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剛才說謊了
新學期的開始仿佛一聲哨響，催促休整後的人們重新出發。有的人就着耳邊的餘響，對已經逝去的假期戀戀不舍，有的人卻是鉚足了勁，向着目标狂奔而去。
每當這個時候，曲執總是有一種被時間裹挾的感覺，似乎有一股沒來由的力量推着、催着自己不停地跑。只可惜，他對前路有什麽毫不知情，對終點在何方毫無概念，不過是，順着慣性的方向罷了。
曲執把自己的課表排得滿滿的，開課頭一天就上滿了四節大課。陳朔對自己還算手下留情，只上了前兩節必修和第三節 選修，下課之後直接回家了。經管學院的課業沒法學院那麽繁重，而周密也十分懂得心疼自己，第一天只有第四大節一門必修。
下課後，周密打給曲執，問他要不要一起吃飯，曲執覺得時間還早，準備一個人去圖書館自習，周密便自己回家了。
和曲執一樣用功的還有王映微和她閨蜜。曲執剛在圖書館找了個空位坐下，戴上連着iPods的耳機，拿出電腦，王映微就拉着鄭可湊了過來。過程似曾相識，王映微在得知曲執旁邊沒人之後，先是毫不走心地抱怨了一下這個時間圖書館不好找座位，随後表示了在曲執看來雖然形式上得體，但實際上過于強烈的感激之情。
“你在給誰發郵件呢？”王映微優雅地盯着曲執的電腦屏幕問道。
這是曲執近一年來，第一次聯系錢璟錢教授。自從大三那年，與錢教授交換了聯絡方式後，曲執只在最開始的時候，發過幾封專注于請教學術問題的郵件。進入大四之後，鑒于自己确定了申請港大LLM的目标，為避免套瓷之嫌，曲執沒有再主動聯系過錢教授。曲執對自己的勝算有信心，與可能影響結果的人保持聯系，倒顯得心虛自己能力不足了。
如今一切塵埃落定，既然決定繼續參加Willem C. Vis，是時候發封郵件通個氣，順便打探一下錢教授是會繼續帶遠東賽的參賽隊伍，還是會劍指維也納。
“咦，這不是錢老師的郵箱麽？”王映微眼尖地看出了收件人一行的地址。
曲執點頭，摘下靠近王映微一邊的耳塞，低聲道：“之前來香港比賽時，正好趕上錢教授帶隊，就認識了。現在打算把想要參賽的事跟他說一聲。”
“哦——”王映微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笑道：“是該和指導老師多聯系聯系，錢老師也是我畢業論文的導師，要不哪天找個時間我做東，咱們一起吃個飯？”
曲執見王映微似乎是把他想得過于世故功利了，而自己如果現在解釋起來，又好像欲蓋彌彰，只得無奈笑笑，“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還是不用了。”
王映微以為曲執是被自己看穿之後不好意思了，便沒再堅持，“也好，沒關系，我之前有備賽經驗，和錢老師也熟，你有什麽想知道的，都可以問我。”
曲執微笑謝過，正巧手機上來了微信，這才把對話暫時告一段落。
周密的頭像出現在屏幕左邊，“好餓啊。曲同學會不會大發善心，給我從食堂打點飯來之類的呢？”
“好吧，”曲執簡潔回複，然後又跟了一條，“不過我不知道要幾點才能回去。”
周密馬上跟了一個委屈的表情，“你在幹什麽呀，這麽晚才能回？”
“自習。”
“一個人嗎？”
“和同學。”
周密在輸入框裏敲下“男的女的？”的問句，但在按下發送鍵前轉念一想，不管男女，自己這心裏好像都挺緊張的，遂即删除了鍵入內容。
王映微在發現自己對面突然出現了一個，連問也不問就落座的陌生人時，心裏感到十分驚訝。
同樣感到驚訝的還有曲執，“你怎麽來了？”
“好巧啊，”周密自顧自地說道，“你也在圖書館。”
曲執一臉問號，心說你不是知道麽，嘴上卻沒有拆穿，“你來幹什麽呀？”
周密換上他已經十分熟練的商業假笑，目光掃過兩位女生，“來圖書館，當然是學習啊。”
這次王映微和鄭可也加入了一臉問號的隊伍，紛紛腹诽，這人空着手什麽都沒帶，也能學習？
周密假裝沒看到曲執充滿疑惑的表情，十分熱情主動地向兩位女生打招呼道：“你好，你們是曲執的同學吧，我是他室友，真巧啊。”
曲執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跟不上周密的話了。
