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橫財-24 螳螂捕蟬

東瀛的本土宗教為神道教。

神道教以自然崇拜和祖先崇拜為主, 屬于泛靈多神信仰,認為萬物皆有靈,自然界中山川湖海、飛禽走獸、花草樹木都能成為神祇。

就連山本秋彥回歸的本家, 也在院中供奉了一顆千年古樹作為鎮宅的神明。

但山本秋彥在仔細查閱過古籍之後,終于确定了一件事,那便是, 能被供奉作神祇的靈物很多, 但需要想方設法囚禁起來的, 往往都是力量強大到了超出常人能駕馭的範圍,而且極具兇性和戾氣的。

更重要的一點, “囚神”往往因為并非心甘情願被禁閉在某個地方而對主人心懷怨恨。

雖然祂們也會如同其他的家仙宅神一樣替家主實現願望,而且由于本身力量強大使得祈願應驗得更加徹底,但與之相對的, “囚神”會像一個永遠難以填滿的無底洞一樣,吞噬祂周圍的一切作為自己的養料,包括財富、福報、運勢乃至生命。

山本秋彥早聽聞過陳大發的妻子和兩個兒子都死了,也曾經參加過幾回他“兄弟”們的喪禮。

以前的山本秋彥只憑直覺感到詭異, 但自從猜出陳大發在自己家裏供養“囚神”之後, 山本秋彥就确信,不管是陳大發的妻兒,還是那些被他收養的養子們,都只是他當做祭品來飼養的豬狗牛羊罷了。

一般人得知了有關“囚神”的秘密之後,可能會感到恐懼, 可能會感到不齒,又可能會感到欣羨, 甚至可能像當初的陳大發那樣,産生據為己有的貪念, 不惜殺人也要将“囚神”從祂的前一任主人手中搶過來。

山本秋彥也一樣。

但他渴求的并不是錢財、官途或是壽命一類的俗物。

他想要的,是“囚神”本身。

對一個術者來說,沒有比一個強大的役使更有誘惑力的存在了。

山本秋彥向來自負,對自己的天賦和能力極其自信。

他覺得自己距離頂尖陰陽師只差一步之遙,缺的正是一個威力足夠強大的役使而已。

所以他瞄準了陳大發的“囚神”,并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得到祂。

Advertisement

至于到手以後,自己有沒有本事将之煉化成役使,這根本不在向來極其自負的山本秋彥的考慮範圍之中。

而就在山本秋彥還在糾結着應該如何對遠隔重洋的陳大發下手的時候,陳大發的律師團隊就給他發來了郵件。

——這一定是天照大神的意志。

山本秋彥邊走邊如此想到。

陳大發此時已然病入膏肓,出氣多入氣少,随時都将駕鶴西歸,根本不可能讓他審問出“囚神”的下落了。

不過這自然難不倒山本秋彥。

作為一個術法已有小成的陰陽師,山本秋彥跟北泉一樣,掌握着某些秘術,其中就包括了“搜魂”這種在家族中也算作決不能輕易使用的“禁術”。

搜魂術與北泉經常用的“共感”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十分相似,都是直接“閱讀”目标的記憶。

只是搜魂與共感最大的不同在于,共感必須使用者魂魄離體,“附身”到目标身上,而搜魂則簡單粗暴得多。

“搜魂”會強制作用在目标的魂魄上,抽取出術者想要得到的記憶,其結果往往會使得目标因為受到太過強烈的精神沖擊而精神崩潰,從此變得癡愚呆傻,再也不能如常人般生活。

不過山本秋彥本就不在乎陳大發的生死,自然也就更加不在乎在他身上使出禁術了。

——找到囚神,然後把所有知情者殺了。

山本秋彥在心中如此盤算。

他本來就不在乎那四十億美金的遺産,自然不像丹尼爾那般,□□還要講究個前後順序,還得留下人證,又要擔心會不會在警方那兒暴露自己。

山本秋彥唯一顧慮的,是那個還不知隐藏在何處的術者而已。

想到此處,山本秋彥将右邊袖子拉高一些,露出了手腕。

他的右腕上,有一大片黑紅黃三色混雜的傷口,從腕部一直延伸到手肘內側,皮肉外翻,一看就非常嚴重。

這是他在昨天晚上落下的燒傷。

就在前一天,他放出稻草人傀儡給自己探路,稻草人傀儡卻一去不回,還被人用火攻破壞,致使他被術法反噬,落下手腕上這一大片燒傷。

山本秋彥對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也知道自己的稻草人傀儡絕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破壞的小玩意兒。

