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補考
奪得港澳地區冠軍之後,錢璟給近期連續加班加點備賽的隊員們放了個假,一方面是考慮到目前距離去維也納參賽還有較長一段時間,沒必要讓學生們的神經一直緊繃着,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自己最近在忙一些教學科研以外的事情,除了每周給LLM項目上一次國際經濟法的課程和定期給學生指導論文寫作以外,其餘時間都用在了去港交所開會上,沒有太多空閑帶着隊員備賽。
曲執倒是一如既往的拼命,不僅新學期又選了許多課,幾乎把課表占滿,還開始自己收集資料,研究起往年維也納參賽院校中每支歐美強隊的比賽風格。相比之下,陳朔反倒是一個更為“聽從指導”的隊員,錢老師一說可以先休息一陣了,他就再沒碰過和比賽有關的材料,繼續過回自己之前勞逸結合的正常日子。
至于周密,他持續整段寒假之久的補習和自學,也終于在他走進僅有一人的補考考場的那一刻結束。拿到試卷通讀所有題目後,周密就知道這回穩了,只可惜補考結果只有過與不過,否則自己說不定還能給曲執拿個A回去,最次也能到B+。
從考場出來,周密很想第一時間就打電話給曲執彙報戰況,說自己沒有辜負他的幫助,但最終還是沒敢撥通他的號碼。回到家,不出所料只有陳朔在,周密草草打了個招呼,接着就把自己關屋裏繼續傷心去了。
陳朔知道周密今天是去考試的,看他回來之後這個狀态,以為是又沒考好,就敲了他的門,想安慰一下說錢老師不會殘忍到因為一門課就不讓他畢業的。
“不是考試的事兒。”周密一手搭在門把上,一手扶在門框邊,猶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訴陳朔自己和曲執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麽。
“那就還是因為曲執呗,”陳朔旁觀者清,“說實在的,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倆究竟怎麽了,你就真不打算和我說說寒假時出了什麽事兒,确定不把我當參謀了?”
周密之所以遲遲沒向陳朔求助,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麽和他開口,畢竟自己隐藏身份這事兒,他也是被蒙在鼓裏的人之一。不用人的時候瞞着,等有用得着的地方了才告訴人家,這樣辦事周密總覺得不地道得很,自己臉皮還沒那麽厚。
最開始的時候,周密以為曲執只是一時在氣頭上,等氣消了就能好轉。可眼看着這麽多天過去了,曲執每日還是一如既往地視自己為空氣,周密漸漸地也開始坐不住了。周密明白,已經在一起的情侶尚且經不起如此冷戰,更何況他倆關系本就沒确定,更是不能再這麽拖下去,終于還是決定放下無謂的顏面。
周密把陳朔讓進屋裏,把事情經過給他如實講了一遍。
“我早就有感覺了,”陳朔一副你小子總算主動坦白了的表情,“也就只有曲執,才會傻到不加分辨全心全意一股腦地相信你。其實也正是因此,他才會在發現隐藏事實之後,将你的行為定性為欺騙,才會有這麽強烈的反應。”
周密本以為陳朔怎麽着也得表示下安慰,給自己寬寬心,沒想到他這般一針見血。聽完陳朔的話,周密覺得自己連搶救一下的希望都沒有,可以直接宣告死亡了。
看出周密确實後悔了,陳朔倒覺得他還沒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其實曲執也并非那種天真到認為好人就必須誠實、只要說謊就得一棒子打死的小孩子,他之所以冷落你這麽久,估計主要還是因為心裏失望了,覺得你辜負了他一直以來的信任。”
話确實是安慰人的話,可周密感覺它在自己這兒,偏偏就一點正面效果都沒有,反而愈發提醒了自己把曲執傷得有多重,絕望道:“那我是不是沒戲了。”
陳朔拍拍周密肩膀,語重心長道:“也不用那麽悲觀,你可以這樣想嘛,曲執之所以會有現在這些負面情緒,恰恰證明他對你是有感情的。如果你能給他解釋清楚你之所以隐瞞身份的原因,争取到他的理解,我相信前景總體上還是光明的。”
周密不知道前景到底光不光明,他只知道反正腳下道路十分坎坷,眼前最近的一個難題就是:“可他現在根本不聽我說話啊。”
“那你就找機會呗,”陳朔無奈,怎麽這一個兩個,一遇到感情方面的事,都懵得跟職場菜鳥似的,“沒有機會就創造機會,具體操作總不用我教你吧。”
創造機會,說得輕巧,周密感覺自己現在做什麽都畏首畏尾瞻前顧後,就跟第一天認識曲執似的,根本拿不準他究竟喜歡什麽、讨厭什麽。苦思冥想沉默半響,周密總算有了點靈感,突然開口道:“聞重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什麽?”陳朔被他問得一愣,琢磨半天才感覺自己搞明白了周密何出此言,“你這就想多了,曲執不是因為聞重才疏遠你的,那人早就有對象了。”
“哎喲不是,”周密腹诽自己看着明明就不是那種會亂樹假想敵的人,嘴上解釋道:“我是說,曲執不是喜歡過他麽,我就想知道他喜歡他哪點,我也好投其所好。”
陳朔“咳”了一聲,敢情是自己多慮了,“聞重這人,其實也沒什麽突出特點,主要就是肯吃苦能拼搏。他家裏沒錢沒勢所以只能靠自己,讀書的時候特別努力,而且做事情目标清晰明确,也給了曲執很多大方向的指引,算是他學生時期的榜樣吧。”
周密聞言不禁撇嘴,心想這種自己怕是真學不來。要論念書,曲執給自己指方向、當榜樣還差不多,難不成要他和他的富爸爸斷絕關系,好模仿聞重的家庭背景?