“啊，”王映微一怔，随即客套道，“你好。”
“你們在讨論學術問題嗎？”周密伸手，一把就把王映微眼前剛翻開第一頁的書扯了過來，胡亂翻着，“我們曲執這麽聰明，應該不用和人讨論吧，自己就能看明白。”
王映微莫名其妙，心想自己沒招惹過他啊？
曲執也十分不解，周密這話裏怎麽感覺帶刺兒，同時又實在受不了這種尴尬，連忙打岔道：“誰跟你‘我們’，你快別說話了，這兒是圖書館。”
周密吃癟，只得乖乖坐好，看着其他三個人各自開始認真學習的樣子，自己十分無聊，于是伸手拉過曲執那一只沒戴着的耳機，直接塞到了自己耳朵裏。
“能成為密友，大概總帶着愛……”
周密疑惑地看了曲執一眼，這首歌知道的人不算少，但因為種種原因，現在還能聽到卻是不易，必定是很久之前就存下的。
曲執對上周密的目光，卻又讀不出其中的內容。他幹脆拉下另外一邊的耳機，連帶着iPods一起推到了周密面前。同聽一副耳機這種事，曲執總覺得有點暧昧，更何況還當着這麽多人的面。
周密倒沒分心管曲執為何如此，他拿過iPods翻起了歌單，《左右手》《春光乍洩》《暗湧》《最佳損友》《再見二丁目》《男孩像你》《鐘無豔》……
周密眼中疑惑加深，嘴上卻道：“曲執，別學了，我餓了。”
聽歌都不能讓他安分哪怕一分鐘，曲執簡直拿周密沒有辦法，垂死掙紮道：“我才剛看一會兒書。”
周密也不管他說什麽，胡亂纏了纏耳機線，把iPods塞進自己口袋，然後又開始收拾曲執的書包，“我來之前那麽半天，你沒看書啊？”
曲執一時語塞，這話聽着，怎麽倒成自己不好好學習，淨分心幹別的了？
不等曲執反應過來，桌面上的東西已經被清空了。周密一把架起曲執，臨走還不忘對着目瞪口呆的王映微囑咐了一句：“你自己好好學習哈。”
現在正好是飯點兒，食堂裏人滿為患，周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比較安靜的地方，連忙招呼曲執過來坐着占位，自己則去把倆人的飯都打了來。
周密連吃飯都不認真，沒兩口就撂筷了，又把曲執的iPods拿出來翻來覆去地看。把機身翻過來，周密注意到背後用激光刻了“QZ”兩個拼音首字母，頓時愛不釋手，厚着臉皮道：“曲執，這個iPods借我聽幾天吧，這裏有的歌現在網上找不到了。”
曲執愣了一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哪一首，心底驚訝，嘴上卻沒說出來，只是一邊吃飯一邊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周密見曲執答應得輕易，似乎沒什麽戒備，便單刀直入地試探道：“我看你這裏，好多都是同志歌曲啊？”
曲執沒想到周密會突然抛出這麽一個問題來，手裏夾菜的筷子直接停在了半空中，半響才道：“是嗎，可能，湊巧了吧……”
周密見他面露尴尬，便沒再追問，把菜往曲執面前推了推，讓他接着吃，随後轉移話題道：“對了曲執，有件事我要坦白。”
“什麽事？”
“我剛才說謊了。”
曲執一臉茫然地從碗裏擡起頭，“啊？”
周密眼中含笑，提醒道：“我剛剛和你那同學說，我是你室友。”
曲執還以為又出什麽事了，聽完這才松了一口氣，“咳，這不算什麽大事吧。”
“那哪行？”周密眉頭一皺，一臉嚴肅，“我說過，我從不騙人的。”
曲執不明所以，放下手中的筷子，開始思考此人所作所為所為何事。無果，于是問道：“那你想怎麽辦，現在回去和她坦白？”
周密重新換上一臉的笑容，眼中閃着醞釀大計的光芒，“不如——我們就讓這句話成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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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回京自我隔離的第一天……出門買了一杯喜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