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鬥嘴
? “無漪,城裏的官兵會不會過來?”何瀾生問,也沒注意一路追着她們的人什麽時候丢了。何無漪點頭道:“應是會的。不過咱們跑了大半個揚州也沒過來,就不會過來了。”
“追着我們的人非富即貴?”
“嗯……”何無漪沉吟一會後搖頭說,“娘又不認識。”
“……”何瀾生默然不語,瞥了眼何無漪裝作不認識她。何無漪不禁笑彎了眼睛,摟着她就跳下了馬背。何瀾生被吓得不輕,驚呼中緊緊的抓着她的手,落了地忍不住嗔了她一眼。她如今又不是小孩子,抱起來多重。
何無漪牽着她在路邊的賣貨的小攤位上買了兩頂帽子,往頭上一戴,笑着說:“走啦,這樣追兵過來了,也認不出的。” 瀾生拉低了帽檐,往四周瞄了眼,咳了聲裝得一臉淡然。何無漪瞧着偷偷在她耳朵上擰了下,笑而不語。小雲則慢悠悠的大搖大擺的跟在兩人身後,揚着蹄子絲毫都不低調。
走到岔路口突然蹿出一個碧衣少女,氣呼呼的甩着馬鞭擋在了倆人面前。“你們給本小姐站住!”
何無漪同何瀾生對視一眼,一個眼眸裏染着笑意,一個窘然無奈。何瀾生上前行了禮客氣道:“這位姑娘,有何貴幹?”
“裝什麽裝,把本小姐甩了就想走?”她柳眉一橫瞪着何瀾生說,臉上怒氣騰騰卻不損半分美貌反而更添幾分嬌豔,似乎這樣的女子就該是得盡所有的寵愛,張揚肆意中美得動人心魄。說起這少女全揚州城莫有不知的,曹刺史的掌上明珠曹姝妤,姿容絕美的揚州女霸王。
何瀾生看到旁邊人都遠遠繞開暗暗抹汗,幾年不來揚州何時出了這麽個嬌蠻人物,見她一身衣服首飾莫不是高等貨色,敢公然和小雲叫板身家自然也差不到哪裏去,這種世家小姐脾氣難伺候的很,不能硬碰。何瀾生自然的回到說:“哪裏,我們初來揚州,今天在路上賽上一場就是朋友,怎麽會走?這是我娘何無漪,我叫何瀾生。”
“什麽,她是你娘?我還以為她是你姐姐呢?”曹姝妤驚訝的問,見何瀾生挑眉望着她,才記起忘了報上家門。“曹姝妤,小字團兒。”
何無漪笑着說:“曹姑娘的馬不錯,日行八百裏也不在話下。” 對她的話沒怪罪,只是給何瀾生丢了個含笑的眼神。何瀾生被迷得暈乎乎的,精明什麽的全都沒了,傻傻的被何無漪牽着走。
“方才是你在騎馬?讓我好追!”曹姝妤說着眼睛就噴火,被甩了一條街連馬屁股都看不到還是第一次。
“願賭服輸,曹姑娘追不上我們還錯了?”何無漪牽着小雲上前拍了拍她的脖子,看的曹姝妤頓時火氣全消眼冒綠光:“何,何姐姐,這馬你肯不肯割愛?”
“這要問小雲答不答應。”何無漪說着,小雲一眼朝着曹姝妤瞪過去,吓的曹姝妤臉色一白就要退,可脾氣上來硬是扛着,伸手就要摸過去。小雲理都不理,揚蹄就往前跑了。
“哎,好馬兒……”曹姝妤眼裏滿是歆羨,恨不得抓住缰繩就跳上馬背。但見那馬性子烈的連個眼神都不給她,有些喪氣的拉着手裏的白馬:“本姑娘哪裏差了?踏雪踏雪,還是你對我最好~”
何無漪回道:“馬兒皆有靈性,遇着了也是緣分。”曹姝妤點頭頗為贊同的應道:“何姐姐說的對極了,是這麽個理。”說着看了看在一旁的何瀾生,“你女兒怎麽一臉傻樣,方才我還以為她是個聰明孩子。”她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長得比何瀾生高上一截就自居長輩,瞧着頗為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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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瀾生無語的撇了她一眼,沒想到何無漪居然認同的點頭:“嗯,我家瀾兒時常犯傻。”曹姝妤立刻回了一個你好可憐的眼神,徹底讓何瀾生心裏抓狂。拉着她低聲說:“無漪,你在說什麽啊?”
