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8)

弟兄們了,只要能夠借人之手。

“你還記得你的軍師陳漠,他如今可是牆頭草,四面倒。”聞右又拿出一封信,一個真正有野心的男人是不甘心屈于一個女人身下的,他只會把這個女人當作他往上走的墊腳石,“他這個人,比你狠。”

白黎軒沒有否認,他向來無所求,而陳漠至始至終都知道自己要什麽,“看來他也有預料到了。”

“你真該去宮裏看看。”聞右笑着,身子往後靠,“皇上年紀其實也不小了,就算他有智慧,不論誰贏了都不會讓他坐穩這個位置,因為不放心。”

“那就讓他早日有子嗣。”良久,白黎軒開口道,聞右那張絕美的臉上終于露出一抹真正意義上的贊同,“白将軍,你能這麽想,我們的合作會更愉快。”

離開聞府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這大街上終于安靜了很多,白黎軒殺過很多人,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城外會有更多的人湧進來,很快就會封城門,這是一場一方沒有還手之力的厮殺,他不忍看下去。

第一批難民到的時候,白黎軒出了城,住在了大安附近的一個小鎮,此時這個鎮上已經有了不少難民,他們席地而坐,甚至會搶路過人的錢財,他們不怕死,會和官兵以命博命,他們要進那座城裏去。

接下來的幾天,這個小鎮上的難民越來越多,人越多越混亂,鎮上的官兵根本阻攔不及,向大安彙報了之後,果不其然,大安開始封城門。

于是那些難民開始打劫鋪子,闖入民宅,他們一路來所受的苦非常人之能忍,早就了他們比常人更加殘忍,為了活下去。

白黎軒在接到聞右的來信後離開回山寨,一路上還有難民往大安的方向湧過去,遠遠地看着,好似真的像那個老人說的,大安城的天空太陽被遮蓋了。

半個月後,城外的難民開始有組織的集合了起來,要攻破城門,而大安內似乎沒有半點影響,長公主府內,從前院進去,亭臺樓閣回廊間都有着紗絲遮着,随風輕飄着不時傳來悠揚的音樂聲和嬉笑聲。

透過層層紗絲,終于在一個小院子中看到了那席地坐在絨墊上的女人,她的身旁圍着數個男人,她衣衫不整,松垮地衣服挂在身上,只遮去了胸口的兩點,白皙的皮膚暴露在衆人眼下,她眼神迷離香檀微張,那嬌俏的聲音正是出自她的口中,四周的幾個宮女站在那面色鎮定,對此好似司空見慣。

幾個男人極盡全力地讨好着她,一個手握她的腳踝輕輕的吻着,一個靠在她的耳邊不知是在說什麽,她的身子依在另一個男人身上,那場面放/蕩至極。

一個身影匆匆穿過這些紗絲,快到那裏的時候很快停住了,臉上帶着一抹焦急,一旁守着的宮女對她輕輕搖了搖頭,小宮女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後者臉上閃過一抹猶豫。

小宮女急了,又說了幾句,或許是聲音大了些,花園裏那原本沉迷的神情轉而冷了下來,兩旁的宮女瞬間跪了下來。

那宮女就把小宮女帶了過去,小宮女還沒見過這陣仗,微紅着臉低頭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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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是陳大人從宮裏派人過來的。”身後的宮女鎮定地說道,長公主揮了一下手,那幾個男子自然的替她穿上了衣服,繼而扶着她坐到後面的卧榻上,她慵懶地靠着,一雙眸子在小宮女身上掃了來回,“說吧,什麽事。”

“東城門難民攻城,陳大人請公主進宮一趟。”

“你回他,讓他自己過來這,去吧。”長公主眼底閃過一抹不耐,平時服侍她的人都知道,等會遭罪的肯定是她們,小宮女卻還沒起身。

“左右司丞都在,陳大人請長公主屈尊前去。”小宮女将陳漠的話原封不動地說了出來,話音剛落小宮女身旁就被掃落了一地的瓜果盤子,耳旁傳來長公主的狠聲,“這老不死!”

