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顧雪嶺說什麽也不肯再喝連奚的蓮藕湯了,當場就讓葉景和宣陵查看連奚的身體, 明日就要上山把人送回九長老那, 要真缺了胳膊斷了腿的, 他要怎麽跟人家九長老交待?只是想想, 顧雪嶺就覺得非常血腥和驚悚。

其實連奚什麽事都沒有, 他在顧雪嶺身邊蹭了幾天靈氣, 原本短小的本體還新長了幾根新節, 只是取出其中一小節讓客棧的廚修炖湯而已, 對于他來說,頂多也就是斷了幾根頭發的影響, 還不及他本身修為漲得快。

宣陵也是這麽說的, “沒事, 就跟人斷了幾根頭發絲一樣。”

顧雪嶺一臉質疑地盯着宣陵。

宣陵覺得他又好笑又好玩, 吃點靈藕清除體內濁氣是好事,他反倒像是吃了人肉一樣不安。

于是宣陵酌情将情形說得嚴重一點,“或者是掉了大半頭發。”

這個比喻比剛才嚴重了不少, 忽略掉小師弟對頭發的重視和怨念,當做從前仿佛沒有發生過那件事的顧雪嶺回頭一看, 見連奚頭發還好好的, 烏黑濃密,白嫩軟胖的四肢也還齊全, 這才放心, 罪惡感少了那麽一點點。

不過剩下的半盅蓮藕湯都進了連奚的肚子, 顧雪嶺認為以形補形, 很快就能補回來,心裏也有點複雜,這小妖怪還想幫他清除體內濁氣?他對小妖怪又不算好,怪不好意思的。

實際上那一節靈藕剛從本體取出來沒多久,就被炖成湯重新吃進肚子裏,其實對于連奚而言沒有太大作用,他啃着蓮藕塊時還有些呆怔。

吃完了,才從顧雪嶺不喜歡中恍然驚醒,他吃的是自己的藕節。唔,味道還不錯,清甜軟糯。

原本連奚為顧雪嶺清除體內濁氣只是好心,卻不想顧雪嶺只喝了一小口,那夜裏還是出事了。

夜裏他發了一身冷汗,渾身都疼,尤其是丹田,葉景發現得早,和宣陵守了一夜,卻沒能幫上忙。

那靈藕清氣非同凡響,顧雪嶺不僅排出了通體濁氣,還相當于重新洗筋伐髓了一回,或許他是真的體弱,結束後便虛弱得下不了床了。

于是原本定下翌日上滄海劍派的計劃便拖延至下午,連奚惶恐不安地守在顧雪嶺房裏,擰着衣擺站得遠遠的,發誓再也不給顧雪嶺吃藕了。

因為小哥哥吃了藕後身體反而變壞了……連奚十分內疚,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難道是藕壞了?

晌午時準備去滄海劍派,宣陵扶着顧雪嶺下樓,這會兒人還病恹恹的,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軟綿綿地靠在他身上,一看就十分虛弱。

宣陵道:“你體內丹毒不少,若不早日清除,日後會很麻煩。”

丹藥都有丹毒,只看多或少,質量上乘的,丹毒只有微量,可吃多了,日積月累,體內的丹毒便會開始威脅修士的身體。這種狀況也不是無解,再通一通體內污濁便是。

然而一般人服用丹藥的量再多,也不至于丹毒多到要人命。

其實顧雪嶺感覺吃了靈藕湯後雖然疼了一晚上,可疼完之後身體比之從前要輕盈不少,他搖頭說:“師兄我身子弱,吃多了益氣丹吧。”

宣陵才不信,他不知道顧雪嶺背着他吃了七年丹藥,但也知道顧雪嶺不想說的事他絕對問不出來,哪怕他是顧雪嶺最偏心的小師弟。

“這就上山了?”

聽到問話,顧雪嶺和宣陵、連奚三人擡起頭,便見到樓道上方九思和褚少主,他們似乎等待已久。

果然,延遲了一會兒就被他們知道了。

顧雪嶺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揚起叫人不忍的虛弱笑容,“是啊,褚少主和方師兄要一起來嗎?”

