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除夕
? 如此一夜,何瀾生睡得意興闌珊,連着好幾天沒給何無漪好臉色。只是大冷天的沒處去,屋裏屋外的也就那麽大點的地,也就不了了之的膩在一塊去了。念心的病倒是好了,悶了幾天瞅着年關将近就張羅起過年的東西來。
念心要忙起來,何瀾生自然就退了掌勺的位子。以往和無漪兩人的時候哪裏去講究什麽,再說以前她也小做不得什麽,兩個人怎麽舒心怎麽來。這會念心倒是不趕何瀾生出去了,拉着她在旁邊要她好好學。何瀾生也閑來無事,就拉着無漪一起在旁邊幫忙。
臨近年關,何瀾生家廚房裏的香味便一天盛過一天,饞的村裏的小孩子總往這邊來。念心喜歡孩子,總要拿些煎果蜜糖給他們吃。看着一個個吃的粘牙齒,念心就坐在那笑。“慢點慢點,別噎着了。”
夏雨見了,竟紅着眼睛逃似的走了。
何瀾生見她如此,本想去勸卻給無漪拉住了,不由問:“無漪,你拉着我幹嘛。”
“瀾兒想去說什麽?”何無漪低頭問她,不忙不急的模樣惹得何瀾生瞪了她一眼。
能有什麽,自然是勸說一番。畢竟念心等了夏雨那麽多年,夏雨心裏明白就不該繼續蹉跎下去,難不成挨到老了才算情深意重一輩子麽?何瀾生心裏雖是這樣想的卻也不說出來,反而去問無漪:“你以為呢?”
何無漪蹙眉認真想了會道:“不可不可。”
那模樣似深思熟慮過了幾遍,何瀾生一時被她唬住了,以為兩人有什麽事情便拉着她問:“怎麽不可了?”
“不好說……”
何瀾生一噎,差點沒緩過氣來。但明知無漪這人不通情愛,還是聽了她的話沒追上去。或許….解鈴還須系鈴人,她心思一轉就說:“念心,夏雨剛才喊你呢,像是急事。”
“她人呢?”念心一聽急事忙問,也顧不上逗弄小孩子了。
何瀾生指了指屋外,念心絲毫沒多想就尋去了。何瀾生咧嘴一笑,好不得意的去瞅何無漪,何無漪便依着她親了一口,寵溺的道:“你啊……”
“我怎麽了?”
“姐姐羞,羞羞羞……”屋裏頭不知誰家的小丫頭瞪着水汪汪的眼睛一本正經的說,“這麽大還要親,還要抱,羞羞羞。”
有人領頭其他小孩子也就起哄,紛紛對着何瀾生吐舌頭:“羞羞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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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瀾生瞪着那些在天天在家裏蹭吃蹭喝的小蘿蔔頭,臉紅了。都是哪家的小孩子,通通送回家裏去!何瀾生沖上去一個個的捏臉,屋子裏頓時鬧成一團。
何無漪在一旁看着,也不上前。何瀾生臉色很紅,那紅暈又随着笑聲散開來,和一旁的小孩子混在一起,稚嫩而青澀。只是何瀾生總也抓不住人,好似走一步都較那六七歲的孩子慢上一步似的,她卻沒覺得什麽,依舊嘻嘻哈哈的随着孩子和她捉迷藏似的玩鬧。
何無漪眨了眨眼睛,眸子裏藏不住的濕意,脫口便喚了她:“瀾兒過來。”
“不和你們玩了。”何瀾生累的不輕,又拿了些吃食出來分了,“吃完早些回家,一群小鬼頭。”
有東西吃時小孩子倒一個個乖得很,何瀾生趁機挨個賞了個毛栗,這才笑了。不料還是之前那個小丫頭摸着腦袋來了句:“姐姐才是小鬼頭,羞羞羞……”說完撒開腿就跑了,小羊角辮還一翹一翹的,看的何瀾生笑倒在無漪的懷裏,餘下的小孩也就跟着散了。
“瀾兒,累不累?”何無漪見她都出汗了,掏帕子給她擦,也學着小孩子鬧她:“沒個樣子,羞羞羞。”手卻是環着她的腰,不讓她再動了。
何瀾生被說的惱羞成怒,磨着牙道:“羞什麽羞,你再說我…”
“嗯?”何無漪歪頭問,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真是氣着了何瀾生,何無漪卻是又親了她一口哄道:“不羞不羞。”
何瀾生咬牙切齒,推了她作勢要走,何無漪抱着她哪裏肯松手,臉埋在她的脖頸間悶悶的說:“去哪裏,我想抱着你。”怕何瀾生不許又親了親她,只把何瀾生哄得沒了脾氣,由着她鬧。
“我打算釀壇子酒。”
“瀾兒一杯倒的酒量,還要喝酒?”
