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面攤(大修)
? 兩人剛到街上小雲就從後巷裏蹿了出來,何瀾生不免多看了它一眼,馬鞍籠頭都被卸了下去,一身輕松的仰着脖子好不自在。那副趾高氣揚的模樣何瀾生擔心說了出來那烈馬肯定不給她好眼色,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也不管它。“無漪,怎麽想着抱我出來了?”
“瀾兒喜歡在書房待着?”何無漪拍了拍在身旁的馬兒說,“夏雨總拿些事情悶着你,你若實在不喜歡明說便是,她看着你長大哪有不疼你的。”
何瀾生心思不由轉了幾個彎,道:“無漪是想說我方才不尊重長輩麽?”
“就愛瞎猜,娘何時說過。”何無漪輕嘆,“鋪子的事務娘又不懂自小都由着你的,你心裏有數便好。”
“哦。”
“小時候不是巴不得娘不管你麽,怎麽大了反而活回去了。”
“我哪有說不讓你管我,分明是無漪你自己不喜歡那些。”何瀾生不服氣的頂了一句,何無漪瞧見她鼓起的包子臉忍不住捏了捏,取笑道:“一肚子小脾氣。”
“還不是你慣出來的。”何瀾生紅着臉犟嘴,見旁人都笑着看她更是不自在。“我們去哪?”
見何瀾生害起羞來,何無漪笑彎了眼睛,攬着她的腰把她抱了個滿懷:“娘一路都随着瀾兒出來的,去哪裏怎麽知道。”
“……”何瀾生無奈扶額,由她抱着也沒掙開只是挑眉說:“那無漪抱着我幹什麽,我們還要站着當木頭樁子?”
何無漪卻是低了頭親了親她的臉蛋,何瀾生一想她們還在大馬路上心跳的有些快,微微側了側臉頰何無漪卻是貼着臉蛋又親了一口:“娘突然想了,便做了。”說的再自然不過,腳下運起輕功抱着她幾個起落間到了另一條街。
“早上念心還說你教壞我了。”何瀾生閉着眼睛在她懷裏悶聲說,“你就愛胡鬧還不嫌累,放我下來。”
“娘帶你去吃好吃的,一會就到了。”說話間突然插了一道聲音進來:“何姐姐,何姐姐。”人還沒到又喊了起來,“何瀾生你好不害臊,這麽大了還要何姐姐抱。”
何無漪停下步子将何瀾生放了下來,回道:“曹姑娘。”
“何姐姐真巧啊,還到能在路上遇到。”曹姝妤一臉笑意的跑上前,而後頗為看不慣的瞧了眼何瀾生。何瀾生噎了下,想想和這種小姑娘計較什麽。
“左拐的巷子裏有家面攤子,路過時聞着老骨頭湯的香味就想帶我家瀾兒過來嘗嘗。曹姑娘也是尋此而來?”
Advertisement
“何姐姐好靈的鼻子,這都能聞出來,本小姐做東咱去吃一頓去。”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無漪我們吃我們的。”何瀾生拉着何無漪一副護食的模樣,氣的曹姝妤咬碎了一口銀牙,“何瀾生你別登鼻子上臉,本小姐不是請你吃面!”
“瀾兒這是怎麽了?”
“那你說說,潭煙如何知道無漪的,還尋了我們去戲弄一番?”這事不是早上念心一提何瀾生都快忘了。尋歡樓接女客在揚州恐怕是出了名的怪不得念心當天非要她倆穿男裝去。
“哎,她還真找了何姐姐?那日我一時口快說下賽馬的事,不過……”曹姝妤不由想起那日在涼席上見着兩人衣衫淩亂相擁在一起的光景來,臉色扭捏的說不出話來。
何瀾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這曹大小姐又犯了什麽病。
“瀾兒她就愛多想,曹姑娘還是一起吧。”何無漪都說了這話何瀾生也不再說什麽,曹姝妤對着她哼了一聲往前去了。
“瀾兒挺喜歡與曹姑娘鬥嘴。”何無漪拉着她跟在後面說的不輕不重,何瀾生搖頭,“那種大小姐脾氣你知我不喜歡相處的。”
何無漪微微拉緊了她的手,卻是說:“瀾兒怎麽還在意尋歡樓的事?”
“見到她便想起來了,”何瀾生不想把念心的事說與她聽,便岔開了話題,“尋歡樓我看着不像是一般地方,潭煙可有再尋你去?”
“都是尋常看病,再多想娘就回去了。”
轉過街角面湯的香味就濃了起來,何瀾生動了動鼻尖饞蟲就被勾了出來,笑着拉何無漪過去,“來了哪裏能走的,我去看看能不能向師傅偷學一手,回頭做給你吃。”說着更迫不及待的走快了,何無漪也由着她腳下蓮足輕點不疾不徐地跟着,衣袂飄飄不染纖塵。
“陳兄你看這揚州城還真是藏龍卧虎,路上都能碰到個輕功高手。”一旁走過的壯碩男子盯着何無漪的腳下仔細看了許久直到何無漪走進了攤子才收回目光,眼中精光熠熠,“腿法行雲流水,路上連片葉子都沒吹起來,實在妙極妙極!”