“我就不去了,我只是來看個熱鬧。”方九思搶在褚少主之前說,褚少主悻悻閉嘴,一臉怨念地低下頭。

方九思看了看幾人,朝顧雪嶺道:“借一步說話?”

顧雪嶺眨巴眼睛,真推開了宣陵,跟在方九思身後下樓。

“什麽事?”顧雪嶺問。

大堂裏難得沒什麽人,還都在盯着顧雪嶺憔悴的病容看,私下議論紛紛,看過來的眼神也很是心疼。

方九思回頭望了一眼,褚少主和宣陵似乎正在二樓走廊上寒暄,葉景不在,連奚踮起腳尖趴在欄杆上往下看,還朝他笑了笑,稚嫩又天真。

方九思回了一笑,說:“我來滄海并非巧合,我是來找你的。”

顧雪嶺狐疑道:“為何?”

“我早已離開青陽宮,偶爾也接一些雇傭賺取靈石,我看你最近運氣不好,沒準哪天就能用上我了。”方九思勾唇一笑,“我可以幫你殺人。”

顧雪嶺緘默下來,看他良久。

方九思面上笑吟吟,心道你不接話我怎麽說下去?可顧雪嶺實在沒有接話的意思,半晌後,他摸着鼻子接着說:“有人雇我來保護你。”

顧雪嶺眨了眨眼睛,問:“是誰?”

“你就一點也不意外?”

方九思覺得顧雪嶺越來越有趣了,七年前,他還能見到顧雪嶺害怕的表情,現在是完全看不出來了。

顧雪嶺想了想,略敷衍地點頭說:“我很意外。”

方九思別有深意地低笑一聲,“你不用知道,若你能平安回到玄天宗,那個人要我保護你的人便不會出現,所以你最好還是不要知道。”

顧雪嶺略一蹙眉,“有人要殺我?我可能回不去玄天宗?”

“是。”方九思斜了眼二樓幾人,低了低頭,靠近顧雪嶺耳畔,刻意壓低嗓音,跟他說:“那個人說,不要相信任何人,他們可能會害你。”

顧雪嶺眉頭一緊,方九思又說:“褚少主也不能信。”

“他不是你義弟?”顧雪嶺挑眉。

方九思假笑道:“我怎麽保證他不會動你?說實話,很久前我就常見他念叨着你,說不上什麽傾慕,我看他八成是想弄死你的,不過他很蠢,根本做不了什麽,我覺得你完全可以忽略他,因為你比他有趣太多。”

有趣能保命嗎?顧雪嶺暗地翻白眼。方九思的話他該不該信?那個雇他來保護他的人真的存在嗎?

似是看出顧雪嶺的疑慮,方九思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道:“我就在這裏等你,若你真出事了,就找人給我傳個信,想辦法從滄海逃出來。”

顧雪嶺擡頭定定看他,方九思嘴角還挂着一抹笑意,有幾分陰冷,總讓人看着不舒服,肩上那只手也挺重的,隔着幾層衣料,顧雪嶺似乎能感覺到掌心下冰冷如蛇類肌膚的溫度,他沉思半晌,最終還是點頭,“好。”

跟方九思告辭後,幾人趕往滄海劍派。禦劍不過半個時辰,便到了滄海劍派輝煌莊嚴的山門前。

顧雪嶺精神不濟,早靠在宣陵背上睡着了,待他醒來時,人已經躺在滄海劍派準備的客房了。

宣陵坐在一旁守着,見他醒來遞了杯溫水過來。

葉景不在,連奚也不在。

顧雪嶺補了一覺,感覺精神好多了,也舒服不少,喝過溫水潤喉,便問:“四師弟和小蓮藕呢?”

宣陵道:“正巧萬妖宗的九長老找滄海劍派的掌門幫忙找徒孫,四師兄聽聞後便将連奚送過去了。”

眼下都天黑了,人還沒回來。

顧雪嶺點點頭,葉景做事他還算放心。這還是顧雪嶺第一次來到滄海劍派,他看了看桌上搖曳的燭火,掀開被子下床,“我出去走走。”

宣陵皺眉,“身體好了?”

