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卑躬屈膝
平時趙夫人進宮來,身邊都會帶個婢女。因那個婢女每次來都膽怯得不行,站在邊上如一尊木頭,根本不敢動彈。身為貴妃娘娘的敏秀自是從來不會多注意她。
今日,敏秀本以為立在邊上的婢女如往常一樣,所以眼神都懶得歪過去看一眼。她萬萬沒想到,這位立在邊上一直沒絲毫動靜的婢女竟然是她當年的主子!
此時,她震驚得張口結舌,呆若木雞,眼神裏隐隐含着惶恐。
趙雲绮接着說道:“奴婢今日大膽與夫人一起來看望貴妃娘娘,不為別的,只因貴妃娘娘幼時一直把奴婢當姐妹看待,如此厚待之情奴婢不敢忘,所以才想着來給貴妃娘娘請安,貴妃娘娘不會怪罪吧?”
她說此番話只想讓敏秀安心,她并不是來揭穿彼此身份的。
趙雲绮之所以要親自見敏秀,實屬考慮到敏秀如今高高在上,這件事又涉及到皇親國戚,她不會那麽容易答應幫忙的。只有兩人面對面,自己親自開口求她,也許看在當年的情份上,她才不會駁自己的面。盡管現已至敏秀面前,趙雲绮心中還是沒數,畢竟她不再是以前那個乖巧聽話的敏秀了。她若不肯答應,自己也只能束手無措了。
敏秀情緒稍定,正了正身,笑得有些僵硬,道:“本宮怎麽會怪罪呢,你快起來吧。許多年未見,本宮竟快認不出你了,沒想到你如今出落得這般标致,害得本宮以為是有人冒充你呢,竟驚住神了。”
敏秀果然機警,幾句話就将自己剛才的失态掩飾過去了。
她朝邊上的幾位宮女擺了擺手,“你們都下去吧,本宮想與幼時姐妹聊聊體己話。”
衆宮女個個低着頭,迅速退了下去。
趙夫人以為貴妃娘娘真的是要與趙雲绮說些體己話,也不好在旁聽着,便起身道:“貴妃娘娘,我且先去太子殿下那裏瞧一瞧,看宮裏人是否已給太子殿下準備好了參加晚宴的禮服。”
敏秀略點頭,應道:“嗯,娘考慮得極是周到,今日太子是壽星,可不能出了差錯。”她此時的語氣比剛才要柔和多了,應該是趙雲绮真人現身令她不自覺地想起自己本來身份的緣故吧。
趙夫人走後只剩下昔日的主仆兩人了。
如今她們身份倒置,且多年未見,兩人對看着,顯得陌生又尴尬。
敏秀此時不知該如何稱呼趙雲绮,稱小姐,她難以啓齒,身為貴妃娘娘怎可如此自降身份。稱雲绮,她也是難以開口,畢竟自己用這個名多年了,皇上還經常喚她雲绮呢,這等事怎可混亂!
趙雲绮瞧着眼前的敏秀,如今她端的是鳳姿嬌态,神情裏透着高貴冷豔。心裏不禁打鼓,到底該怎麽求她,她才會答應呢?
Advertisement
“不知娘娘這些年過得可好?”趙雲绮問道。其實宮中的你争我鬥,她怎能不知。即使敏秀寵冠後宮,過得也不一定會很輕松。
敏秀臉部的肌肉往上動了動,笑得很不自然,道:“托你的福,一切都還順利。你呢?”
“我一切也都安好。”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趙雲绮想這時該說正事了。她心一橫,腿一屈,竟然雙膝跪下了。她此番舉動吓得敏秀急步後退。不管如今各自身份怎樣,趙雲绮畢竟曾是她的主子,敏秀還真是有些不敢生受她的跪。
“你……你快起來吧。”敏秀上前要扶她。
“娘娘且先別急着讓我起來,我有事要求于娘娘,還希望娘娘能答應。”
“有何重要之事,你要行如此之禮?”敏秀有些急。
“其實我此次前來是有一件極難之事要求于娘娘。我自知本不該來勞煩娘娘,可實屬無計可施,當今世上除了皇上,也只剩娘娘一人能幫我了。”
敏秀愣了愣,看趙雲绮這個架式估計事情還不小,不禁心裏犯嘀咕,她一個民間平民女子,有何大事竟然需要她出面解決?
想來也不會是什麽動自己乾坤之大事,何況自己能進宮還是趙雲绮所賜,即便談不上報恩不報恩的,人家求自己一回,總不好回的。
她硬扶着趙雲绮起身了,道: “到底所謂何事?若本宮……若我能幫得了你,定不會駁了你。”在趙雲绮的面前,且此時身邊不再有自己的宮女立着,“本宮”兩個字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趙雲绮見敏秀此态,心中頗喜,看來她并不是忘了舊情之人。
“不知娘娘是否還記得當年我給您的那個錦囊?”