“如今天下太平能人輩出,再過十年咱哥倆就得跟聖上說告老歸鄉咯。”旁邊長須的男子朗笑道,一路出了巷子。
“喲,都是熟人。主人家,再加兩碗大骨湯面。”潭煙說完便笑着招呼何無漪,“何大夫可真是有緣,不過兩個時辰又見了,莫不是想潭煙了~”
何瀾生臉色一僵,難怪早上不要她跟過去。掏出帕子擦了擦桌椅坐下:“我娘平生就愛看病,七竅流血垂死之症更是留心的很,潭煙姑娘最好別那麽想。”
“殊不知有人想的比人家更多呢~”潭煙如何會讓,瞧了眼不說話的何無漪一臉笑意的針鋒相對。
“此人非彼人如何能比?”何瀾生嗆回去,臉上一點紅絲都沒有。
曹姝妤瞧着有好戲看便來了興致,夾了桌上的小菜邊吃邊聽。何瀾生說了幾句實在被饞蟲勾的沒心思和潭煙鬥嘴皮子,就去找攤主搭話去了,何無漪只囑咐了句:“小心些別燙着。”
何瀾生乖乖應了:“好。無漪還信不過我麽?”
“啧啧,只會在何姐姐面前賣乖。”曹姝妤戳了戳碟子,對何瀾生一個人一張臉的行為嗤之以鼻。何無漪立馬護了起來:“瀾兒平素就這樣,也不愛與旁人親近。”
“哈哈,小團兒可比不過何瀾生也就別念了。不過何大夫還沒下手,啧啧,莫不是……”潭煙遞了個暧昧的眼神給何無漪,何無漪卻似沒見般低頭喝了口茶。
“什麽下手的,你又想着什麽奇怪的事了,我跟你說剛才何瀾生還說我賣了她們呢,本小姐會幹那種事麽!”
“小團兒也有興致,夜裏去尋歡樓姐姐讓你好生快活快活~”
“無恥!”曹姝妤臉色通紅的站了起來,指着潭煙的鼻子恨不得戳到她那張嬌媚如花的臉上去。“何姐姐走,咱們換張桌子!”
“看來是尋歡樓的姑娘不和小團兒的胃口,你說喜歡哪款的姐姐好給你尋來~不過何大夫那款嘛,姐姐還想着呢。”她竟是毫不在意的說了出來,一旁吃面的人一聽都竊竊私語起來不一會兒就走得差不多了,尋歡樓的名聲多差可見一斑。
何瀾生不免暗暗佩服了一把潭煙的勇氣,她就是有這份心也斷然不會這樣做的,好好小日子不過非要鬧的天下人指指點點實在犯蠢,卻不想承認只是有些羨慕這種活的自由自在的人。
可她總不能走到哪裏都讓人戳着無漪的脊梁骨,縱然無漪不在意她也舍不得,更往深點,無漪是天下醫者的楷模,往後也會是名垂青史的一代名醫,她如何能髒了她一身白衣,叫全天下人恥笑,讓藥谷聲名掃地。
何瀾生苦笑了下,回頭繼續揉面:“老師傅這面揉道什麽程度才好呢?”
“姑娘還有兩下子,不錯不錯,再用點勁。這面要嚼起來筋道啊,手上的功夫可是少不了的……”攤主是個四十多的憨厚男子,見何瀾生一身錦袍還想學做面受寵若驚般吓了一跳,推辭許久才應了下來。何瀾生自然知道絕活是學不到的,也就不提。“潭煙姑娘是這裏的常客?”
“是喲,她自小說揚州的面數我家的最好,吃了好幾年。當年也是個好姑娘,如今這麽糟蹋自個也沒個人管。”
“她是家道中落?”何瀾生問了聲,額頭的汗珠落到眼睛上一時花了眼,甩了甩了頭卻被一雙手拖住了下巴,“無漪?”
“別動,娘給你擦擦。”
攤主見何無漪過來頓時緊張起來,連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這又熱又髒的哪裏是夫人小姐待的地,兩位還是坐着,面立馬就好。”
“不麻煩主人家就好,我家瀾兒就喜歡這個。”
“我們也不是什麽富貴人物,無……我娘她聞着老師傅店裏骨頭湯的香味尋過來的,我就厚着臉皮過來學學,叨擾了你做生意才是。”何瀾生揉着面說,“老師傅若是再這般我可要交束脩了。”
“不敢不敢。”
“面怎麽還沒上來?攤主可別顧着給何瀾生說話,小心你家祖傳的秘方都給套了去。”曹姝妤說道,順帶還看了眼何瀾生故意挑釁。何瀾生手上拉面沒工夫理她,曹姝妤覺得無趣又湊到潭煙身邊去,全然忘了方才還和她吵得不可開交。
“無漪這回想吃寬面還是細面?”