曹姝妤同何無漪談的興起,見她這麽插進來就不高興了:“為何偷偷背着我說話,何瀾生你不知道尊敬長輩麽?”
“我們娘倆咬耳朵,你還想聽啊?”何瀾生回道,拽着何無漪的手不撒手。曹姝妤自覺都是女子,都還是好友了沒什麽要私下說的,理直氣壯的回道:“又不是談情說愛,我有什麽聽不得的,你不是說遇到就是朋友麽?”
何瀾生咳了聲,說:“不都說君子之交淡如水,你要知道那麽多作甚。”她真是服了這個曹姝妤,怎麽咬着一句話不松嘴。
“我們又不是什麽君子,大家都是女子有什麽不能敞開了說,嘀嘀咕咕作小人狀不是自降身份?”
“大街上又不是什麽事都能說的。”
“那你們在談什麽不能在街上說的事?”曹姝妤湊近了低聲問道,鬼鬼祟祟賊眉鼠眼真是糟蹋了她的好樣貌。何瀾生忍不住翻白眼,無奈的嘆道:“曹大小姐,我們沒什麽事情……”
“哼,我才不信。何姐姐,你家女兒說了半天,什麽都不告訴我。”曹姝妤決定不和何瀾生浪費口舌,抓着何無漪抗議道。何瀾生盯着她的抓着何無漪的手,恨不得剁了下來,搶着說:“你過來,我私下告訴你。”曹姝妤也是聰明人,眼珠子一轉就是拉着何無漪不放手,兩人都是伶牙俐齒的人物,一路上吵吵鬧鬧居然走到了洗馬橋。
“一家藥鋪”的後面一棟房子便是何府,曹姝妤絲毫不覺得尴尬和怕生的進了府裏蹭了些點心後才被尋來的曹甲給帶了回去,走時還戀戀不舍的說下次再來。何瀾生嘴上說着好,心裏巴不得她快點走。
何無漪瞧着她搖頭笑道:“瀾兒又在胡說了。”
“無漪…”何瀾生抓着她的手不依道,“怎麽今天還同外人來取笑我。”還故意的。何瀾生雖然也喜歡別人把無漪看成她姐姐,但這次居然栽在上面了,還被曹姝妤取笑一番,真是氣死她了。
“如何不喜歡了?誰叫瀾兒老是犯傻,也該別人說說。”何無漪想捏她的臉頰,何瀾生心裏還有氣呢,仰頭就躲。何無漪收了笑容,平靜的望着她。何瀾生心裏惴惴,又乖乖的湊上去:“無漪?”話還在口裏就被無漪一把捏住臉頰,扯進了她的懷裏,牢牢束着她的腰:“還要躲?”
“……”何瀾生眨了眨眼睛,明智的搖頭。
“噗……”何無漪見她乖巧的模樣頓時笑倒,“你這傻孩子。”何瀾生彎了彎眉眼,輕輕的抱住她,嘆道:“我就傻了。”
“谷主和少谷主感情真好,這麽多年也虧得娘倆走過來了,都怪我沒好好陪在她們身邊,你看少谷主如今也和谷主那般清瘦,哎哎……”念心拉着夏雨又要抹眼淚,夏雨拍了拍她的背,眼神複雜的瞅了眼倆人,低頭說:“谷主,少谷主,晚飯好了,過來用飯吧。”
何瀾生聽得聲音心下一跳,想從何無漪的懷裏退出來,何無漪卻是不依,依舊抱着她問:“這麽早?”
“谷主和少谷主趕了幾天的路也累了,我就叫廚房做早了些。”念心說,“吃不下再放一放?”
“不了,你們也忙了半天,一起吃吧。”何無漪看了眼兩人,溫聲說道:“這麽些年你們倆為藥谷奔波勞碌,都是一家人了,谷主就算了。”
“哎……”念心呆了呆半天沒回神,夏雨推了推她才反應過來,随機高聲喊道:“谷主使不得!”
