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罪了蘇澈的女修而已,無關大局。而蘇越的金丹瓶頸,在他看來,不過二十年沒突破而已,那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什麽必有大驚小怪、大動幹戈呢?他陳玄真是商界的天才,自然有要緊的事情去做。

無名劍宗在西陵界的買賣,除了客棧、酒肆等鋪面外,最重要的還是收購靈谷靈食、各類材料,出售丹藥、煉器法寶等。一進一出之間,利潤不菲,這才是支撐整個門派賴以發展壯大的基石。陳玄真對此自豪得很。

不過除了這些明面上的買賣外,陳玄真還有一些私事要做。譬如說去青樓楚館小坐片刻,再譬如說為某個死心眼的弟子收集某種功法玉簡……

“咳,我說老徐,你們這裏,有那個嗎?”陳玄真和街面上的人打交道多年,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仍然覺得有些尴尬。

那老徐算是西陵城裏的一號人物。附近十三個界,各類物資流轉,互通有無,皆從西陵城進出。老徐則專供功法玉簡這路生意,最喜歡到各宗各派那些不成器的外門弟子手上,收購一些爛大街的功法和心得,然後再将它們賣給附近的散修。

“哪個?我老徐這裏哪個沒有?”老徐頗為自豪地說道。然而,等他聽到陳玄真頗為含糊地将要求講出來的時候,就不再這麽自信了。

“喲,這個真沒有。這種邪修功法,原本就比較少見,銷路也不好。陳老哥你怎麽會有興趣?”老徐訝然問道。

陳玄真嘆了口氣。在他離開天劍山之前,正在杜明洞府養傷的沈墨尋到了他,将幾乎所有積蓄都交了出來,說想請師叔幫忙。

由于青玄山蘇澈的倒行逆施、狠辣無情,包括陳玄真在內的二代子弟私下裏都對無名劍宗的未來頗感擔憂,更對有天賦的三代弟子寄托了莫大的希望。因此陳玄真對于沈墨,是頗有扶植襄助之心的。

但是這個弟子要他堂堂無名劍宗二代弟子去收購媚宗功法心得時,陳玄真還是差點鼻子都要氣歪了,差點就指着沈墨罵出來。

“好,好的很。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妖女,蘇師兄一時失察,教她混入我們宗門也便罷了,如今真相大白,他尚要發出懸賞追捕。你如今卻這麽上心,難道是被那妖女蠱惑了不成?你可知道,勾結邪修,亦是大罪?”陳玄真痛心疾首地說道。

“不,她不是。”沈墨卻堅持說,“弟子只相信,親眼見到的事情。”

陳玄真拗不過沈墨,居然答應了下來。功法向來昂貴,沈墨的私蓄雖豐,也不過是換取了幾部粗淺的采陽補陰功法。

最後陳玄真捏着鼻子收購了下來,一臉嫌棄地命人給沈墨送去。唯一值得他欣慰的事情便是,回來的人講說青玄山使者終于離開,而沈墨入劍冢半年,于劍一道進展迅速,劍靈也越發犀利凝實。

陳玄真三百多歲了,一直卡在金丹初期這個瓶頸上,遲遲不能晉升。對于修煉和大道,他已經看得很開了。

日子對于他來說,可以過的很快。一場春雨過後,街邊的小草生出嫩芽,然後茶樓裏翠綠幼嫩的新茶開始散發着它獨有的清新,緊接着,紅紅香香的靈果便在街頭巷尾出現,再接着,嫣紅樓的姑娘們便會争先恐後地給他發來秋宴請帖,最後,寒霜和大雪突如其來,他在大雪紛飛的天氣裏坐在賬房裏,一絲不茍卻又精神十足地計算着無名劍宗一年以來的收支賬目。

轉眼之間,十年時間就過去了。又是一個冬季來臨了。

在這十年裏,無名劍宗掌門師尊徐長易仍然閉關不出,君不同仍然杳無音訊,杜邀月仍然是名義上的代掌門,蘇越仍然牢牢控制着宗門實權。

這一切的一切,都令陳玄真感到有些不踏實。不過,值得安慰的是,十年來,無名劍宗得到青玄山的扶植力度,是前所未有的。在這種扶植之下,無名劍宗的整體實力都有着明顯的提升。