“細面。要不要娘來幫忙?”
“無漪能拉的出來,可是要巧勁的。”何瀾生無不得意的說,在無漪面前她也就廚藝能拿的出手了。
“明知娘不會還故意說,瀾兒可一點都不貼心。”
“是麽,那到時我一個人吃了。”何瀾生笑着說,又加了一句,“你曉得我喜歡吃寬面的。”
“嗯?”何無漪伸手抱着她的腰肢,下巴擱在她的肩膀委屈的說,“瀾兒想吃什麽面?”
何瀾生只覺得耳側有陣暖風吹過,側了側頭說,“別鬧,我拉面呢。”身子卻放松的往後靠在她的身上,“怎麽不和她們聊了?”
“就屬這裏最香,娘就尋着味過來了,原來瀾兒早就占了這好地方。”
何瀾生疑惑了下,無漪那性子少見與人不快,最多也就是一甩袖子不搭理人,今天難得躲着潭煙,不由問了句:“不喜歡?”
等了半響沒見她回,何瀾生仰頭看了她一眼,竟見她臉色紅了起來更是不解道:“怎麽了,潭煙難不成?”想起她那放蕩不羁的尋歡樓,何瀾生一時緊張起來,潭煙那女人可別把無漪帶壞了去。
“娘只是有些不解,潭煙和曹姑娘吵得厲害便過來了。”
“當真沒事?”
何無漪合着眼往她脖子間蹭了蹭,一副讨吃的饞相:“瀾兒,面可以下鍋了麽,娘真的餓了。”
“嗯……馬上了。”何瀾生想想也不可能,無漪哪裏是說帶壞就帶壞的,她性子看着軟實際上固執的很。不過曹姝妤一個刺史千金和潭煙混在一起也的确有些不對勁,到底也不過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何瀾生心思還沒多到去管別人的事。
等了一會,熱氣騰騰的面上了桌,何瀾生才洗了手坐下來好好嘗嘗自己的手藝。面拉的很細,配上炖好的骨湯和小菜看着就讓人食指大動。何瀾生挑起嘗了嘗,問何無漪:“怎麽樣?”
“好吃。”那滿足又開心的模樣看得曹姝妤肚子又餓了起來,嘀咕道:“潭煙你說咱倆是不是多餘的?”
“喲,曹大小姐也有自知自明了,難得難得。”潭煙掩着嘴不客氣的笑起來,低頭在她耳邊小聲說,“小團兒認為她倆是什麽關系?”
曹姝妤不自在的扭過了頭,“不像是母女。”尋常母女就算是親密點也沒這般親密,可要她說出個什麽來卻說不上來,對上潭煙暧昧無邊的眼神不由紅了臉斥道,“你個無恥的女人又想什麽呢,還不就是母女。”
“哈,就是奇怪罷了,這世上荒唐事多了也不止我潭煙一人吧~”她倒了茶柔若無骨的靠在曹姝妤的身上,曹姝妤掙了半天掙不脫恨恨的瞪着她,“你……”
“我又如何?”
“你無恥!”曹姝妤一把推開她,紅了眼睛委屈的跑了。方才還熱火朝天的面攤眼下剩了零零落落的幾個人,攤主忙着在一旁收拾碗筷也不大管。何瀾生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剛才吃滿吃的滿頭的汗這會倒覺得冷了起來。潭煙還若無其事的坐在那,一雙桃花眼如若勾魂奪魄的狐貍精,可惜身邊少了被勾魂的人看着她滿身的豔光都泛着冷。
尋常人家的女子誰會去入娼門,居然還是個只收女客的青樓,這女人放蕩形骸又膽大包天,恐怕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家道中落被男人所傷,還是愛上女子被家人趕出來了?何瀾生到底沒忍住八卦的心思,頻頻看了她好幾眼。
“何姑娘莫不是看上潭煙了,如何盯着人家不放呢?”潭煙笑道,單手拖着下巴眨了眨她那雙惑人的眸子,慵懶而嬌媚。何瀾生扯了扯嘴角:“你太自戀了。”
“自戀?可是戀慕自身之意?哈哈哈,我便自戀了你又有什麽話說?”她揚着漂亮的臉蛋明晃晃的在何瀾生眼前晃,以為何瀾生看不到她長得多美似的。何瀾生暗暗翻了個白眼,只好閉嘴。
“莫要多嘴了,把手拿出來。”何無漪在旁終是說了話,潭煙聽話的伸出了右手,嘴上還是不饒人:“何大夫明裏暗裏地護着你家瀾兒,可真沒意思。”
何無漪搭上她的手腕探脈,眉頭漸漸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