小瞧她,何瀾生道:“屠蘇酒益氣溫陽、祛風散寒,正是喝的時候。”
“孫師兄的方子?”何無漪想了想說,“屠蘇酒味道太重,你定是不喜。”
何瀾生一聽就笑起來,敢情誰連藥都不喝的,看着這埋在自己懷裏人,妥協說:“你不喜歡喝,我改幾位藥材。”
“不喝藥。”
這人,何瀾生側過頭想咬她,見她嘟着臉的模樣又心軟了。“梅子酒呢?你沒來之前我藏了一壇子。”說完就見人來了精神,瞅着她直要喝的饞嘴樣。何瀾生就笑,偏生不告訴她藏在哪裏了。
一晃就到了除夕,村子裏各家都忙了起來,煙囪更是一下午都沒停過出氣,飯菜的香味雜在一塊,濃濃的都是年味。何家本是大家雖然何無漪這谷主不理瑣事,念心該備的一點沒差。從早上開始,她就喊了夏雨一起拾了木頭在院子裏架了火堆,何瀾生覺得煙味大就扔了些香料進去,燒的滿院子的香味。
念心忙着準備吃食,一整天手腳都沒停下來過。何瀾生寫了桃符,做了幡子,本想去幫忙的,何無漪卻拉了她說:“瀾兒和我一起聯句去。”
“你撿些平時喜歡的就好,念心還忙着呢。”
“我喊丘沙去。”
“你确定?”何瀾生不相信的挑眉,丘沙可是大閑人,念心都敢使喚無漪了但看着丘沙閑得都不說一聲,長得一張面癱臉還真是省力氣。正腹诽着丘沙就進來了,她依舊是一件紅衣,除夕的日子臉上還是那般的清冷如霜,“何大夫,小主人。”特意還多看了何瀾生一眼。
“晚上守歲可有喜歡吃的?念心在忙,你去看看。”何無漪說完,丘沙倒是沒什麽表示,點了點頭便應了。何瀾生見她又是這樣頗為頭疼,無漪卻一直拉着她走,只好說:“蘇果給你裁了件冬衣,在念心那放着,明早記得換了…….”還沒說完呢,無漪就拽了她進屋。何瀾生有些不高興:“話還沒說完呢,你拉着我幹嘛。”
“過後我與她談。”
“你們是不是有事瞞着我?”何瀾生取了筆墨随口問,“怎麽總見你們有事情談?”
“嗯,有些,我托她朋友打聽南诏的事。”何無漪點頭道,從箱子裏找出一沓紅紙,取了張鋪開。何瀾生上前幫忙,拿了桌上的杯子鎮紙道:“你還惦記着呢,都打聽些什麽了?”她說着比了比紙張的大小,便又去拿了剪刀道:“我先裁出對子來,屋裏屋外的都寫?”
“嗯。”何無漪應了聲。
何瀾生丈量好尺寸将紙折好,拿着剪刀就動手裁紙,她低着頭認真的比對着,何無漪在旁幫忙,一時兩人都無話。總共裁了六副,外加些其他的,何瀾生數了數約麽是夠了,便放了紙去磨墨:“無漪想寫什麽?”
何無漪鼻尖蘸了墨汁,正欲提筆聽何瀾生這麽一問還真停住了道:“瀾兒呢?”
“我就是問問,又做不出什麽絕妙文章來。”何瀾生好笑的說,“你寫寫看,不喜歡咱們再換。往年也不見你動筆,今天怎麽有心情了?”
