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橫財-12 陳大發其人
花旗國西部時間7月19日下午四點半, 北泉和衛複淵所乘坐的航班準時降落在沃思堡國際機場。
北泉登機前跟陳大發的律師聯系過,對方表示非常高興他願意回到莊園來見陳先生最後一面,并說會安排專人來接機。
負責接機以及開車的是一個身材高大且微胖的非裔中年漢子, 說話中氣十足,性格爽朗,十分健談。
他讓北泉和衛複淵管他叫威爾就行。
在交談中, 二人得知, 威爾并不是莊園裏的傭人, 而是律師臨時從鎮上雇傭來的司機,只負責将他們送到地方。
威爾顯然完全不知道遺産和繼承人那檔子事, 甚至連陳大發病重在床,怕已不久于人世的消息都不知情,只把他們當成是莊園邀請的客人, 聊起天來态度很随意。
他告訴北泉和衛複淵,陳老先生的莊園和宅子很大,但實際上住着的人簡直可以用“少得可憐”來形容。
“陳先生還年輕的時候,他家收養了很多小孩, 房間都不夠住的, 還得年年翻修加蓋。因為要照顧孩子,家裏請了好幾個保姆和女傭,熱鬧得很。”
威爾開車駛上州際公路,邊開邊對二人說道:
“不過後來小孩都長大了,也就不在他家呆着了, 保姆們也到了該退休的年紀了,人越來越少, 莊園就漸漸荒廢了。”
他嘆了一口氣:
“你們等會兒看了可別吃驚啊!那麽大一座莊園,現在灌木都長得比人高了, 從外面看,像森林一樣!”
說完,威爾又笑着補充道:
“哈哈哈,不久前鎮上來了個劇組,看上了陳先生的大宅,還打聽能不能拍個恐怖片咧!”
威爾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不過北泉依然很給面子地哈哈笑了起來。
衛複淵注意到,北泉的英文說得很溜,而且還是典型的花旗國口音,演繹一個土生土長的華裔簡直毫無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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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英語怎麽說得那麽好?”
衛複淵湊到北泉耳邊,壓低聲音,切換成中文問道。
北泉彎起雙眼,微微一笑,輕聲回答:“因為我的時間夠多啊。”
衛複淵:“??”
他一時沒能理解北泉的意思。
但車裏還有外人,不合适追問。
衛複淵也就只得默默把疑問記下,想着改日再提了。
陳大發的莊園距離沃思堡國際機場足有接近兩百公裏,光是開車就需要整整三個小時。
在離開華國前,朱陵就幫北泉事先搜集好了情報。
根據情報顯示,陳大發今年七十四歲。
他祖籍華國東南沿海的某個小城,在二十四歲那年,也就是五十年前,他挾妻子和兒子偷渡到花旗國,投奔了他在西部打工的舅舅一家,在郊區租了一棟小樓,并在鎮上開了一家中餐館。
一開始,他的餐館只有一個很小的鋪面。
也不知是陳大發的手藝特別出色,還是店面的風水格外優秀的原因,這家毫不起眼的中餐店竟然客似雲來,每天生意好得不行。
兩年後,小餐館擴建成了上下兩層的中餐廳,成為了最受鎮民歡迎的就餐地點。
在攢下了第一桶金之後,陳大發開始涉足其他行業的生意。
他投資農場、果園、副食品加工廠、飲料廠和毛紡廠,盤子漸漸越鋪越大,除了花旗國外,産業還延伸到了中東和南美,很快成為了當地的知名實業家。
只是跟大多數賺了錢就開始享受人生的大老板們不同,陳大發沒有帶着妻兒搬進城裏,反而買下了他們一家落腳的那間小公寓,還有周遭的大片荒地,将之改建成了一座莊園,并在那裏一住就是整整五十年。
在這五十年中,陳大發有案可查的投資無一失敗,名下的産業也蒸蒸日上,說句日進鬥金都不為過。
可與他好得令人眼紅的財運相比,陳大發的親緣卻慘得只能用“天煞孤星”來形容。
在他的小餐館生意紅火,遂決定将它擴建成餐廳的時候,一直給了他很多照顧并幫助他在花旗國站穩腳跟的舅舅,年紀輕輕就查出了結腸癌,沒能親眼看到外甥的新餐廳營業就撒手人寰了。
在舅舅死後,陳大發不僅将舅母接到自己家住,還給準備念大學的表弟付了全額學費,在外人看來,當真是非常有情有義了。
只可惜僅僅只是一年之後,他那位在念大學的表弟就在與同學外出露營時不幸溺水身亡,而他的舅母也因為丈夫和兒子相繼離世而得了嚴重的抑郁症,被送到精神病院療養後,趁着護士不注意跳樓自殺了。
如此又過了一段時間。
在陳大發三十歲那年,他九歲的獨生子因肺炎去世。
兩年後,陳大發與妻子又有了一個孩子,依然是個男孩。
