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露情愫
她吃完現成的早飯,準備來洗衣裳,卻找不見自己的衣裳。她記得自己換下來時,明明放在木盆裏的,來到井邊一瞧,見旁邊的繩子上挂着一排洗好的衣裳,上面有小弟與張子濟的,也有她的。
好在她謹慎,将換下來的肚兜及小褲放在自己房裏,并沒放進木盆裏,否則太尴尬了。肯定是小弟幹的,小孩子,還不知忌諱這些的。
這個上午,她繼續拔着草翻着地,不過,成效可比昨日下午強了許多。
臨近中午,她去街市上買了些肉與蛋回來,小弟太瘦弱,得好好給他補一補。
正在她咧着嘴切不動肉時,顧應銘回來了。
他将錢遞給了趙雲绮,滿意地說:“今上午跑了兩趟,有十二文呢!”
趙雲绮照例給了他兩文錢。
“雲绮姐姐,你買肉啦?”這孩子肯定是好久沒吃肉了,見着肉了眼裏直冒光。
他趕緊洗淨了手來切肉,他知道姐姐肯定是不會切五花肉的。
趙雲绮在竈下打着火折子,問:“你子濟兄呢?早上一起來,你們都不見了。”
“我每日都是天剛亮就起的。子濟兄早上起來,說他已無大礙了,就打掃了屋子、院子,還洗了衣裳,跟着我一起栽種菜苗時,他好像說,今日上午要去他大伯家一趟。”
什麽,張子濟洗的衣裳?姑娘家的衣裳,他怎麽能随便洗呢,看來下次換下來的衣裳得放在自己屋裏。
正尋思着這些,張子濟滿頭大汗回來了。他見趙雲绮正在竈下燒火,就搶下了鐵鉗,要自己來燒。
塞了不少柴火在竈膛裏,他興奮地掏出三十五文銅錢,感覺沉甸甸的,這可是他平生第一回靠自己勞力掙來的錢。
他拿着銅錢朝趙雲绮面前遞過來,說:“雲绮姑娘,現在我無住落腳,但實在不能賴在這裏白吃白住,若我每日上交三十五文錢,可否讓我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
趙雲绮愣住了,我是管家婆子麽,怎的個個都要把錢交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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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番話,她是不好駁的,否則他還以為她要趕他走呢,問:“你這些錢從哪裏得來的?”
“我在我大伯家的石磚地幹了半日活,他還答應了我,只要我每日去幹半日活,他就給我三十五文錢。”看起來,他很開心的模樣。
如此,只幹半日活,也不耽誤他讀書。因為他所在的私塾,教書先生平時只是每日下午講學一個時辰。
想必在石磚地幹活十分辛苦,扛磚運磚的。只見才半日,他白淨的臉已曬得通紅,衣裳也是汗淋淋的。也不知他這麽一位從來未幹過重勞力的書生,如何能吃得了這個苦。
趙雲绮接過銅錢,再拿出五文錢遞給他,說:“你自己留些錢買紙墨書籍吧。”
張子濟只接了兩文錢,說:“那我就和小弟一樣,只需兩文錢。”
這也需比着麽?
“私塾的資費你可有交過?” 趙雲绮問。
“年初時已上交過這一年的了。”張子濟回答着。
顧應銘在一旁看着,心裏卻高興地很,子濟兄在這裏住,那麽雲绮姐姐肯定也要他一直在這裏陪着。
他喜歡住在這裏,喜歡跟雲绮姐姐一起做飯,還有肉吃呢。他用鍋鏟攪動着蘑菇炒肉,真香!
這頓午餐,有肉有蛋有蔬菜,個個都吃得香。
趙雲繡突然想起一件事,低着頭對張子濟說:“以後……我的衣裳不需你幫我洗。”
張子濟臉紅了一下,“哦。”
“我是怕耽誤你讀書,你早上起來應該溫習溫習教書先生講的文章。”她找了個借口解釋着。
張子濟卻聽話地應答着,“雲绮姑娘說得甚是,從明日起我就早起溫習文章,也不耽誤洗衣裳。”
嗯?她是這個意思麽?
算了,跟呆書生講不通的!
吃完飯後,小弟又去渡口拉生意。張子濟與她一起拔草翻地了一陣,然後去私塾了。
趙雲绮邊拔着草,邊思慮着,雖然自己買房餘下了四十兩銀,還有十餘兩的碎銀,可她想着,要添置一個好點的衣櫃,廚房裏也需一個碗櫃,中堂屋的桌椅太舊了,也需換一換,還想給小弟添置幾套衣裳,他穿的太破了。西廂房裏得添張書桌,張子濟也好伏桌寫些文章出來。那呆書生,要是哪日放下書本,不惦記着搏功名才好呢!
