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在哪呢

“嗨？”一聲輕柔的呼喚傳至耳畔。

曲執和陳朔齊齊看向聲音來處，原來是王映微，還有剛剛一起在簽到處幫忙的那個女生。

“這裏沒人吧？”王映微指着曲執身旁的兩個空位，“我們可以坐嗎？”

曲執彬彬有禮地點頭，“請坐。”

王映微和她四年的同學兼室友鄭可，剛剛收尾了簽到處的工作，這才進入會場，場內剩下的空位寥寥可數，便挑了個靠近過道的位置悄悄落座。

掌聲再次響起，馮教授鞠躬下臺，主持人從側臺重新走到話筒前，“感謝院長馮允理教授所做的精彩演講，下面我們進入到第二個環節，有請我院教師和其他部門的工作人員，分別介紹學業相關訊息和講解校內學習資源的使用問題，歡迎！”

這些內容，王映微早已熟知，便想趁這時候和新同學搭話，見曲執手中材料翻到了模拟法庭那一頁，于是問道：“你也對模拟法庭感興趣嗎？想參加哪個？”

曲執指了指Willem C. Vis，“這個，之前參加過幾次貿仲杯，想接着研究。”

“真的嗎？”王映微語氣裏透出欣喜與好奇，“你是哪年參加的？哪支隊伍？”

“大三的時候，”曲執如實答道，“北京大學代表隊。”

王映微斜着眼睛想了想，“我記起來了，那年北大隊來香港打的遠東賽，還拿了四強，是那次吧？”

曲執首肯，王映微接着說道，“我當時正在維也納備戰Willem C. Vis，聽香港的同學說北大隊有一個辯手很厲害，不會就是你吧？”

曲執無聲笑笑，搖頭道：“過譽了，你能打到維也納，才更厲害。”

王映微連忙擺手，“沒有沒有，香港的大學選送參賽隊伍遠沒有內地競争那麽激烈，而且我們當年只進了十六強，跟英美的強隊還是沒法比。”

王映微剛想接着說什麽，卻被另一側的鄭可碰了碰手臂，眼神示意她注意時間。王映微擡頭看了看臺上正在作結束語的講者，轉過臉來，笑中略帶神秘地說：“我有點事，先走一步，一會兒見。”

曲執沒有多想，禮貌目送她往後臺方向離開後，扭頭對陳朔道：“你也來打模拟法庭吧，挺有意思的。”

陳朔臉上帶着了然于胸的笑意反問：“這次怎麽想起來拉上我了？以前沒見你這麽事事想着我啊？”

“覺得你聰明，”曲執一本正經，“我需要你，港大代表隊需要你。”

“得了吧你，”陳朔裝作沒眼看地皺起眉頭，“大學霸還誇我聰明，你快好好聽講吧。”

講确實是該好好聽，于是曲執決定暫時擱置對陳朔的游說行動，擡頭卻發現最後一位講者已經結束了發言，主持人再次登臺串場：

“感謝各位老師翔實的介紹。下面，讓我們進入本次典禮的最後一個環節——香港大學法律學院20XX屆優秀畢業生頒獎儀式。有請以下念到名字的畢業生上臺領獎，一等獎獲得者一名，國際經濟法專業，王映微同學。”

領獎臺上，王映微接過馮院長頒出的獎狀，優雅地站在聚光燈下最亮眼的地方，向着臺下曲執的方向，勾起一抹說不清的笑意。

法學院的典禮已經接近尾聲，經管學院的卻才只進行了一半。只不過，周密早已不在會場之中，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進去過。

其實，周密今天上午本來的安排，是到中環的文華東方酒店接上覃叔，再親自把人送上回北京的飛機。只不過，曲執第一次主動發出的邀請，自己根本不想拒絕，這才跟着一起來了學校。和曲執在西門道別之後，周密去大會堂點了個卯，一看沒什麽要緊的事，便繞了一圈又從西門離開了。

好在公寓離學校很近，一來一回沒費多少時間，從地庫取了車，周密一路飙到了酒店大門口，正好趕上趙東陪着覃叔從裏面出來。

趙東是帶着公司的車和司機來的，本想着萬一周密又沒趕上，就得自己把人往機場送，然後在機場把覃總按住，好歹等小周總趕來道個別。現在周密來了，公司的禮數算是做足了，自己也省得在送機的路上，對這位覃總擔驚受怕謹言慎行了。

其實趙東這次的擔憂完全是多慮了，周密心裏十分清楚這次送機的意義，本來就是彌補錯誤的行為，總不能在此之上又留一個漏洞，那事兒可就真的難以挽救了。

周密接過覃叔手裏的公文包，為他拉開了車門，趙東則幫忙把行李箱放進了這輛黑色奔馳S600的後備箱裏。上車前，周密把自己的車鑰匙交給了趙東，囑咐他開回公寓，然後把鑰匙壓在家門口的地墊底下。

車子啓動，周密先是噓寒問暖了一番，緊接着又開始把話題往昨天的事兒上靠，似有似無地試探覃叔一晚過後的态度。

覃總眼明心亮，說話也十分坦蕩，此刻邊笑邊指着周密說道：“你這小子，辦事倒還算局氣。你放心吧，這事就算正式翻篇兒了。今天早上老周給我打電話了，他告訴我，你昨天其實是學校有事耽擱了，既然是正事，覃叔自然不會怪你。”