顧雪嶺笑了笑,蒼白的唇瓣已添了一抹淡粉,無端勾人視線,看去氣色也确實比先前好多了。

“好了,現在滄海劍派一定很熱鬧,我要出去看看。”

宣陵還是扶着顧雪嶺出了門。

這會兒已近戌時,外頭人并不多,這幾天就要開始報名參賽,大部分得了邀請的修士都已到了滄海劍派,二人在廣場邊轉了一圈,吸引了不少視線,男修士有,女修也有。

顧雪嶺生得好看,看去溫軟無害,仿佛天生就帶着叫人無法不喜歡的光環,不論走到哪裏,都能收獲許多矚目,而宣陵似乎更讨女修喜歡。

一路上碰上不少其他門派的修士,顧雪嶺也留意到有不少女修的目光粘在小師弟身上,心裏一酸。

“宣兒長大了。”

宣陵冷不丁愣住,“是啊,怎麽了?”

顧雪嶺擡頭,看着他長開後越發明俊如玉的臉,語氣懊惱道:“宣兒長得這麽好看,萬一被那個女修拐走了,我回去要怎麽跟師父交待。”

宣陵:“……師兄多慮了。你适才愁眉苦臉,就是在想這個?”

顧雪嶺心說他表現的哪有那麽明顯。他整理了下表情,又笑了笑,說道:“我只是在想,宣兒在萬劍訣大乘之前可千萬不能洩了元陽。”

話音落下,宣陵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咳……”

“宣兒別緊張,師兄也不是那麽古板的人,适才看了你半天的女修有幾個還是合歡宗的呢。師兄懂的,就是想提醒你莫要太早破童身,對你将來的修煉沒有益處。”顧雪嶺語重心長道:“師兄相信宣兒會潔身自好的。”

宣陵好一陣無語,悶悶道:“我看師兄更容易被歹人拐走。”

顧雪嶺彎起眉眼,笑道:“師兄我不練萬劍訣,也沒什麽好顧忌的,況且我這輩子沒準也無法築基,若是能早日娶妻生子,好像也不錯。”

宣陵滿心不悅,“師兄想娶妻了?”

顧雪嶺想想搖了頭,“我還是不适合待在凡俗界,跟尋常人一樣生活。雖然我靈根差,可我長得好看,注定了我這輩子都不會是個尋常人。”

宣陵眉頭一皺,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辯駁,該說他自戀呢,還是說他很有自知之明?他這張臉去了凡俗界,那定然是妥妥的紅顏禍水。

“所以呀,”顧雪嶺憐愛地看向宣陵,“宣兒不必擔心會有人來分走師兄對你的寵愛,在師兄眼裏,你是最重要的,妻子應該是不會有了。”

宣陵心跳亂了一拍,不知是驚是吓,“……那師父呢?”

顧雪嶺一臉理所當然,道:“師父比你更重要一點。”

宣陵瞬間冷下臉,緊抿着嘴,再也不想自讨沒趣了。

顧雪嶺見他如此心裏狂笑不止,也不好玩笑太過,他逗完小師弟,在外頭轉了一圈便回方了,葉景已經在屋裏等了一陣,跟他說明日與宣陵去報名,讓顧雪嶺留在屋裏養傷。

顧雪嶺倒是沒什麽意見,他還有些累,想多休息幾天。

第二天一大早葉景就帶宣陵走了,小院裏空蕩蕩的,只剩下顧雪嶺一人,安靜得很,可當顧雪嶺一睜眼,竟對上房梁上一雙驚愕的杏眼。

“你是誰?”

顧雪嶺神情自若地起身穿衣,餘光瞥向剛從橫梁上跳下來的少年,他睜眼時,這少年才跳上橫梁,也不知道為何要躲在如此顯眼的地方。

少年也有些尴尬,他見顧雪嶺醒來下意識就跳上了房梁,根本忘了他這個角度一眼就能看到。他撓撓臉,說:“我是來找你的,我不是賊。”

顧雪嶺穿上外袍,看向緊閉的房門,什麽意思已心照不宣。

少年低頭認錯,“你師弟說你病了,不見人,我只好偷溜進來。”見顧雪嶺不說話,他忙道:“我是滄海劍派掌教的兒子,我不是賊!”

