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心有所屬

一對新婚燕爾的男青年從飛機上下來,兩人穿同款的黑襯衫牛仔褲,因為是異國他鄉,所以并不避諱旁人豔羨好奇的目光。

林梵行眉眼含笑,盡量裝作平靜的樣子托運行李。梁傾城則一下飛機就開始打電話,直眉豎眼地訓斥公司手下辦事不力。

林梵行微笑着坐在車裏,偶爾擰開水瓶蓋,給梁傾城喂一點水,好讓他有力氣繼續罵人。一直回到酒店房間,梁傾城才連訓帶罵地把公事交代清楚,他把手機放下,一邊脫掉外衣一邊說:“凱瑟琳也真是糊塗透頂,幾千萬的投資項目,她自己拖延着不辦,非要等我簽字,難道離了我,公司就不能運轉了。”

林梵行微笑了一下,猶豫着不知道要說什麽。而梁傾城顯然不打算收到任何反饋,自顧自地打開了手提電腦,連接了房間內的傳真機。因為他們住的是高級套房,裏面設施非常全面。

“你幫我調試一下機器。”梁傾城盯着電腦屏幕說。

林梵行有些發愣,慢慢地走到傳真機旁邊,用手摸了摸,支吾道:“我不會。”他沒做過行政助理,也不是機器維修工。

梁傾城看了他一眼,非常溫柔地站了起來,打開機器蓋給他演示了一遍:“這倒沒有什麽不會的。機器能正常運轉就行。”他從凱瑟琳那邊接收了幾份資料,一目十行地掃了一眼,從口袋裏拿出鋼筆刷刷刷地簽字。

林梵行坐在椅子上扶手上,漫不經心地看着,好奇地問:“你給那些主管們下放的權限額度是多少?”

梁傾城簽的字剛勁有力,手腕快速移動,身體倒是筆直端方,他說:“三千萬以下。”

林梵行很驚訝地哇了一聲。

“那些重要的決策都是董事會決定,倒不是憑一個人就能胡來的。只是我的這些手下雖然精明能幹,卻畏首畏尾,事事都要經我的許可才敢放手做。”

林梵行搖頭,慢慢說:“他們不是畏懼,只是擔不起幾千萬的責任而已。你這邊擔了風險,他們才敢大膽做事。”

梁傾城把鋼筆放下,拍手道:“是這麽個理。”起身掃描文件,又問:“親愛的你想過經商嗎?”

林梵行疑惑地看着他。

梁傾城溫和道:“我的手下固然強悍,到底不是自己人。我沒有孩子,要是你願意,我很樂意培養你做我的接班人。”頓了頓又說:“國內很多大企業裏,丈夫做董事長,妻子出任執行總裁的例子也有很多。”

林梵行雖然身體裏熱血湧動,但還是很理智地拒絕了:“聽起來誘人,但是我只适合演藝事業,別的我不擅長,也不會很喜歡。”

梁傾城也沒有再勉強,快速地收拾了一下文件,恢複了溫和好丈夫的神情:“現在倒是不着急聊那些,我們都還年輕,說不定以後會有孩子呢。”

林梵行本來以為他說:現在還年輕,不提接班人的事情,正要點頭附和,不料他話鋒一轉說到了孩子,林梵行不禁一愣,紅着臉笑了笑就走開了。

兩個大行李箱還扔在門口沒有動,林梵行臉上紅暈減退,明知道梁傾城是從來不做瑣碎家務的,他只好自己動手把箱子打開,将衣服一件一件挂起來,箱子底下放着兩人的結婚證書,只是薄薄的兩張紙,兩人在照片中頗為嚴肅,一樣的俊眼修眉,豐神俊朗,倒是隐約有些夫妻相。

林梵行正看得入神,無所事事的梁傾城慢慢靠近過來,把他環抱在懷裏,低聲說:“不要動,給我抱一會兒。”

林梵行有點無語:“你好歹讓我找個凳子坐着,我腿麻了。”

兩人在房間裏調了半日的情,黃昏時分才相依相偎地出來,在一樓的餐廳吃晚飯,正吃飯說笑的時候,梁傾城忽然問道:“奇怪,我總覺得少了什麽人。”

林梵行猛然驚醒,開口道:“他們四個呢?”站起身看了看周圍:“回來半天了怎麽不見他們。”

梁傾城低頭吃牛排,随口說:“可能出去玩了吧。”

林梵行始終放下不下,放下刀叉去酒店前臺打聽,正在詢問時,從外面旋轉門裏走出了背着雙肩包戴着耳機線的洛雲。洛雲一眼瞧見林梵行,略有些驚訝,但并沒有太多喜悅,只是淡淡地招呼了一聲。然後三人聚在飯桌前,洛雲才簡略地說:“在海上出事故,他們受傷住院了。”

洛雲語氣平淡,想來他們傷的并不嚴重,林梵行疑惑道:“那你呢?”