“師父!師父!朱紫界鑒寶大會的邀請函,我拿到手了!拿到了!”一個聲音在門外說道。

聽到這個聲音,陳玄真慢慢地将手中的算盤放到一旁,笑眯眯地盯着推門而入的弟子。

這是他十年前在西陵城中收下的弟子,也是他最看重、認為可以繼承他衣缽的弟子。他這個弟子原本沒有什麽修行資質,十年前,他的姐姐以畢生積蓄在西陵拍賣會上換取一顆洗筋伐髓丹,才有了他今日築基中期的修為。這個修為,實在是遜得不能再遜了,然而陳玄真收他當徒弟,卻不是因為他的修為。

這個弟子,名字叫做程若謙。

“為什麽要加入我無名劍宗?”當時的陳玄真臉上堆着滿滿的笑意,心中卻暗自戒備提防。整個百蠱界都被妖族占據,他對從百蠱界逃出來的人,更是多了一絲戒心。

濃眉大眼的少年笑的時候會露出一顆小虎牙,顯得那麽的人畜無害:“我姐姐被百草谷的人帶走了,剛好我們姐弟二人都聽說過無名劍宗的名字。她要我來這裏,我便來了。不過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聽說你喜歡做生意賺靈石,剛好,我也喜歡。”

“你資質不高,需用大量的丹藥,才能增進修為。你這樣的,別說內門弟子,連我宗門外門弟子的标準都夠不上。不過,看在你很有經營天賦的份上,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陳玄真說道。

陳玄真給了程若謙一千塊靈石,告訴他要在半年之間還給他三千塊靈石。程若謙卻毫無懼色地接受,胸有成竹。

以後的日子裏陳玄真一直暗中觀察程若謙的舉動,看着他用了一個月時間去坊市蹲點觀察,記錄每樣貨物的價格。然後,拜訪了西陵界中許多位的靈谷莊園主,提供資金為他們購買靈谷種子,和他們簽下預訂協議,約定旱澇保收。四個月後,靈谷成熟,價格赫然是他預訂協議價格的五倍!商者最重承諾,所有的靈谷莊園主都依照前契交割,是以程若謙最後賺到了四千多塊靈石。

“你怎麽知道靈谷價格會飛漲?”當程若謙被陳玄真收為弟子後,陳玄真曾經這麽問過他。

程若謙便又笑了起來,露出他人畜無害的小虎牙:“因為所有的農植類都在漲價啊。我選擇靈谷,是因為剛好到了靈谷播種的時節啊。”

“我承認,你在經營之道上的天賦,确實要高出為師許多。”陳玄真最後嘆道。

“更重要的是,現在妖修和人修的争奪,越發的激烈了。”程若謙說道,“現在的戰火,已經開始向三重天蔓延。三重天原本是重要的農植類産出地。供應量少了,價格自然要飛漲了。西陵界附近的十二個界,都有受到波及。師父,我是百蠱界逃出來的,對于戰局,我一直很關注的。”

轉眼之間,十年過去了。程若謙憑借着自己強大的經營能力,成為無名劍宗一位頗有影響力的三代弟子。就連陳玄真,在師兄弟中也沒有這麽出彩過。

“朱紫界的鑒寶大會,其實沒有什麽要緊。”陳玄真笑眯眯地對自己的弟子說道,“可是大會上有幾個人物,我卻希望你結識一下。所以,這次你和我一起去。”

“是!師父!聽說那位專門出售四品碧蓮玲珑火陣的逍遙窟主人也會去,是真的嗎?”程若謙猶豫片刻,終于問道。

陳玄真頓時感到有些頭痛:“那個逍遙窟主人不是什麽好東西!也不知道是男人還是女人,每出售一次玲珑火陣,都要買一批爐鼎回去。定是邪修無疑!要不是他向來謹慎,煉器手法又确有獨到之處,早被人揪住暴打了!”

作者有話要說:過渡章節

99故人歸

一個月後。朱紫界的鑒寶大會上高朋滿座,勝友如雲。

二重天縱有寶物,也是有限。因此所謂的鑒寶大會,不如說拍賣大會更為确切。但是,朱紫界以儒修為主,就是喜歡這種矜持委婉的調調。

陳玄真笑的都合不攏嘴。這次鑒寶大會,無名劍宗可謂是賺大發了。因為三重天的戰火繼續蔓延,出售的丹藥等大宗貨物售價比平日高出許多,足足賺了十多塊五品靈石。

蠻荒境修者之間的交易,或者以物易物,或者以靈石作價。平日裏修者如無特指,所說靈石均為下品靈石,記為一品。一百塊一品靈石大略與一塊二品靈石等同。以此類推,十多塊五品靈石相當于至少十幾萬塊三品靈石,若不論添置法寶功法,足夠宗門數年開支。