但在次子四歲那年,有一回他老婆開車帶孩子到城裏購物,卻在路上遭遇車禍,小轎車被運輸木料的大卡車壓成了紙片,母子倆一個也沒能活下來。
從此,陳大發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當時他才三十六歲。
這個歲數對男人來說,正是最有魅力的時候,同時也是人生走向巅峰的開端。
而陳大發那時已經相當有錢,也是整個鎮子上的名人。
認識他的每一個人都覺得他會很快從打擊中振作起來,重新找個漂亮的妻子,再生三五個健康活潑的孩子。
但他們都錯了。
陳大發自稱對亡妻情根深種、念念難忘,又對兩個兒子的不幸早夭而深感痛心,短時間內都不打算續弦了。
不過同時他又宣稱,因為自己喜歡小孩,而且也需要陪伴,因此願意收養收養孤兒,讓那些無家可歸的小孩子跟他一起生活。
于是陳大發開始了自己的收養之路。
就朱陵能查到的記錄,這三十多年間,一共有二十一個孤兒在陳大發的莊園裏生活過。
他們全是男孩子,或是被收養,或是被寄養。
不管是哪種關系,陳大發都對他們一視同仁,對外皆以“我的孩子”稱呼。
北泉這趟行程匆忙,而且時間跨度太大,又隔了半個地球,所以直到他們出發前,朱陵還沒能全部查清那二十一個孩子的身份以及下落。
不過如果陳大發的律師團隊靠譜的話,從遺産繼承人的數量來看,二十一個孩子活到現在,竟然就只剩四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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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零五分,司機威爾将車停在了一座莊園前。
北泉和衛複淵兩人下了車。
陳大發的莊園确實相當之大,兩人站在大門向左右看,欄杆長到一眼望不到盡頭。
可比起“很大”,北泉和衛複淵對這座莊園的第一印象,其實是“很破”。
雕花欄杆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攀援植物,而且顯然很久沒有修剪過,新發的枝條與枯枝敗葉攪纏在一起,密集得根本看不清圍牆裏的情景。
“唔,确實挺合适拍鬼片的。”
北泉摸了摸下巴,如此評價道。
莊園門口已有人在等候。
那是一個穿着西裝的白人青年,自稱是律所的實習生,負責帶他們進去。
就在三人說話的時候,另一輛車也停在了莊園門前。
駕駛座上跳下來一個年輕人。
那孩子大約也就是二十歲上下的年紀,長得很漂亮,一頭深棕色的卷毛,褐色眼睛,鼻梁高挺,唇形豐滿,臉頰上散落着幾點雀斑,身高與北泉差不多,卻比北泉還要瘦。
他穿的T恤是剪裁貼身的款式,褲子也很緊,更顯得身板細瘦得跟麻杆兒似的,仿佛風一吹就要倒下。
“你們好。”
棕發褐眼的高瘦少年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直奔三人而來,朝他們伸出手。
“我叫胡安,是陳先生邀請我來的。”
“啊,真是太巧了,胡安先生。”
聽到這人的名字,實習生知道自己不用多跑一趟了。
于是他也笑了起來:
“三位,請跟我來吧。”
從莊園的大門到大宅的距離并不算近,北泉和衛複淵一邊走,一邊打聽胡安的身份。
這個名叫胡安的青年今年二十三歲,不過北泉覺得,他看起來比他報的年紀還要顯小一些。
他是西班牙裔,十二歲被收養,在陳大發的莊園生活到十八歲,然後因為自己姣好的外貌條件而決定當一名模特,便離家到洛杉矶闖蕩去了。
胡安似乎對人毫無戒心,随随便便就将自己這些年的經歷抖了個底兒掉,完了還感嘆道:
“我來到這個家時,傑森你已經不住這裏了,所以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呢。”
北泉現在用的是戴柏黔的身份,但“柏黔”這兩個字的發音對西方人來說實在太困難了,因此他自我介紹時,用的就是戴柏黔兒時的名字,“Jason”。
北泉微笑點頭,目光不經意地下移,落到了胡安的肘彎上,又很自然地移開了。
“你的模特事業順利嗎?”
他笑着問道。
“還行吧。”
胡安抓了抓頭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兩年前簽了一家經紀公司,平時會拍點商品目錄和平面廣告……不過還沒什麽名氣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