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弟弟還好嗎?”

沈雲星手足無措地蜷縮在客房的床上。

屋裏的布局和他上次來得時候一樣沒有改變,只是被子上有股濃郁的太陽味道。

雖然據說這個味道實際上是螨蟲死後的味道,但是沈雲星還是把被子往上拉了點,牢牢地壓住了自己的下巴。

他一個人在房間,卻沒有看手機,倒像是在發呆。

沈雲星無聲地攤開自己的手掌,像是能盯出些什麽東西一樣。

在剛才乍然的一瞥之中,他只能看到在季北秋的手指上,确實有那麽一個印記。

但是對于沈雲星金魚般的記憶來說,他已經記不清季南夏胎記的具體形狀了,可沈雲星就是覺得不一樣。

他只是瞄到了一眼,季北秋的表情也很鎮定,沒有一絲波動。

好像,他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幕發生。

沈雲星往下縮了縮,整個人都藏進了柔軟的被子裏面。

那個胎記就好像變成了埋在他心裏的一顆種子,無聲地破土發芽,鬧得沈雲星呼吸都變得不暢。

他睡覺的時候喜歡側着身子睡,現在卻正面向上的躺着,他沒關燈,也沒有睡意,光亮被被子捂得半明半暗。

像是他腦內昏沉的記憶,所有的細節都好像對,但所有的細節都好像不對。

沈雲星根本睡不着,明明不熱,他卻把自己捂出了一層汗。

他的腳上還裹着紗布,不能碰水,只能用熱毛巾簡略地擦一下,而現在,皮膚表面的黏膩感更重了。

沈雲星的眼睛閉了又睜,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裏,他心裏莫名的不安抑制不住地滋生,像是長在角落裏的野草,顫顫巍巍地抖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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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幹脆掀開被子,連鞋也不穿,單腳跳着往門外走。

客廳裏的燈已經關了,沈雲星扶着牆,他苦中作樂得覺得自己的彈跳力也不錯,下一次可以考慮考慮跳遠。

季北秋房間的燈應該也關了,沈雲星先是做賊心虛地瞄了眼門縫,門縫緊閉着,根本什麽都看不見。

沈雲星金雞獨立般得站在地上,在五指摸不見的黑中,他小心地把手搭在門上,又把耳朵貼在了上面。

他站在外面堅韌地聽了一陣子的牆角,也不知道是因為房間的隔音太好,還是因為季北秋真的已經睡了,屋裏一點聲音也沒有。

沈雲星沒離開,他還是躊躇地站在門外,表情幾經變化,最後終于擡起手來,屈指就要敲門。

他弓起的指關節還沒碰到門,右肩卻忽然被拍了下。

沈雲星被吓了個大跳,本來就因為站久了發麻的腿根本穩不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被迫喊出了高亢的男高音,手臂無力地在在半空中亂抓了幾把,身子就控制不住地往後倒了下來。

就當沈雲星以為自己要傷上加傷的時候,他的腦袋重重地磕在了後面的人身上,不知道撞到哪裏,那個人悶哼了一聲,熟悉的聲音蕩在沈雲星的耳邊。

他還沒反應過來,季北秋的手臂就攬在了他的腰上,結實可靠地把他扶住了。

這樣一來,沈雲星也完全陷在了季北秋的懷抱裏。

季北秋大概是剛洗了澡,渾身上下都是潮濕的熱氣,夾着沐浴露的味道像是劃地盤一樣把沈雲星裹挾在內。

他的身上只穿了件浴袍,因為剛才劇烈的動作,浴袍松松垮垮地挂在了他的身上。

沈雲星被樓住後,手下意識地就往後放,想去抓季北秋的手臂,一不小心卻碰到了季北秋的腹肌。

燙的,很結實。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雲星又尖叫了幾聲,倉皇地把自己的手舉在半空,自己抱着手臂安分得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季北秋被他吵得耳朵疼,他靠着臂力單手把沈雲星從地上抱了起來,嘴唇不小心擦過了沈雲星的臉頰。

在沈雲星再次驚叫起來之前,季北秋毫不留情地警告道:“你再叫一聲,我就把你丢下去。”

沈雲星把湧到嗓子眼的尖叫聲吞了下去,雙腳懸空的姿勢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他只能努力忽視右臉的濕潤感,再把摟着季北秋脖子的手更加緊了點。

"沈雲星。"季北秋又冷冷地開口,"你想把我掐死的話可以再用點力。"沈雲星默默地把手臂松開了點,用手指抓着季北秋的浴袍領口,勉強穩住了自己的重心。

季北秋沒開隔壁的門,他抱着沈雲星進了自己的房間。

屋裏的确沒開燈,季北秋也沒開燈的意思,房間裏沒堆多少東西,他暢通無阻地就能摸到床邊。

被子整潔得沒一絲褶皺,他把沈雲星放在了床上。

季北秋的床是一張很大的榻榻米,沈雲星躺上去感覺自己掉了一團棉花糖裏,整個身體都在往下陷。

“在幹什麽?”

有熱氣拂過了他的耳邊,帶着漱口水刺激性的味道。

季北秋問道:“大半夜不睡覺在我房門口想幹什麽?”