陳玄真心中明白,這次能賺這麽多,自己的弟子程若謙功不可沒。若非他臨行前細細打探,反複推敲,怎能這麽精準地尋出朱紫界緊俏的貨物?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程若謙提出想在鑒寶大會中多盤桓一段時間的時候,陳玄真并沒有拒絕。

“也罷,多走走看看,也好。”陳玄真如此說道,心卻早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幾天後,程若謙突然眼睛亮晶晶地告訴他說:“師父,我看到逍遙窟的人了!今天上午有一座玲珑火陣被賣掉了!”

陳玄真毫不在意:“賣掉了就賣掉了吧。碧蓮火是四品火種,得來不易,也不知道人家是用什麽方法煉成的,也該他賺錢。想來一座玲珑火陣能賣一百塊三品靈石吧?一般的修士用不起啊!”

程若謙道:“可見逍遙窟的人身在寶山而不自知,生意經着實不夠看。他們每座玲珑火陣不過賣九十塊三品靈石,真是太遜了。如果交給我來運作,起碼價錢能翻一倍!”

陳玄真和程若謙相處了這麽多日子,對他的心性也略知一二。聽他這麽說,便問道:“想來你又有了思路?想尋到這逍遙窟主人,和他合作談生意?”

程若謙笑的時候,兩個小酒窩若隐若現:“知我者,師父也!”

陳玄真搖頭道:“還是太危險。據我觀之,這個逍遙窟主人,恐怕是位邪修。雖然不知男女,卻十有八.九走的是采補的路數。若是看你生的标致,搶了你回去,又該如何?”

程若謙把腰杆一挺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像我這樣資質的,若是爐鼎,才值多少靈石?可是他若信了我,我們兩家合作,又能賺得多少靈石?”

陳玄真仍是搖頭:“你小小年紀,未嘗情愛滋味,豈知其中兇險。當年你大師伯自恃劍法高妙,去探東明照影壁,結果意外和妖界修者結識,種下一場孽緣,枉送了自己和門下弟子的性命。你沈師兄冷面鐵骨,心智堅定不為外物所動,你杜師伯便放心叫他去和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合煉什麽天絕劍法,結果假戲真做,慘遭妖女抛棄,卻仍苦苦戀慕至今。”

程若謙神色一黯道:“大師伯的事情我沒趕上不知道。可沈師兄卻着實有些可惜。當年在百蠱界,夏姐姐我也是見過的。确實有不凡之處。只是,沈師兄他如今還托師父收集那些功法嗎?”

陳玄真嘆道:“可不是!那都是傻小子的傻想頭。若我說,如果那女子真是修煉那種功法的,和他相交一場,居然沒将他吸幹,已屬萬幸,早該撂開手的。可我聽他話裏的意思,說那女子的功法似乎尚不完整,要搜羅一點同類功法,好觸類旁通。你聽聽,這是正常人的說辭嗎?難道他搜集了這麽四五套爛大街的粗淺功法,那女子就敢冒着通緝令回來尋他嗎?”

程若謙苦笑道:“夏姐姐和沈師兄要好也就罷了,的确是郎才女貌。可怎會惹上蘇師伯的?弟子着實不解。”

陳玄真道:“此事一言難盡。不過,這件事我們都藏着掖着,你千萬不要說漏嘴。青玄山的人太過霸道,你蘇師伯是人家的女婿。我看他對男女之事,至今還有幾分懵懂,清白得很。說什麽惹不惹的,何必給他添麻煩。”

突然間陳玄真又問道:“前段時間你趙師兄回宗門省親,你有看見嗎?他那清江派的夫人,卻是大氣端莊。”

程若謙點頭道:“的确。據說是清江派掌門之女重傷,趙逸師兄被蘇師伯派去送藥時候,對方便暗中看上的,也算是一段佳話了。”

陳玄真冷笑道:“佳話?小夫妻不過床頭打架床尾和而已。當年趙逸新婚,據說曾不慎說漏了嘴,他那大氣端莊的夫人差點打上我無名劍宗,這件事情還是我想辦法壓下來的。”

程若謙道:“聽聞趙師兄也曾和夏姐姐相識。不過以趙師兄為人心胸,斷不至于說漏嘴。只怕是禦妻之道而已,好叫他夫人知道,她并非全無對手。她若太過霸道,趙師兄自然會念起別人的好。”

陳玄真聞言愣住了,低頭想了片刻,贊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能有如此見解,實在不易!趙逸做事,向來滴水不漏,哪怕是喜歡別人,也會隐藏極深,我正納悶他如何就說漏了嘴,原來如此!佩服佩服!”