洛雲詫異道:“我?”用小手指玩弄着耳機線,撅嘴道:“我沒受傷嘛,我剛才去火山口玩了。”眼珠滴溜溜地望着桌面:“我還沒有吃晚飯,你們吃的這是啥?牛排,鵝肝醬,紅酒,無花果幹、西蘭花……”

梁、林兩人只好站起來:“再幫你叫一份?”

洛雲咽了一下口水,喜滋滋道:“那多不好意思。”

當天晚上,梁林二人趕去醫院裏看望那三個朋友。安迪失血過多,已經昏睡了一天。蕭郎皮糙肉厚,肚子上纏了一塊消毒紗布就又活蹦亂跳起來。狀況最糟糕的是吳千帆,他神情憔悴,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在病床前,眼睛裏除了安迪,再容不下別人。

蕭郎搖頭晃腦地站在病房裏,說道:“你們帶吃的了嗎?”

林梵行正望着吳千帆發呆。梁傾城忙把手裏的袋子遞給他。

“好香!”蕭郎開心地從紙袋裏掏出三個包裝精細的飯盒,挑了一份葷食打開,把另外兩份放到吳千帆身邊,自己站在走廊吃飯。

林梵行問了吳千帆幾句話,吳千帆随便應了幾聲,連頭都沒有回。蕭郎插嘴道:“他的魂丢了,你叫不回。”頓了頓又說:“床上那位傷的不重,明天就能醒,後天出院。”

兩句話的工夫,他已經吃完了一個1KG的盒飯。蕭郎很講究地打開水龍頭洗了嘴巴和手。林梵行準備給他遞毛巾,他已經掀起嶄新的襯衫邊角,亂擦了一把臉,問道:兩位是怎麽來的?

“打車。”林梵行從他結實的小腹上收回目光,随口說。

“那我們一起回去吧。”蕭郎煞有介事地打了一個哈欠:“在醫院待了一天,好累。吳先生我們走了。”反正也不指望吳千帆會送客,所以當先一步走了出來。

吳千帆僵硬地站起來,面容憔悴,胡子拉碴的樣子,他略走了幾步,道:“路上小心。”

林梵行盯着他的臉,但是吳千帆的眼睛卻一直看着床上的安迪。林梵行忽然出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打了一拳,幾乎把吳千帆推倒。林梵行溫和嚴肅地說:“千帆,他沒多大事,你這份癡情,多用在以後的日子裏。”

吳千帆略提起一點精神,苦笑了一下:“嗯。”

在回去的路上,蕭郎這個話唠把遇險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他并沒有對洛雲抛下他耿耿于懷,只是對安迪救他一事大加贊賞。“我們在海水裏泡了兩個多小時,四周全是鯊魚。”蕭郎唾沫橫飛地講述,後來又覺得太誇張了,于是補救道:“我們落水的地方叫鯊魚灣,到了繁殖的季節滿眼全是鯊魚。”

梁傾城和林梵行雖然知道他愛誇大其詞,然而去蕪存菁,真相大概也差不多少。

林梵行只覺得安迪很善良,而梁傾城簡直要對安迪贊不絕口了。回到房間後,梁傾城喃喃道:“做事謹慎,面面俱到,做人有情有義,不錯。”又指着林梵行說:“旁人無視他輕視他,他是那個樣子,人家依附他奉承他,他還是那個樣子。可知是個有城府,沉得住氣的人。你就不行了,又敏感又自卑,還……”梁傾城接住砸過來了枕頭,笑道:“你看,又來了。我是你丈夫,旁人說不得你,連我也不能說嗎?”

林梵行把枕頭放下,很倔強地說:“去你媽的。”

梁傾城不喜歡他說髒話,就過來捂他的嘴巴,林梵行忽然說:“我剛才瞧見蕭郎到別的房間睡了。”

梁傾城沉吟道:“發生那種事情,是個人都要寒心了。再在一起也沒意思。”

林梵行覺得很遺憾:“他們倆本來分分合合,是能湊合過的。要是我不帶他們出來玩,沒那件事就好了。”

“可能他不想湊合了吧。”

林梵行點頭:“蕭先生人不錯。”

梁傾城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身材也不錯。”

“是呀,他的腰……”林梵行興趣盎然地開了口,忽然瞧見梁傾城正瞪着他,忙收斂了笑容,胡亂擺手道:“其實也沒什麽,他們年輕人都是狼腰虎背的,不稀罕不稀罕。”

梁傾城指着自己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慢慢說:“怎麽?我給你的感覺很老态嗎?”