47農家女

大安發生的事等傳到了寨子裏,那已經是不少時間之後了,雲巧對這些事的關心程度還遠不及她種下的那些芋艿,落雨少的時候,得自己給這一些地灌水,這樣才不會把芋艿給旱死。

天漸漸熱了,玉米和蜀黍都下地了,白黎軒離開的兩個月裏,雲巧和寨子裏幾個婦人混的熟識了起來,她再不懂在張老爹的帶領下也知道一些,每到落雨過後,雲巧必定會去寨子後的山林一趟,找找山貨。

這個季節獵物也最多,程志平他們等消息的同時,都會進山打獵,五月底,白黎軒回來了,大安那裏的情況也愈演愈烈。

白黎軒讓程志平準備一下,找二十幾個機靈些的,下山傳話去了。

進了屋子白黎軒臉色就好了很多,十個月的大寶二寶能自己走路了,扶着床沿走的正高興,兄弟倆一個來,一個去,打照面的時候還不忘記咯咯笑着。

“這裏再住段時間,大夥都要搬下山去另外找地方住。”白黎軒把大寶二寶抱上學步車,雲巧疊衣服的手頓了一下,“搬去哪?”

“找個村子先讓你們住下來。”一旦等大安事發,不論是長公主還是後來上位的人都不會放任他們這樣據山為王,山下被攻破,上面就沒有什麽防守可言。

“這些日子山下官道上經常有難民潮經過,只見過不見少,年初不是朝廷又撥了銀子下去?”就連屯家村那都得到了朝廷給的補償,那些受災嚴重的地區肯定還要多,有那一二三兩的銀子,怎麽都不至于去大安。

“那些銀子到不了他們手中,更何況有人刻意這麽做。”這麽一來,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

雲巧不語,白黎軒知道她不忍聽到這些,摸了摸她的手,“志平他們去找地方了,總是比山上這樣沒着落的好,等這些事平靜了,這裏總會被清理幹淨,與其等着他們來,不如我們早些離開。”

“好。”雲巧點點頭,二寶自己挪着那學步車到了白黎軒腳下,對于爹娘只顧着自己不理睬他的行為表示十分的不滿意,學步車撞在了白黎軒的腳上,白黎軒幹脆把他從車子裏抱起來,二寶很快就回憶起了那被高舉空中的有趣,咿咿呀呀的要白黎軒繼續。

樓下傳來程志平的叫聲,白黎軒幹脆抱着二寶下去了,樓下銀虎他們剛剛好商量了山下的事,二十幾個人要前往各地,就像那難民潮一樣,傳一些話出去...

夏天來的很快,雲巧正注意着這些玉米的長勢,大安那僵持已久的事終于有了爆發點,無數的人湧去,無數的人被殺,大安城門口附近是屍野遍地,一天夜裏,天邊起了一聲驚雷,大安城中所有人都能看到那滲人的閃電伴随着雷聲像是要劈開了天似的。

緊接着皇城中忽然火光沖天,皇家祭祖之廟不知道怎麽回事着起了大火,暴雨突下都該不去那大火,在雷聲閃電中把整個皇城照的格外的亮。

原本守在城門的士兵調動了一部分前往皇宮,城門外的難民們忽然都笑了起來,不知誰起了頭,那些難民齊齊跪了下來,朝着天空大擺,口中都喊着‘天譴’二字。

大雨繼續,難民們一看城樓守的人少了,趁着再起攻城,天黑雨中本就瞧不清楚什麽,城樓上的士兵難以分辨他們究竟到了哪裏。

祭祖之廟的火沒有要息下去的意思,宮中幾位蔔官在問天之後紛紛向皇上請罪說要辭官回鄉,哪一個都不敢說到底蔔算出了什麽,直到左司丞大怒殺了一個人,這才戰戰兢兢地說是這是天譴,說是大安殺虐太重,老天要責罰他們,燒了祭祖之廟。

那裏供奉的是數位皇家列祖列宗,多少年守護這國家,守護後代子孫,這地方出事,不就意味着氣數盡的意思麽。

于是百官上奏,要求皇上下旨,廢了長公主定下的體制,長公主交出皇權,該嫁人的嫁人,別在這摻和了。

“荒唐,祭祖廟無緣無故着火的事你們不去查,盡說了沒用的,老天爺要是真有眼,早就該睜開眼看看了,你們對本宮有什麽不滿意?”長公主直接是坐在皇上左下角的位置,把這些人命罪都安在她身上,想的可美。

“長公主可還記得當初千佛寺祭天回來右司丞請來的天旨。”左司丞摸着胡子說的振振有詞,“陰陽颠倒,乾坤覆滅。”

“還請公主為了天下黎明百姓着想,皇上的年紀也不小了,無需長公主扶持,望長公主交出軍印,再着,這立後的事應當早作打算。”另一個閣老上前說道,長公主冷冷地看着他們開始為誰家的女兒做皇後這件事争吵了起來,轉頭說道,“小弟你看,這個世界上,他們從來都是只為自己的利益考慮。”

“阿姐您不也是。”不過十七八歲的皇上坐在那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輕輕地說道,“阿姐您還要說是為了保住父皇留下的東西麽,祖宗祭廟如今可着火了,阿姐還要堅持自己的?”