黑暗裏的觸感越來越明顯,像是蝴蝶的翅膀扇過,沈雲星感覺到自己的睫毛被碰了碰,緊接着,他聽到了季北秋贊賞的聲音:"睫毛挺長的。"話音落下,沈雲星連眼睛都不敢眨了。

熱氣從他的身邊挪開了,"啪嗒——"一聲,季北秋開了展床頭燈。

暖黃的光線照明的範圍不大,但把季北秋的臉照得很清楚,淩厲的眉眼被暈得很溫柔。

季北秋的睫毛是向下垂的,根根分明,清晰可見。

沈雲星驚心動魄地想,季北秋的睫毛才長吧。

季北秋坐在床邊,眼尾肆意張揚地揚起,眼底有一圈黃澄色,松垮的浴袍還沒來得及系緊,赤裸的胸膛暴露在燈光之下。

他卻熟視無睹,撐着下巴,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逗弄着沈雲星:“問你話呢,大晚上想幹什麽?”

沈雲星越不說話,季北秋越起勁:“想搞夜襲?”

“瘸着腿還搞這種花裏胡哨的,那麽身殘志堅?”

沈雲星再次惱羞成怒,瞪着季北秋:"我沒有!"聲音越大,不代表底氣越足。

沈雲星自己也覺得挺神經的,快12點了不睡覺,鬼鬼祟祟地扒在別人的房門邊,也不知道季北秋有沒有看到他準備敲門的動作,不然的話......他給季北秋的印象可能會變成愛偷窺的變态。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還被季北秋抓了。

如果可以的話,沈雲星現在就想逃離這座城市,自從他遇到季北秋之後,各種丢臉和社會性死亡的事件就層次遞出。

季北秋突然起了身,而沈雲星呆滞的目光也跟着他的背影,脖子順着季北秋的方向扭動了下,而後就僵住了。

因為季北秋無比自然地撩開了另外一邊的被子,長腿一跨,就躺了進來。

莫名的,他們兩個就變成同床共枕了。

沈雲星明顯地察覺到本就柔軟的床墊更加往下陷了點。

“快逃!”

沈雲星的腦子裏瞬間起了兩個詞,他腰部猛地一彈,翻身就要往床下走。

意料之中,他又被季北秋攔住了,季北秋像是抓小雞仔一樣輕輕松松地把沈雲星拉了回來,和沈雲星不一樣,他很淡定:“滿足你,一起睡。”

沈雲星被他抓着後領,還是不忘記試圖掙紮,他劇烈地扭動了幾下身體,又被季北秋無情地按住。

人和人的力量還是存在差異性的,沈雲星放棄了。

見他不動了,季北秋抓着他後領的手也終于松開了,無關緊要地攏了攏自己胸口的浴袍。

他食指上終于沒帶戒指裏,修長的食指上确實有個印記,不規則,有點像一個有瑕疵的愛心,但很淡。

沈雲星更加迷茫了,季南夏的那個胎記是這個樣子的嗎?

季北秋的表情很松懈,他像是沒骨頭一樣靠在床頭,任由沈雲星順着他的指關節一點點往下看。

他當然知道,季南夏的手指上有一個胎記。

但他手指上的不是,他手指上的是疤,和後腦勺那個不一樣,這一個是他自己親手燙開後留下的疤。

所以季北秋一點也不慌張,因為這個疤确實和季南夏的那個胎記很像。

只不過,一個是天生的,而他的卻是自己強加給自己的。

他的手指骨節寬大,屈指搭在黑色的床墊上手型看起來更加漂亮,不像以前那般規矩,反而慵懶地撐在身後。

沒人說話,房間裏靜得針落可聞。

沈雲星的反射弧向來長出銀河系,從他第一次見到季北秋開始,他就覺得有些說不上的不對勁。

沈雲星現在終于反應過來了,季北秋這給他的感覺就完全不對勁。

從“南夏”到“北秋”,這兩個名字就南轅北轍,他們的性格也迥然不同,相差的就像是一個在南極,一個在北極。

季南夏離開的時候已經二十歲了,沈雲星不太相信,一個已經定性的人能有那麽大的改變。

可季北秋的手指上确實有胎記,長得也和往常無差,就連身高看起來都沒有很大的偏差。

季南夏以前提過他有一個關系不好的弟弟,但也沒說是雙胞胎。

而且雙胞胎都在一個娘胎一起待那麽久了,對着和自己一樣的臉,真的能關系不好?

沈雲星又想,季北秋和他相處起來又沒有距離感,熟得就像是和他一起長大的樣子,甚至對于他的脾性也很了解,季北秋也解釋過他因為碰到了些事情,性格才會有了那麽大的改變。

什麽事情看起來都說的通,沈雲星的第六感卻在隐隐作祟,他心裏那不可名狀的懷疑還是越燒越旺。

他轉過頭,脖子連着肩胛骨那塊都是酸疼的,他身上還穿着季北秋的短袖。

沈雲星的眼睛微微垂着,看起來有種童稚的無辜,他把心裏連自己都不信的揣測說了出來:“哥,你弟弟最近還好嗎?”

作者有話說: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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