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說:“水涼,泡久了對身體不好。”
梁巳出來,甩甩溯溪鞋裏的水,坐在李天水面前的石頭上。李天水笑了一聲,掰了一塊油餅給她,“沒勁了?”
梁巳接過吃掉,“我們還有多遠?”
“這才十公裏,還有三分之二。要是累了給你租匹馬?”
“不用,我能走。”梁巳拿着登山杖,過去小河裏洗。
“再走一個小時,我們找個位置休息一下,我給你切哈密瓜。”李天水說。
“嗯。”梁巳點頭,“現在幾點了?”
李天水仰頭看太陽,“十一點。”
梁巳也仰頭看太陽,沒看出個一二三,喊了聲:“嗨,Siri。”
手機在沖鋒衣口袋回答:你好呀,我能幫你做點什麽嗎?
“現在幾點了。”
“十一點零三分。”
李天水望着她,等着她拍馬屁,不想她撇撇嘴,“被你蒙對了。”
李天水不跟她計較,背上包繼續走。
下圖:【kuo、方言的精妙無法用書面文字表達,各位意會】
拿第一,拿不了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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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巳跟在他身後,拽着他背上的包,邊走邊說:“小時候不覺得爸媽對我們好,現在覺得很好。”
“為什麽?”李天水問。
“我們小學讀的市裏寄宿,一個星期回來一次。那時候他們早就辭職下海創業,建了潔具廠,做衛浴陶瓷和地板磚,反正種類繁雜,什麽都做,我們周末回去都見不到人。一直到三四年級,我們才隐約知道家裏快破産了,廠裏出了事,一個工人胳膊被機器絞了,賠了很多錢。具體後來廠裏是又怎麽好了,我也記不清了。”
“我們那時候就怪父母,怪他們沒時間照顧我們,就把我們往學校一扔,買一堆堆的書,讓我們自己打發周末。後來再大點就懂了,我們家無論經濟多麽困難,我們姐妹吃穿用度都是同學們羨慕的,零花錢也沒斷過,但是有一個要求,買了什麽東西要如實地記在本子上。”
“我們姐妹雖然是被領養的,但我們在同學間一直是自信的,一直是風光的,沒有被排斥或孤立過。而且無論再忙,父母都會抽空給我們開家長會,我們過生日,可以随便邀請同學來家裏。”
“從小我們就被父母灌輸,女孩子要自尊自愛,除了家人的錢,不可以去花別人的錢。而且在自身能力範圍內,可以去享受一切美好的東西。能毫無負擔的住五星級,我們就不會住普通酒店。如果條件有限,那車上也能将就睡。”梁巳看他,“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嗎?”
“懂。”李天水明白,“你不是嬌氣,而是你從小生活優渥……”
“也不算優渥,比起市裏真正的有錢人我們差得遠,只是比起鄉鎮的孩子,我們就好很多。”
“其實這也跟父母觀念有關。我們班有個女生家裏超有錢,但她整天騎一輛破舊的自行車上學。我理解他父母的意圖,但這個女孩子在我們班一直都不自信,我前兩年見她,她還是這樣兒。”
“後來我們領悟了,就特別感謝養父母。盡管我們很少談心,情感上有隔閡,但他們從小就言傳身教地告訴我們:永遠管好自己的事,盡量不給別人添麻煩。多體恤他人。”梁巳緩緩地說:“尤其是這幾年,我才慢慢明白,為什麽我們看上的男人,基本水準和我們都差不多,不是我們看不上不如我們的,而是我們一直以來的教育,讓我們看不見不如我們的。”
“盡管我姐婚姻失敗,盡管我也不盡如意,但我們依然認為養父母對我們的教育是正确的。我們內心始終都感激他們、愛他們,只是吝啬于表達。”
李天水一直聽她說完,才接道:“思想不開明的人,是不會去福利院領養你們的,而且你都有記憶了。”
“那時候孩子是可以私下買賣的。比如生下來的是女孩,生父母不想要了可以送人。家裏生不出男孩的可以花錢買。我同齡人中有幾個男孩都是父母買的。”
“不犯法嗎?”
“當然犯法。但那時候的人法律意識淡薄,覺得雙方父母達成協議就行了,國家管不着。甚至就不認為這是犯法的事。就算國家下來管,他們也有辦法規避過去。而且三十年前的中國,跟如今是沒法比的。”
“所以那時候你養父母能去福利院領養你們,說明就是一個有責任心和思想開明的人。”李天水看她,“那時候你父母領養你,我嬸子她們還在讨論,說你爸媽傻,記事的小孩養不熟。”
梁巳垂着頭慢慢走,沒接話。
李天水歪頭看她,“哭鼻子了?”