周密面上裝作确有其事的樣子，嘴上順坡下驢地認了這個說法，心裏想的卻是，他這個爹，瞞天過海之前不打個招呼，也不怕自己說漏了嘴。

覃叔自顧自繼續道：“你說你這孩子，在港大讀書也不告訴你覃叔，我有好幾個朋友在經管學院教書，我回來給他們打個招呼，讓他們照顧着點兒你。”

周密半真半假地不好意思似的摸摸頭，“咳，我這不是想着，怎麽着也算是香港公司的半個負責人，讓人知道還在讀書，怕是鎮不住底下員工。”

之後一路，二人相談甚歡，覃總進一步關心了一番周密的學業，周密則把話題引回了上市的工作部署上。經過這一番相處，周密知道這事算是正式翻篇兒了，覃總在整個上市工作涉及的人員中，算是一個核心人物，連接着公司和各個中介，按下他這只葫蘆，就不怕其他的瓢再起風波。

車子順利地停在了赤臘角國際機場出發層的落客區，司機把行李箱從後備箱取出，交到周密伸來的手上。周密親自為覃叔辦好了行李托運，再把登機牌交到他手裏，最後在安檢口外道別，目送他離開。

周密如釋重負地向機場外走去，口袋裏的手機在此時響起。拿出來一看，竟是曲執，一天之內連續兩次主動聯系，周密大喜過望，連忙接起。

還不等周密說話，只聽電話那邊剛好傳來一個女聲：“曲執，就跟我們一起去吃午飯吧，我知道一個膳堂，人少還好吃。”

“你們散場了？”周密聽見有女生接近曲執，心中警鈴大作，“你旁邊是誰啊？”

“呃……是新同學，”曲執一反常态，支支吾吾，“那什麽，你那結束了嗎？”

周密這腦袋一沾曲執的事就靈光得很，他恐怕是不想被這位過分熱情的女生纏上，于是張口就來：“哦，沒呢，估計還得一小時，你先別吃飯啊，等等我，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

曲執如獲至寶，“那好吧，我等你散場，你還要多久？一小時？行吧，那你快點兒，嗯，挂了。”

放下手機，曲執對王映微和鄭可露出一個十分真誠的遺憾而抱歉的微笑，“實在不好意思，我另一個室友讓我等他吃飯，他還要很久，要不你們先去吃吧？”

王映微盯了盯曲執和陳朔，知道這次是沒戲了，也不強求，“那好吧，以後有的是機會，我們先走了，明天課上見。”

曲執這才松了一口氣，拉上陳朔頭也不回地往校門口走去。

陳朔時不時扭頭确認一下，看那兩位女生确實走遠了，這才壞笑着對曲執調侃道，“這位同學，沒想到啊，你長能耐了呀，用我一個都不夠，還拉上新認識的人，輪番拿來當你的擋箭牌？”

曲執努力保持着一本正經的樣子，裝傻道：“啊？沒有吧？你想多了。”

“行吧行吧，”陳朔聳了聳肩，“十年同學，也不是第一次了，誰讓你這與衆不同的取向，偏偏配上了這麽一張淨招女生喜歡的臉呢。”

曲執終于掩不住嘴角的笑意了，剛想承下這份人情，向陳朔表示一下由衷的感謝，電話卻在這時響了，竟是周密。

“喂？”曲執的語氣裏含着不經意間瀉露的溫柔。

周密在電話那頭直接聽呆了，半響才回過神來，“诶，喂，那女生走了？”

“嗯，”曲執答道，“剛才，謝謝你哈。”

陳朔在一邊假裝皺起眉頭，表示自己也要求一個謝謝，曲執擡腳，作勢要踢，引得陳朔哈哈大笑。

周密在電話那頭聽見他倆有說有笑的，恨不得馬上飛到曲執身邊，話裏也裏嗎帶起了醋意，“陳朔笑啥呢？”

“沒啥，對了，”曲執打岔道：“你在哪呢？”

“我在——”實話一不小心就溜到了嘴邊，又被生生咽了回去，周密差點說漏嘴，一時間只好支吾道：“在——就在大會堂呢……”

“啥？”曲執驚道：“你們真沒散場啊？”

“啊，是啊，你以為我騙你呢？”

周密這邊正緊張着思考怎麽應答呢，前邊開着車的司機忽然按了下喇叭，差點把周密魂兒吓沒了，他連忙捂住手機話筒，瞪了司機的後腦勺一眼。

“嗯？”曲執隐約聽見了汽車鳴笛的聲音，“你真在大會堂呢？”

“哎喲，真的，”周密沒有辦法，開始賭誓，“我周密從不騙人，尤其是你。”

“行吧行吧，”周密這突如其來的“尤其”簡直讓人沒法聽，曲執只好打發道：“我信了，不說了，我要進電梯了。”

“哦，好的，”周密這才松了一口氣，“你回家了嗎？”

“嗯，剛到樓下，挂了。”

陳朔在電梯門前按亮上行的按鈕，倆人看着電梯從十層一路下降，本以為會是架空的轎廂，卻在開門時從裏面走出一位衣冠楚楚的男士。盡管這人一直低着頭按手機看不清樣子，但看穿着打扮很像是那種傳說中的中環精英。

曲執敏感地和陳朔對視了一眼，陳朔明白他目光中的含義：十層一共就兩戶，這人顯然不是來找他倆的，難道是找周密的？

此時，周密手機上收到了趙東發來的微信：“小周總，車鑰匙已經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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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哈我沒拖更，字數還超了，可真是勤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