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談判破裂
通常情況下,這間清吧裏的樂隊風格更偏向爵士一點,但是不知為何,今天卻只有一位演奏者在彈奏鋼琴。其實自打剛才落座時起,吳浩龍就已經注意到了那個端坐在鋼琴前的男生,他的手指在按動黑白鍵時繃緊的線條十分好看,整個人雖然沒有那種一下子就能引人注目的氣質,但卻給人一種很幹淨舒服的感覺。
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那個男生,聽着一曲簡單的《卡農》從他指尖流淌成兩個靈魂彼此間難舍難分的交織與牽絆,吳浩龍從他身上看到了張九九的影子。
周密順着吳浩龍目不轉睛的視線望去,就知道這個人,趙東應該是找對了。
一曲奏畢,那男生小心翼翼地往周密的方向看了一眼,周密遞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随後就見他從琴前起身,款款向兩人身邊走來。
周密和那男生的無聲交流被吳浩龍悉數收入眼中,他當下就明白了這一切是怎麽回事。把後背靠進沙發裏,雙手交叉抱于胸前,吳浩龍原本充溢着熱忱的眼神冷了冷,随後換上了一副陰鸷審視的神色。
那男生走到兩人桌前,溫順地伸手給吳浩龍和周密先後斟了酒,然後便安靜地低頭站在一邊,順從地等待着周密下一步的差遣。
周密重新調整好自己臉上的表情,挂笑道:“浩龍哥,這是我的一個弟弟,叫何清,他想認識些朋友,我今天就擅自作主帶來了,浩龍哥可別怪罪我呀。”
吳浩龍冷笑一聲,倒也直言不諱,“能找到這麽像的人,還真是難為你了。”
周密見吳浩龍對何清似乎有那麽點意思,以為這一晚上自己使出的渾身解數,總算是有一個踩到點兒上了,心裏忍不住感嘆起萬幸來。
吳浩龍伸出手,熟練地勾指挑起男生的下巴,用上一種極其輕蔑的口吻,說出了一句震驚四座的話:“你還是雛兒嗎?”
周密不禁厭惡地蹙起眉頭,自己以前只知道吳浩龍十分好色,卻不知道他竟這般下流,再看那何清,臉色瞬間一路紅到了耳根,羞得簡直快要滴出血來。周密忽然間猶豫了,扪心自問這一招,是不是用得太過輕率莽撞了?
見男生不敢作聲,吳浩龍改用兩指捏住他那被光滑柔軟的皮肉包裹住的下颏,強迫他正面沖着自己,加重了語氣重複道:“回答我的問題。”
何清绛紅色的雙唇抖了抖,皮膚被襯得愈發慘白,半響才嗫嚅出一個“是”字。
吳浩龍手腕一抖,放開了何清,換上一副十分虛僞的遺憾神情,輕浮地開口:“可惜了,我不喜歡雛兒,太緊,還費事兒。”
周密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開始後悔自己竟然用上了這種下三濫的招數。
看着何清似乎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吳浩龍臉上的笑容愈發放肆,“不過,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幫幫你,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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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何清心想。從聽見吳浩龍跟他說的第一句話開始,何清就知道自己在這人面前,不過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他後悔了,他現在只想趕快離開這裏。
吳浩龍顯然并不在意對方會作何反應,自顧自繼續道:“其實很簡單,如果你肯讓你這位周密哥哥,在這裏當着大家的面兒給你開個苞,我今晚就收你當床伴。”
“你!”
這一聲是周密沖口而出的,何清早在聽懂前半句時,就已經吓得丢了魂兒。
“怎麽了?”吳浩龍裝出一副不明就裏的模樣,眯起眼睛看向周密,“這難道,不就是你把他送到我面前的目的嗎?”
周密無言以對,只得把拳頭在桌面下攥得咔咔作響卻又沒辦法發作。看着何清用驚恐又哀求的眼神對上自己的目光,周密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讓他別怕,更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自己絕不會把他怎麽樣。
吳浩龍輕哼一聲,神色卻漸漸隐去了剛才那種戲谑,“周密,和我玩兒這種把戲,你還嫩了點兒。我今天就不妨直接告訴你,我對張九九是真愛,不是你随便找一個有幾分相似的替身就能取代的。上次在香港,你害我不能及時去尋他,害我一直到現在都找不到他,這個仇,我記一輩子。”
“好,我知道了,”周密裝了一晚上的低三下四終于在這一刻走到了盡頭,他現在只想趕快把何清帶離這個龌龊腌臜之人,“今晚是我唐突,我道歉,這頓酒就算是我給你的賠罪,你自己随便點,記我賬上就行,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慢着。”吳浩龍見周密起身就要離開,哪能由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周密逼迫自己停下腳步,克制住怒氣轉身,琢磨着這人究竟還想耍什麽花招。
只見吳浩龍重新露出了那種令人反胃的輕佻神色,笑道:“其實,如果你确是誠心誠意地想要求我們吳家給你投票,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我雖然沒看上這小子,不過上次在香港,被你護在懷裏的那位,我倒還挺有興趣的。如果你願意把他送到我的床上來,我說不定可以考慮大發慈悲地給你們周家一次機——”
“你放屁!”周密一腳踢翻了吳浩龍面前的桌臺,攥着他的領子直接把人從座位裏提了起來,“我告訴你,你最好把你那些肮髒的心思給我收起來,要是讓我發現你敢打他的注意,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與上次在香港分公司時的雙方互不相讓不同,這一次,吳浩龍并沒有對周密動手,卻在三言兩語之間,祭出了更加狠毒兇殘的招式,“周密,我好心勸你,最好現在就給我把手松開。否則,這只尚未染塵的雛鴨,我今晚就帶回去給手下快活快活,然後叫你一起看看那幫人,究竟會不會操.爛他的屁股。”
一旁的何清早就已經被這倆人的架勢吓得魂飛魄散,此時更是慌到雙腿發軟無力,幾乎連站都站不穩——他太害怕了。何清知道,自己對于周密來說什麽都不是,又豈能指望他會在被怒火點燃的時候,還顧着給自己留一條活路?