“小弟,這個世上我從來不信這些天譴。”長公主忽然欺身看着皇上,頭上那繁重華貴的頭飾随之晃動着,映襯着她那張似笑非笑的臉,“若是有天譴一說,那當初父王死的時候,怎麽沒有人幫我們。”

“那不是阿姐如今這般為自己尋找的理由。”皇上眼底閃過一抹痛,他更失望的是,他過去那個明朗的長姐已經永遠的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這個追逐權勢,縱情享受的長公主,她不顧百姓疾苦,任由朝鬥,她說,我站在這最高點,沒有別的緣故,為的就是在最高點上享受這樣的日子。

“你不懂。”長公主捏了捏他的臉,站起身子看着地下的那群人,高喊,“吵夠了沒有!”

“既然你們都喜歡,那就把女兒都送進宮來,誰家的女兒先懷上了龍種,就封她做皇後。”長公主這麽一說,衆人的焦點又歸集到了關于如何讓她交出兵權的事上,長公主厭煩地看着他們,一群既不賞心悅目,又不會讨好人的奴才。

擡頭瞥見站在他們身後的右司丞,長公主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難得的笑,“右司丞,你與我去一趟祭祖廟。”...

那一場大火,似乎雲巧這都有所感覺,本來好好的天氣,忽然大雨驟下,山寨旁邊的那些開墾的地被這暴雨沖刷了一遍,剛下的一些種子沖走了大半,那些臨近熟收的玉米好不容易給保了下。

熬到了八月初把能摘的玉米給摘了,收過了蜀黍,程志平才找到了一個地方,那是那些難民遷移過的一個村子,如今裏頭都不剩下多少人了,但總算是有些人氣。

雲巧開始覺得這天譴一說老天也相當的配合,莫名的大暴雨閃電過後就是數日的暴曬,夏天曬死的作物直接導致了一整年的顆粒無收,流言四起,傳的是當初千佛寺天旨下來的那八個字,人們終于知道那大安城長公主掌權,皇上等于軟禁的實際情況。

各地紛紛而來的不只是難民了,還有請願的許多的讀書人,要求長公主歸還權力,去大安的這條路更熱鬧了。

這些都歸功于銀虎他們那二十幾個下山的人,流言的可怕性就在于此,沒有雲巧當初想象中的一場仗,白黎軒似乎對這些都料到了,有條不紊地帶着程志平他們先去了那個找到的村子把房子建起來,而山寨裏提前把東西都收拾了起來,不過是半年的時間,又要離開了。

等到這民憤到了一定程度,無需他們出手,自然會有人先站出來,聞右的提議他覺得很不錯,不必大動幹戈。

屋子裏的櫃子都還是新的,雲巧有些糾結這又換了個地方,兩個孩子會對陌生的環境不适應,可顯然大寶二寶完全沒有他們娘擔心的這個問題,九月出發前,已經走路十分順暢的大寶才開口喊爹和娘,二寶則跟在後頭要拉哥哥的手,比起雲巧,兩兄弟虎頭虎腦的樣子更吸引人。

天池旁邊的芋艿還不能收,雲巧讓白黎軒到時候再帶自己過來,九月底,正當大安那混亂之時白黎軒帶着兩百多個人遷往了距離山寨有十來天路程的一個小村子裏。

之前白黎軒已經帶着程志平他們重新建了屋子,村裏本來只剩下了十幾口人,他們的到來村子裏那些還活着的老人婦人還是很歡迎的。

雲巧在村子口打量了這個村子,若不是幹旱,這裏也不會是這番光景,這裏靠山吃山,所以都會選在有山有水的地方住下來,和屯家村不同的是,這裏地勢偏高些,多飲山泉水,有河但是在好幾裏外,村子裏平時用做灌溉的水都是通過水井汲水上來,所以種谷子的不多。

像是屯家村的家,幾間屋子,一個小院落,多的是這裏每家每戶都有一口水井,上面蓋着棚蓋,雲巧一路走來也看到幾戶原來就住在這裏的,門關着只開了一條縫隙,時不時有眼睛探出來張望。

再相似熟悉的地方,雲巧也知道這不是屯家村,談不上喜不喜歡,她忽然覺得自己又穿越了一回,只是這一次,她有了兩個孩子,還有一個相公,而這是另外一個村莊。

來到這世界的第四年,雲巧第一次感覺到了悵然若失......

