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樗栎還沒說完,一股熱血直沖喉嚨,随之而來是天旋地轉的眩暈,他不得不扶着柱子緩解一下。
有點失血過多了。
“唔呃……”
他迷迷糊糊的點了幾道穴位,卻止不住越來越多血溢出來。
四周響起各種求饒、謾罵,空蕩蕩的大腦一句都記不住。
幾十名身着臨天仙宮服飾的人從天而落,他們面戴紗巾,輕飄飄的走進大堂。
“許門主如此大度,會原諒啻芒不請自來吧?”
弟子們站成兩排,啻芒在中間趾高氣揚的走出來。
“師兄別過來……”
樗栎挪了挪身子,想要離啻芒遠一些。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可惜啻芒從始至終沒有正眼看過他。
不用猜都知道,師兄定是又生他的氣了。
他怕傷到師兄,好在來的時候準備了解藥。樗栎撕爛袖口,裏面掉出一包粉末,他趕緊打開一股腦的吃進去。
“師兄。”他輕輕的喚了聲啻芒,“你怎麽來了?”
“我說過天龍門這筆債,我會親自讨回來。”
啻芒看到他後背的鞭痕,刻意用鞋尖踩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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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嗯……”
樗栎發出一聲痛哼,他額頭冒出冷汗,手也疼得微微發抖。
“對不起。”
他趴在地上,将體無完膚的背部露給啻芒看,似乎在暗示啻芒可以任意踢打。
“我不想這些肮髒的人毀了師兄的心情,更不願意他們污染了師兄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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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我要詛咒你們臨天仙宮,世世代代,永遭觊觎,永在懼中……”
這個曾經風光一時的男人,撐着最後一口氣立下詛咒。
斷氣的時候,還睜大了眼睛。
蒙面人用盡力氣摘下面罩,“是我們技不如人,無顏回去面對師父。”
三人互相望着彼此,會意的點了點頭。
樗栎好像知道他們要幹什麽,顧不上疼痛,動作神速的朝啻芒跑去,還不忘大叫一聲:“所有人快退後!”
他張開手臂擋在啻芒面前,那三個人同一時間咬舌自盡,埋在舌頭裏的毒藥瞬間爆炸。綠色毒霧四處飄散,碰到人的皮膚立馬腫起一個個水泡。
啻芒劈出一掌,毒霧被吹到另一個方向,不遠處傳來天龍門弟子的慘叫。
“師兄你有沒有事?”
樗栎心急如焚的往前走了一步,但想到自己身上的毒血,又默默的拉開一段距離。
“我用得着你這麽做了?”啻芒反手給他一巴掌,清脆的響聲讓在場的弟子都驚了驚,“你未免太自以為是了。”
“……師兄?”
他被打得一時怔住,渾然不知師兄發火的原因。
“你就只會到處惹事,給臨天仙宮蒙羞!”
“嫌自己不夠臭名昭著是嗎?”
當這些話出自師兄的嘴裏。
每個字都變了味。
“對不起,是樗栎太笨了,師兄不要生氣……”
“你就是賤。”啻芒睨了他一眼,轉過去對弟子們道:“你們去把所有人檢查一遍,決不能留下一個活口。”
“是,師尊。”
你就是賤。
心髒還是不可避免的疼了一下。
仿佛被人用力捏緊般,弄得樗栎有些不知所措。他擠出一個牽強的笑容,用來掩飾臉上來不及收拾的尴尬。
他可以無動于衷的面對成千上萬的冷眼與辱罵。
畢竟他早就放棄了為人基本的羞惡之心。
唯獨在師兄這裏。
他的自尊像極一只被剝光毛的羔羊,露出醜陋的身軀,讓心上人全看在眼裏。
無處可躲。
也無處可藏。
師兄就沒想過,他若是不賤,按照他的作風,怎會如此忍氣吞聲的留在師門,還一留就是兩百多年。
他從來不是一個會委曲求全的人。
“對,我就是賤。”
樗栎輕輕的說着。
下一刻,空氣沖散了這句如夢似幻的呢喃。
啻芒不知為何,忽然心血來潮似的回過頭看他,卻看到他對着他強顏歡笑。
籠着一層難以言喻的苦澀。
……
火光凄厲的燒破了長夜。
江湖從此少了一個天龍門。
這邊剛平了舊怨的風波,那邊新仇又掀起了洶湧的暗潮。
談及樗栎,人人大驚失色,它仿佛成了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
偏偏這樣一個可怕的人,正在“埋頭苦幹”的伺候着某人。
檀香蓋不住□□的氣味,混合在一起,成了催情的藥。飄蕩不定的幔帳洩出少許春色,卻足夠令人沉淪。
啻芒舒服夠了,便放下書,一腳踹開他。
“滾出去。”
樗栎将口中的東西全部吞進去,再舔幹淨嘴唇,畢恭畢敬的說了聲:“是,師兄。”
味道不怎麽好,即使他吃了無數回,仍然不太适應。
不過他是很享受這樣的過程。
身體由于服用過多的毒草,殘留在體內的毒素始終無法排出。加上這次傷勢恢複得極慢,有點大不如從前了。
樗栎脫下衣服,十分不方便的給傷口換藥。
以往三四天就能愈合的皮肉傷,現在過了七天,還泛着淺淺的血水。
怎麽辦呢。
一想到這副軀殼熬不了多久。
他開始害怕了。
到了夜晚,窗外的蟬鳴吵得心煩意亂。
樗栎想要出去透透氣,兜兜轉轉,鬼使神差的走到啻芒的寝宮。
手搭在門把手處,遲遲沒有拉開。
隔着門,他能感覺到裏面的活色生香的旖旎。
是觥籌交錯的碰撞,是女人的嬌嗔,還有師兄寵溺的笑聲。
……為什麽?
