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出乎意料
趙雲绮走後,敏秀倚靠在榻上思量良久,思來忖去,覺得還是應該求一求皇上。若按趙雲绮的主意來安排鄭家人與皇後的後路,不但威脅不到自己的地位,還能了卻自己一番心事。
一開始她的确是想将鄭家人趕盡殺絕,以絕後患。如今想來,自己也沒必要如此狠心。最重要的是,不要涼了趙雲绮的心才好,她能這般求自己一回,卑躬屈膝的,也實在是難為了她。
為了讓自己能睡個安穩的覺,這個忙她也必須要幫,否則她的心裏不會自在,趙雲绮好歹是她曾經的主子,對她一向不錯。唉,就當還她個人情好了。
出宮之後,趙雲绮哪怕再不舍,還是要與她母親分開的。她們母女約定,以後但凡想相見時,就讓茶莊夥計遞信,信中內容一律只能說是故友。
既然彼此都安好,來日方長,以後還可以聯絡,也不在這一時。最關鍵的是要做好保密才行,否則搭上整個趙家,可不得了。
回到茶莊之後,趙雲绮讓顧應銘先回天津的吳莊,好将她進宮求敏秀的事告知鄭若疏,勸他先別輕舉妄動,以免暴露了身份,要惹出了事,到時皇上想放鄭家人也是不可能的了。說不定敏秀真的能求得皇上同意呢,好歹耐着性子等一等。
趙雲绮自己則在茶莊裏等着消息。敏秀答應,無論事成與不成,有了消息便會命人來信的。
當顧應銘将這些告訴鄭若疏時,鄭若疏心裏感動又感慨,他沒想到趙雲绮能為他的事如此上心,如此冒險。她還不了他的情,卻能還得了他的義。
琪格格聞此消息大喜,歡喜地又蹦又跳的,若鄭家的人真的全部順利放出來,安全無虞,那麽,她與鄭若疏一家人就能高高興興地北上了。到時她可得好好在鄭老爺子面前表現表現,希望他能喜歡自己,要是他能以長輩之命令鄭若疏将自己娶了,那就更好了。
“愛妃,你是不是糊塗了,皇後廢黜後,朕自會打發她去冷宮,不會擾你心煩的,你何必要放她出宮。她是朕從紫禁城正門擡進來的,若逐出宮去,她造謠言中傷朕,皇家的顏面何在?”
敏秀依偎在皇上的懷裏,道:“其實妾身是因為不忍心皇後姐姐遭如此大罪才想出這個法子,如皇上所說,她是皇上三聘六劄且行大婚之禮娶回來的,若長久禁足在宮裏也不是個事,打發到冷宮,傳出去不也損了皇上的顏面麽?還不如行行善心,只要她先立誓出宮後不造謠言,也不再另嫁,就放她出宮好了,還她一個自由身,這也算是皇上積了德。只要皇上诏告天下,假稱皇後姐姐是因病薨了,天下的百姓不知明裏,想嚼舌也沒個由頭呀。”
皇上細瞧着懷裏的敏秀,沒想到她變得越來越寬容心善了,道:“愛妃有如此善心,朕自是高興,可是……這違背了祖上定的規矩,而且一旦開了先例,朕擔心後宮更不安穩了,各宮裏的人會以為犯些錯不打緊,反正到時求着朕放她出宮,這豈不亂套了。”
敏秀嘟着嘴,撒嬌道:“只要皇上肯用心,只在暗裏做,不要讓她們知道不就行了嘛。”
皇上猶疑良久,才嘆氣道:“皇後殘害後宮嫔妃,死也不足惜。沒想愛妃卻連見她進冷宮都不忍心,看來聯也狠不下心做這個惡人了,就都按愛妃所說的辦吧。”
敏秀聽後心中大喜,皇上果然是寵她,只要她肯開口,皇上幾乎都不會駁她的。她感激地摟着皇上的脖子,又是親又是咬的,皇上哪裏受得住,來不及寬衣解帶就将她壓在身下好一頓蹂躏。
幾日之後,當皇上将這件事暗地裏落實,诏告了天下,為了不讓更多的人知道內情,由敏秀深夜裏偷偷送皇後出宮。
Advertisement
可令誰都沒有想到的是,皇後竟然不肯出宮!更別提要她發什麽誓言了。
敏秀怎麽用力拉她,她都不肯挪步。
敏秀氣得眉眼倒豎,氣憤地道:“姐姐可不要拂了皇上的好意,也不要寒了我的心,這可是我萬般苦心為你求來的,你不但不感謝我,還拒不出宮,難道你真的想進冷宮麽?”
皇後兩眼失神,她知道自己若不肯出宮就只能進冷宮,想到自己在後宮主位這麽多年,竟然輪到今日這個地步,要麽進冷宮,要麽改名換姓流落在外茍且偷生!