顧雪嶺将信将疑,少年杏色的衣擺上的确繡着滄海劍派的劍紋圖騰,與請柬上的印信別無二致。

“我叫池樂。”少年被顧雪嶺緊盯着,不由自主紅了臉,磕磕巴巴地說:“我是特地來看你的……顧師兄,你跟傳聞中說的一樣好看。”

傳聞不虛顧雪嶺是清楚的,他每天起來照鏡子能不知道嗎?

看着眼前可疑的少年,顧雪嶺想了想,點頭應道:“哦。”

池樂又解釋說:“我是陸鳴的朋友,他讓我來看你的。”

顧雪嶺重新打量起池樂,“八師弟?”

“是!”池樂忙不疊點頭,他感覺顧雪嶺眼神變了,剛才是淡漠,現在卻開始重視他了,他莫名有些興奮,“我與陸鳴在同一家學院修煉,他這幾年沒回玄天宗,聽說顧師兄要來滄海,原本也想來的,可他兄長不讓,他便托我向顧師兄轉達思念之情。對了,陸鳴說他一定會抽空回來見你的。”

顧雪嶺嘴角一抽,想起好幾年沒回玄天宗的陸鳴,說不上思念,他喃喃道:“他怎麽還不死心?”

“陸鳴十分思念顧師兄,他将市面上所有顧師兄的畫像都買下來,整日對着畫像垂淚。”池樂說着有些難堪,終于想起自己的來意,咬牙迫使自己不再關注顧雪嶺的容顏,虛張聲勢般冷聲道:“陸鳴為顧師兄茶不思飯不想,連修行都荒廢了,說只有見到顧師兄與小師弟成婚那日他才會死心。”

看來葉景賣的畫像多半是被陸鳴壟斷了……還當是哪個傻乎乎的冤大頭呢,這兩年一直在求畫。

顧雪嶺無語凝噎。他和小師弟成婚這一天也是不存在的。

回想起南宮清說過,等陸鳴長大懂事後自然不會再糾纏他,可如今聽池樂所言,顧雪嶺也很納悶,陸鳴那小子都這麽大了,怎麽還念着他不忘?而且他腦子裏整日在想什麽呀?

池樂見他不說話,便問:“顧師兄聽了有沒有很感動?”

顧雪嶺道:“沒有。”

池樂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神,眼裏有些不滿,說:“看來只是陸鳴的一廂情願。顧師兄放心,我回頭給他傳話,會讓他死心的。”

要不是還要維持形象,顧雪嶺很想翻白眼了,他耐心道:“池道友找我只為了幫八師弟傳話?那你與他說,讓他專心修煉,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要真如他所言陸鳴為他荒廢修行,那豈不成了他顧雪嶺的過錯?

池樂聞言忽地一怔,不可思議地看向顧雪嶺,眼底深處的不滿快速消散,變作難以遏制的驚豔與欽佩,随後慎重點頭,用力拍着胸脯保證道:“顧師兄放心,我一定把話傳到。”這樣一來,陸鳴肯定願意修煉了!

顧雪嶺還未洗漱,柔軟青絲披散肩頭,如雲般覆蓋瘦削脊背,堪堪沒過大腿,顯得整個人越發纖瘦羸弱,衣衫不整地披着件雪色長衫,他有些不好意思,将遮住眉眼的發絲別到耳後,忍着不适問池樂,“你還有事嗎?”

卻不知這小小的動作竟令池樂兩眼發直,“顧師兄比畫像上還好看。”難怪陸鳴一直念念不忘。

池樂原本有些埋怨這個讓他好友整日魂不守舍的第九美人的,還以為是個什麽樣勾魂奪魄卻無情無義的負心人,這才過來看他一眼,順道警告一下,可看到顧雪嶺的雙眼,只覺得他如水如雪般幹淨無邪,他還勸陸鳴好好修煉,池樂心裏的偏見便忽然沒了。

顧雪嶺容顏遠勝春花秋月,這兩日眉間總攏着一抹蒼白,活脫脫一個病美人,誰見了不心生憐愛?