程若謙便趁機求懇道:“師父一向知道弟子心願。為商之道,為逐暴利,甘冒奇險在所不惜。男兒在世,從來為逐夢不計得失。修者修行,更不拘小節。弟子資質平平,修為亦平平。若是那邪修看上我元陽修為,舍與他便是。弟子以重利相誘,他斷然不至于取了弟子性命。”

陳玄真見程若謙如此堅決,也不好多說什麽,長嘆一口氣,送給他一面護身寶鏡,又囑咐再三。

第二天,程若謙和陳玄真來到鑒寶大會,看到臺上正在拍賣一批爐鼎。程若謙早就打探到逍遙窟的人對這批爐鼎志在必得,因此便故意和他們較勁,每每擡高價格。

逍遙窟派出的為首那名公子面貌頗佳,但腦子卻似乎有幾分不夠用,陷入程若謙的詭計而不自知,只是憑着一股血氣在叫價。爐鼎的價格陡然翻了幾十倍,雖然争到了幾個,眼看囊中的晶石卻已然将盡。

旁邊便有同行人勸道:“寒公子,何必這樣意氣相争?屬下打探得清楚,主人特意吩咐過的那個混血的男孩便在這批爐鼎中,是必然要買下的。若是囊中晶石已盡,買不成了,豈不是回去要遭主人責罰?”

那寒公子便道:“千金難買心頭好。我看中的這幾個爐鼎,無論姿色還是資質,都好過那個小混血許多。是定然可以得到主人歡心的。我采買爐鼎這麽多時日,幾時出過差錯?”

旁邊那人猶豫道:“可是那個孩子,主人甚是看重,臨行前曾反複交代過的……”

寒公子不悅地将眼睛一瞪:“一個小小男孩,毛還沒長齊,如何能服侍的了她?等他長大再買不遲!她一向寵我,怎麽會因為這點疏漏便責罰我?”

程若謙卻在一邊聽得清清楚楚。這才知道,這位寒公子并非腦子不夠用,而是對其中的一個爐鼎忌憚甚深,刻意想把晶石花完,到最後便有充足的理由不買他。不禁心下駭然:原來男寵之間的争風吃醋,竟也到了這種地步!

程若謙理清了思路,和寒公子的過招便變得默契無比。他再也不必擔心對方是否會接下他叫出的價格,只需要計算清楚對方剩餘的晶石即可。這樣果然不出幾個回合,那寒公子的計謀便得逞了。

當一個八.九歲大的混血男孩被鑒寶大會的主持人帶出場的時候,寒公子身旁的人面如死灰,寒公子的眼中卻閃着得逞的光。

程若謙再不猶豫,及時出價,将那名混血男孩搶入自己名下。他特別留意到,寒公子身邊的那名随從意味深長地望了他一眼。

程若謙将那名混血爐鼎帶了回去,那小男孩十分警惕地望着他,開口第一句話便是:“不要往我的臉上刺字,我能為您奉獻的,遠比那些奴隸要多。”

程若謙愣了一下子,笑了起來,露出兩個小酒窩:“你放心,我不會往你的臉上刻字。我也相信,你能夠換來的,遠比那些奴隸要多。”

小男孩遲疑地盯着他,沒有再開口說話,似乎不是很相信他的樣子。

程若謙便伸出手去,想撫摸小男孩的腦袋,卻被小男孩十分敏捷地躲開了。

“你是……修者和魔族所生的混血?”程若謙商人的眼光何其老辣,上下打量了一番,便認了出來。

小男孩仍然是沉默。

“可憐的孩子。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我會将你作為禮物,送給一個人。”程若謙說。

“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小男孩終于遲疑着問道。

程若謙蹲了下去,十分認真地盯着小男孩的眼睛:“對不起,其實我也不知道。”

當天晚上,程若謙帶着小男孩住在逍遙窟客人的房間旁邊。這等肥美的誘餌送上,他們二人毫無懸念地被劫持。

眼睛被蒙上黑布,兜兜轉轉了半個月,程若謙終于來到了逍遙窟。

“抱歉,可能有些誤會。給你帶來了不便,我願意補償。只是你身邊的這個孩子,必須轉讓給我。”程若謙聽到一個聲音說道。

程若謙猛然擡起頭。盡管他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他卻以非常肯定的語氣說道:“夏姐姐,你一定是夏姐姐,對嗎?我認得這個聲音,我不會記錯!”

