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躍遷 一點一點吻他,和他親昵

“……我在想什麽。”海夢悠自嘲地想,江又不是機器人。

他從口袋中拿出追蹤發射器,攤在掌心,“給,還有這個。收好,不然走丢了,我都不知道去哪兒找你。”

小機器似懂非懂,但隐約覺得這應該是相當重要的東西。他左胸口彈出一條狹長的收納盒,裏面的零碎物品叮鈴哐啷作響。

“這麽多寶貝啊……”海夢悠瞟了一眼,一眼挑出了他最眼熟的東西,“這不是東聯的将星麽。”

純黑的将星閃着潤澤的光芒,看得出來,這顆将星很有些年頭,但因為被保護得很好,依舊璀璨明亮。

海夢悠有些好奇:“你怎麽會有這個東西?算了,我忘了你沒法回答我。”

他将這顆将星遞了回去。

不知道這顆将星觸動了他什麽回憶,小機器拿回它的時候,指尖的動作都小心翼翼,生怕留下一絲刮痕。

他先仔細收好将星,再從海夢悠手心仔細拈起追蹤器,将它鄭重地放進了胸口的收納盒。

海夢悠把他的胳膊修好之後,小機器更是亦步亦趨,甚至還跟進了卧室,把門口蹲着的π氣得夠嗆。不過π生氣歸生氣,卻有些忌憚海夢悠,一步也不敢踏進去。

室內的主題尚未設定,是一片白潔,只有四面空曠的牆壁。

“睡眠模式。”

語音指令下達後,看似平滑的地板升起細密的乳色晶體,構成團旋轉的星雲,還根據海夢悠喜好的顏色渲染成幻妙的紫色。

今天的主題設定還真貼他的心意。他朝門口的π豎起大拇指。

π眼見有戲,搖着小天線想往裏鑽,機械小腳剛過門檻,聽着海夢悠輕咳一聲,乖乖退了一步,老實坐在門外。

海夢悠無奈搖頭。π實在是太粘人了,他要不拒絕,早上十有八九能被它壓得睡不着。

這時候已近淩晨,海夢悠實在有些撐不住,說完“晚安”沒多久,他已經沉在暗絲絨一般的星雲床中,安然入眠。

小機器放輕腳步,趴在海夢悠的床邊,安靜地盯着他的睡臉。

大約五分鐘後,海夢悠忽然低頭,他把半邊臉藏進被子裏,只露出眼睛,悶聲笑了:“……拜托,你這樣盯着看,誰能睡得着?”

室內星雲流轉,海夢悠躺在微涼的光線中,緩緩睜開眼睛,淡紫色的眼瞳含了水一般,顯得格外深邃:“你想上來?”

小機器先是瘋狂搖頭,而後停了片刻,接着猶猶豫豫地點了點頭。

“到底是想還是不想。”

這次,他認真地點了點頭。

“行吧。”他稍稍騰開一小片地方,“看在你今天受傷了的份上。”

小機器緩緩爬了上來,他審慎地觀察着海夢悠的表情,每個動作都無比小心翼翼,而海夢悠只是枕着自己的胳膊肘,安靜地注視着他。

可能是怕冰着海夢悠,小機器窩在被子裏,和他微妙地拉開了些距離,規規矩矩躺在他身旁。

等他躺好後,海夢悠輕聲一句“晚安”,星雲光亮驟減,整個房間再度陷入黑暗。

……

“你在聽什麽?”

江亦愁從他胸口稍稍擡起頭,烏黑的長發水一樣流過他溫熱的胸膛。

“你的心跳。”江亦愁認真答。他把手掌覆在尤利亞心髒的位置,隔着薄薄的衣料,蓬勃的鼓動感讓他踏實又穩定。

這是“生命”的實感。

“你喜歡這個?”尤利亞枕着肘,笑得漫不經心,“要不給你換成燃料能源,有沖程那種,搞個微縮八缸發動機,保證一天二十四小時,在你心口叮呤咣啷,熱鬧非凡。”

“……我有心髒的,只是不會跳。”

江亦愁稍稍坐正身子,掀開胸口擋板的位置,一個小收納盒“咔噠”彈了出來。

尤利亞臉上的玩笑神情漸漸消失,收納盒裏放着的是一顆東盟将星。從材料邊緣來看,這顆将星很有些年頭了,但它卻被保存得很好,沒有一絲氧化痕跡。

他輕輕觸了觸冰涼的将星,好像真的摸到了江亦愁的“心髒”,冰涼的,卻又無比真誠。

尤利亞聲音也溫和下來:“這是……我的?”