敏秀臉一紅,有些窘,說道:“當然記得,若不是靠那個錦囊,我……”她沒再說下去,若不是靠那個錦囊,她沒那麽容易打敗皇後,也沒那麽順利哄得皇上開心。
她突然驚愕地問道:“當年你如何知道皇宮裏的這些事的?”
趙雲绮早就想好了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了,娓娓道來:“其實當年在娘娘來我家之前,我與皇後一直是很好的玩伴,那時我還經常去她家玩呢。她進宮後,時常命人帶信給我,告訴了我許多皇宮之事。當年我是怕娘娘進皇宮受欺負,才将她告訴我的事,全部寫在了錦囊裏。可是,直到最近,我才得知她的家人全都遭了難,聽說她自己也被困于囹圄之中,想起我與她幼時的情誼,她待我如此知心知意,如今她全家遭難,我心裏十分難受,要是能幫幫她與她的家人,我甘願粉身碎骨!所以今日,我才……來求娘娘,娘娘能不能……”為了鄭若疏,趙雲绮也不想再計較皇後當年謀害她的事了。
敏秀聽後心裏直打冷顫,身子有些扛不住了,一個勁地往後退。皇後及鄭家如今至此慘境,可全都是她步步算計的呀!趙雲绮竟然要求她這件事?要知道,她是費了多少心機,才達到目的的!
進宮頭兩年,敏秀因忌憚鄭若疏會揭開她的身份,還不敢怎樣。自從得知道他戰死沙場後,她便不再有這個後患之憂了,一路籌謀,将皇後及鄭家人好一頓整治。
最近她正為自己的成功而得意呢!因為皇上答應了她,馬上就要廢了皇後,立她為後!
趙雲绮急忙扶住敏秀,問:“娘娘怎麽啦?”
敏秀十分為難地說:“恐怕這個忙我幫不到你。”
“為何?”趙雲绮急道,“皇上如此寵娘娘,娘娘若肯求皇上,皇上應該不會駁娘娘面的。”
“鄭家犯下的罪太多太大,涉及的人與事太廣,皇上怎能因我而做違律法之事,而且這是朝堂該議的政事,我作為後宮之人,怎可妄論?若我強求,豈不是讓皇上背着聽信寵妃是非不分的罵名麽?而皇後的事,我更是不能幫你了,她殘害衆多嫔妃,皇上早就恨她入骨,她……已經無力回天了!”敏秀盡力找着借口來回絕。
趙雲绮怎能不知道她這是在搪塞自己,那些所謂的罪名有幾個是真的?敏秀之所以這般,不就是怕鄭家東山再起,擔心皇後逆襲嗎?
趙雲绮再次跪下了,兩眼盈着淚,哀求道:“娘娘,我并不妄求能赦免鄭家人的罪,也不妄想皇後能再博得皇上的信任,我只是希望……希望娘娘求一求皇上,将鄭家人一一削職,将皇後逐出宮,皆貶為庶人,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敏秀有些遲疑了,若真是這樣,其實也威脅不到自己,更動搖不了自己的地位。
可她不想就這麽輕易放過這些人,特別是皇後。
“你難道不知道,凡是皇上臨幸過的人,必須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此生都不能出宮麽?更不要說是皇後了!難道放她出宮,再次嫁人?這讓皇上的威嚴何在?哪怕皇上同意,天下的百姓也不能容忍!世世代代,可都沒有這等踐踏皇威之事!”
趙雲绮思來忖去,看來只有自己想出她駁不倒的主意才行了,便道:“若讓皇上诏告天下,假稱皇後病逝,然後令皇後改名換姓,再偷偷放她出宮,是否可行?”
敏秀猶疑了,沒再出聲,似在思忖着什麽,過了好一會兒,她道:“即便我求了,皇上也未必答應,這可是歷朝歷代都沒有的事,也是祖上從來不允許發生的事。”
趙雲绮借勢說道:“娘娘是答應求一回皇上了,對嗎?”
“我……”敏秀語結,她剛才答應了麽?
趙雲绮猛地向她叩個頭,然後擡頭感激地道:“謝娘娘承全,我知道娘娘是不忘昔日情份,才允了我。如此大恩,我也不知該如何謝,只願娘娘早日登上後位,執掌鳳印。”
敏秀見趙雲绮對自己畢恭畢敬,一口一個娘娘,又是下跪又是叩首的。無論事成與不成,且先答應了吧。
“你也不必急着謝我,我試試就是了,成與不成還是後話呢。”
她又将趙雲绮扶了起來,細瞧着趙雲绮仍然嬌好的面容,問道:“你可有了夫君?”
趙雲绮彎着眉眼,微微笑着,“嗯,已成親快六年了。”
“真的不能孕麽?”敏秀想起趙雲绮當年拒進宮的理由。
趙雲绮眼神有些黯淡,點了點頭。
“那你夫君待你可好?”敏秀關切地問。從她內心來說,她是希望趙雲绮過得好的。
想起顧應銘,趙雲绮心裏就暖暖的,便甜甜地答道:“他對我挺好的。”
聽趙雲绮這般說,敏秀輕舒了一口氣,道:“若真是這樣,我也心安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