禁足了這麽久,皇後早失華色,臉色蠟黃,恹恹戚戚。她瞧了一眼風華正茂、滿面春風的貴妃,悲怆地道:“本宮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這輩子絕不出宮!”
她不知道自己出宮能做甚,隐姓埋名茍且偷生?那活着有何意義!心已死,在哪都是一樣的。何況她心有不甘,不甘自己有一天會遠離皇宮,遠離她多年的幻夢。
敏秀不想再拖延下去了,便吓唬她:“姐姐可別不知好歹,你若再不肯出宮,皇上可是要賜你死的!”
“賜死?”皇後冷笑道。她不是不想過,皇上不早就恨她入骨,巴不得眼不見為淨麽?
不成功便成仁!她慘笑一聲,兩眼充血,拼出全身力氣,沖向牆柱,在她頭與牆柱相碰那一剎那,敏秀吓得尖叫一聲,想上前阻攔已根本來不及。
此時,只見皇後腦袋開花,鮮血直流,人慢慢地倒了下去。
敏秀見皇後此狀,吓得頭直發暈,身子直發軟,早已魂飛魄散,她滿臉恐懼地踉踉跄跄向外跑去,雖然她吓得無狀,但還是知道得趕緊禀告皇上。
皇上見她驚慌失措地跑來,急道:“愛妃這是怎麽了?皇後她已經出宮了麽?”
敏秀“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其實她是被吓得如此,“皇後姐姐她……她不肯出宮,竟然……竟然撞柱自盡了!”
皇上聽後卻沒多大感觸,只是無奈地嘆惜一聲,他了解皇後的性子,猜測她大半會如此行事。見敏秀哭成這樣,還以為她是在為皇後傷心,便安慰她,道:“其實,這也是她最好的結局。她這是随自己的心意而去的,又不是我們逼她的,愛妃不必傷心。”
敏秀見皇上沒多大觸動,便慢慢止住了哭聲,道:“皇後姐姐已去,看在她服侍皇上這麽多年的情份上,皇上就赦免了鄭家,讓他們自求生存吧。”
皇上點了點頭,“愛妃說的極是。朕從未虧待過鄭家,一切都是他們咎由自取而已。赦免就赦免吧,這般也好讓鄭家知道皇恩浩蕩。”
事已至此,敏秀只好揮筆寫了一封信,命人送到趙雲绮那日臨走時說的那個茶莊,信封上寫的是“敏秀親啓”。
信很快順利到了趙雲绮的手裏,她打開信一看,頓時驚慌了,本是想救皇後,沒想到卻害皇後丢了性命!以皇後的性子自是不願茍且偷生的,她早就應該想到這一點呀!
這可怎麽向鄭若疏交待?
好在鄭家父子們可以從監牢裏放出來,鄭若疏應該能稍稍心安一點吧。
趙雲绮惴惴不安地揣着信回了家,讓顧應銘将這封信帶給了鄭若疏,她不敢去,不敢面對鄭若疏。
鄭若疏以為是喜訊,打開信看完之後,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手直打顫,然後慢慢地握緊了拳頭,信紙頓時被他捏了個粉碎。男子漢大丈夫,也不禁流起淚來。
他沒想到姐姐會如此想不開,情願一死也不肯出宮,不肯與家人團聚。他心裏一陣陣悲痛,當初,他若肯幫姐姐一起籌謀,為她出力,早早謀害了貴妃,早早讓三皇子當上太子。那麽現今,她也不至于遭遇這等悲慘的下場了。
可若真讓一切從頭來過,他仍然下不了這個手。他又悔又痛,無以言表。
顧應銘見他悲痛,心裏也不好受,可不知該用什麽法子來安慰他。琪格格只在一旁陪着他掉眼淚,抽抽嗒嗒。
顧應銘忽然想起一事,道:“聽雲绮說,信中還提到皇上同意讓皇後娘娘葬入皇陵,且賜她恭孝順皇後谥號,并按歷代皇後之儀厚葬。愚弟暗想,這對于皇後娘娘來說,也算是得到一點安慰。鄭兄別太傷悲,她如此去,也算是解脫了。”雖然這等話說出來很無力,但說總比不說要強些。
鄭若疏凝噎道:“縱然如此,姐姐心意到底難平。”
琪格格擡袖将眼淚一抹,突然問道:“你家父及兄長是不是被放出來了?我們趕緊去查探一下,好将你的家人全都趕緊接過來,随我們一起去金州吧。”
事已至此,活着的人總要比逝去的人更為重要。
深夜裏,鄭若疏與琪格格偷偷來到鄭府,躍到牆院之上,沒蹲立多久,果然見他的家父及兄長們相偕地走進府門,鬓發淩亂,衣褛褴衫,個個凄涼模樣。
鄭若疏正準備跳下院牆,只見幾個女眷聽到動靜從各屋裏出來了,鄭若疏只好又縮了回去。他因家母早逝,早年他也不常呆在家,如今又這麽多年在外,他對這幾位女眷的記憶已很淡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