“我在彈射倉裏撿到的。也許是你不小心掉在裏面了,也許是當時我扯掉的。”江亦愁把那顆将星小心收好,眼神微沉,“……還好你掉在裏面了。”

尤利亞的神思細微一凝。

江亦愁沒有展開說,他幾乎能想到Hope在彈射倉裏的日日夜夜是怎麽度過的,漫長、冰冷又孤寂的太空,連崩潰大喊都傳播不出一米的太空,他一定是捧着這顆僅剩的将星,擦拭了一遍又一遍,把它當做支撐他活下來的唯一信念。

尤利亞喉頭有些發哽,他低着聲音:“過來。”

江亦愁順從地稍稍低頭,尤利亞将他拉向自己,他摸着江亦愁的長發,手指順着水緞般的觸感,将發絲滑向耳後,落在江亦愁的肩上。

他就勢扶着肩膀,稍稍擡頭,在江亦愁的額上印下一吻。

分開的時候,他看到江亦愁的眼神,惶恐又欣喜,直接又熾熱,而後,江亦愁有些小心地追上來,像啜飲花蜜一樣,一點一點吻他,和他親昵。紅心邵仙兌讀佳

江亦愁朦胧之間覺得這是夢,可這個夢的視覺感受卻和他的共感籠不大一樣,這一次,好像他不是他“自己”,而是透過尤利亞卿的眼睛,在看待這一段回憶。

察覺到異樣之後,他越來越清醒,直到在微明的光線裏,他似乎看到了尤利亞卿。

江亦愁一時有些驚異,他稍稍擡起上身,想要進一步看清楚——這些年來,他總是用自己的真實回憶和情緒做籠,有時候究竟是夢是醒,他早已經分不清楚了。

他動作太大,柔滑的星雲被從他的肩膀滑落,順着光裸結實的背肌,掠過垂墜的黑發,最後柔軟地卷落在腰間。

是他。

尤利亞卿蜷縮着睡着,幾近純白的睫毛細細顫抖,不知在做什麽樣的夢。

又或者,是他在做夢。

江亦愁擡手,白皙的指尖慢慢朝那張面容靠近,想要确認這是不是夢。

在幾乎要觸上他眉眼的一剎那,他的手指忽然開始有細密的光點,不斷躍動。

不,別在這時候……

他竭力擡手,可那些光點躍遷、閃耀,就像純白的螢火蟲一樣,而後整個被子忽然一空。

海夢悠睡得迷迷糊糊,他像在做夢,又感覺江亦愁真真切切地躺在他身邊,一陣絢目的光芒逼得他不得不睜開了些縫隙。

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了Hope。不知Hope經歷了什麽,他縮在被子深處,近乎絕望地死死揪着薄薄的床單。

海夢悠伸手,把他撈進懷裏,原本緊張蜷縮的小機器人忽然放松了下來,竭盡全力回擁着他,生怕他逃跑一樣,把所有光纖絲全部用上,捆緊了他的胳膊、他的腰、他的手腕。

“沒事的。”海夢悠閉着眼睛,低聲哄他,“一切都會沒事的。”

清晨,海夢悠翻來覆去,總覺得床上有東西膈得慌,鬧得他頭一回理解了豌豆公主的苦。

他眼皮沉重,眯着眼睛在身下摸索半天,終于摸出了罪魁禍首。他眯着眼,剛看清手裏的東西,立即從床上坐了起來,将被子整個掀開。

床上什麽也沒有,沒有Hope,沒有小機器,留下來的只有幾個碎零件。

他認得這些零件,都是昨天晚上他拿來修補小機器左邊胳膊的東西。

……不至于一晚上就又把自己折騰壞了吧。

零件零零落落一直通向門外,海夢悠赤腳跳下床,撿起第二件散落的零件。

π眼見他醒了,搖着天線在門口蹦跶,海夢悠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比了個“噓”,他來不及穿鞋,順着掉落的零件追了出去。

這小機器真能跑,他跟着零件,居然追到了浮空區——冷星上的高樓大廈,每一層都有一個可打開的區域,所有懸浮車可以直接從浮空區停泊進來。

最後一小片零件在地上閃閃發光,正是昨天他親手交給小機器的定位發射器。

他彎下腰,撿起定位發射器,忽然間,狂風大作。

一輛懸浮車橫沖進來,逼得海夢悠擡起胳膊,擋住劇烈的旋風。

有人踩着旋風下車,閃着鏡面絢彩的皮鞋落在地上,停在他面前。

地面上冷光熾烈,轟鳴聲如雷貫耳——這不是普通懸浮車的能源聲。

“海夢悠,是麽。”

對面站着的人,聽起來還算文質彬彬,“我聽說,你一次性解決了我們十七八個影響者,特地來和你會會面。”

海夢悠看似淡然拈起零件,緩緩直起身子。

對面的人梳着背頭,半邊頭顱透明可視,神經織網清晰可見,瑩藍色的信息流正在其中不住流動。

他身後縮着霍恩,正拼命用口型說着“不關我的事”。

海夢悠冷笑道:“諾恩斯的狗,鼻子倒挺靈。”