因此,就算他很不樂意承認,山本秋彥也不得不對不知藏身在何處的另外一個術者心懷警惕。

在他看來,那另一人定然也是沖着“囚神”而來的。

既然是競争對手,那麽就沒有合作的可能。

為了除掉競争者,同時保守住“囚神”落入他手中的秘密,自己唯一的選擇,就只有搶先一步幹掉對方了……

山本秋彥拉下袖子,隔着一層布料,按了按自己的傷口。

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後反方向傳來了厚底靴踩在地上的急促的腳步聲。

下一秒,一個持槍匪徒出現在走廊的拐角處。

男人一眼就看到了山本秋彥,大喝一聲,朝他舉起了槍。

然而山本秋彥的動作比對方更快。

數道黑影如同靈蛇般從山本秋彥的袖口蹿出,朝着匪徒飛了過去,鑽進了他的七竅之中。

如同前一回一樣,匪徒捂着頭臉,倒在地上,發出了凄厲的慘叫。

黑血從他的眼耳口鼻中汩汩而出,不過數秒之後,人已死了個透徹。

山本秋彥快走幾步,來到死去的匪徒身前,收回了剛剛放出的幾道黑影。

——如果另一個術者的目标也是“囚神”的話,那麽他一定會去找陳大發的。

山本秋彥擡起頭,朝通往二樓的階梯看了一眼。

——不能就這麽直接上去,必須做個預防措施。

他一咬牙,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稻草人。

這是第三個,也是他僅剩的,最後的稻草人傀儡了。

山本秋彥彎下腰,用手指沾了從匪徒眼耳口鼻處流出的黑色膿血,在小草人的臉上畫出了五官,又在它的前胸勾勒出一枚五芒星。

接着山本秋彥将草人丢在了地上。

在落地的瞬間,稻草人就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這樣就行了。”

山本秋彥用東瀛語說道。

然後他轉身,和稻草人一起,往通往二樓主卧的階梯走去。

…… ……

……

在山本秋彥沒有注意到的角度,有一個人正貓在一座黃銅落地大鐘與牆壁的夾角處,用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因為太過驚慌而叫出聲音來。

那正是四個遺産繼承人中的最後一個,胡安。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只不過是因為身體不适而沒有下來吃晚飯而已,大宅中已發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可怕改變。

胡安在三樓的卧房隐約聽到了槍聲,又發現自己的手機失去了信號時,就已心生警惕。

他小心翼翼地溜出房間,憑記憶下到一樓,卻找到了管家被打成馬蜂窩的屍體。

胡安自然吓了個半死,還深知大事不妙。

他僅是為了十億遺産而來,根本沒打算為此搭上自己的小命。

百般驚恐之中,胡安心中唯一想法便是——我要離開這裏!

于是他好像一只逃命的倉鼠一般,謹慎地一點點往門口的方向挪。

胡安比山本秋彥更早聽到匪徒走路的腳步聲,提前一步躲在了這個逼仄的角落裏。

于是他便親眼目睹了山本秋彥用那幾道影子殺人,以及将稻草人變成一個大活人的全過程,難以置信之餘,更是感到毛骨悚然,驚駭萬分。

——那是惡魔!

胡安後背緊貼牆壁,全身都在發顫,耳中清晰的聽到自己牙關磕碰的咯咯聲。

——那一定是來自東方的惡魔!

他對自己說道:

——不能再留在這裏了!

——我一定要趕緊離開!

胡安強忍恐懼,探頭朝走廊的方向看了一眼。

山本秋彥和他的稻草人已經上了樓。

不甚明亮的壁燈光中,胡安只能看到地上躺着的那具五官被掏空的猙獰屍體。

——趁現在,快走!

胡安單手扶住座鐘,踉跄着站起身。

然而,就在胡安轉身的下一秒,一雙手從他身後伸出,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 &&& &&&

“好了,搞定了。”

北泉将闖進主卧的匪徒放倒,拍了拍手。

一回生兩回熟,衛複淵已不用北泉吩咐,上前就将被雷劈暈過去的匪徒捆了個結結實實,然後往洗手間的方向拖去。

“等等!”

北泉叫住了自家助理,摸了摸下巴:

“我忽然想到了一個不錯的主意。”

衛複淵停下動作,“你想幹嘛?”

北泉往病床的方向看了一眼。

陳大發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若不是一絲氣息尚存,看起來就跟一樽幹屍似的。

“如果我猜得不錯,昨天那個稻草人的主人,想要的怕也是屋裏的‘囚神’吧。”

北泉眯起雙眼,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他也肯定會來找唯一知道‘囚神’下落的陳大發的。”

北泉朝衛複淵微微一笑,兩手比了個交叉的手勢:

“來,把他倆調換個位置。”

衛複淵先是一愣,又即刻領悟了自家老板的意思。

于是衛複淵利落地将奄奄一息的陳大發從病床上抱下來,用被單裹好,藏進了衛生間的浴缸裏,然後将捆好的匪徒扔到床上,用被子蓋了個嚴實。

雖然陳大發和匪徒的身形差得很遠,不過被子蓋上之後遠看都是鼓鼓囊囊的一團,看不出太過明顯的區別。

“行了。”

北泉的手腕一翻,化出了傾光萬象筆。

“現在,就讓我們等那位自己送上門來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