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見
小巷子,老房子。門前樹影婆娑。身後有人跌跌撞撞走過來,踩着吧唧吧唧響的小鞋子,奶聲奶氣:“哥、哥、嗝~哥。”
懷着一腔喜悅回頭,迎面的卻不是奶娃子,而是一只巨大的狗臉,流着哈喇子,張大了嘴露出一口獠牙咬過來,好像要把他一口吞下。
季澤渾身一震,醒來時眼睛還沒徹底睜開,趴在床上,噗通噗通、噗通噗通。一時分不清是心在顫,還是床鋪在震。
窗簾擋住外界的光,空調發出細微的轟聲,吹得被面一片冷意,正是睡的舒服的時候。卻偏偏有個不識時務的手機在瘋狂震動,帶着整張床都在震着,震得他五髒六腑好像都在動。
季澤昏沉着睡意,迷迷糊糊間伸出手在床上摸了很久都摸不到震動的罪魁禍首。最後忍無可忍,一把扒拉開臉上的被子,從床上找到床下,終于在床墊和床頭間的縫隙裏摸到了手機,連帶着摸出一手灰。
他甩了甩手,擦了擦屏幕上的灰塵,一邊接聽來自舅舅的炮轟,一邊踩着拖鞋走進洗手間把手上灰塵洗的幹幹淨淨。衛生間裏傳出只有一個人的低低交談聲,“喂,舅舅,是我。我剛在睡。”
“抱歉,昨晚睡的晚了些,”他擦了兩把手,拿開耳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現在才五點,還沒到晚上,我會按時過去的。”
說完很快就挂了手機。
毛茸茸的東西一直在蹭着他的腳踝。
季澤低下頭,順勢摸了摸膽敢用尾巴勾他小腿的橘子。橘子繞着他轉了兩個圈圈,仰着腦袋看他,軟軟地喵了一聲,小奶音可愛的不得了,尾巴像個苗條的問號。可比夢裏的惡犬好多了。季澤摸了摸它腦袋,伸出手把整只貓都抱了起來,一邊往貓窩走去一邊哄道,“爸爸今天要去舅舅家吃飯,橘子在家看家好不好?”
橘子喵喵叫了兩聲,伸出短腿拍他肩膀,卻夠不着,反而被季澤抓着小短腿摸了又摸,親了滿嘴的毛茸茸,仗着橘子不會說人話,開始日常自言自語:“這是答應了?果然我家橘子最可愛了。”
橘子艱難地伸出兩只小前腿,喵喵叫着拍他臉頰,腦袋拼命往外伸,一副‘別再親朕’的痛苦模樣。
看的季澤心裏忍不住咕嚕嚕冒壞水,又抱着它親的橘子凄慘的像被非禮的小omega一樣喵喵叫才肯把它放下。
哦,現在的小omega大概也不會像橘子叫的這麽慘了,可能上來就是一瓶防狼噴霧。季澤好笑地想着,沒有忘記給橘子倒滿貓糧,
季澤是不幸的,他中學時,一家人出去旅游出了車禍,就剩下他一個人孤孤單單。
季澤也是幸運的,賠的賠償費,還有當年父母住的老房子那邊的拆遷費,合起來足夠他安安穩穩讀完大學,還能在這個小縣城裏有一套夠他一個人窩着的商品房,養着作伴的小橘子。現在還房貸也還的差不多了,工作也走上正軌,可以說就缺個伴。
拿鑰匙出門前,又低頭看了眼自己不修邊幅的模樣。想了想,季澤還是放下鑰匙和手機,先去洗了個澡,挑了套休閑的衣服套上去,又仔仔細細刮了胡子,對着鏡子裏的男人琢磨了一會兒,自認為也算能見人了,才敢出門。
好歹也是去見他正兒八經的未婚妻呢。說來這個天掉下來的‘未婚妻’,來的可真是及時雨。
據他舅舅而言,早幾年在老房子那邊住着時,季澤他媽媽就有先見之明和另一家人訂下了,只可惜後來季澤家出了事,號碼都廢了,自然也就斷了聯系。那邊不知怎麽找的,找到了季澤舅舅家,這才約兩邊來吃個飯。
兩家離得并不遠,季澤一路過去,熱氣從柏油路上騰騰升起,樹影在腳下搖搖晃晃,太陽當空照下來,就算躲在樹下走,也免不了出了些汗。街邊的大叔開着三輪車載着滿車的水果來賣,在十字路口的樹蔭下一停,打開最後的車門,露出滿車廂的果子,個個都吆喝着新鮮摘下的,便宜又好吃。
也只有小縣城有這樣的風景,要是城市裏鐵不定就被抓去罰款了。
他想到空着手過去面上總不太好看,于是在離舅舅家還有幾分鐘路程的地方,在水果攤邊徘徊,最後挑了一個綠油油的大西瓜,他不懂挑,順手在上面拍了拍,咚咚悶響,聽着倒是很有料。身邊忽然伸出一只手,也跟着在他挑好的西瓜上拍了拍。季澤一怔,順着那只手看過去,看到一個只比他矮半個頭的大男孩站在他旁邊,正仰着頭看他,挑眉問,“西瓜是這樣挑的嗎?”
