽樣,偏偏他還有把柄在林宜手上,不能真的甩掉她,否則……

胡競掩去眼底的厭煩,也确定顧雪嶺醉了,才溫聲道:“我灌醉他,只是想問他一些話。就算承坤門和玄天宗不交好,可玄天宗的人來了,我不能不接待,況且我查到他今日去過霍九娘那,我要知道蔣鵬醒了沒有。”

林宜稍稍冷靜了些,“當真?”

胡競點頭,“我答應過林長老會對你好,我記得的。”

林長老?顧雪嶺眼珠子轉了轉,他忽然想到了天魔宗。

天魔宗被清剿之前有八位長老,兩名魔使,還有一個神秘至極的天生魔子,魔主死後,總壇被攻破,八位長老只餘三人,兩名魔使僅剩一人,四人合力将魔子送走,多年來杳無蹤跡。若是林宜确實是天魔宗餘孽,那她那已死的爹或許就是天魔宗長老。

二人停下争執,林宜還是信了胡競,“那你去問,我聽着。”

顧雪嶺靠在床頭坐着,繼續裝睡。

胡競只好近前,卻也沒敢靠太近,但語氣卻溫和不少。

“顧道友。”

顧雪嶺毫無動靜,仿佛醉得徹底,連話都聽不清了,可那張微醺的臉卻漂亮得很,胡競不由愣了神。

林宜妒心頗重,快步上前攔在胡競面前,一道靈力襲向顧雪嶺,胡競驚道:“你做什麽?”

“怕什麽,我有不會傷他,免得惹來玄天宗那幫人。”

顧雪嶺被帶着暗香的靈力迎面襲來,身子一晃,随後睜開雙眼,神情呆怔雙目無神,一如傀儡。

林宜冷冷一笑,似是還算滿意,嗓音輕柔又如蠱惑,“你今日見過蔣家兄弟了,是不是?”

顧雪嶺呆怔半晌,竟當真點了頭。

“蔣二找你們做什麽?蔣鵬真的醒了嗎?還有,他有沒有說證明胡競與天魔宗勾結的證據在哪裏?”

又片刻後,顧雪嶺聲音輕飄飄地回道:“他們,要玄天宗幫忙找解藥,我們沒有答應。”

林宜和胡競對視一眼。胡競有些困惑,“為何不答應?”

顧雪嶺沒有回答。直到林宜重複了一遍。顧雪嶺才開口。

“他想要我來送死,我跟他有仇,自然不答應。不過……”

顧雪嶺停了下來。

林宜正聽到關鍵,也不覺有異常,忙問:“不過什麽?”

顧雪嶺眨眼掩去眼底的狡黠,緩慢說道:“他說,承坤門中還有他的人,他會幫我找解藥。”

林宜嗤笑,“他還指望那些老東西幫他?真是可惜了,他們已經被關起來了,誰也幫不了他……”

“林宜!”胡競謹慎地斥斷了林宜的話,“看來蔣鵬還未醒,不過我們要盡快毀掉他手裏的證據,否則這承坤門便待不下去了。”

“待不下去便不待了,我們去找幾位長老,回天魔宗去!”林宜不以為意,“對了,藥你藏好了吧?”

胡競臉色有些着急,“別再說了,換個地方說話。”

知道他還是不放心,林宜卻很不喜這般畏畏縮縮。

“他已經被我控制了,擔心什麽?難道你想一直留在承坤門?”

胡競一時啞然,卻聽砰地一聲,虛掩着的房門被推開,胡競和林宜二人驚覺回頭,見到的便是一雙瑩潤透徹且淚汪汪的琥珀眸子,還未回神,白衣小孩便似一陣風一樣沖進來。

“師兄!我不認得回去的路了!”

