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回環-16 果然是高人!
若是北泉推測得沒錯, 兩邊的碎片空間流逝的速度基本相同的話,那麽失蹤的老師和學生觸發循環的時間應該從本月1日開始。
6月1日,回環的第一天, 他們丢了一個男學生董朝陽,以及曾被北泉共感過的女生朱莉。
6月2日,回環的第二天, 失蹤的是朱莉的男朋友蔡天振。
6月3日, 回環的第三天, 也就是北泉通過《驚悚夜話》接到潘曉雲的求助電話那日,他們丢了輔導員宋祈。
而今天已是6月5日了, 這麽算起來,昨天的6月4日,也就是回環的第四天, 幸存的四個學生一個沒少,全都堅持到了現在。
那麽,昨天一定發生了什麽特殊的事,才打破了先前每日必有一死的循環。
果然, 聽了北泉的問題之後, 四名學生互相對視了一眼,接着劉玲玲怯生生地舉起了手。
“我猜,昨天本來該是我出事的……”
她轉頭看向黃蘭,“還好……是蘭蘭救了我。”
劉玲玲告訴北泉和衛複淵,昨天, 在第四次被迫看完那場祭祀以後,她馬上很有經驗地找到了同樣被留在河灘上的黃蘭。
她們倆哪裏都不敢去, 立刻就往還算熟悉的小院趕,想要盡快與剩餘的同伴們彙合。
經過前兩日的教訓, 學生們不敢再去茅廁,不敢出門打水,甚至連到屋後的竈臺開火都不敢。
衆人只能就着屋檐下瓦缸裏的生雨水啃供桌上的面餅,連生理需求也只敢用屋裏能找到的容器勉強解決。
好在這個空間裏原本擁有的一切都是循環的,吃光喝完的食物和飲水第二天就會重新出現,和前一天一模一樣,這才沒讓他們過于饑渴難耐。
只是即便如此小心,昨天劉玲玲依然出了事。
“我們只是從院子邊上繞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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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玲玲心有餘悸地說道:
“然後,就忽然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腳!”
北泉點了點頭,心說鬼拉腳這種殺人方式,真是太老土太沒創意了。
“我當時吓壞了,回頭看了一眼,就、就看到——”
回憶昨天生死一瞬的恐怖經歷,劉玲玲連聲音都帶上了顫音:
“我就看到,從一個水窪裏,伸、伸出了一只手,抓住我的腳,一直往下拖!”
北泉挑了挑眉:“從水窪裏?”
“沒錯,就是水窪!”
旁邊的黃蘭插嘴道:
“我看得很清楚,就是那種很淺的水窪!”
她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節距離,“大概就只有那麽兩三厘米深,連鞋面都淹不過的那種!”
姑娘急切地解釋道:
“可是那只手就從那麽淺的積水裏伸了出來,抓住了玲玲的腳,還将她往水裏拖!!”
旁聽了許久的衛複淵打了個哆嗦。
想象力豐富的他已經自動腦補出一個畫面:又淺又小的水窪底下是深不見底的沼澤,裏頭藏着一只水鬼,随時準備将人拖進去。
北泉微微一颔首:
“那麽,你們是怎麽脫險的?”
“其實我們也不是很确定……”
劉玲玲和黃蘭對視一眼。
根據兩個女生的描述,當時劉玲玲整個下半身已經完全消失在了淺淺的水窪以下,就剩個腰部還露在外頭了。
她一邊尖叫一邊哭喊,兩條胳膊拼命撲騰,試圖找到任何可以着力的支點——然而并沒有用,因為從水裏伸出來的那只手從姑娘背後抓住了她的肩膀,用力往水裏壓去。
就在劉玲玲眼看着就要被拖進水裏的時候,黃蘭也說不清自己究竟哪來的勇氣,竟然伸手直接去掰摳在閨蜜身上的鬼手……
“然後,我戴在手腕上的一串玉手牌就斷了……”
黃蘭朝北泉和衛複淵亮了亮手腕:
“不知怎麽的,在手牌斷掉的同時,那只鬼手就放開玲玲,縮回水窪裏,消失不見了。”
說着,她低頭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腕子。
“那串手牌是我外婆的遺物,我媽說戴着可以辟邪消災。”
姑娘頗為遺憾的苦笑了一下:
“可惜,今天我醒來時,發現手牌并沒能恢複原樣……我猜,應該是它昨天替我們擋了那一劫吧。”
北泉的唇角很小幅度的勾了勾。
他心說這姑娘還不錯,看到朋友被鬼抓腿這麽恐怖的一幕,非但沒有吓得調頭就跑,反而還敢出手去救,也算夠仗義的了。
雖說如果沒有那玉手牌的保護,其後果很可能是買一送一,兩人一起搭進去,不過就沖着這姑娘的勇氣,北泉也決定要把她倆平平安安地送出去。
——不過……
北泉摸了摸下巴,目光在劉玲玲和黃蘭兩個姑娘臉上掃過。
從這兩人昨天的經歷中,至少證實了自己的兩個猜測……
——很好,這樣就好辦多了。
北泉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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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造成這一切的元兇是什麽,它的媒介都是水。”
北泉向幾個學生解釋道。
潘曉雲雖然心理素質很不怎麽樣,但不慌張的時候還是挺機靈的,立刻就抓住了關鍵字眼:
“這麽說,我們只要遠離水源就能保命咯?”