又尋思着,讓小弟住到西屋來,反正那間屋子也是空着。張子濟晚上要做功課,不好打擾他的。
想到小弟去渡口拉生意,雖然是跟着驢後面走路,不算太辛苦,只是太費時,掙得也不多,實在有些心疼。而張子濟呢,一個書生,幹那麽重的勞力活,長久下去,也不知他能否扛得住。
要怎樣才能将日子過得富裕起來呢,慢慢尋思着吧,也不急的,她那些銀兩,怎的也夠熬個一年半載的。
幾日以來,菜園子都種上菜了,東邊的花草園子裏也都整理好了,整個院子清清爽爽的。家裏該添置的全都添置了。
張子濟與顧應銘在此住得那個喜歡呀,估計趕都趕不走了。說起來,顧應銘從小沒過上如此歡樂的日子,他自從懂事後就沒見過他的娘,而他爹爹這一兩年來一直病着,他的生活裏只有掙錢買藥,洗衣做飯。
如今,竟有這麽好看的姐姐關心他,給他買肉補身子,還給添置了新衣,并且還讓他住西屋。
夜裏做夢,他都會樂醒。
張子濟家裏條件雖好一些,只是他爹爹管得太嚴厲,要他整日讀書,讀成書呆子,還成天在他面前說教,說男兒若沒個前途,不搏個功名,這輩子就白來世上走一遭。
哪有如今這般日子痛快,無需整日裏摟着書,可以自己掙錢,可以跟雲绮姑娘和應銘小弟一起談天說地,一起收拾家一起吃飯。
最主要的是,如今這裏有個雲绮姑娘,他喜歡悄悄地瞧着雲绮姑娘。白日瞧着不夠,夜裏還會夢到她。
這兩位八成是想永遠賴在這兒了。
日子過得飛快,今兒個就是端午節了。趙雲绮可是準備了好些吃食,粽子、麻花、鹹鴨蛋、綠豆糕、肉包子。
不知怎的,今兒個這兩位扭捏起來了,也不見得吃多少,一副心思重重的樣子。
午後,她正坐在楊樹底下的石桌旁繡着手帕子。顧應銘走了過來,坐在她的跟前,手揣着袖子,也不說話,顧自看着她繡花。
趙雲绮覺得奇怪,平日不是話多麽,今日過節怎的過成啞巴了。
“小弟有什麽話就說出來,憋着不難受麽?”
怎會不難受,渾身癢癢的,他左扭扭右扭扭終于從袖子裏摸出了一支絹布頭花,遞給趙雲绮,“雲绮姐姐,今兒個我在街上看到這支頭花,覺得你戴着肯定好看。”
小弟是越發長心思了,竟曉得買禮物讨好她了。
她心裏卻樂呵着呢,“小弟你去我屋裏取出鏡子。”
顧應銘飛快地跑進屋裏取來鏡子,趙雲绮對着鏡子戴上了,果真好看。
顧應銘在一旁呆看着,感嘆着:“雲绮姐姐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姐姐!”
趙雲绮心裏瞬間開出了一朵大紅花,這個小弟真是沒白認。
“以後不許省下那兩文錢來給姐姐買東西,知道麽?”
“嗯。”顧應銘甜甜地笑着。
下午,趙雲绮不讓顧應銘去拉生意,說是過端午節,好歹在家歇一歇。顧應銘答應了,卻并不閑着,去了城邊割草給驢吃。
私塾今兒個也放了假,張子濟去街市上買了一擔柴火挑了回來,放在了廚房牆後邊。看到趙雲绮坐在樹底下繡花,他坐了過來,也是瞧了半天不說話。
莫非他也是來送禮物的?
小弟的禮物她可以收,至于他的禮物,她……指定是不能收的。
張子濟愣是坐了半晌,卻不敢直看着她的臉,只是随着她手中的針線看。
“子濟兄莫是有什麽事?”趙雲繡見他甚是煎熬。
“我……我……”支支吾吾半天沒出個什麽來。
只見他紅着臉,放下一個東西,就跑回自己的西廂房裏去了。一塊白帕子包着,趙雲绮打開一看,一對銀耳環。雖然極為小巧,至少也要一百文,他每日才得兩文,莫非這一個多月以來,他一文錢未花?
他如此做,莫非……對她有意?
想到這,她吓了一跳,可不能再讓他多想,趕緊給他還回去。正要起身,卻又坐下了,他是個呆書生,臉皮極薄,要是這麽直白的還給他,他肯定會接受不了,日日擡頭不見低頭見,只怕讓他難受得很。
看來只能拐着彎還給他了,呆書生,就是麻煩。
次日,他們倆都不在家了。趙雲绮走進張子濟的房間,将用銀耳環換來的紙墨及好些書放在了他的書桌上。
張子濟回來時,見桌上這些,知道是雲绮姑娘給他買的,心裏還一陣歡喜,以為是雲绮姑娘關心他。
他跑出屋來,正要對趙雲绮說着感謝的話,趙雲绮卻先開口了,“我将銀耳環換來了那些讀書需用,以後你可再不許省錢給我禮物,我本也不缺這些的。”
他擡頭看了一眼她頭上的那支鑲着紅寶石的銀釵,比他買的銀耳環可是要好看許多,也值錢許多。只是她頭上怎麽多了一支絹布頭花?
他羞愧地低下了頭。趙雲绮見他似乎會錯了意,她并沒有嫌棄他送的銀耳環不好呀!
她只好岔開話題問:“子濟兄這般年紀為何還未取親?”
張子濟的臉一下漲紅了,支吾了半天,說:“三年前……其實已訂下了一門親事,本來今年春過門,只因我家遭此劫難,女方家裏就……不守婚約另尋了婆家。不過,我至今并未見過那位女子,也沒有……也沒有……”
也沒有想過那位女子?見都沒見過,何來的想?
他需要與她解釋這個麽?
該如何讓他知道她的心意呢。
“既然如此,若是哪天我瞧見有合适的姑娘,就找媒家将她說與你,可好?”趙雲绮想,現在他應該明白了吧。
張子濟頓時失了色,急着說:“萬萬不可,萬萬不可,我……暫且不想尋思成親這等事,我……”
趙雲绮拿繡帕捂嘴笑着走開了。
張子濟愣在那,似乎有所覺,又有所不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