那個聲音似乎很驚詫地“呀”了一聲。

然後,程若謙眼前的黑布被人揭開,他望着眼前的女子,突然間感慨萬千,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

“你是?”眼前的女子有些遲疑地問道。

程若謙心中微微有些委屈。分別才不過十年,她已經記不得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白銀的地雷。

100碧蓮火陣

但是程若謙畢竟是程若謙。商人永遠都是自來熟、樂天派的性子。

他随即綻開了人畜無害的笑容:“夏姐姐,我是程若謙啊!百蠱界藥聖堂程素心的弟弟啊!你想起來了嗎?”

夏飛飛愣了愣道:“原來是你。你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程若謙道:“我這次來,是想和夏姐姐做一筆生意。從此玲珑火陣的生意就交給我來運作,如何?每座玲珑火陣,我會付給夏姐姐你一百五十塊三品靈石。”

出乎程若謙的意料之外,夏飛飛點點頭,并沒有露出很驚訝的神情:“如果交給你的話,每座火陣大概能賣到将近兩百塊靈石吧?這麽說來,倒也公道。只是,你身後是哪個宗門,可有魄力大批量收購碧蓮火?”

此時程若謙多了一個心眼,沒有告訴夏飛飛其實他已經加入無名劍宗,而是将程素心的門派藥王谷說了出來。所以夏飛飛也沒有在意,徑直帶他去參觀了煉碧蓮火的幽明湖。

幽明湖原本就是一處盛産一品蓮心火的所在,夏飛飛将附近皆占據下來,開辟成散修洞府。

兩人沿着九曲廊橋走了過去,只見幾畝大小的幽明湖上,盛開着一朵朵碧色的火焰。四周無數的陣幡圍成一個大陣的模樣,陣眼坐落在湖心亭中,卻是一口巨大的銅鼎。銅鼎之中,碧色.欲滴的碧蓮火盛開得正豔。

“這是……”程若謙忍不住問道。

夏飛飛帶他來到湖心亭中,左手手掌一翻,一團巨大的碧蓮火随即出現,凝成一條火線,向銅鼎之中激射而去。那銅鼎中的碧蓮火得到助益,火勢猛地一旺。

程若謙看的清楚,無數條火線從銅鼎的底部向四面八方的湖底之中射去。湖底淤泥裏,一朵朵蓮心火受了火線的催發,瞬間破土發芽抽枝,最後破水而出,一朵純潔無瑕的白蓮花含苞欲放。

“白蓮花的花苞會随着碧蓮火焰的滋養慢慢變綠,經過七七四十九天後,便會結成碧蓮火。這種陣法,目前普天之下只有我一個人會用。但我必須守在此陣旁,每日加一次碧蓮火。是以無暇旁顧,只能打薄利多銷的主意,命阿寒時不時去外面出售。”夏飛飛說道。

程若謙訝然道:“原來如此。這麽說來,姐姐豈不是被這碧蓮火陣羁絆住了嗎?”

夏飛飛道:“凡事有利必有弊。你既然尋到這裏,想必也事先打聽過。我修煉的功法,耗資不菲,除了要采買新鮮爐鼎之外,還要四處搜尋一些功法。我這逍遙窟的排場你也見到了,若不是出産出售這碧蓮火陣,這麽多人怎麽養得起?”

程若謙一時好奇,問道:“夏姐姐這裏,難道是只進不出嗎?”