說着他一握拳頭:
“反正這裏的時間不是會一直循環嗎?我們一直不吃不喝估計也死不了吧?”
北泉微笑反問:
“所以你打算一直留在這裏嗎?”
潘曉雲一愣:“啊?”
北泉也不賣關子,直接解釋道:
“遠離水源或許确實可以暫時保命,但想要離開這裏,就必須使用同一個媒介。”
他頓了頓:
“換而言之,我們必須從水裏出去。”
潘曉雲的嘴唇哆嗦了一下。
雖然他沒有和兩個女孩兒一樣見識過那只從水裏伸出來的鬼手,但光只憑腦補就已經把自己吓了個夠嗆。
“那、那……”
他顫抖着問:
“那我們應該怎麽辦啊?”
北泉從懷裏摸出一只懷表,看了看上面的時間。
早上九點二十二分,距離祭典開始還有大約半小時。
“現在我們還什麽都做不了。”
他笑了笑:
“至少要等到祭祀開始以後再說。”
說完這句話之後,北泉就不再浪費時間,徑直起身,做起了必要的準備。
這次他為了進入碎片空間,沒有像平常那樣随身攜帶那只黑色的皮箱與那柄黑絲面的雨傘,連慣常愛穿的黑衣也換成了月白色的寬松長袍。
只不過剛才他從水裏爬出來時白袍已經濕透了,自然不能繼續穿,所以他現在穿着的是從民居裏随便翻出來的一件不合尺碼的暗藍色的棉衫,款式又土又舊,袖子和褲腿還明顯短了一截。
不過饒是如此邋遢的一身衣服,北泉依然穿出了世外高人的範兒。
而四名學生連續經歷了四天的死循環,幾近絕望之時,驟然看到北泉和衛複淵出現在自己面前,早把二人當成了從天而降的救兵。
這會兒他們看北泉嚴肅認真的不知在搗鼓些什麽的樣子,全都正襟危坐,別說追問了,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了許多,就生怕打攪了高人作法。
北泉手裏沒有任何法器,甚至連一張現成的黃符都沒有,唯一可用的就只有他的傾光萬象筆了。
不過這難不倒他。
北泉将所有人趕下炕,掀了被子,将底下的涼席抽了出來。
這家人用的是竹篾編的席子,顯然已經睡了很久,邊緣參差不齊,很多地方的編繩也已脫線開裂了。
北泉指揮衛複淵幫忙,将席子的編線全部剪開,拆成一片一片的竹篾。
而他則化出傾光萬象筆,劃破手,用自己的血作為媒介,開始在竹篾上疾筆奮書。
潘曉雲雖然害怕,但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伸着脖子遠遠地看了一會兒,發現北泉寫在竹篾上的字形狀輕靈飄逸,起承轉結皆美感十足,但卻潦草得讓他連一個字都認不出來。
很快的,潘曉雲注意到更奇怪的一點。
他親眼看到北泉劃破掌心,再将血滴蘸到筆尖上,可明明應該碰到空氣就開始凝固的血跡在毛筆上停留了很久,直到北泉将所有竹篾寫完,都半點不見幹涸,顏色一直鮮紅飽滿,當真像是上好的朱砂墨一般。
——果然是高人!
潘曉雲心中那一小撮希望的火苗兒又驟然蹿高了一截。
二十分鐘之後,北泉寫好了他需要的所有竹篾,将它們全都摞成一摞,再用舊棉線紮好,塞進衛複淵手裏。
“你拿着這些。”
北泉湊近衛複淵,吐息幾乎貼在他的耳廓上,低聲叮囑道:
“等我叫你時,你就将它們全都往有水的地方丢,明白了嗎?”
衛複淵強忍住想要揉耳朵的沖動,胡亂的點了點頭,卻在不知不覺中連耳根都漲得通紅。
就在他剛剛收好竹篾的時候,屋門忽然被從外側“咚”一聲開了。
一大群村民湧了進來,足有三四十號人。
這些村民就像是游戲劇情設定好的NPC一樣,唯一的任務就是将“貴客”們全都請去觀摩他們的祭典。
村民們根本不在乎這些貴客到底是睡着了還是已經醒了,更不在乎他們為什麽全都在一間屋子裏,口中紛紛重複着“快走”、“要開始了”之類的臺詞,不由分說抓住衆人的手就往外拉拽。
四個學生已經被拉過四回了,知道反抗無用,全都放松了身體,任由村民們将自己拖出去。
衛複淵則想找北泉的身影,但擠進房間的人實在太多,場面太亂,一時間竟然看不到他家老板到底在哪裏。
不過他轉念一想——反正目的地相同,有北泉在,總不會放任自己吃虧,于是也就不再做那些無用的掙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