梁巳別開眼,去一側給父母打電話。
李天水站在遠處等,等她挂了,就拿着登山杖遞給她,“走吧。”
梁巳牽着登山杖,跟在他身後。
從賈登峪包車回來已經是晚上九點。梁巳廢了似的,躺在床上發微信給家庭群:我今天徒步了十個小時,全程 28 公裏。
原本早該回來,但倆人一路磨叽,中途還躺野餐墊上小憩了會兒。
李天水燒了盆熱水,讓她泡腳。
梁巳看看盆,再看看他。
“泡吧、四兒姐,我新買的盆。”李天水服了。
“我主要怕感染腳氣。”梁巳解釋。
李天水洗洗手,蹲在垃圾桶旁剪指甲。梁巳看看自己的手指甲,朝他商量,“诶,天水哥,也幫俺剪剪呗?”
“等會。”
梁巳開始刷手機,等着他給剪。刷着問着明天的計劃。李天水說:“明天就在這兒休息一天,我們去看日出日落,後天再坐區間車去喀納斯景區。”
“行。”梁巳捶捶腿,“我腿有點酸。”
“明天更酸。”
“那怎麽辦?”
“等會洗個熱水澡緩解一下。”
李天水剪完指甲過來,梁巳擦擦腳,去衛生間洗手,然後盤腿坐在床上等他剪。
李天水在自己腿上鋪了條毛巾,低着頭認真給她剪。梁巳近距離觀察他頭上的白發,有六七根,“我等會幫你把白頭發拔了。”
“不用。”李天水直起頭,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我幫你拔,拔了就沒了。”梁巳胡扯淡,“這幾根影響你魅力。”
“我一直都很有魅力。”
“我要 yue 了。”
李天水擡頭,“路上不止一個女人要我微信,你沒看見?”
……
“還有人約我晚上去喝酒,我說要陪我妹,直接推了。”
……
“我影響你夜生活了?”梁巳問。
“我沒這意思。”
“你就是這意思。”
“我沒。”
“你有。”
“行,我有。”李天水說。
“你敷衍我?”
“我沒。”
“你有。”
“行,我有。”李天水投降。
“看吧、狐貍尾巴露出來了。”梁巳哼鼻子,“我也經常被人要微信,但我從來不炫耀。今兒在路上遇見一個本地人,那小夥長得跟湯姆克魯斯似的,說要我微信,晚上給我烤肉吃。”
“湯姆克魯斯是白人,本地人黑,而且他們……”
“黑人版的湯姆克魯斯。”
……
李天水被她繞暈,她說什麽都對,包着腿上的毛巾去了衛生間,把碎指甲屑抖落在馬桶裏。
梁巳下床去洗漱,李天水出去村裏逛,看有沒有什麽吃食。民宿餐廳只有炒飯,沒太吃飽。
前面有家民宿在燒烤,李天水點了幾串烤羊排,幾串烤羊腰,兩個烤囊,和幾個烤青椒。
打包回來房間,梁巳急巴巴地湊過來,烤馕就着烤青椒吃,這是來新疆以後,她最愛的一種吃法。
李天水站在民宿院裏吃,說味兒大。梁巳也趿拉着拖鞋出去,站在他旁邊吃,邊吃邊拍馬屁。
倆人的影子重疊,被拖得長長的。
淩晨四五點李天水喊她,問她去不去看日出。梁巳正瞌睡,不耐煩。李天水輕輕地起床,穿了厚外套自己去。
門還沒關上,梁巳驚坐起來,“你去哪?”
“我去觀景臺看日出。”
“那我也去!”
李天水坐回來,“那我不去了。”
梁巳心安理得地躺下,“那更好。”
……
“我要去。”李天水起身,“禾木的日出好看。”
“那我也去。”梁巳跟屁蟲似的坐起來。
……
梁巳渾身酸痛,尤其一雙腿,灌鉛了似的,爬山還好,下山就特別難受。但也沒白早起,日出裏的禾木村被渡了一層金光似的,是一種用語言難以形容的美。
李天水說美景需要你置身其中、切身感受,胸腔才會有震動,照片不及萬分之一。尤其是西北和西南地區的景色。
倆人聊着下山,梁巳好奇,“這邊沿途和景點的風景都這麽好,但為什麽游客少?”
“交通不便是主因。”李天水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