說是男孩,主要是對方打扮青春活潑,一身白底紅邊的運動裝,看着說是高中裏的都有人信,眉間張揚自信,一雙眼睛好像總在想着什麽搗蛋的事。
旁邊的大叔嘿嘿笑:“小夥子,我這的西瓜,包甜包多水,挑哪個都一樣的!”
那大男孩視線移到那只大西瓜上……
這是要和我搶?季澤飛快地把自己看中的水果捧出來,而後面不改色地示意大叔拿過去稱量:“就它,多少錢?”他跟着大叔的步子往電子秤那走了兩步,沒想到男孩也跟着他走了兩步。
季澤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而後付了錢,把打包好的袋子拎在手上,才算穩妥了。心裏松了口氣,“這個我買了,你要就另外再挑個吧。”說完徑自離去。
沒想到男孩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他後面,跟的緊緊地,只離了兩步的距離。也許是噴了隔離劑,他聞不到這人的信息素,自然也聞不出來這人的第二性別,但看身高體型,不是alpha就是beta。
走了一小段路,季澤停住腳步,轉身,看到那人面色頂着兩坨紅,可能是天氣太熱曬出的。他皺眉道,“你跟着我做什麽?”
那人笑着,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我不能跟?跟一下怎麽了,又不會真吃了你。”說着伸手在鼻子下搓了搓,又深深吸了口氣,聳動着鼻翼,像在嗅着什麽,聞着聞着,不由自主上身傾斜了過來。
這樣子一時看的季澤毛骨悚然,脊背發寒,他往後退了兩步拉開距離,眼裏凝了冰一樣,在三十六度的天氣裏硬生生看的人心尖顫抖。他冷聲道,“你這是做什麽?找打?”
那人愣了下,随後若無其事地站直了,手插在口袋裏,看起來也不像是要動手的模樣,他砸吧砸吧嘴,看着季澤,眼裏在發光,“抱歉啊抱歉,那個,天氣太熱了,這附近也沒有奶茶店可真讓人難熬……”
誰要聽一個陌生人說一堆廢話,季澤忍無可忍打斷他:“說人話!”
男孩真誠道,“你聞起來好好喝啊。”
季澤一愣,随即被他恨不得撲上來的眼神看的發毛,惱羞成怒地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字:“……滾!”
男孩以為他不信自己,舔了舔唇角:“我說的真的,你沒噴隔離劑吧,我聞到了,奶茶味!還是剛從空調房裏出來的,涼涼的又清又香,茶味比奶味重些,……”他一見季澤擡腿一副要踹他的模樣,吓得立刻縮着腦袋跑遠了幾步,跑遠了,也不知誰給的勇氣,扭頭揮着手又喊了一聲,聲音在曬出重影的街上傳出很遠:“帥哥,你好香啊!要不要留個威信?”
季澤舉起大西瓜,險些沒把大西瓜砸過去,如果不是那小子跑得快,這會兒他就該把大西瓜砸他腦門上了。
母胎單身二十五年,還是頭一回有人敢就他信息素來當街調戲他。季澤又氣又覺得好笑,但左右是個插曲,既沒有影響他分毫,他自然也沒多放心上,提着幸免于難的大西瓜,繼續在路上走着。
然而沒一會兒,他猛地回首,恰好看見一片縮在樹後的衣角。
鬼鬼祟祟的。
任誰大熱天被一直這樣纏着,心情都說不上好,誰知道這個家夥到底想做什麽!他皺着眉左右看看,幹脆也快步藏在了路邊一輛小汽車後面。那偷偷摸摸的人藏了一會兒,終于露了半個腦袋,探頭探腦往外一看,也許也沒料到季澤也藏起來,一時還以為自己跟丢人,徹底傻了眼。他從樹後面走出來,小跑過來在季澤剛剛站的地方四處張望,又撓了撓頭。
身後一只手忽然伸過來,帶着力道按在他肩上。季澤幽幽地在他身後道,“跟蹤我?”
男孩一怔,飛快扭過頭,“你、你沒走啊!”
季澤一手按着他肩膀,一手掂量掂量着手上的大西瓜,目光游移在他腦袋上,十分危險。
男孩急道,“等等!等等!大哥有話好說!”
這家夥膽子忒大。季澤鐵了心要吓吓他,冷着臉作勢要用大西瓜敲他的頭。沒想到男孩一急,彎下腰腦袋從他左側穿過,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猛地站起。一時沒有防備被從地上拔起來,季澤的臉繃不住了,按着他的肩膀施力:“你……”
沒想到一陣天旋地轉,尾椎骨摔得悶痛,眼睛被太陽光照的掙不開,季澤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面朝上摔在了熱的像油鍋的地上,當街騎在了腰上。某人還得意洋洋沖他露出了一口白牙。
季澤:……
x騷擾?
季澤:!
他直接一拳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