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節
房子過你戶上。”
梁巳還沒反應過來,她又說:“他還欠我們七十萬債務,你前一段不是通過借貸公司,又借給他了一筆,剛好房子能抵了。”
梁明月一股腦說完,随後雙臂環胸地看她,“不至于非要你找個門當戶對的,但軟飯男絕對不行。”
梁巳的腦袋懵掉了,本能地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不是軟飯……這筆錢他根本就不知情,是我一廂情願借……”
“蠢透了。”梁明月看她,“好在還有救,你不是私下借的。”
傍晚的時候她心血來潮,找了一個在市裏做抵押貸款的老同學,問他咨詢點別的事。聊着話題就扯了,這老同學聽說他們廠正跟李天水合作,就把梁巳轉借他錢,以抵押貸款的名義借給李天水的事說了。他原意是想誇梁巳會辦事,因為熟人借錢說不清,但經他手借出去就不一樣。
梁明月一聽就明白其中彎彎道道,自梁巳從新疆回來就不對勁,整個人春風滿面,明眼一看就是談戀愛了。只是她忙,顧不上問。
而且梁巳通過他借錢給李天水、絕不是會辦事,大概率是在照顧李天水尊嚴。“會辦事”這三個字、和梁巳就搭不上邊,她太感情用事。
她原本是想終止合作,停了發去新疆的貨。但一個轉念,給李天水打了過去,想看他是什麽态度。
李天水沉默了半天,沒說別的,只說後天回來把房子過給梁巳。
梁巳覺得自己無能透了,把簡單的事情給複雜化,什麽也說不清,索性什麽也沒說,起身回了房間睡覺。
她沒換衣服,也沒洗漱,直接趴在床上睡。半夜被凍醒,她過去關了陽臺的門,然後又回來靜坐了好一會,過去梁明月的卧室。
卧室裏沒人,她過去敲書房的門,梁明月還在工作。梁巳站在門口,看向她,有條不紊地說:“姐,如果你掉水裏,哪怕我不會游泳,我也會竭盡全力地去救你。因為你是我姐,我做不到袖手旁觀。”
“李天水也是。假如時光倒流,我還是會借錢給他。我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着你們溺水。而且他也不是你說的軟飯男。”
“每回你罵我蠢透了,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其實我都很傷心,是好幾天都緩不過來的傷心,我只是表面假裝沒事兒。因為我知道你很辛苦,你很疲憊,我盡最大能力去體諒你。但是你一直一直都在漠視我,漠視我對家裏的付出,漠視我在廠裏的價值。”
“你去過鄭大一附院嗎?號稱全球最大的醫院。我這幾年帶着爸媽去了不下五十次,檢查複查取藥,檢查複查取藥。你不知道車位有多難找,你也不清楚床位有多緊張。我每一次去,都要在各棟樓、各院,各科室和飯堂之間來回小跑,因為實在實在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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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們病房樓的電梯,我從來沒上去過,每一回都很多人排隊。我也只有一階階爬樓梯的時候,內心才會平靜一小會。因為上去,我要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才能到爸的病房。”梁巳伸手比劃,輕輕地說:“而那條走廊兩側,經常加滿了病床。我害怕看見病床上表情痛苦的人,往往都是一路小跑。”
“自從頻繁去鄭大一附院,我才知道我們省不止考生多,病患也多。一萬張床位……一萬張床位都不夠住。爸身體剛好點,護士就催我們辦理出院,我想多觀察幾天,他們說回家養着吧,這兒床位太緊了,騰給那些更需要的人。而且我最大的感慨,還好我不是護士,否則每天面對那麽些病患,被這個床喊,被那個床叫,我得忙瘋掉。”
“而且除非有權有錢有關系,你才能享受到電視裏那樣,有一個獨立幹淨不被打擾的病房。那種病房爸只住過幾回,後面就醫院有什麽床位,安排什麽床位,因為爸也抹不開面子老找人。”
