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丁酉年末

開學後日子溜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快要過年的時候。周密等了很久，終于在臘月二十九那天放學前收到錢璟助教的通知，說他補考通過了。

從陳朔那打聽到他和曲執下課後已經直接回家了，周密抓起成績單就往回趕，他要把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曲執。

曲執正在屋裏準備明天上課要講的pre，聽見動靜後，發現周密氣喘籲籲地出現在房門口，手裏拿着自己之前給他的筆記本，還有一個長方形盒子。

這麽久以來，周密幾乎沒機會好好看看曲執，他每次回家後都會立馬把自己關進屋子裏，用一扇門隔開兩個人。也許是因為沒想到周密會在這個時候回來，今天曲執的房門是敞開的，周密覺得他好像瘦了。

曲執看清來者何人，什麽都沒說，目光重新回到自己的電腦屏幕上。

這種漠然就像是寒冬冰湖裏刺骨的死水，周密一不小心墜入冰窟窿裏，剛剛還發熱的頭腦瞬間清醒了，他努力地游向水面，試圖扒住冰面邊緣，用着一種和內容完全相反的語氣說道：“我的補考，過了。”

曲執停下手中心不在焉地滑動頁面的動作，視線定在幻燈片上的某處卻沒有聚焦任何一個字，半響才低聲道：“哦，恭喜——”

“謝謝你，”周密搶聲，他不願聽到曲執對自己說出禮貌而疏遠的客套話，生硬地轉移話題：“那什麽，我準備了份謝禮，你不嫌棄的話……”

“不用了，”曲執沒有接下周密遠遠遞過來的盒子，他只是起身來到門口，伸手去拿自己之前留下的筆記，口中婉拒着：“我沒怎麽幫你，都是你自學的。”

見到曲執取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就要結束這好不容易開始的對話，周密下意識地擒住了他的手腕，眼中蘊釀着濃重的不舍，內疚道：“還在生我的氣？”

曲執用側臉對着周密，卻沒有把手抽出來，甚至有些許貪戀那久違的溫度。

“曲執我錯了，”周密死死抓着曲執生怕失望的他從自己今後的生命裏剝離，拼命忏悔着唯恐無言的他再也不原諒自己，“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瞞你的，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向你靠近。那個時候，我們只是鄰居，可我發現自己已經難以自拔地喜歡上你了，我想每天都能看見你、和你說話，所以才出此下策，因為這是我絞盡腦汁才想到的唯一辦法。

“我知道騙人不對，我心裏也很矛盾，尤其是我後來慢慢發現，自己為了圓這個謊，就不得不一個接一個地撒下更多謊。我有想過要向你坦白，我真的想過，可偏偏在那個時候，你流露出對那些倚仗家庭背景而任性妄為的同齡人的厭惡，我怕自己家裏的情況會讓你把我歸入這類人裏，便又不敢向你表明身份了，我——”

“不用說了，”曲執打斷周密那小學生般稚拙的認錯方式，“我已經不生氣了。”

“不生氣了？”周密沒想到自己能如此輕易地獲得原諒，還以為是耳朵聽錯了，但即使如此也不禁大喜過望，“那，那就是說，你願意和我在一起了？！”

望着周密露出少有的心直口快的單純模樣，曲執心裏苦笑，嘆這人為何會把事情想得如此簡單。輕輕掙開他的手，曲執耐着性子道：“這是兩碼事。”

周密不解，“為什麽？你明明不是已經決定要接受我了嗎？”

曲執坦然仰面，縱容着周密的惶灼目光落入眼中，也任由它烙在心上，卻并不會因此改變主意，輕聲道：“可那時我認識的，并不是真正的你。就像你說的，我确實和某群人相處不來，雖然你和他們不一樣，但你我始終不是同一類人。”

“可是——”

“你倆聊什麽呢，”陳朔原本窩在自己屋裏，往客廳走的時候路過兩人，似是無意間插嘴道：“嘀嘀咕咕說個不停，給我也講來聽聽呗？”

周密不懂陳朔為何偏挑這個當口出現，曲執以為他只是單純的撞了個正着。

“诶，你手裏拿的是什麽，”陳朔目光掃過周密沒給出去的禮物，“送人的嗎？”

見陳朔明知故問，周密這才明白他是特意過來給自己助陣的，連忙借着他的話順水推舟道：“哦哦，對，曲執，我看你之前看書時，似乎總是因為眼鏡太沉，戴一陣子就得摘下來休息會兒，所以給你買了副輕便的，你要不試試吧？”

周密打開眼鏡盒，裏面是一副十分精致的琥珀色細邊圓形鏡架。

“這個鏡片——”陳朔伸手接過眼鏡盒，認真端詳仔細查看，“這怎麽是個平鏡？”

“那個，我不知道曲執的度數，所以只能先了買副框子，”周密不自然地捏着自己的手心，明明是在跟陳朔對話，眼神卻不住地往曲執的方向瞟，“不過不用擔心，只要去驗個光就可以了，能和鏡框配上。”

“哦，”陳朔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直接把眼鏡塞到曲執手裏，“那就等過年放假呗，香港這邊又貴又慢，到時候咱正好去深圳的眼鏡店配，半小時就能到手。”

曲執看着陳朔在自己面前配合周密一唱一和，選擇不去拆穿這番戲碼，他只是沒想到，陳朔會出面促使自己和周密改善關系，“春節去深圳又是怎麽一回事？”

陳朔瞥了一眼周密，見他一副忐忑不安緊張兮兮的樣子，幹脆送佛送到西，替他答道：“哦對，忘跟你說了，萬梓迎春節要來深圳，周密得去給她爸媽拜年，我正好也好久沒見她了，所以我倆就打算初三的時候一起過去。我之前還發愁呢，覺得大過年的把你一個人留這兒不太地道，這下正好，你就跟我們一起去吧。”

曲執的目光在這兩人間逡巡無果，接着又低頭看看自己手裏的東西，躊躇着該不該駁陳朔的面子，卻聽見他根本沒給自己留餘地，直接敲定道：“就這麽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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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丁酉年臘月二十九，是陽歷2.14啊

恭喜周密克服萬難成功送出情人節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