“閑來無事。”何無漪道,見何瀾生一直在笑便放下筆湊過去親了口,“那和往年有所不同。”
何瀾生微微仰頭貼着她的臉頰親了回來,可無漪摟着她就不松手了。何瀾生無奈道:“還寫不寫了,墨都快幹了。”
“我寫上句,瀾兒接下聯。”
“除了大門口那副,其他随你。”
何無漪來了精神,提了筆就寫:水滴月如天上月,月影沉浮。字跡大氣的不像女子寫的,筆力遒勁,似要破紙而出般,和習武以前比起來沉穩太多,咋一看她也忍不住贊了一句好來,回頭卻拿眼瞪了她,這麽一比她的字就不用見人了。
何無漪就笑:“管那些作甚,瀾兒接吧。”說着放下筆讓出位置來,何瀾生沉思半天也沒啥感覺,她雖沒正經讀過四書五經詩三百,好歹肚子裏也是有些墨水的,思來想去總算是有了:“眼中人是面前人,人心所歸。”寫完自己一看自覺還不錯,便也不多做糾結,換了下一張紙。
何無漪也挺喜歡的,便拉着她再要寫,如此鬧了大半個時辰才算是寫完,念心都開始上菜了。何無漪也不急,踩着凳子貼自己的對聯。念心端菜進門看了一眼,見寫的頗為不錯笑着道:“谷主今年可是上了心,明早開門和少谷主一起去插幡子。”
“嗯。”何無漪也沒推辭,念心見她好說話,感嘆一句谷主成了親總算有了個樣子,心裏卻也沒什麽好受來,只是大好的日子苦着臉不好,上了菜又匆匆回了廚房。她本來就是實在性子,不高興如何也笑不出來,悶着臉一進廚房夏雨就說:“誰又惹着你了?除夕夜裏高興點。”
“咋啊,我還不能緩口氣。”她對着夏雨就來了脾氣,最近也不知道是咋了,夏雨總是一副欠了她幾輩子的債沒還似的,舔着臉和聲和氣的對她。念心心裏莫名其妙,見了她總不免嗆上幾句,就是不自在。
“好了,五辛盤還要不要做,谷主少谷主都嫌那味重,今天做了好幾個菜就不做了吧,也吃不完。”
“你不吃我還吃呢,都是老規矩了怎麽能忘了。”又囑咐道,“火燒大點……”一開始她是忘了,見丘沙半張臉在火光下映的有些詭異,聲音就弱了下去。夏雨見丘沙沒聽見便又說了聲,念心才算是對夏雨有了些好臉色。
一家人忙忙碌碌的到了天黑才上了桌,院子裏的火堆燒的噼裏啪啦的作響,何瀾生也挖出了那壇梅子酒,上了桌何無漪也不愛說些什麽,舉了杯就喝。念心她們早就習慣了,碰了杯後各自開吃。何瀾生頗為不滿,安安靜靜的吃飯算什麽守夜,拉着何無漪道:“咱們來行酒令,要不猜謎也行,誰輸了要罰。”
念心立馬就接道:“好,就這樣玩,誰輸了誰要喝酒。少谷主這梅子酒怎麽釀的,快來教教我。”
“釀酒回頭再說。我先打頭,這律令就不要了,咱就輪一圈接,接的慢了可要罰三杯。”何瀾生眨了眨眼睛,對着何無漪道:“打馬川上走。”何無漪手中還執着酒杯,歪頭便道:“行舟綠水前。”說完自己飲了一杯,舔了舔嘴角笑起來。
行舟綠水前,好像在哪裏聽過,何瀾生一時沒想起來,倒見無漪那讒樣便去搶了她的酒杯,嗔道:“少喝點,醉了我可不管你。”哪知一會功夫念心夏雨丘沙三人都接了一遍,正好輪着她了。
“少谷主輸了,快罰三杯。”念心抓了何瀾生就笑着說,“谷主可不許替。”
何無漪偏偏拿了杯子斟滿了道:“瀾兒因我而輸,我更要代她。”
“唉唉,不行不行,酒還是少谷主得喝。夏雨你說說。”念心喝了兩杯也上臉,瞧着臉蛋紅彤彤的,夏雨夾了些菜到她碗裏道:“少谷主自己說。”
何瀾生遂笑着說:“那我先喝了這三杯,念心你可不能說我耍賴了。”何瀾生喝完一杯亮了亮杯底,只是喝的急了腦子有些暈,何無漪忙去抱了她放在腿上,“好了,莫要逞強。”
“我才不是一杯倒,無漪你小瞧我。”何瀾生揮了揮手去夠酒杯,想當初她也是縱橫酒場的高手,區區一杯果酒算的了什麽。何無漪見她胡鬧,抓了她的手束在懷裏,任何瀾生怎麽折騰都沒用。
念心見了何瀾生的醉态就笑:“少谷主方才還喊着要玩呢,這一杯就醉了。”
“你也少喝點,別醉了。”夏雨在一旁叮囑。
何瀾生只是頭有些暈,見無漪這麽束着她頗為不高興,嘟囔道:“無漪我不喝了,你放我下來……”
“不放。”說着還抱緊了些,何瀾生把腦袋靠在她肩膀上蹭了蹭:“餓……”說完何無漪就要喂她,何瀾生還記着念心她們在呢,躲着不吃只是笑着看着何無漪的眼睛。兩人你來我往旁若無人的親昵起來,直把念心看的面紅耳赤。
何瀾生吃了半碗飯就睡了,村子裏卻是剛熱鬧起來,各家各戶圍着院子裏的火堆載歌載舞,等着除夕夜的過去。那一夜何瀾生睡得及其安穩,連一個夢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