“好啦,念心夏雨你們就聽着吧,都不是講什麽虛禮的人。”何瀾生笑着勸道。無漪雖然看着不親近她們,心裏是很看重的。她好像除了自己,對其他人都鮮少感情外露。
“屬下……夏雨知曉了,何…”夏雨糾結的喊出來,卡了半天,只好說:“谷主,莫要難為我倆了。”
“嗯嗯,這麽多年叫習慣了。”念心忙不疊的點頭,“走走,去吃飯,我知道少谷主的饞蟲早就跑出來了。”
何瀾生也不介意,笑着應了。
難得何瀾生來一趟揚州,南方藥鋪的事務夏雨全部堆在一起給她送了過去,不給何瀾生一天的空閑。何無漪在藥鋪坐了幾天就閑不住了,她也不在藥鋪開診,依舊走家串戶各處行醫,何瀾生自知是攔她不住,無奈的忙自己的去了。
如此過了十幾天,何瀾生有些坐不住了,把夏雨找來書房,一番婉轉的表達了自己要當甩手掌櫃的心思,卻被夏雨給拒絕了。何瀾生心裏不快的用了飯就懶懶的躺在樹下的竹席上納涼,半臂(短袖)松松垮垮的系着,露出不少肌膚來。她閉着眼睛想着怎麽可以翹了藥鋪那些瑣事陪無漪出門,感覺一陣涼風帶着股淡淡的藥草味吹來,便睜開了眼睛。“無漪,用了飯沒?又回來晚了。”
“用了。”何無漪搖着蒲扇,摸了摸她的額頭,“出了些汗,熱了?”
“有些,過幾天就好。”何瀾生往裏側挪了挪,給何無漪空出坐的位置。何無漪坐下理了理身後的頭發,何瀾生看着便坐了起來:“別動,我給你紮起來。”
“聽夏雨說你最近做事勤快多了?”何無漪說道,她外衣穿的整整齊齊額頭上也悶出一些汗,何瀾生拿着帕子擦了些,說:“去洗洗吧。”
“瀾兒不去?”何無漪搖着蒲扇問,她見何瀾生衣服松垮,戳了戳她的腦袋,“瀾兒也大了,怎麽這般不成樣子。”
“熱就折騰的松開了,也沒注意,後院也不會有人過來。”何瀾生嘴上這麽說卻把衣服系好了,懶懶地又倒在涼席上。
“和沒了骨頭似的,有那麽熱?”何無漪搖快了些扇子,伸手又把她的衣服拉開了,“熱就不用穿了,娘在這沒事的。我叫人擡了水過來,放在房裏了,起來洗洗。”
何瀾生順着她的動作便脫了半臂,只穿了一件抹胸側躺着,她摸了摸微紅的臉頰,搖頭:“洗了還出汗,想等着天黑涼快了再去洗。無漪今天跑了哪裏?”
“複診,回來時看見有人找了過來求醫,瀾兒說娘去不去?”何無漪低頭望着她,伸出手貼着她發燙的臉頰,“很熱?”何無漪的手冬暖夏涼,何瀾生貼着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問:“是什麽地方?”
“尋歡樓。”
何瀾生立即就睜開了眼睛,“尋歡樓?”這名字取得還真大膽,大膽到放蕩了。勾欄瓦肆秦樓楚館,這的确是揚州的一絕。當初不過一時戲言,談生意時她不放心還真跟着去過幾次,那些地方人多嘈雜,不幹不淨,無漪絕對不能去。“叫她們過來不行麽,何必要親自去一趟?”
何無漪撥開貼着她臉上的頭發,笑着說:“留得青樓薄幸名,瀾兒都這樣想了,娘還不能去看病?”
何瀾生抓着她的手認真道:“什麽病非要去一趟,明天我派人擡轎子去請她們出來給你看看。”
“花柳病。”何無漪無奈的說,“瀾兒擡了轎子去,人家也付不起診金。”
一聽花柳病,何瀾生臉色難看起來,翻了個身子不理她,卻不知把光溜溜的背留了出來,何無漪拍了拍,哄到:“瀾兒不放心陪娘一起去如何?”
“不去。”
何無漪也躺了下來,輕聲在她耳邊說:“那娘自個去了。”
“……”何瀾生氣歸氣,想了想相當不妥,無漪去了被那些尋花問柳的流氓看到了怎麽辦,翻身轉過來,沒料到何無漪的唇就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