因為梁傾城素來行事沉穩內斂,藏而不露,給人的感覺比同年齡的男人要成熟許多。林梵行又是窘迫又是臉紅,輕聲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伸手去抱他的脖子。

梁傾城很喜歡他這個樣子,當即怒意全消,喜滋滋地耍流氓道:“裝可憐也沒有用,我生氣了,你先親我一下。”彎下腰果然收獲了兩個吻。

蕭郎難得沒有睡懶覺,一大早穿戴整齊去醫院瞧安迪。

吳千帆依舊呆呆地坐在床邊,拉着安迪柔軟的手,低聲說着輕柔的耳語。見蕭郎進來,他就不說話了。

“吳先生在這兒坐了一夜呀!”蕭郎一身清爽地進來,驚訝地說。

吳千帆微微點頭,因為實在很疲倦,連頭也沒有擡。蕭郎拉了一張椅子坐在旁邊,一言不發地拿出手機開始玩,身體左搖右晃地随着音樂打節拍。吳千帆見他實在礙眼,又不好開口趕人,心情很糟糕。

“吳先生要是累了,去隔壁休息室睡一會兒吧。反正安迪一時半會也不會醒。我幫你守着。”

吳千帆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

“安迪是我朋友,我會用心照顧他的。”蕭郎拍胸脯道。

吳千帆起身離開,又輕聲叮囑道:“別吵着他,他要是醒來記得叫我。”

蕭郎連連點頭,目光盯着吳千帆一步一步離開。房門關上後,他離開扔掉手機耳機,湊到安迪旁邊饒有興致地觀賞。

圓滾滾的身體,白白嫩嫩的臉頰,小下巴大眼睛,肌膚上有一層淡淡的絨毛。蕭郎心想,安迪其實挺好看的,并沒有成年男子英武剛硬的面孔,也不似洛雲那般妩媚妖嬈,只是一臉的稚氣未脫,純潔可愛。

蕭郎一會兒想到了教堂壁畫裏的天使,一會兒又想到了神話傳說裏的仙子。然後他伸手戳戳安迪的嘴唇,心想:我偷偷親一口吧,反正沒人瞧見。他一向是這麽愛占便宜的人,尤其愛占美人的便宜。

安迪慢慢睜開了眼睛,茫然地看了看周圍,最後看到了蕭郎。

兩人對視片刻,蕭郎露出溫和谄媚的笑:“你醒啦。太好啦。”伸開雙臂想去抱他。安迪下意識地避開,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千帆呢?”

“嗯……”蕭郎神情不變地說:“我不知道,大概去逛公園了吧。”又款款笑道:“林梵行昨天回來了嘛,吳先生當然要陪着了。”頓了頓又拍着胸口說:“你昏睡兩天了,我因為擔心你,也沒睡覺,也沒吃東西,就一直陪在這裏。”

安迪有些虛弱地低下頭,沒有說話。

蕭郎唯恐奸計敗露,迅速轉移戰場道:“我陪你下樓走走吧,這房間裏盡是藥味。”見安迪點頭,他迅速脫了外衣給安迪披上,扶着他慢慢地下樓。外面草坪上三三兩兩地坐着休息的人。安迪坐在石凳上,雖然身體還有些酥軟,精神卻還不錯。談起上次的遇險,兩人均覺得很慶幸。

蕭郎對安迪徹底的刮目相看,這會兒正忙不疊地陪着逗樂獻殷勤。安迪既困惑厭煩,只得說道:“我記得蕭先生好像很讨厭我。”

蕭郎半蹲在他面前,急急忙忙地否認:“沒有的事情!”

“我是心性老實,可也不傻。”安迪沒好氣的說。

蕭郎收斂了笑容,半晌輕聲而認真地說:“我以前眼睛瞎,不識人。”他輕輕握住安迪的指尖:“我原本以為,一輩湊合着也能過去。直到遇見了你。我覺得我很幸運,你是我命定之人。”

安迪輕輕地抽回了手指,因為素日的涵養,他才強忍着沒有用衣袖擦拭手指。但是神情裏的拒絕是顯而易見的:“不管你是在開玩笑還是別的,我都裝作沒有聽見,以後……”他忽然停住了,目光緊緊地盯着遠處。

吳千帆氣喘籲籲地站在草坪對面,頭發蓬亂,衣衫不整,顯然是剛從樓上休息室跑過來。

兩個人呆呆地看着對方,半晌安迪先笑了一下,邁着虛弱的步子慢慢走過去。

吳千帆一陣風似的跑過來把他抱住,原地站了幾圈才依依不舍地放下,又漲紅了臉頰,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剛才在找你……”

安迪溫和的點點頭:“我知道。”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吳千帆讪讪地說:“我陪你上樓吧。”

“嗯。”

兩人相互攙扶着慢慢走了幾步,吳千帆忽然說:“我愛你。”說完又覺得很突兀,不禁十分懊惱。

安迪耳根微紅,慢慢說:“你都說了幾百萬遍了。”

吳千帆吃驚地盯着他。

安迪只好解釋道:“我并不是真的睡了,只是沒有力氣睜眼睛。”

兩個人不禁都笑了起來,吳千帆攥住他的手,小聲道:“那往後不準生氣了,也不要跟我分居。”

安迪抿嘴一笑:“再說吧。”

蕭郎一個人被丢在草地上,愕然又憤怒,十分地想打人。

作者有話要說: 湊夠三十萬字就完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