他的視線落向後方。

停在浮空區空腔裏的果然不是一輛懸浮車,它呈三角狀,張着光能翼,三十二架激光炮口全部立起,對準這一層。

這是一輛軍用級別的殲擊機。

那人低頭笑了:“能驅動矽晶體,是命運對你我的恩賜。你不如跟我一起上車,同諾恩斯合作,何必窩在這麽個……”他環視一周,輕輕啧了一聲,一字一頓,“破爛地方。”

霍恩也哆哆嗦嗦開口:“大、大佬,你要不和我們一起走吧。這是我們諾恩斯36區超級影響者,名字叫師,他今天來,是來舉舉舉薦你的。”他聲音小了下去,“真不是來打架的。”

海夢悠莞爾:“我要是說不呢。”

師輕咳了一聲,殲擊機上所有炮口立即開始充能。

他假惺惺道:“發現人才,這本來是個天大的好事。我生平,也最恨暴力。你仔細想一想,你我打一架,結下梁子,結局還是同事,還不如你客客氣氣,跟我上車,我們開開心心做新同事。你說,對麽。”

他上前一步,剛想搭上海夢悠的肩膀,對方卻小退一步,冷冷拉開了距離。

“你做我同事。”海夢悠笑着打斷他。

他停頓片刻,臉上的笑意頓時轉成狠意,“我家的狗,都比你夠格。”

話鋒未落,激光齊發,π猛然從暗處沖出,硬是頂着激光雨,直沖上殲擊機!

它本就沉重,再加上電磁沖量,殲擊機頓時被直沖數十米,徑直掉了下去。

礦世奇才也沖了出來,礦一記鐵拳把霍恩打得找不着北,才如法炮制,他的拳頭卻被師當空截了下來。

微塵顆粒像線圈一樣繞住了礦世奇才,線圈猛然收緊,礦世奇才被打包撂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大樓通道呈現出細碎多米諾骨牌的質地,細密翻轉成黑色晶體磚,從浮空區盡頭開始,一直翻轉至海夢悠腳下。

頃刻之間,浮空區光線啞暗。

整個浮空區通道,竟在眨眼間被徹底控制。

海夢悠在心裏粗略估算了這套變化的代碼量,覺得這個叫師的家夥,的确有兩把刷子。

不僅如此,無數道藍綠色熒光順着牆面、地面,宛如縱橫交錯的電路網,彙集至海夢悠腳下。

他一眼認了出來,這是原子重組液體炸彈,一旦引燃,整層樓都有可能塌陷。

這層是地上57層,上方還有兩百多層建築,四周更是高樓林立,一旦樓層結構損壞,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海夢悠淡笑道:“何必鬧出這麽大陣仗。”

師假意奉承:“我聽說您有這麽大能耐。”

“看來您今天,是不達目的定不罷休了。”

海夢悠前進一步,憑着身高優勢按住師的肩膀,他稍稍低頭,眉目低斂,唇角的笑意竟漸漸加深。

這個笑看得霍恩又驚又怕,只覺得這個漂亮到危險的笑,美則美矣,卻真的要命。

恰在此時,叮咚一聲,電梯門朝後退開,露出門後的江亦愁。

他見到眼前情景,先是一愣,而後目光立即随着液體炸彈的線路游移一遍,最後落在海夢悠的身上。

“江先生來的巧。”海夢悠扭頭沖他一笑,“讓你見笑了。”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冷厲,幾乎同時,霍恩驚叫一聲——海夢悠的左手已刺透師的胸膛,徑直穿心!

海夢悠的唇角還殘存着最後一絲笑意,這讓他的動作顯得暴戾又矛盾,竟有種說不上來的吸引力。

海夢悠從師的胸膛中掏出了一枚元件,這和霍恩當時架勢的機器人所用的聯網組件很像,他正要順着這枚組件反侵入,忽然聽到一聲沉冷的“別!”

但海夢悠的速度太快,他聽到的一瞬間,已經徹底侵入成功。

剎那間,所有液體炸彈一齊點燃,熾烈的爆破光芒順着牆面、地面,以近乎光速朝海夢悠腳下飛奔,與此同時,浮空區外側已經開始崩裂潰塌,整棟大樓都在震顫搖晃,爆破的火光潑了漫天——

海夢悠只覺得有什麽朝他沖了過來,在極短的時間裏,細密的黑晶自下而上迅速織成罩形,直至最後一絲火光在視野頂部消失。

那一刻,連時間都像被徹底凝結。

江亦愁以拳支撐,擋在他身前,二人之間竟只剩下一指距離。

距離近到,他有些不敢呼吸。

他能看到江亦愁喉結的細微滑動,還有他脖頸上隐約可見的淡色血管。江亦愁一語未發,只有胸膛在細微喘息。

他忽然想到昨天晚上的夢——他一定是魔怔了,才會夢到江亦愁溫順地躺在他胸口。

防護罩外,天崩地裂。

最後一絲爆破的風灌了進來,揚起江亦愁的鬓發,而後輕緩落下。

順着發絲,海夢悠的目光漸漸往上,看到利落的下颌,白皙的側頰和……

對視的一剎那,好像有無形的手,狠狠攥緊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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