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關情(大修)
? 何瀾生半睡半醒間聽得動靜勉強的睜開眼睛,天剛剛蒙蒙亮,屋子裏的光線也暗的很。感覺身邊沒人就撐着手從被窩裏坐起來喚了一句:“無漪?”
“嗯?”在收拾東西的何無漪轉過身來,見她穿着單衣坐着便說:“早上冷多睡會,別涼着。”看着何瀾生坐在那不動,她放下手裏的東西給她拉上被子,“這會還早,念心她們許也沒醒。”
“那你這麽早出去?”何瀾生揉了揉眼睛,拉着她的手。手心很暖和,何瀾生不免有些舍不得放手。心思說破了無漪也沒避開,她便越發想纏着她,想以一個女子的身份纏着她,而不僅僅是女兒。
“嗯,須得趕時辰。”
“我陪你一起去。”何瀾生說着便要起來,卻被何無漪攔住了。
“也就一會的時間,娘趕着去看看開的方子藥效如何。昨日夏雨還說鋪子不少事要找你,娘看完便回來。”
何瀾生微微蹙了蹙眉,還是應了她:“那好,我讓念心留着早飯。”
“你啊,娘還能丢了不成。”何無漪給她掖了掖被角,末了給她理了理有些微亂的頭發。發絲撓的臉頰癢癢的,何瀾生忍不住偏了偏頭。何無漪撥開她臉頰上的發絲,指尖不經意滑過耳側就看見何瀾生紅起來的耳朵。
何無漪的眼神停了一會,低頭親了親那紅潤的小巧的耳廓,何瀾生動了動嘴唇,側頭碰了碰她的臉蛋何無漪也不躲,只柔聲說:“睡吧,娘一會就回來。”何瀾生應了聲便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見何瀾生乖乖的去睡了,她略略收拾了下便開了門出去。
何瀾生聽得關門聲後睜開眼睛,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半響,才無奈的嘆了聲。方才她想吻她,或者更多的是想跟着她出去。她挑明了感情,卻打不破她們的關系。擁抱也好親吻也好或者她纏的更緊些甚至脫光了衣服她也恐怕只會溫柔的抱着她,體貼關懷無微不至。
她與無漪能怎樣呢?手足相抵呼吸交纏,她們已經近若至此,還能怎樣?何瀾生翻了個身躲進了被子裏不願再多想。
說清了心思,壓抑了數年的感情就這麽什麽都不算的卡在半路本該是心裏急躁恨不得抓着無漪刨根問底一番。
可她能問出什麽來?
你是否喜歡我,抑或你愛不愛我?這樣的話叫何瀾生心底都忍不住發笑。無漪自然是愛她的,這世上沒有人再能比得上了。況且那日她說的不能再清楚了,無漪也不曾回。
何瀾生閉着眼睛佯睡了一會,聽着外面聲音響動就穿衣起來了。外面秋霧正濃遠着也沒見着人影。院子裏的草木落了一層露水,她算算日子過兩天正好寒露,一晃在揚州已待了一月多,年前還得趕去長安給那些公主貴妃們看病,忙上一趟又是一年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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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谷主站在做什麽,我尋你半天呢,早飯放着都要涼了。”念心見她肩頭濕了不少便上前拿帕子給她擦了擦,“谷主呢?”
“無漪看病去了,早飯給她留着些。”
“哦,少谷主沒跟去?”念心奇怪的問,前些天忙完後最近都沒什麽事,她娘倆哪天不處一塊的。
何瀾生抿了抿嘴說:“我早上多睡了會。”
念心見她這樣更是奇怪了:“少谷主是有心事?”
“嗯?”何瀾生擡頭看了念心一眼,有那麽明顯?
“心上人?”