剛剛離去的宣陵撲進顧雪嶺懷裏,揚聲哭嚎起來。

林宜怕他聽見了剛才的話,正要動手,卻被胡競按住。

胡競見顧雪嶺仍未回神,臉上緩緩露出溫和的笑容,上前詢問道:“小道友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宣陵身上一抖,似才發現胡競二人也在,暗地裏狠狠掐了一把手臂,眼眶瞬間紅了。他往顧雪嶺懷裏一縮,小小的雙臂摟緊了他的細腰,才小聲道:“我出了門,忘記路了……”

也不知他回來的是否及時,宣陵看顧雪嶺還算衣衫整齊,而屋裏還有林宜在,才暗松口氣。

胡競笑意漸濃,背在身後的手微微一動,就在這時,有人在門前敲門,“門主,醒酒湯送來了。”

胡競這才回頭,門前站着個綠衫青年,他面上明顯放松下來,點頭示意那人進來,“端過來吧。你倒是來得巧,小道友也剛才回來。”

那人端着醒酒湯過來,看着顧雪嶺,眉頭便無聲皺起來,似是很不喜,目光随即便落到宣陵身上。

“這是玄天宗的小弟子吧?剛來時在門口看到了,跑得太快了,叫都叫不住,我還以為是誰。”

這話一出,胡競和林宜都放松下來了。

胡競給身後的林宜使了個眼色,林宜便掐決撤去了對顧雪嶺的控制,随後道:“師兄,我和胡競先走了,顧道友醉得厲害,你幫忙照看下,還有這位小道友,都交給你了。”

青年溫柔笑着,點頭應好,眼神迷戀近乎癡狂卻隐忍地看着林宜,林宜卻極為滿意。果然父親說的對,胡競就是個花花腸子,根本靠不住,唯有師兄對她是真的好。可惜她不喜歡。

在青年面前,胡競也順從地跟着林宜離開,走前還不忘深深看了眼低着頭被宣陵抱住的顧雪嶺,多看一眼,眼裏的貪欲便更重幾分。

二人走後,那青年便冷下臉,留下醒酒湯則走了,并未提及讓宣陵二人離開。他出門時還帶上了門,看去似要将他們關在屋裏一般。

宣陵暗松口氣。同時,身後傳來一聲嘆息,他猛一回頭,便見顧雪嶺摸着心口一副受驚的模樣。

“……師兄。”

顧雪嶺此時雙目清明,眸子亮得很,哪裏還有半分剛才被林宜控制的呆滞?他看到宣陵,倏地笑彎了眉眼,順勢抱住懷裏的小師弟。

“宣兒,你居然主動抱我了!師兄我真是好開心啊!”

宣陵:……這是重點嗎?

“宣兒居然不聽師兄話又跑回來,宣兒是在擔心師兄對不對?師兄果然沒看錯人,宣兒真是太好了。”

雖然宣陵不聽話,顧雪嶺還是高興得很,也對宣陵越發喜歡。他将宣陵緊緊抱在懷裏,身上若有似無的氣息将宣陵籠罩,宣陵耳尖無端紅透,默默看了顧雪嶺片刻,終是無言。

他心下有些懊惱,是了,他為何要回來?是以為殺人不過頭點地,堂堂妖皇不該受那般屈辱嗎?

不過片刻後,宣陵還是忍不住掙紮起來,“……我帽子掉了!”

果然,顧雪嶺一低頭便見到半顆锃亮的腦袋,“噗。”

入冬以來,這是顧雪嶺頭一次看到宣陵的小光頭。果然如南長老與南宮清所言,辛苦幾月顆粒無收。

顧雪嶺沒忍住大笑起來,宣陵掙紮出來,羞憤戴好帽子,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又被笑到肚子疼的顧雪嶺抱回懷裏,顧雪嶺試圖補救。

“沒關系,宣兒就算是光頭,也是天下最可愛的小光頭!哈哈……”顧雪嶺堪堪忍住笑聲,一邊憋笑一邊作出認真的表情,“不管宣兒有沒有頭發,師兄永遠都最喜歡宣兒了。”

宣陵面色僵硬,不需要,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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