夏飛飛搖頭道:“怎麽可能?”随即便住了口。

原來此事實在不便當面向程若謙細說。因為得了永歡娘娘嫡系傳承的緣故,夏飛飛現在修的功法,要比前世溫和許多,高端大氣許多,在修煉之時,對于爐鼎的修為,并無太大的損傷。

夏飛飛修煉到現在的程度,功法已經第三次晉階,出現兩種修煉方式:一則像從前那樣,尋找如沈墨般資質絕佳的修者,對其甜言蜜語相誘,最初的若幹歡愉,都可助益修為;二則大批量采買資質中上、相貌中上的處子爐鼎,采補元陽後,便視同無用。

由于莫名其妙被蘇氏兄弟記恨通緝,夏飛飛自知不便太過張揚,除了寒公子等人是她花了大力氣刻意引誘,旨在細水長流之外,一直選擇以第二種方法修煉。

處子爐鼎采補之後,便被視為棄物。夏飛飛會依據其資質心性區分,決定待遇。資質心性上乘者,轉為打手保镖,提供功法丹藥,重點培養;有煉丹、煉器等特殊才能者,轉為工匠,同樣提供功法丹藥,教他們煉器煉丹,旨在長遠;天性乖巧馴服、肯吃苦耐勞、規規矩矩者,轉為仆從,司灑掃、浣洗、烹食諸多雜務;其餘人等,則重新被蒙上眼睛,送出逍遙窟,進行第二次轉賣。

“那些采火的工匠,從前也曾經是爐鼎的。”夏飛飛含糊地說了一句。

程若謙四下張望,見幽明湖中時不時有青衣仆從駕着小舟,去湖中采火,手法娴熟,心中突然生出許多感慨,只是不好意思說出。

程若謙在逍遙窟中盤桓了幾日。夏飛飛倒也沒瞞他,于是他輕易将逍遙窟中的諸色人等分得清清楚楚。身着粉色紗衣的女修是侍女,身着白衣的郎君則是尚未被采補的爐鼎,身着青衣的是工匠人,身着麻衣的是仆從,身着黑衣的,則是夏飛飛未雨綢缪弄來的許多打手保镖。

至于寒公子,他現下正是夏飛飛身邊的一號男寵,受倚重的很,自然是想穿甚麽顏色衣服就穿甚麽顏色。

正是因為基于上述認知,當程若謙看到他親手買來的那個小男孩穿起一身幹淨利落的黑衣時候,忍不住有些詫異。然後,他便看到夏飛飛身旁寒公子那洋洋得意的目光。

“想不到你現在居然這麽小,是我疏忽了啊!”夏飛飛看到黑衣小男孩走出來的時候,那一瞬間眼睛裏突然閃過一絲溫柔。

夏飛飛拉起小男孩的手,輕輕撫摸着小男孩的腦袋。小男孩睜大了眼睛,一點都沒有驚慌或者閃避的意思。程若謙想起第一次和小男孩見面的情景,不覺心中驚詫。

“姐姐。”當夏飛飛的手摸上小男孩的腦袋時,小男孩突然間喃喃出聲說道。

“大膽!”寒公子大叫一聲,“一個雜種,這麽不懂規矩,不顧尊卑,你們還不将他拖出去,好好教訓教訓!”

左右果然有麻衣仆從想上前動手,被夏飛飛瞟了兩眼,便讪讪不敢動了。

“誰是你姐姐?”夏飛飛輕聲笑道。

程若謙在一旁說道:“夏姐姐生的面善,一看就知道是好人,極易令人産生信賴之感。夏姐姐,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夏飛飛聞言,笑着看了程若謙一眼:“你嘴巴就是甜。你這麽會哄女人開心,連我也禁不住有幾分喜歡你了。”

在夏飛飛看來,這本是一句很簡單的應酬話。但是程若謙的臉卻刷地紅了。他心中紛亂,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等他想起應對之語時候,場上的氣氛早就變了。

只因為那小男孩望着夏飛飛,說了一句話:“我雖然沒有見過你。但是在夢裏面經常看見你的。你待我很好,不叫姐姐叫什麽?”

然後程若謙就發現,夏飛飛的臉色陡然變了。

夏飛飛的反應出乎尋常地激烈。她原本摸着小男孩頭的手像被燙到似的縮回來,往後退了好大一步,指着小男孩問道:“你還夢見什麽?”

