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節

水灑了一地。

??關于我愛的人

等安頓好梁母,梁巳出來衛生間洗漱,她一面刷牙一面照着鏡子,忽然生出股難以言說的惆悵。

蔣勁身上那些、她曾經視為閃光點的品質,竟然全部消失了。蔣勁在圈子裏很吃得開,縣城就這麽大,沒有他不熟識的人際關系。

你無論什麽事找他,他都有人脈搞定。以前她很崇拜他的社交能力,實在太厲害了,每天不是有這個酒局兒,就是有那個飯場兒,她曾經跟着他一晚上串三個場兒,而且每個場兒都有厲害人物。

今兒晚上她忽然想,他是不是也很疲憊和孤獨?她從來就沒見他安靜下來過。她又奇怪地想,他的生活有多豐富、同時是不是就有多單調?

為什麽這麽想?因為他們倆在外約會的時候,沒有一次是不被打擾的。不是碰見這個朋友,就是遇上那個熟人。

當時沒察覺出什麽,如今和李天水接觸後,難免不會有比較。她和李天水,兩個人不說話,光相互看着對方就覺得有意思。想到這兒她笑噴了出來,牙膏沫濺得哪兒都是。

她覺得自己是個矯情怪,矯情到想 yue。

她拿着洗臉巾邊笑邊擦鏡子,梁父聞着動靜過來,“你自己偷樂什麽呢?”

“沒有啊。”梁巳笑了聲。

“剛不是你在大笑?”

“……我?”

“估計我聽錯了。”梁父叮囑她,“早點睡,別等你姐了。”

“好。”

梁巳洗漱好回梁明月卧室,躺床上準備和李天水煲電話粥。解開密碼就看見他發了微信過來,一張照片,裏面是兩根緊緊纏繞在一起的樹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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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樹幹顏色深,一個樹幹顏色淺。

他回了句:下班經過公園,随手拍的,意會。

梁巳秒懂,紅了臉,岔開話:到家了?

剛發送,他就打了過來,說剛吃完飯,這會正在樓下消食。

梁巳趴在枕頭上,把手機支在耳朵上聽。他緩緩地說,說今天遇見的事兒,說路邊看見一個花農,他順手買了一捧花回去,插在他們共同買的花瓶裏。

“就是那個特別俗氣的花瓶?”

“嗯哼,不許你這麽說。”李天水輕聲回她。

梁巳聽見電話裏有貓叫,叫聲凄慘,問他怎麽回事兒?

他說,估計現在正是發情期,一只貓死拽着另一只貓往灌木叢裏拖,想胡作非為。

“你管管啊?”梁巳說他。

李天水找了張長椅坐下,完全沒打算管的意思,“人不能插手動物的事,越界了。”

……

你難道不是動物?這話梁巳只在心裏诽謗,沒好說。

人跟她肚子裏蛔蟲似的,回了句,“我是人科的靈長目動物。”

……

你高級呗?”

“那當然。”

倆人沒營養的閑扯,屋外下了雨,梁巳開了陽臺門,趴着護欄上舉着手機,讓他聽雨聲。

淅淅瀝瀝——淅淅瀝瀝——

她此刻心裏很安靜,是一種靈魂被得到撫慰的安靜。

跟李天水聊天很治愈,他聲音輕柔,不像是在說話,而是再為她唱安魂曲。

她轉了個身背靠在欄杆上,同他小聲聊,說她忽然想寫一個故事,名字想好了,就叫《關于我愛的人》。

“關于你,關于我,關于我姐,關于我爸媽,關于因為無法絕塵而去、不得不和解的生活。”梁巳說着,忽生感慨,“怎麽有點悲情?”

“我無意悲情,我想呈現出來的是治愈,是能療愈到那些看故事的人。”梁巳緩緩地說:“我不想寫劇烈的戲劇沖突,我也不願意煽情。我只想寫平淡的日常,和日常裏的人們。我對人性的複雜毫無興趣,我只想要贊美陽光。”

梁巳柔柔地,說了很多很多。李天水也靜靜地聽,沒接話。

聊着聊着她趴床上就睡着了,等被馬桶沖水聲驚醒時,她睡眼惺忪地坐起,朝着衛生間喊了聲,“姐?”

