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離家出走
自打從香港回來,曲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終于拿到畢業證辦完所有轉正手續的緣故,工作內容上确實比以前豐富了許多,李炎也開始讓自己給他在一些簡單的案子裏充當助手的角色了,只不過随之而來的,就是愈發變本加厲的加班。
這天晚上大概十點多的時候,曲執總算做完了今天的所有工作,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進了電梯之後,看見李炎也正往這邊走,曲執伸手擋了下電梯門等他。
李炎踏進轎廂後正了正自己的領帶,接着非常紳士地說了句:“謝謝。”
“不客氣李律,您去幾層,”曲執修長的手指懸空在控制按鈕的前方,“地庫嗎?”
“不用,今天把車停在地上了,”李炎瞥了眼已經被按亮的一層,“對了曲執,我辦公室門口的那個工位已經叫人收拾出來了,你這兩天挪過來就行。”
電梯門在兩人面前緩緩合上,開始把乘客從56層往下運送。
曲執覺得李炎別看工作上說一不二的,但實際上卻是個十分照顧下屬的領導,有些不好意思道:“謝謝李律,其實我現在那個位子雖然小了點兒,但也不礙事。”
“嗯,”李炎通過電梯門的反光看了曲執一眼,“轉正了就別總跟着實習生坐一塊兒了,挪過來離其他同事也近,方便工作。”
曲執遵從地點了點頭,電梯也在此刻停靠到了一層地面。
李炎先一步跨出轎廂,他腿長步子大,走起路來腳下生風,邊走邊對身後跟着的曲執說道:“天色不早了,我開車送你回去吧,你家住哪兒?”
曲執只當這是領導在跟自己客氣,自然是不能當真的,誠心誠意地謝絕道:“不用了李律,今天其實也沒有很晚,我自己回去就行。”
李炎在寫字樓門口站定,側過頭打量曲執一番後忽然露出個笑容,“我不是開玩笑,說到底你加班都是在為我工作,作為上司,偶爾提供下福利也是應該的。”
李炎長得儀表堂堂,不板着臉時也還算平易近人,可曲執偏偏就是覺得這一笑有些怪,但又說不清具體哪裏不對,“真的不用了李律,您這一天下來也挺累的,還是早點兒回去休息吧,而且我家就住附近,走着就到。”
“這樣啊,”李炎似乎并沒有要就此作別的意思,“為了上班特意租的房子嗎?”
“嗯,是,我家不在市裏,所以平時還是得租個近的地方住。”
李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接着又看了眼手表,“今天确實不算太晚,既然你家不遠,要不邀請我上去坐坐,我車上剛好有瓶朋友送的紅酒,正愁沒人喝。”
這曲執還真是着實沒有想到,一時間面露難色,竟不知該說什麽好。
“怎麽,”李炎臉上的笑意愈發深了起來,“家裏有人,不方便啊?”
“不是不是,我——”下意識否認之後,曲執忽然覺得這似乎是個思路,稍微打了個草稿便道:“那什麽,我是和別人合租的,不打招呼就帶人上門,怕室友不高興。”
李炎似乎有些失望,挑了挑眉剛想繼續說些什麽,卻聽見不遠處忽然有人叫了曲執的名字。李炎很讨厭自己說話被人打斷,扭頭去看時眼裏已經隐隐帶上了不滿。
只見那人人高馬大的,剛從路邊一輛黑色奔馳的駕駛室裏鑽出來,大步流星地幾步便上了前。回頭再看曲執,就發現他眼睛裏的情緒明顯有了變化。
“曲執,”周密剛剛隐約聽見了他和旁邊這人對話的內容,信口道:“我剛下班,心說順路看看用不用捎你一段兒,沒成想還真碰見了。”
李炎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了幾個來回,試探道:“這位,就是你室友嗎?”
自打聽見周密喊出自己名字的那一秒開始,曲執的腦子就已經一片空白了,此刻哪裏還有心思去管李炎說了什麽。
周密見狀,沖着李炎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假笑,替曲執答道:“啊是的是的,我是他室友,您這是,也剛加完班兒?這麽晚了,要不我順道也送您一程?”
李炎知道這人是着急要把曲執帶走了,自己便也不好再說什麽,用着禮貌而虛僞的口吻客氣道:“謝謝,不必了,曲執,回去早點兒休息吧,明天別遲到。”
李炎離開之後,周密把一言不發的曲執塞進了副駕駛的位置,欠身為他系好安全帶後,漫無方向地發動了車子。
“你加班兒加到這麽晚,”周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總覺得剛剛那個人眼神不對,“你學長也不知道送送你麽?他不是跟你在一個所嗎?就自己先走了?”