48農家女

在她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這感覺還沒這麽強烈,但如今雲巧從門口看出去那村子裏的所有,忽然有那麽點歸屬感的缺失。

“娘!”屋子裏的二寶重重地喊了一聲,雲巧回過頭,二寶蹒跚地朝着她過來,雲巧蹲□子,二寶伸出手,稚嫩地神情上帶着濃濃的依戀,小手摸了摸雲巧的臉,又放在雲巧嘴邊讓她親了一口,二寶糯糯地喊着,“娘。”

“娘在。”雲巧摸摸他的頭發,二寶粘着她又喊了幾聲,非要她抱,雲巧把他抱起來就不能收拾屋子裏的東西,要把他放在一旁自己玩,二寶愣是不肯,委屈地看着她。

“二寶乖,娘就在這收拾東西,不離開,好不好?”雲巧将他放在床上,二寶的目光随着她的走動跟着移動,一旦她走的遠一點,二寶就伸手要她抱,雲巧無奈地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把他抱在懷裏哄着。

白黎軒走了進來,大寶也顯得精神萎靡,見到雲巧,大寶撲着也要到她懷裏,兩兄弟這麽大了也不嫌擠,就是要在她懷裏,雲巧忽然鼻子一酸,從來沒覺得這麽委屈。

這兩個孩子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割不斷的牽扯,她在心中就是萌生了那一點疑惑,他們就感覺到了麽。

“怎麽了?”白黎軒坐到了旁邊,雲巧低着頭反常地什麽話都沒說,只是輕輕拍着兩個孩子,二寶拽着她的衣服有尤其的緊,生怕她會消失不見,雲巧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裏也許比不上屯家村,更可能離大安近,不如屯家村安靜,不過我會照顧好你和兩個孩子。”白黎軒拍了拍她的肩膀,過了一會,雲巧的肩膀微微聳動了起來,那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不安連着這短時間的搬遷一并爆發了出來,就像找到了一個發洩口。

雲巧并沒有哭出聲來,白黎軒卻看到了那掉落在孩子臉頰上的晶瑩,他強行捧起了她的臉,淚眼朦胧的雙眼中還不斷地冒出淚水來,雲巧啜泣了一聲,白黎軒幹脆環住了這一大二小在懷裏,“對不起,是我讓你覺得不安了,對不起。”

有時候流淚是情緒發洩的一種方式,一旦有人安慰,這情緒也會愈演愈烈,雲巧在白黎軒的安慰下,這淚珠子掉的更兇了,白黎軒輕輕地撫摸着她的後背安慰着。

直到懷裏的兩個孩子都睡着了,白黎軒的肩頭上也濕了一片,替她擦了眼淚,白黎軒摸摸她的臉,專注地看着她。

“別看了,眼睛都腫了。”雲巧終于覺得不好意思,推了他一下,白黎軒小心地把孩子從她懷裏抱到床上,把她整個人摟在了懷裏,“腫了有什麽關系。”

白黎軒不善好聽的言辭,但這樣的話加上這語氣足夠讓雲巧安心了一些,過了一會她才推開了他,“好多了,收拾東西吧,否則晚上都沒地睡了。”

白黎軒見她逃似地離開,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兩個孩子睡的安穩,他起身幫她把屋子裏的東西都收拾好,雲巧走進廚房,裏面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這一路來可沒帶什麽,就剩下些幹糧,雲巧回屋子拿了些銅錢,“剛才過來好像看到有雜貨鋪子,我去看看。”

雲巧到了那鋪子,門口攔着的木板已經破了大洞,雲巧挪開了它沖着屋子裏喊了一聲,“有人麽?”