明明他在這裏。
為什麽要找別人!
下唇咬出濃豔的血,在光怪陸離的燈火下,映出幾分瘆人的癫狂。
樗栎紋絲不動的站在臺階下,默不作聲的看着來回閃動的人影,一舉一動全是他的求之不得。
攀升的一絲絲羨慕,使眼睛紅了一次又一次。
醋意橫生的嫉妒卻成了握緊的拳頭。
不知不覺,眼睛都看得有點酸澀了,但裏頭的歡聲笑語依然很清亮。
似乎在喧賓奪主。
主?
誰是主?
連他自己都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一聲。
滿滿的諷刺。
直到燭光熄滅,說話聲淡了下去,樗栎才動了動僵硬的腿。
不可否認的是。
他愛極了這種絕望帶來的痛不欲生。
堕落之中又沉迷忘我。
只要他承受得住這一次的傷害,就可以死裏逃生,越挫越勇,繼續哄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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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樗栎一夜未睡,洗漱完,仍是能看出雙眼底下的疲憊。
“參見師叔。”
弟子敲了敲門,并未進來,而是在門外道:“師尊在焚香殿等您。”
他整理好衣服,用些許脂粉蓋住眼底下的青黑,看起來至少沒那麽憔悴。
今日的前殿空無一人,竟沒有弟子在練習劍術,甚是奇怪。
樗栎剛走進焚香殿,啻芒動了動手指,大門立刻自行合上。
他看到兩人一臉心事重重,中間還有一個被捆仙繩綁住的林展。
林展面容猙獰,他拼命掙紮,時不時發出幾聲低吼。
“他這是?”
“回師叔,林師弟今日清晨忽然發狂襲擊了弟子,不得已之下才用捆仙繩綁住他。”
樗栎對着淳谷道:“你幫我按住他。”
他戴上手套,把林展仔仔細細檢查一遍。十分肯定的說:“神志不清,不受控制,沒中毒之症,是蠱術。”
一聽到蠱術,淳谷和啻芒不約而同的皺起眉。
“給他下的應該是子蠱,而且十分複雜。一般蠱術有分子蠱母蠱。蠱師可以用母蠱操控子蠱,從而控制被下蠱之人的行動和意識。”樗栎撥開林展的頭發,露出後頸,“這裏有蛇蟲咬過的牙印,應該是趁他熟睡的時候放的。要給一個人下蠱,必須拿到他的貼身之物,例如頭發之類的東西,才能做成子蠱。”
“林師弟近來五天都在宮內,沒有到過外面。”淳谷向他們如實回答,“而且最近也沒有外人拜訪。”
“侍候的下人呢?”
“死了一個侍女,另一個送去醫閣了。”
“淳谷,你去把四個門施下結界,別驚動到其他弟子,更不準任何人離開門派。”啻芒遞給他四張符紙,“順便叫紫璎去查一下那兩名侍女,還有和林展接觸過的弟子。”
“徒兒遵命!”
“這蠱非尋常蠱師能做的出來。”樗栎蹲下來,看着林展的指甲,“七絕谷的巫蠱術出神入化,聞名天下。如果不是他們做的,我都想不出來還有如此厲害的蠱師。”
“你就這麽确定?”
“嗯。”他點點頭,“制蠱需要陽氣,結合天時地利人和才能成功,而且多半會折壽,所以他們會有供奉的神,以此與神換取壽命。一般三流的小蠱師不敢做這麽費命的蠱,頂多就吓唬一下普通人。敢這麽嚣張的,想必背後定有許多人幫忙。”
啻芒掐訣一指,一道白光飛進林展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