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哪裏疼

家裏是沒法待了,親眼目睹鄭青峰的所作所為後,鄭宴森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反應過來會跑下來發瘋,只能草草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把溫思眠身上的東西都弄下來,簡單擦了擦,出門前抓起一件長風衣給人裹嚴實了,然後抱起來快步離開。

能在房間裝監控的人指不定車上也有定位裝置,鄭宴森沒開鄭青峰的車,走到路邊招了輛出租車上去,報了個離市檢不遠的小區名。司機目光怪異地從後視鏡看了看他倆,沒說什麽,默默加快油門往前開。

十多分鐘的車程,溫思眠短暫地恢複過清醒。但出于逃避現實以及不想面對鄭宴森的鴕鳥心态,他沒有睜開眼,裝作依然昏迷的樣子靠在鄭宴森懷裏。

後來又迷糊着睡了過去,直到鄭宴森放他進浴缸洗澡,不小心有水濺到臉上,溫思眠本能地閉緊了眼睛,然後被鄭宴森一句“哪裏疼”叫醒。

其實哪裏都疼。

乳頭會紅腫破皮,脖子會留下青紫的指痕,半張臉是麻的,悶悶地發脹,屁股也是碰一下就火辣辣地刺痛着,更遑論被強行進入過的地方——這些溫思眠早已不是第一次經歷,他知道自己有多狼狽多不堪,所以才不願意讓鄭宴森看到,怕鄭宴森記住了這些,怕鄭宴森嫌髒嫌醜,連對他身體僅存的欲望都消磨殆盡。

“不疼……我沒事。”溫思眠沒什麽力氣地推鄭宴森,說話時嘴裏淨是血腥味,聲音也嘶啞得厲害,“你走吧,鄭宴森。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可以。”

鄭宴森盯着溫思眠看了會兒,表情稱得上冷靜,也沒說話,大概是在判斷他是不是真的自己可以。

“外面等你。”他最後說。

“我意思是,你別留在這裏了,行嗎?”溫思眠埋着頭,幾乎哀求道,“酒店的房費我會還你,我真的沒事,你走……”

“走?酒店?”鄭宴森被他氣得想笑,拉開浴室門讓他看,“這是我租的房子,今天剛簽合同,你以為是酒店?想讓我走去哪裏?”

溫思眠一時語塞,張了張嘴又閉上,說對不起。

他眼睛還濕着,又紅又腫,慘白的臉上沾滿了水,發尾搭在後頸,瘦削的肩膀微微瑟縮着,像只被雨淋濕無家可歸的流浪貓。

“愛自己洗就自己洗吧。”鄭宴森沒忍心再罵,打開門出去,“門不許關,有事喊我。”

這樣其實更不自在,總是洗着洗着就聽到後面腳步聲經過,立刻下意識沉回水裏,弄得整個人特別緊張。可現在要後悔也晚了,溫思眠實在沒臉讓鄭宴森回來幫他洗,只能就這麽別別扭扭地洗完,用馬桶旁的廁紙擦幹身上的水,裹着來時穿的長風衣出去找衣服換。

五十平的出租屋,一室一廳,有獨立衛浴和廚房,還帶一個小陽臺。

因為是剛租下來的,什麽都還沒來得及配備,客廳甚至連沙發都沒有,只有一張簡易飯桌和兩把折疊椅,旁邊地上擱着鄭宴森臨時收拾的黑色行李包。

溫思眠拉開拉鏈,翻來翻去全是鄭宴森的衣服,尺碼大太多了,勉強挑了兩件能穿的進房間換。

換好出來鄭宴森也做好面了,放桌上時掃了溫思眠一眼——是真瘦,穿他的T恤長得能蓋過屁股,領口也大,一邊肩膀都快露出來了,穿了比沒穿還糟糕。

“下面光着?”鄭宴森手有點不穩,灑了兩滴面湯在桌面,“好歹穿條內……”

“穿了。”溫思眠掀起衣擺給鄭宴森看,下身确實松松套着條小短褲,兩條腿又細又白,落在腿彎和大腿外側的斑駁指痕反倒另添了一種淩虐美感。

鄭宴森的喉結滾了滾,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哪來的短褲?”他問。

“行李包裏找的,”溫思眠也不太好意思,摸了摸屁股坐下來,臉有點紅,“好像是你的四角內褲。”