何清現在算是明白了,自己不過是周密用來向吳浩龍講和時獻上的禮物,只可惜,這兩人最後終究是沒能重歸于好。而自己這個物品,一旦沒了用途,只怕是不會落得個什麽好下場,又或者,直接淪為雙方炮火下,無辜葬送的犧牲品罷了。
何清的大腦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思考了,他甚至沒能發現,血絲在一瞬間爬滿雙眼的周密,最終其實是選擇了松開攥到發紫的雙手。何清呆立在原地,直到聽見已經走出數米遠的周密,回過頭來輕喝了一句:“沒聽見他說沒看上你麽,還不走!”
從酒店的六十五層下來一直到走到銀泰中心大門外,何清依舊驚魂未定。
看着他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周密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出于愧疚地,擡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算是自己能給的唯一一點安慰。
何清條件反射地看了周密一眼,可那眼神裏分明空無一物。
周密嘆了口氣,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銀行卡遞到何清面前,迫使自己柔聲道:“這裏面是之前說好的數額,你拿好,密碼是123456。”
何清看着銀行卡愣了半響,随後眼神才慢慢恢複了些許清明,似是忽然間想起了什麽,連忙搖頭道:“這個我不能要,東哥跟我說過,這錢是事成之後才給的。我,我,我沒辦成,所以這個錢,我不該拿。”
周密皺着眉聽明白何清什麽意思之後,讓自己長長地呼了口氣,這才重新耐下性子來,伸手直接把卡塞進了他的口袋,“錢是我出,拿不拿聽我的,別跟我掰扯。”
何清其實是不敢要這個錢,可看着周密這個樣子,自己更不敢違背他的意志。
因為料想到自己肯定會喝酒,所以周密過來時就沒開車,只不過周六晚上的國貿正好是用車高峰,周密帶着何清在路邊等了好一陣兒,也沒有空車經過。
周密現在心裏其實很煩,但看着何清依舊六神無主的樣子,最後還是心軟打算和他閑聊幾句,一來免得倆人一言不發在路邊幹等着太尴尬,二來也能幫他分散下注意力,于是問出了那個從見到這人第一眼開始,自己心裏就生出的疑問:“其實,你各方面條件都挺好的,琴彈得也不錯,既然以前沒做過,為什麽如今非要出來賣?”
話一出口,看到何清的臉色陡然變了,周密就開始後悔自己這是挑了個什麽破話題。嫖客嫖客,嫖就是了,上完還問婊.子為何淪落至此,簡直可笑至極。想到此,周密本打算收回剛才的話,卻見那何清咬了咬牙,似是下定決心要說些什麽似的。
不巧的是,周密的手機在這時響了,翻出來一看,是周顯禮。周密連忙向何清擺了擺手,另一只手則接起電話,“爸。”
“你那邊兒怎麽那麽吵?”周顯禮也是剛回家,發現周密不在,這才打了過來。
“哦,我在——,爸你等等,”周密終于發現了一輛空車,擡手攔下,拉開車門後眼神示意何清坐進去,接着塞給司機兩百塊錢,然後就讓他開走了,“好了爸,我在長安街南邊兒打車呢,你說吧,我能聽見。”
周顯禮低沉地“嗯”了一聲,随後道:“我晚上請遠弘的人吃飯時溝通過了,他們的意思是,股東大會決議屬于我們公司內部的影響因素,不能按照回購條款裏的’不可抗力’來豁免。他們表示,如果有任何需要表決投票的場合,他們都會一如既往地跟票周家,但如果我們觸發了對賭條款,則必須按照約定履行協議。”
這樣的結果并非是預料之外,而且也在情理之中,周密對此無話可說,他雖然不想在此時雪上加霜,但也只得一五一十地把和吳浩龍談判破裂的結果告訴了他爸。
“嗯,料到了,”周顯禮倒沒表現出什麽負面情緒,“行了,早點兒回來吧。”
挂斷電話,周密閉上雙眼按了很久的太陽穴,這才将将克制住自己想要怒摔手機的沖動。重新睜開眼時,這車水馬龍的長安街上,仍是沒有一輛車能載自己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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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用對白開假車的一章,希望不要被和諧,求不舉報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