曲執本來就還在生周密的氣,聽見這話後更是氣不打一出來,奈何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麽接,最後一指前面路口,冷冰冰道:“不用送了,到那把我放下就行。”
“你都不問問我為什麽突然回來了嗎?”周密的聲音裏帶着一絲委屈,任性而執拗地把車開過了曲執剛剛指定的地點。
眼看着周密自作主張地飙上四環,跑得離正确方向越來越遠,曲執心頭忽然升起一股無名火,劈頭蓋臉就道:“周密,我今天連着工作了十二個小時真的很累了,現在就想趕快回家睡個覺,你想說什麽就直說,能不能別這麽——”
“我從家裏出來了。”
曲執直接聽懵了,反複琢磨半天,才敢确認自己沒理解錯周密這句的意思,同時也已經忘了剛才話到嘴邊是想罵他什麽了。
周密做了個深呼吸才仿佛重新有了點兒力氣似的,繼續講道:“我爸知道了我們的事,他逼我和你斷了我不肯,所以我就出來了,以後也不想再回去了。”
深夜的四環路上車輛不多不少,周密的速度不慢,曲執看着他連超了六七輛車之後,方才緩緩道:“你何必呢,我們本來,也已經沒什麽關系了……”
周密把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手背上青筋暴起顯得線條十分硬朗,只是再開口時卻帶出了軟弱哀求的語氣,“你能不能別說這幾個字……
“曲執,我已經不是什麽富二代了,我現在和你一樣就是一普通人,我甚至還不如你因為我連個工作都沒有,所以之前你介意的那些,我們之間所謂的差距,現在都已經不存在了,你能不能再重新考慮一下,到底還要不要我?”
“要不要我”這種說法其實很少出現在成年人的話語體系裏,反倒更像是一個脆弱無助的孩子在害怕失去大人的庇護,曲執想不通周密究竟為何會卑微至此。
見曲執一味地沉默着,周密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麽,胸口鈍痛不已卻又無能為力,只能假裝自嘲地幹笑道:“咳,你看我都忘了,你已經和聞重在一起了,你連刻着他名字的戒指都戴上了,我還在這兒幹什麽呢……
“算了,不說這個了,那什麽,我們至少,還能算是朋友吧,我能不能再跟你多當一天室友,我實在是沒地方可去了,你收留我一晚就行,我保證明天就——”
“這種事,”曲執突然打斷,“不應該問問我戒指上刻着的那個人同不同意嗎?”
周密有一瞬間的失神,要不是手底下還算比較穩,差點兒就刮了旁邊的貨車。想起曲執剛剛和那個同事說自己不是一個人住,周密心中有了個十分不好的猜想,“你不會,已經和他住到一起了吧……”
曲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沒住一起不也應該先征得他的同意嗎?”
周密偷偷松了口氣,他覺得曲執既然能這麽說,就應該是還沒到那個程度,央求道:“我就是找你借住一下,你就不能不告訴他麽……”
曲執意味不明地看了周密一眼,有理有據地反問道:“如果你是我男朋友,我私自帶另一個男人回家,你能樂意嗎?”
周密看樣子竟然真的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随後委屈巴巴地答道:“如果你真願意和我在一起,哪怕每周就只分給我一天,我都知足了。”
曲執不得已收回了原本投向周密的目光,真是傻得讓人心疼。
高架兩旁的路燈光線昏黃而溫暖,曲執用力抿了抿嘴唇,卻還是抵不住嘴角上翹的角度,也抵不住眼眶發熱的沖動和肩膀不由自主的顫抖。
周密有些緊張地看着身旁像哭又像笑的曲執,不知道他這是怎麽了,卻見他伸手探向了原本藏在襯衣裏面的項鏈,終是把它取了下來。
注意到曲執似是仔細确認了一下倒正之後,才把那枚戒指放到了自己面前儀表盤的頂罩上,周密忽然慌了,“這是幹什麽……”
真是要被他蠢哭了,“你自己看。”
周密左手把住方向盤,猶猶豫豫地伸出右手把戒指拿到了自己眼前。
下一秒,車子一個急剎猛地停下,要不是因為系了安全帶,曲執說不定能撞到前擋風玻璃上。後面跟着的幾輛車不約而同地鳴笛表示不滿,一時間響聲震天。
“我好氣啊。”
“啥?”
“你生什麽氣,我才氣好吧?”
“我明明那麽喜歡你,明明早就告訴過你我已經不喜歡聞重了,你還不相信我,還一個勁兒地非要把我往別的男人頭上按,我——”
“诶诶诶,不是,你怎麽又哭了?那麽大個人了你哭什麽啊?”
“我被自己氣哭的不行嘛!我氣我自己好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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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甜度 應該還不算太淡吧……
明天請假一天 後天開車(我怎麽又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