何瀾生閉着嘴巴沒說話,念心便當她臉皮薄默認了,心裏還感嘆一句少谷主有了心上人怎麽就忘了娘呢,谷主早上一個人出門得多傷心。女大不由娘啊……
“是無漪……不讓我跟去的。”何瀾生嘆了口氣,她們之間的事情連念心恐怕也說不得,想到夏雨最近的總總,心裏也清楚恐怕是瞞不過多久了。
“唉?谷主啊,也是大清早冷得很,谷主是舍不得你受涼。”念心放心的回應道,“少谷主年紀也不小了,我啊就多句嘴,別說心上人尋常人家都談婚論嫁了,谷主是個沒長心的,遇着喜歡的得好好打算打算。”
“就這樣挺好。”何瀾生眼神放在別處淡淡的說,“去用早飯吧。”
“舍不得谷主啊…好好好,再等幾年也不耽誤事的。”念心笑着說,跟着何瀾生的步子絮絮叨叨,“谷裏好些個弟子念着你呢,這不出來都托着我帶消息回去,少谷主別瞧着他們,一路好生挑挑你們走的遠,世上還能挑不出個逞心如意的男子來?比之侯門世家咱也不弱,到時候帶回谷裏給大家好生瞧瞧看,我呀,也就有臉面去見老夫人了……”
何瀾生左耳進右耳出,只問了句:“念心你呢?”
念心頓了會,頗不自在的說:“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想那些做什麽,都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也不怕教人停了笑話。”
何瀾生顯然不信,再說除了醫藥一門谷裏也沒什麽規矩,嫁娶之事無漪更是不管。念心和夏雨這兩人一直未嫁說是為了藥谷可說不過去。“念心也藏着心上人?是誰?我和無漪去說說”
“少谷主!”念心突然喊住了她的話,臉色焦急的欲言又止,“少谷主,念心我不求那些。求了……又能如何,左右都這樣過來了。”念心低着頭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又一臉後怕的擡起頭來,原先臊的通紅的臉蛋一片慘白:“少谷主……我……”她心裏一着急噗通一聲直接跪在了何瀾生的面前。
不需說何瀾生也清楚她心裏的那人便是夏雨了,扶了她起來說:“這事無漪不會管的,你們有那心在一起也未嘗不可。”
念心愣愣的瞧着她半響竟是嘆了句:“少谷主真是被谷主教的啊……兩個女子哪有那麽容易,我中意她也不能害了她。這情啊,說着就那一個字又哪裏是一個字能說得清的。”
“你就甘心什麽都不做?只要你們願意,做場真夫妻怎麽不可以,況且夏雨對你也說不定……”何瀾生說着卻見她頻頻搖頭不免心裏發堵,甩了甩袖子有些氣道:“怎麽不行?!”
念心卻笑着搖頭說:“少谷主年紀還小呢,等大了就明白了。哪有那麽容易的事,就算是成了往後還不是要夏雨扮作男子,遮遮掩掩見不得人還不如現在大家幹幹淨淨過着也舒心。”
何瀾生抿了抿嘴唇:“這不一樣。”
念心又氣又無奈,嘆道:“我的少谷主啊這被谷主給教的!女子與女子不是正道,我要做了哪裏還有臉面!咱們是良家女子怎麽能和尋歡樓的姑娘那般…..不知廉恥……”
何瀾生沒說話,像是洩了氣般松了肩膀。她自然有一肚子的理由能說,可念心心裏是過不了那關的,更何況就連她自己心裏也亂得很。
比起念心來她更加遮遮掩掩見不得人,她愛無漪卻永遠不能與外人道甚至就算是念心她也說不得半句。
“好了這沒影的事少谷主管着做什麽,再等下去粥就真的涼了,枉我炖了半個時辰!”念心一拍大腿着急上火道,“走吧走吧,夏雨她也等久了。”說到後一句時有些側過了頭,何瀾生看着也只能在心裏嘆一句,随了她的意思把事情揭過去不再多談。
用過早飯何瀾生沒見無漪回來便叫夏雨一起去了書房。一進去便見着書桌上堆滿了賬冊,粗略的翻看了些她語氣有些不善:“夏雨,這些是怎麽回事?”藥鋪的事情也就罷了,怎麽連谷裏的瑣事都摻和在裏面。她面色沉沉的看了眼手中的花名冊,滑過夏雨平靜的臉漸漸緊繃起下巴。
“谷主吩咐下來的,少谷主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學着處理谷內的事情。” 夏雨答道,見着何瀾生的目光又垂了眸子。
何瀾生随意抽了幾本給她,厚厚的賬本啪的落在楠木的書桌上,清脆作響,何瀾生的聲音反而在其中越發迫人:“廚房的開銷,洛陽的掌櫃真是好大的場面!”