隔了好久才有個身影畏畏縮縮地從半開的門口探了出來,一個五六歲年紀的孩子長大着眼睛看着她,眼中滿是警惕。

“你家裏還有人麽?”雲巧問了他一句,那孩子竄進去的飛快,一下就沒了人影,雲巧走進去,院子裏好像是很久沒有清掃,到處是樹葉,一會,屋子裏傳來一陣咳嗽聲,雲巧推開了那屋子,一股灰塵味沖了過來,雲巧看到裏面的屋子裏走出一個婦人,頭上纏着布,神情憔悴。

“我來買些東西,你這有糊紙和小罐子麽?”雲巧看那個躲藏在婦人身後的孩子,笑了笑,“我們剛剛搬到這村裏來。”

“強子,去給這位嬸拿東西,你還要什麽?”那婦人扶着櫃子走過去,屋子裏雖有灰塵,但那櫃子上幹淨的很,小孩子機靈的很,一會爬上凳子拿罐子,又跑到屋子裏找了糊紙出來。

“村裏的人都走光了,也沒去進什麽,就剩下這些。”那婦人扶着腰靠在那,雲巧也不好問什麽,那孩子把所有的東西都拿齊了,雲巧付了錢,把東西收了收走出了屋子,背後傳來那婦人的聲音,“強子,替這位嬸嬸把東西拿過去,回來的時候去你李三叔家再抓貼藥回來。”

雲巧還沒走幾步呢,那小孩子就跑了出來,站在她旁邊仰頭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忽然從她手中拿過了那七八個小罐子,站在她旁邊等着她先走。

雲巧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那孩子又朝着她看了一眼,雲巧推開木門出去,那孩子始終保持了幾步遠的距離跟在她身後,七八個小罐子在他手中還有些吃力,小孩子臉上帶着一抹絕強,另一只手中緊緊捏着婦人剛剛給的銅錢。

“我自己來吧,你先走好了。”雲巧伸手要去拿,那孩子手一縮,向後退了一步,雲巧打消了念頭随他,到了家裏白黎軒走了出來,那孩子一看到他有點吓到,把綁着罐子的繩子往雲巧手裏一塞,朝着村子內飛奔而去。

白黎軒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他長的這麽吓人?

“沒想到這村裏荒廢成這樣,雜貨鋪子裏東西也不多,看來住的這十幾戶也都是老弱了。”雲巧讓他把罐子拿進廚房,從寨子裏把那些燒菜用的也都給帶來了,打了水雲巧煎了簡單的馍子餅,先湊合着吃一些。

大寶二寶對這只有米糊糊沒半點味道的很嫌棄,雲巧往裏頭撒了幾顆鹽磨子,他們才吃了一些。

“之前都打聽過了,剩下的男的都是老人了,其餘都有小孩,那些地如今還種不了東西。”上半年本來應該郁郁蔥蔥的山坡上如今雜草一片,那些人都去了大安,可回來的能有幾個,大都死在了外面。

“那原來是別人的地,咱也別去占了,明天一早去問問這村裏的裏正,還有哪的地可以讓我們開墾一下。”雲巧還惦記那些要長成的芋艿,出發前她灌了好些水下去,十月底這芋艿就可以挖了,到時候得過去全都給挖回來才行。

大寶和二寶一人半個玉米在那啃着,天色漸暗,院子外傳來了程志平的叫喊聲,白黎軒走了出去,這如今雖安家落戶了,但這寨子裏原先可是有幾十口人,必須先要管好這些人,才能繼續住下去。

“大哥,幾個獨身的一塊住着也行,這幾十戶也都得吃飯,這些村裏的地咱能不能種?”

“明早去裏正那問問,你們晚上吃的什麽?”白黎軒看他樣子,肯定是跑了不少戶,“種別人的地,萬一人回來了,到時候怎麽交代。”

“之前烙了餅,湊合着吃得了,這鎮上離那城裏更近了,咱去也方便,也就兩天的功夫。”程志平對這搬遷也挺滿意,當初是他帶着那一大幫子人去寨子裏,如今也要把他們都安頓好了才放心...