小男孩搖搖頭,一雙清亮的眼睛仍然目不轉睛地望着她:“別的就不記得了。只記得你喂我吃紅豆糕,你的樣子很美很柔和……”

他的話還沒說完,臉上便挨了夏飛飛狠狠的一記耳光。

小男孩委屈得想哭,然而夏飛飛的模樣卻更加驚駭,就彷佛遇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事情那般。她連着退了幾步,退到寒公子懷裏。

寒公子忙張開雙臂抱住她,在她耳邊細聲安慰道:“我早說他不好,故意沒買他。想不到阿烈可惡,硬是把他們又給劫了來。結果這下子,吓到你了吧?你花容月貌,小孩子夢裏識人不清,夢見一個仙子模樣的,就以為是你,也未嘗可知。”

夏飛飛閉口不語。

前世的時候她原本對楚陽的喜好并不清楚。只是楚陽的侍女曾因為紅豆糕裏下藥,被楚陽驅逐。這件事情被染香過問,楚陽還恃強而驕,當着染香的面斥責她,令她老大下不來臺。

因此夏飛飛對來龍去脈印象很深,也大致知道,楚陽雖然性子堅毅,其實嗜好甜食,最喜歡吃紅豆糕。

前世裏她有喂楚陽吃過紅豆糕嗎?似乎并沒有啊。然而,楚陽竟然會零落地夢到前世的片段,實在令她始料未及。看小男孩眼中的神情,他是真的不記得別的事情了,并非作僞。

“你——到底叫什麽名字?”夏飛飛突然往前走了一步,盯住小男孩問。

小男孩想了想,回答道:“我依稀記得,從前小的時候,似乎姓楚,有一個很溫柔很溫柔的女人,一直喚我陽陽。”

“好!那從今天開始,你就叫做楚陽了。”夏飛飛咬咬牙,當機立斷地說道,“從此以後不準再叫我姐姐,哪怕在夢裏、在心裏也不準這麽叫。我是你的主人,我花了大價錢從別人手裏得到你的,你必須永遠忠于我,忠于我一個人。”

“是,主人。”小男孩乖巧地說道。

夏飛飛轉頭望着程若謙:“這個禮物我收下了。從此以後,玲珑火陣的生意都交給你來打理,每座火陣你只需要付給我一百四十塊三品靈石,其餘的盈利,你或者交給宗門,或者自己留下,我都不會過問。”

程若謙大喜過望:“謝謝夏姐姐!從此每售出十座火陣,除了靈石外,我額外奉送一個處子爐鼎,供夏姐姐練功所用!”

夏飛飛知道是程若謙不肯占便宜,這才是商人本色,點點頭,同意了他的提議。

夏飛飛随即轉過頭來,對着小楚陽講道:“你放心,我不會往你臉上刻字,我也相信,你能夠奉獻的,比任何一個奴隸都要多。從此以後,整個逍遙窟的丹藥功法,都對你敞開供應。你現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努力修煉,每半個月向我報告一次修煉進度,不得懈怠!”

“是,主人。”小楚陽沉穩乖巧地點了點頭。

夏飛飛了卻一樁心事,轉過身來,挽住寒公子的手:“阿寒,你信不信,我有預感,這個叫楚陽的孩子,将來必定成長為我們逍遙窟最厲害的打手!”

寒公子笑道:“我信,你說什麽我都相信。”

作者有話要說:觀察了幾天,發現大家還是喜歡在晚上看文。所以,還是放在淩晨更吧。如果碼字比較慢或者卡文的話,可能會向後推遲一段時間。就這樣子。

101又三年

從此楚陽就在逍遙窟裏住了下來。

幾乎所有有心人都意識到了夏飛飛對楚陽不同尋常的看重。

楚陽當時的修為不過是練氣期,別說做一個打手,就連同時進入逍遙窟的爐鼎們都比不過。但是夏飛飛卻當着衆人的面,從自己的空間法器裏取出兩部早就準備好的功法玉簡,囑咐他好生修習。這等待遇,甚至連寒公子這等侍君都沒有過。

寒公子名叫江寒,是五年前夏飛飛從朱紫界帶回來的儒修。儒修都以謙謙君子自居,表面不動聲色,然而,當他和夏飛飛夜間獨處之時,卻微微帶着幾分醋意說道:“你如今越發張狂了,連這麽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夏飛飛最愛他這種欲言又止的調調,笑着說道:“怎麽?醋了?當時我帶你回來時候,可從未說過只有你一個人。楚陽确實是修道天才,我的眼光再不會錯。”

然後兩個便開始笑着打鬧,這一點小小的不快自然是被一帶而過了。

然而楚陽也确實沒有辜負夏飛飛的期望。那兩部功法玉簡一部魔修,一部武修。他魔武同修,竟然一個月就晉階築基期,魔修功法亦有小成,成功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夏飛飛大喜,特意命他獨居晚晴小院,又給他尋了個侍女照顧他日常起居。那名侍女名叫夕兒,長得溫婉可愛,平日裏最擅長做紅豆糕。

轉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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