“是屬下疏忽了。”夏雨接過那本賬冊。
“下不為例。”何瀾生壓下聲音坐了下來,她嬌小的身子被賬本擋住不少但身子坐的端正,一雙眼睛黑亮的攝人,“說吧,你今天留我是為何事?”
“是上回賬中查出的事。賬房劉先生因老母重病私下拿了些藥材,後面被學徒捉見要挾才答應在賬本上做了些手腳,少谷主将他逐了出去屬下認為此事有些不妥。”
“如何不可,在商言商他既然做了不予自取的事,不嚴辦規矩何在?”
“事出有因,出于孝道也情有可原。看在他安安分分做了這麽多年,從輕處理往後他也必然對少谷主感恩戴德盡忠職守。”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收回成命?”
“請少谷主三思。”
“不予自取即為盜,派人照顧他娘親已經算仁至義盡,此事不需再談。”
“少谷主凡事也該看份人情,這樣恐怕會寒了下面人的心。”
何瀾生身體微微前傾,冷聲道:“藥鋪是藥鋪,為商者這點都姑息我們還做什麽生意!”
“屬下,明白。”夏雨猶豫了一番還是領了命。何瀾生見她還有些遲疑便退了一步,“你若覺得過意不去,私下給他安排個差事就算了,藥鋪留不得他。往後若是再有必然嚴辦,你可清楚?”
“是。”
“沒什麽事你就下去忙吧,我有事會叫你。” 何瀾生說完便移開視線翻起了賬冊,書房裏的熏香味很濃,往日凝神靜氣的香料反倒弄的滿屋子的煙霧騰騰,何瀾生拿着狼嚎勾勾畫畫,半天才松開略微僵直的手臂。
這麽久也沒聽到無漪回來,也不知她半路又跑去哪裏了。重新把目光放回了賬冊上,可賬本多一分少一兩總是能算明白的,偏偏那人的心思她就算不清,糊裏糊塗的随着她。
越是想何瀾生心情越發煩躁,她們之間就是纏了個死結,纏得緊還解不開。心緒煩躁的推開窗戶卻見着對面屋頂上正坐着心心念念的人。
她是何時回來的,又在那坐了多久,專門在看着她麽?
何瀾生定在窗口一時心如擂鼓。見她要走,拿了椅子就爬上了窗戶,想着要拉住她,然後抱住她,狠狠地想把她嵌入身體裏。
可爬上去了才覺得她實在是丢了魂,懊惱的皺了皺眉便要下來。
“瀾兒跳下來,娘接着你。”何無漪衣袂飄飄的從屋頂下來,落在窗戶底下朝她揮手,張開了手臂。何瀾生挑眉,無漪平時抱着她都有些吃力更別說跳下去接住她,要是沒接住兩人都得摔一場,她頓覺不妥,就打算爬下去卻聽得無漪輕聲喊着:“念心來了,快…下…來。”
何瀾生顧着要維持自己往日的形象,手忙腳亂的要爬下去,結果反而踏空了,往屋外栽了下去。“啊……”何瀾生驚呼,一陣天旋地轉才在何無漪的懷裏緩了口氣。這廂念心已經聽到聲音趕了過來:“少谷主?!你們在做什麽?”
何無漪笑着眨了眨眼睛腳下生風抱着何瀾生就跑。何瀾生從她懷裏探出頭,尴尬的咳了聲,交代說:“我們出去一趟,下午就回。午飯就不用等了。”
念心聽得她們不是要跑,才緩了情緒,還想囑咐幾聲來着,哪裏還見得人影。無奈搖了搖頭,轉身就見着站在窗戶的夏雨,沒好氣的說:“你還想爬窗戶?又不是少谷主那樣的孩子,不害臊。”
夏雨欲言又止,半天只是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