第一個晚上,一家人在一張床上擠了一晚,白黎軒睡最外側,屋子裏還有些沒來得及收拾的,第二天一早白黎軒就去了裏正那,回來後每戶出一個人,裏正給他們指了一塊山坡,那沒人種,要他們自己去開墾,這也如了他們的意,用最少的銀兩可以解決。

從難民湧城開始,這周邊的村子幾乎被放棄了,過去朝廷撥下的銀子就沒到他們手中,他們離開村子往大安出發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了縣衙鬧了一場,把那個縣老爺給打了個半死,可他沒辦法啊,難民是什麽數量,他那有幾個衙役根本抵擋不住,那人潮過去半路沒有人敢攔截。

而這些離開的人,能到大安的能有幾個,真正活着回來的又有幾個。

這個叫稻田村的地方因為白黎軒帶人入住,似乎又添了一些人氣,裏正也很高興,他們這些人,大都是年輕力壯的男兒,留得住這些年輕人,這就不會是一個死寂的村子了。

雲巧在屋子裏忙着把該整理的都整理起來,這前後算上廚房加起來四間屋子,後面的用了一間小的做倉庫,趁着白黎軒有空,應該再搭個雞舍豬圈,山寨裏那些還沒養肥的豬也都給宰了,能做臘肉的都做了帶了過來,還有些腌菜,雲巧都給拿了出來,中午做一頓簡單的應付過去。

随着他們的遷入,村子裏那十幾戶本來足不出戶的偶爾會經過看看,雜貨鋪婦人口中的李三叔是十幾年前就到這村裏落腳的郎中,會看點小病痛,他也跟着裏正挨家挨戶看過,村子裏已經沒有什麽好拿出手的,裏正家自己也節着些給他們送了新鮮的菜。

在他們入住後的第五天開始,村裏66續續有回來幾個人,大都負着傷,據說是大安城那下了死令,不走就死,不過也有官員出來給他們發了銀兩,有些人堅持着不肯走,有幾個就先回來了,去一趟不就是為了能夠活下去。

49農家女

白黎軒帶着他們在裏正說的那片山上開墾種地,在這時期內,66續續都有人回到村子裏,比起當初離開的好幾百人,如今回來的,卻只有幾十個罷了,而這天譴一事,被長公主給壓了下來。

随後而來的,是皇上迎娶各家女兒的消息,那些當日在朝堂之上推舉自己女兒入宮做皇後的,如今都把女兒嫁了進去,按照長公主的話來說,誰先誕下了皇長子,誰就可以當上皇後。

皇後這個位子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個皇長子,長公主允諾,等皇長子誕下健健康康封了太子之後,她就會把一切交還給皇上,在這之前,若是還有誰敢拿天譴這種事煽動民憤,湧入大安威脅與她,那大可以逼宮試試。

魚死網破是迫不得已之時才會用的計策,那些官員見長公主退讓一步,也就退了一步,只是這嫁女入宮的事,豈是這麽容易的...

稻田村漸漸熱鬧了起來,加上白黎軒帶來的一些人,足足也有了七八十戶,那些從大安回來的人,手裏都拿着長公主頒分下來所謂的補償,把房子修起來,田間可見那些拔草犁地的。

雲巧家旁邊就有一戶,一個婦人拖着兩個孩子,本面黃肌瘦的屋子也破破爛爛的,一日早上門口就出來了一個黝黑的男人,婦人和孩子抱着他喜極而泣,第二天他們家就修繕起了屋子。

到了十月底,雲巧催着白黎軒去寨子那把芋艿給帶回來,月初的時候他們帶隊去了一趟城裏,買了不少東西回來,這裏沒有炕床,雲巧就多納了幾床被子,大寶二寶的小床墊的厚實,程志平他們還從山裏拉了樹回來把炭火燒好留作取暖之用。

雲巧在院子裏把從村民那買來的一些菜洗幹淨了放在壇子裏做腌菜,大寶二寶兩個人在院子裏耍着,偶爾還會走過來在雲巧這喝口水。

院子外忽然傳來別人的叫喊聲,雲巧擡起頭,四五個漢子站在那,都是不認得的,似乎是剛剛回來沒多久的村民。

“你們當家的在不在?”為首的喊了一聲,雲巧搖搖頭,“不在,還要不少日子才回來,你們有什麽事嗎?”

“你們未經我們允許住到咱們村裏來,暫住的銀子給了沒?”身後那個沖着雲巧說道,大寶二寶躲到了雲巧身後,雲巧微皺了眉頭,“什麽暫住的銀子,我們這房子的地契都是和裏正買的,也就是說這地如今就是我們家的了,怎麽就需要暫住的銀子了?”