陳朔知道這個答案沒什麽幫助,本等着看周密作何反應,結果卻聽到他不知為何,又問起了張九九其人。想想這人自己還真不熟,陳朔只好坦承道:“不太了解,就知道是個音樂學院的學生,看起來性格比較溫順随和的那種吧。”
周密還想再追問些東西,但周顯禮在這時來了電話,陳朔知趣就回自己屋了。
“考完試了?”
周密一接起電話,就聽見他爸問了這句,顯然是從他媽那知道的,“考完了。”
“考得怎麽樣?”
雖然周顯禮語氣十分嚴肅冷淡,但周密發現,這還是他第一次關心自己在香港的學習情況,難免受寵若驚,謙虛道:“還可以,這次應該能過了。”
周顯禮輕哼一聲,“你最好別給我丢人,咱家可沒有挂科挂到畢不了業的傳統。”
周密默默一笑,心想他爸也就是嘴上不饒人,“好了好了我知道啦,保證不給您丢人。對了,您特意打電話過來,總不會只是為了關心我學習的吧,什麽事說呗。”
“嗯,”周顯禮清了清嗓子,放下威嚴老父親教育不好好學習的孩子的架子,轉而道:“其實也不是什麽新鮮內容,就是提醒你要抓緊推動上市進程,讓投行的人手底下麻利點兒,雖然危機暫時解除了,但也不能大意,咱頭上始終還是懸着把劍的。”
周密在他爸看不見的地方點頭,“知道了,我後面會把重心放在公司的事上的。”
周密總的來說還算靠譜,周顯禮也不想把他逼得太緊,于是沒再糾結這個話題,接着道:“對了,你萬叔一家打算春節去深圳過,你到時候記得過去拜個年。”
“哦,好,”周密沒多想,“他們什麽時候過來?”
“具體時間現在還沒定,等臨近了你直接問萬梓迎吧,”周顯禮說完之後,頓了頓又問道:“對了,你和萬梓迎處的怎麽樣了?”
周密莫名其妙,“什麽處的怎麽樣,我倆不一直就這樣兒麽。”
周顯禮“啧”了一聲,“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問你處的怎麽樣,就是問你倆現在關系親不親近,到沒到同心同德的地步,萬一哪天我和老萬在公司的事情上有分歧,她能不能幫你去勸他爸,讓老萬跟我們站在一個陣營裏。”
周密心想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她是萬叔的閨女,為啥要幫我去游說她爸啊?”
“她怎麽不能幫你,”周顯禮篤信周密肯定就是在跟他裝傻,“你是她未來丈夫,她幫自己老公說話,有什麽不對的嗎?”
“我的媽呀,不是,爸,”周密簡直快被他爸氣糊塗了,“我說了多少次了,您幾位八百年前亂點的鴛鴦譜就別再當真了吧,這都什麽年代了,哪還有您這樣的。”
“什麽亂點,”周顯禮輕喝一聲,一秒變嚴厲道:“我告訴你,這件事兒,你爸媽、她爸媽,還有人家萬梓迎本人,都是認真的,你給我正經點兒,別整天吊兒郎當的。你到現在還不明白麽,萬家雖然已經不是公司裏最大的股東了,但他在這仍然有着深厚的根基。就像這次上市的事,如果真到了要上股東大會的地步,沒有他的支持,咱們也照樣寸步難行。日後公司我肯定會交到你手裏,你有了萬家的支持才能把整個公司管理好,我這是為了你好,你別不知好歹。”
“哎呀爸,”周密懷疑他爸難不成是老糊塗了,說的話怎麽能如此不可理喻,“上市的事,現在不是已經解決了麽。再說了,就算以後再出什麽變故,那也是車到山前必有路,怎麽也到不了非得賣了您兒子才能解決的地步啊。”
“你!”周顯禮氣得差點嗆着自己,倒了口氣才道:“這事由不得你!”
周密聽着聽筒裏傳來憤怒的“嘟嘟”聲,心想這老爺子可真逗,難道自己不想結這個婚,您還能把人五花大綁押到民政局去登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