“其實我特別害怕陪床,尤其是夜裏。因為除了會有病人痛苦的呻吟或哀嚎外,病房樓走廊,樓梯間,輸液廳,甚至外面的廣場前,都躺滿了打地鋪的陪護家屬。只要看到這一幕,我就想,怎麽會有這麽這麽多病人呢?然而天一亮,門診樓又擠滿了新的一批病患,住院樓又離開了一批被治愈的人,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我跟你講這些,不是吐槽醫院,是需要你清楚我為這個家都付出過什麽。因為你一共就來過三回醫院,每一回司機都把你送到病房樓前,而你只需要拿着我發給你的病房號,就能輕松地找上來。這實在太輕松了。并且你沒坐上一會,媽就會催:明月你回去吧,這也沒啥事兒,小幺兒一個人陪我們就行了。”
梁巳緩了緩,接着說:“我前兩回去醫院,差點被為難哭,因為沒有一個人幫我。如果我不去,這事必須得你去,不能花錢請人代勞,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很多病情和手術單,必須要家屬知情,必須要家屬簽名。”
“就是說爸媽生病,是我們子女共同的責任,而我全部承擔了你的那一份。你從沒關懷過我累不累,辦手續瑣不瑣碎,更沒說過一句謝謝。你不但對我指手畫腳,還漠視了我對家裏的全部付出。”
“你知道爸每天都吃什麽藥,下次複查是什麽時候嗎?你知道爸因為氣管炎住市醫院,需要人一天回來三次煮飯嗎?你知道媽便秘了該怎麽辦嗎?”梁巳看她,“這些你全都不知道,因為都是瑣事。你只需要賺錢就好了,因為賺錢最理直氣壯,家庭地位最高,最受尊重,也最值得被衆人推崇。”
“而你需要清楚的是,我們家裏沒有海螺姑娘,也沒有巴啦啦小魔仙,這些原本屬于我們倆個人的事,一直都是我一個人在做。因為你是我姐,是家人,我沒有辦法,我知道自己事業上能力不如你,所以甘願多照顧家人。如果你是我丈夫,我早就跟你離婚了。”
“而且,從今天起……不對,是從這一刻起,你需要改變一下對我的态度,如果我對家裏的付出還得不到應有的尊重,那麽接下來爸去醫院複查,媽每天需要擦身體,這些所有所有的瑣碎事,咱們倆分攤,你一天我一天輪着來做。”梁巳緩了下哽咽感,說:“就是因為你們的不懂感恩和漠視,才導致如今沒有人願意為家庭付出更多。”
“至于工廠裏的事,我可以慢慢學,你也可以找人取代我。而且我今年已經二十九歲了,是一個價值觀成熟且獨立的人,我知道該怎麽選擇伴侶,我也有能力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梁巳說完回了自己房間,找出她買給自己的所有包,往懷裏一抱,全部攤在她的辦公桌上。
??和解
再次回來自己房間,洗漱完準備睡,看見手機上有幾條微信,一張是荊芥西紅柿雞蛋撈面,一張是紫白色小花的照片,緊接着一句話:這回買的荊芥焉兒巴巴,沒咱倆一塊挑得好。這株是蘿蔔花,菜市場撿的。
信息是早在兩個小時前發的。
梁巳斟酌了會,回他:剛看見。
李天水回:睡了?
梁巳一顆淚砸在手機屏上,回他:沒。
接着李天水就打了過來,他沒提梁明月給他打電話的事,只碎碎念了今兒一天的工作。
梁巳聽着聽着小聲啜泣,她自責死了,尤其是梁明月說他那句“軟飯男”。不用想就知道,梁明月都對他說過什麽難聽話。
李天水明白她為什麽哭,他就是怕她太自責了,所以才雲淡風輕地發了照片。他抽了根煙安慰她,說梁明月沒講難聽話,而且他又不是琉璃圪嘣,說不得。
梁巳試圖解釋,解釋她為什麽要借他人的手借錢給他,但她語無倫次,詞不達意,越說越混亂。
李天水只說:“我懂,我懂,我都懂。”接着就慢慢扯了話題,說李天雲明天上午到新疆,等他們做完交接,後天他就回來。說着手機裏還發出呲呲啦啦的聲音。
梁巳問他,“你在幹什麽?”
李天水切換成了視頻通話,他蹲在地板上,一只手上夾着煙頭,另一只手往箱子上封膠帶。他要把帶不上飛機的東西都給快遞回去。
“這房子你弟不是要住,裏面東西發回來幹什麽?”梁巳緩和了情緒,問他。
“要發。”李天水随意坐下,掏出裏面一只被報紙層層包裹的花瓶,“這個要帶回去。”
“天吶。”梁巳笑了出來。那個俗不可耐的花瓶。
“我再帶半拉羊回去。”李天水盤腿而坐,抽着煙看手機屏裏的她。
“羊肉讓帶嗎?”梁巳手心托着腮,手指頭下意識地擋住眼睛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