十二芳華錄裏的衆美人,池樂見過不下半數,他現在看顧雪嶺,卻覺得他格外與衆不同,即便排行第九,比起那第一美人卻也毫不遜色。

果然傳聞非虛,當真是如玉無暇,至純至善,風華無雙……

“你還有事嗎?”顧雪嶺看似如溫軟,如白紙一般純良無害,實際上脾氣卻說不上好,他的耐心快用盡了,按着眉心道:“我要洗漱了。”

“啊?”池樂恍然回神,想到自己先前誤會顧雪嶺是無情負心人,無禮闖進人家房間不說,險些還要責罵他,對着他便十分抱歉,想要補償一下,急忙舉手道:“我幫你打水!”

顧雪嶺:……想來像八師弟那樣單純的人,結交的朋友應該不會壞,卻也似乎有點太過單純。

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嗎?

報名用不了多久,之後葉景就将宣陵帶到一處靜谧的院落前,他不打算進去,只說:“那個人在裏面等你,我先回去看看大師兄了。”

宣陵皺了皺眉頭,目送葉景離開,才踏入這處院落。

他那位所謂的故人,是誰呢?

“來了,我等你半天了。”

這聲音十分熟悉,宣陵面上露出幾分驚色,擡起頭來,只見院中海棠樹下,白衫玉冠手中執劍的俊雅青年朝他緩緩一笑,眸光清潤。

“宣陵,好久不見了。”

宣陵止步,下意識握緊了手裏的劍,擰眉道:“陸微。”

太清宮首席弟子陸微,看上去随和,可他的劍也是無比鋒利的,乃是當時年青一代最負盛名的劍修。

宣陵曾與他切磋數百回,才終于領悟太清劍道。

而這一次,宣陵一見到陸微,很快便明白了一些事,“難怪,陸鳴已有三年沒回過玄天宗。”

“他是我弟弟。”陸微淡淡一笑,望向宣陵手中的飲冰,眼底流過一絲興奮,舉起手中靈劍,“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面,可要先試試你的劍?”

宣陵握住劍柄,原想與上一世那樣拔劍,酣暢淋漓地與陸微切磋一場,片刻後卻又松開,臉色頗為冷峻,“不如先談談顧雪嶺的事。”

陸微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随之笑着點頭,“也好。”

池樂飽含歉意的殷勤和熱情叫顧雪嶺實在吃不消,他快速洗漱完,池樂還站在一邊眼巴巴地盯着他看,炙熱的目光簡直叫人頭皮發麻。

怕不是他剛醒來時看錯了,池樂其實對他沒有敵意?

顧雪嶺想不通,正要委婉地趕客,不想院外忽然吵鬧起來——

“顧雪嶺是住在這吧?”一把高傲得有些嚣張的年輕女聲徒然傳來,且越來越近,“怎麽躲在房間裏不出來,是修為太低了不敢見人嗎?”

來者不善,話裏夾雜着濃濃的不屑和敵意。顧雪嶺挑起眉梢,完全沒聽出來那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池樂的臉色卻是驟然難看起來,“是落月宗的裴青青。”

落月宗也是大宗門,天榜排行前十。

顧雪嶺沒聽說過這個名字,更不可能會得罪落月宗。

池樂見他面露困惑,便解釋道:“她喜歡陸鳴,所以……”池樂滿臉歉意,這也是好友陸鳴引來的爛桃花,沒想到裴青青竟會親自上門來挑釁顧雪嶺。他想到自己剛才或許就跟裴青青現在一樣無禮,便覺無地自容。

顧雪嶺明白了,嘆氣道:“看來我八師弟真是豔福不淺。”

裴青青似乎與人在外争執起來,話裏話外都有闖進來的意思,池樂臉色越發難堪,“我去勸勸她吧。”

顧雪嶺起身對鏡整理好衣冠,無奈道:“還是我去吧。”本來是跟他無關,不過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師弟都是讨債鬼。顧雪嶺暗嘆,而且他家有六個讨債鬼呢。最怕宣陵也來一朵爛桃花,可得煩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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