“……寬松點好。”鄭宴森咳了一聲,轉身回廚房拿筷子,“先吃吧,這兒沒什麽能做的,就一包方便面了。我下樓買點東西。”

溫思眠咬着筷子點點頭,一副任憑安排的乖巧模樣。

出了小區走幾十米就有個進口超市,價格貴點但東西齊全,鄭宴森看溫思眠那随時想跑路的狀态,不敢留他一個人在家太久,匆忙買了些必需品和食物就回去了,拿鑰匙開門的時候還想,下回再出門就直接門鎖上了,省得擔心人逃跑。

進屋看見飯桌邊沒人,鄭宴森心裏咯噔一下,立刻喊溫思眠名字。

“在這裏。”溫思眠嗓子啞了,話說不大聲,從廚房門口冒出頭看他,“吃完面了洗一下碗。買什麽吃的?”

鄭宴森松了口氣,回玄關脫掉鞋放下鑰匙,拎着購物袋進去。

他廚藝一般,只會做些不費功夫又管飽的吃食。熱鍋燒水,水開了下速凍餃子和米線,另一鍋做蛋花湯,加了青菜和火腿腸片,調好湯底,又另外再煎了兩只蛋,花花綠綠一大鍋端出來,看着很豐盛,也香,比剛才那碗方便面更讓人有食欲。

溫思眠不用鄭宴森招呼就自覺坐下了,端着剛洗過的碗又吃了會兒。

滿鍋的熱氣蒸得他臉頰泛紅,腮幫子鼓鼓的,讓鄭宴森想起高中時第一次帶溫思眠去吃烤肉,因為烤太多怕糊了,一直往溫思眠盤子裏夾。溫思眠也傻,聽信店員說的放涼了就不好吃了,一直往嘴裏塞,把自己塞成了包子臉,被鄭宴森偷偷拍下來用作聊天背景,之後好久都沒換過。

那時真好啊。

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擔心。

溫思眠有疼愛他的爺爺,他也有疼愛他的父親。

以為在一起很簡單,于是從未想過分開。

一錯過就是十年。

晚飯後鄭宴森去洗澡,雖然說了放着,但溫思眠還是收了碗筷去洗。

可能因為心情好了,身上那點痛也就還能忍受,溫思眠邊聽着浴室傳來的水聲邊洗碗時甚至在想,如果當年那些事沒發生,他倆一起上大學、讀研,一起工作,今晚經歷的大概只是他們同居生活中最無聊普通的日常之一。

可惜世上最殘忍的就是如果。

因為不會實現,也沒辦法回頭。

晚上兩個人一起睡,床寬度足夠,并排平躺也不擠,所以溫思眠只是規規矩矩地躺在一側,與睡外側的鄭宴森隔着一條被子的距離。

卧室裏的空調被調成了靜音檔,窗外也很安靜,沒有風雨拍打玻璃或左鄰右舍吵架的聲響。

可越是安靜溫思眠越是睡不着。

重逢以來兩人第一次這樣什麽也不幹地躺在一起,尤其還剛經歷過那種事,他心裏壓着許多話,想問的想說的,自己害怕得不敢開口,又怕鄭宴森先提。

同一床上有個人不睡,另一個人就很難睡沉。

在溫思眠第三次自以為動作很輕地翻身時,鄭宴森終于忍無可忍地坐了起來,準備轉身下床。

溫思眠手比腦子快,一下拉住了鄭宴森的衣擺跟着坐起來,等鄭宴森回頭看了又立馬松手藏到身後,磕磕巴巴地問他要去哪。

“上廁所。”鄭宴森說,“你想一起?”

“哦……不是。”溫思眠有些尴尬地埋下頭,“我不急。”

鄭宴森沒再理他,獨自走出房間,進了正對門的衛浴。

等回來溫思眠已經面朝牆躺好了,姿勢僵硬一動不動,一看就是等會兒還會動的樣子。

鄭晏森無語,躺上床後手臂伸過去一撈,把縮在牆邊的溫思眠帶進懷裏,然後拉過被子一揚,蓋在了兩人身上。

“閉眼睡覺。”鄭晏森說,“再動一下就出去。”

溫思眠點點頭,感覺鄭晏森又把他摟得更緊,手臂橫在他腰上,想動也動不了。

再多恐懼也敵不過一個充滿安全感的擁抱,仿佛懸空的心終于落地,溫思眠合上眼,在鄭晏森平緩的呼吸聲中慢慢睡去。

應該可以開始甜了(給大家一個安慰的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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