梁明月裹着頭發出來,明顯剛洗過澡。梁巳看了眼時間,掀開被子躺好,“咱媽說夜裏不能洗頭,隔天會偏頭痛。”

梁明月面無表情,沒搭理她。

梁巳不敢惹她,只嘟囔了句,“看我趴着睡着也不給我蓋個被子。”

梁明月自顧自地吹頭發,吹好罵了她一句,“你怎麽那麽聖母呢?蠢透了。”

……

梁巳趿拉着拖鞋門一摔,回了自己卧室。

梁明月背後罵她,“你再摔一下門試試?” — 隔天餐桌上,梁父問了句,“昨晚上你們囔囔什麽?我怎麽聽見有摔門聲。”

梁巳正在廚房盛粥,沒接話。

梁明月好像就等這句話,嘴巴機關槍似的,炮轟了梁巳一頓。說廠裏有個離職三四個月的工人診斷出塵肺,昨天拿着診斷書來勒索,梁巳裝聖母,在沒查清事實的情況下,就把這人安排了廠裏當園藝工。承諾對方幹到退休。

梁明月恨鐵不成鋼地罵她,“你怎麽不替他養老算了?”

“查清怎麽回事了,你就濫用職權?我整天忙得要死,還要跟你後面擦屁股?”

“他沒有勒索。”梁巳試圖解釋,“他診斷證明是真實的,他塵肺也是真實……”

“停,我不想聽你說。”梁明月打斷她,“我就問你、他為什麽沒做離職體檢?”

這話把梁巳問住了,她沒出聲。

“我問你,他、為、什、麽、沒、做、離職體檢?”梁明月一字一句地問。

梁巳沒回答,默默回了廚房。

“你跟舅舅兩個人,巴掌大的廠,管不好?”梁明月朝着她背影問:“我一而再再而三強調,入職體檢離職體檢,入職體檢離職體檢……”

“聲音小點,好好跟你妹妹說。”梁父打斷她。

“你們就會護着她,就她會做好人是吧?”梁明月瞬間火上來,“我累死累活工作,誰誇我一句好了?廠裏職工都承她的情,你們在家也護着,她犯錯我不能說一句了是嗎?!”

“財務財務管不好,管理管理沒能力,她能幹什麽?她要真按賠償标準我也算高看她,一筆錢就能解決的事……”梁明月朝着廚房喊,“回頭有任何後遺症,你全權負責。自己貼錢,別用廠裏的錢。”

梁巳望着洗碗池裏的碗,一言不發。

“這是家裏,要嚷出去嚷。”梁母在卧室喊,“大清早不讓人清靜。”

“你們就護着吧,有她吃苦的時候。”梁明月降了聲音,狠狠夾了一大筷頭菜,“性格好有什麽用?能當錢賺?廠裏職工有啥事都找她,怎麽不來找我?要她全面管理工廠,早倒閉了。”

梁父伏低做小,當和事佬,“爸知道你管理工廠很辛苦,妹妹嘛,你好好教她嘛。”

“榆木疙瘩,教不了。”

“你們配合得不是很好嗎?管理工廠就得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妹妹管理能力差,讀書也不多,看問題沒你長遠,你就多包容嘛。”梁父說了一堆堆好話。

梁明月吃好,放下筷子,朝着廚房說了句,“她也不算一無是處,調教調教勉強……”

“對對對。”梁父拎上她包,趕緊送她出門。

她發動上車,屁股一撅,轟上油門揚長而去。

梁父折回來屋,順手關了門,朝着廚房喊了聲,“小幺兒,先出來吃飯吧。”

裏頭沒應,只有洗碗聲。

梁父過去看她,輕聲說:“別洗了,等會有阿姨來洗。”

梁巳還是沒應,只顧悶頭洗。

梁父回了卧室,夫妻倆一聲嘆息,相顧無言。

梁巳開車圍着市區、漫無目的地轉了圈,然後停在一個繁華的商業街。才九點,街上沒什麽人,她就在一條長椅上坐下,然後拿出手機玩游戲。

玩了大半個鐘,合了手機,望着來往的行人,長長籲了一口氣。

這時聞見了一股烤面包味兒,她就順着找過去,要了兩個剛出爐的牛角包和雜糧包。

她坐在椅子上安靜地吃,一面吃一面看向窗外逐漸熱鬧起來的人群。她吃完,拿出包裏的紙和筆,趴在桌子上寫,寫她為什麽要留下那個工人。

她先檢讨自己,說自己确實失職,不是一個負責任的管理者。她說她留下那個工人也不是出于管理者的角度,而是她個人的私心。她說她公私不分,沒有考慮工廠的利益,是她的錯。這件事她會重新調查,如果情況屬實,确實是在她們廠得的塵肺,她希望能把那個工人留下。因為比起一筆賠償,他更需要一份工作。

她沒有寫很多,只把情況實事求是地告訴她。因為她明白,寫多了她也沒耐心看。接着她就打包了一份熱面包,一杯咖啡,把信紙放去手提袋,拎着回了工廠。

——

隔天是周末,晚上舅舅的女兒霏霏來了家裏,阿姨準備了一桌豐盛的菜,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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