這是遇上無賴了,看着這麽一大群人進來,想敲詐些錢回去用用,雲巧看那說話的人和領頭的嘀咕了幾聲,那站前面的沖着雲巧兇巴巴地又說道,“這村子一直沒住外鄉人的,你們進來自然要給暫住的銀子,你們還想不想好好住下去。”

也許是那幾個人沒打聽清楚消息,以為這遷進來的都是一群老弱,沒幾個男人,這要大老遠遷移的,肯定是自己村子呆不下去的,既然到這裏了,給點好處費還是應該的。

“要什麽暫住的費用我們也會交去裏正那的。”雲巧不想剛來這就惡交了,好聲好氣地說道。

“你給我們就是了,就是裏正讓我們來收的。”

“那你把裏正給你的收錢的文書給我瞧瞧。”雲巧笑了笑,“這收銀子的事得看着這文書才行,這收多少住多少年,我家男人很快就回來了,要不你們先去別家看看,等他回來把這文書看了再給你們也不遲。”

雲巧聽他們嘀嘀咕咕說什麽是文書,程志平帶着幾個弟兄走了過來,沖着雲巧喊了一聲,“大嫂,銀虎他們獵了兩頭野豬,正新鮮的,等會給你帶些肉來。”

“那麻煩你了。”雲巧把剛剛腌漬好的一小壇子菜舉過了圍牆遞給程志平,“你那吃飯的人多,這個帶去。”

程志平這才注意到門口的這幾個人,低聲問雲巧,“什麽人?”

“說是收什麽暫住費用的。”程志平一聽就明白了,要比無賴,他們這一群人可有的更無賴的,程志平伸手就挽住了他領頭的脖子,嬉笑了一聲,“收贊助費用是吧,行,先去我家,這你慢慢來,我大哥還沒回來。”

說完也不顧人家同不同意,直接夾着脖子就走了,後面那幾個一看形勢不太對,踟蹰了一下,一個跟上去了,還有三個直接溜了。

雲巧笑了笑,回頭把盆子裏其餘的菜挑揀幹淨了,這才帶着他們回屋子裏,過了一會銀虎就把野豬肉給送來了,雲巧取了肥肉的那些切丁慢火熬了油出來,拿小罐子裝了起來,其餘的肉煽子拿來炒菜,另外的鍋子裏半肥半瘦地熬着一小塊肉,等着肉湯熬濃郁了,從一旁的陶盆子裏取出用竹筒悶的碾米飯。

肉湯入了些味,捂飯拌上肉湯就香了許多,把竈裏的火捂小了,雲巧把其餘的肉腌漬上了,先喂過他們吃飯,兩個孩子搶着要自己吃,捂飯粘了滿嘴也不管,小手一抓就往嘴裏塞,吃的快的還惦記對方碗裏的。

下午雲巧又去了一趟那雜貨鋪,東西還是沒進,那董六娘咳嗽着給她裝了東西,雲巧問了一句,“六娘,你這病應該去城裏看看,咳久了傷身子。”

“老毛病了,一到這時候就這樣,看也看不好。”董六娘搖搖頭,丈夫幾年前死了,留下這雜貨鋪子給她們娘倆過日子,可男人這一走,村裏買東西的人就喜歡占便宜 ,賒賬的過多付錢的,哪裏有錢再去進貨。

“黑子才這麽小,你怎麽着也得把身子給養好了,否則将來誰疼他。”雲巧忍不住說了一句,這人若是自己都不為自己着想,誰還替她心疼呢,更何況還有個沒長大的孩子。

董六娘擡頭看了雲巧一眼,開口問道,“你們這麽多人,為何千裏迢迢到這裏來?”

“洪水沖塌了村子,我們這些是好不容易逃出來的,我家男人帶着我們一路才到這裏,見你們村子人少就在這安家落戶了。”雲巧按照當初商量好的說道,董六娘點了點頭,也沒再問什麽,目送了雲巧出去...

十一月初,白黎軒帶着一些弟兄回來了,當初留在山寨裏一些沒來得及拿來的也都運回來了,雲巧種的那些芋艿枯死了一些,其餘的都收了,也裝了滿滿一大車。

雲巧挑揀了好的留作種,其餘的一大半留在了程志平那留着分,自己留了一部分吃着,跟随着他們回來的,白黎軒還打聽到了大安的消息。

大婚過後宮中一下添了諸位娘娘,這宮中日項又要多了,當初這驕奢淫逸的生活幾乎要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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