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重陽

冰陽一邊迷迷糊糊的上了車,一邊默默地感激他善解人意地沒有直入主題。還好,他提出的是去凱旋的品茗軒,喝茶啊,多文雅。凱旋?品茗軒?冰陽如被潑了一頭涼水,登時清醒了起來。

凱旋是A市最豪華的酒店,品茗軒确實也比A市其它茶樓上檔的多。但她對熱鬧與繁華有一種天生的抗拒。喧嚣紅塵,利欲洪流。那裏有太多誘惑,浸淫其中,人們很容易迷茫乃至失去自己。

她那曾經深深相愛的父母便是在那裏走失了,便再也沒有回來,抛棄愛情,抛棄家,當然,也抛棄了她。

一路上,大叔不斷地介紹着凱旋裏的菜色,間或地問上冰陽一句兩句,冰陽也客氣而木然地回答。

到了凱旋,停了車,大叔又拆開一個雅致的盒子,取出一條米色的披肩,毫不避諱地為她搭好。

“凱旋裏的冷氣太好了些,你穿這麽單薄怕是會冷。”大叔解釋道。

如此親昵的舉動惹得冰陽紅了臉。心中卻忍不住腹诽:會不會……他經常帶女孩子來這裏?

想到這裏,冰陽心中開始有些憋悶,不知是因為意識到自己犯二的羞惱,還是對這位藍顏泡妞細節之周密和熟稔感到失望。

冰陽一手拿開他搭在她肩頭的手,另一只手微微顫抖地打開車門,匆匆忙忙的下了車,心裏念叨着:尼摩大叔,今天過去,我們就完了!頭也不回地就向凱旋大門走去,卻不想那并不高的高跟鞋不争氣地一歪,一陣鈍痛從腳下傳來,身子在将要倒下之際被那雙寬厚的手托住,打橫抱起,旁若無人地穿過旋轉門,穿過人來人往地大廳。

冰陽覺得臉上燒得厲害,這是第一次在大庭廣衆下被人抱着,還是公主抱!怕被人看到,忙将臉朝裏歪了歪,不想那人潔白的襯衫微微皺起,正好讓她看到裏面蜜色的皮膚,還泛着淡淡的紅。他的胸膛很寬闊,抱得也很穩,聽着他沉穩的呼吸和有節律的心跳,感受臂彎間傳來他身體上的溫度,她的心竟然有一種很踏實的感覺。

尼摩大叔把她放在離門廊不遠的一個沙發上,然後蹲下身去脫她的鞋子。

冰陽不可思議地望着身前的人,他怎麽也有一米八多的個子吧,如今蹲在地上,彎着身子,她正好看到他通紅的耳根,方才憋悶的心才緩緩釋放了開來。

寬厚的手掌摩挲着那處青腫,那溫熱的感覺熨帖着她的心:他或許是不一樣的吧?畢竟他是她這些年來那個無話不談的藍顏知己呀。

突然那手驀地一擰,她腳踝處嘎一聲脆響,疼得她差點喊出聲來。

“很疼嗎?”他擡起頭,眸光中盡是不忍,“你等着,我去前臺找些消腫化瘀的藥。”言罷起身就要走。

冰陽忙拽住他的衣袖,不想卻帶落了他腕上那條白色的絲帶。其實他這麽一個身材魁偉、西裝革履的成功男士系着這樣一條醒目的白絲帶,就像一頭威猛的獅子脖子裏偏偏套一個可愛的蝴蝶結,怎麽看怎麽滑稽。虧得他一直系着,從紅樓門口一直到這人來人往的凱旋。想到這裏,冰陽不禁為自己的突發奇想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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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呵呵。”冰陽尴尬地笑着,看着他再一次彎下身,撿起絲帶揣在兜裏,他的耳根紅得比方才更吓人。

冰陽心裏莫名的愉悅起來。

“我先扶你走走看。”他架住她的臂彎,把她扶了起來。

冰陽刻意的跺了一下腳,“不疼了啊,一點都不疼了。呵呵。”佯裝無事的一陣傻笑,其實還有點疼的,只是想緩和一下尴尬的氣氛。

他卻是皺了一下眉:“小心一點,好腳這麽跺一下也會疼的。”

冰陽刻意挑起的唇角再一次僵住,他總是這麽輕易看穿她的心思。

她本就不是一個活潑開朗的人,可是從小到大,她就是父母的開心果,是表姐的解語花。為了她在乎的人,除了愛情和愛好,她什麽都可以妥協,哪怕付出所有,就像為了成全父母各自的家庭,她搬出來,像一個棄兒一樣寄人籬下地過了十多年。面對陌生人,她總是笑得恬淡而疏離,面對在乎的人,總是為了他們的笑而努力,然而,卻都是做戲。真實的自己只有在畫漫畫和與尼摩大叔聊天的時候,不只是無所保留,而且是肆意的宣洩。

以至于現在面對他,她不但沒有一點神秘,竟也制造不出一點愉悅和浪漫來。心裏不禁沮喪,甚至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對他保留一點?

“在我面前,你永遠不用做戲的。”他溫熱的鼻息遠遠地掠過她的耳邊,她沒有看他,但卻知道他在看着她,而且是很認真地看着她。

“嗯。”冰陽低下頭,躲過他的溫度,那溫熱總讓她有些慌亂,心砰砰地跳。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到了品茗軒。

前臺小姐很客氣把他們帶到預定的雅間,上了茶點、茶具,一個一身唐裝的富态男子便走了過來,對尼摩大叔恭敬的一笑,喊了一聲:“薛總。”

尼摩大叔望了他一眼,眸光一亮,卻很快恢複如常,依舊是溫和地笑着:“只是個私人聚會,叫我華清就好。”言罷,瞥了一眼冰陽,看到她那張毫無波瀾的臉,他雙眉微蹙。

冰陽當然注意到了尼摩大叔的表情變化,想到他明顯是想給她一個驚喜,她卻無知無覺地掃了他的興,莫不是這就是那個頂級茶藝師?

冰陽一面腹诽那人剛才還叫她不要做戲,自己現在卻要裝作驚喜的讨好他,一面擺上标準的粉絲見偶像的表情盯着那茶藝師,似乎要将那人燒出幾個洞來。卻沒看到那尼摩大叔的眉蹙地更緊了,臉色都沉了下來。

倒是那唐裝男子望着冰陽登時直了眼,嘴巴張大地能塞個雞蛋,然後擡起一根手指,“你……你……你是……”結結巴巴地話沒說完,又搖搖頭,眨眨眼,似是自言自語道:“不行,我要去拿眼鏡。”說完扭頭就要走。

最後是薛華清拉住了他,“別不信了,她就是葉冰陽。”說完,又頗似幽怨地瞥了冰陽一眼,坐下來接着喝悶茶。

冰陽驚訝于兩人莫名奇妙的反應。這個男人我認識嗎?

正想着,唐裝男已經抓住了她的肩膀,高興地兩眼放光:“真是葉冰陽啊,葉冰陽,你這個沒良心的,我是王重陽啊!”

“王重陽!”葉冰陽驀地一怔,盯着那人一張一合的紅嘴唇終于歡快地笑了起來,“神侃王,真的是你呀!”

高二那年,父母離異,她被判給了父親,卻遭到了繼母的嫌棄,母親也組成了家庭,那裏也沒她的位置,倒是舅舅也就是伊娜的父親接納了她。父親給她的生活費很少,她也不願增加舅舅的負擔,就對舅舅說自己不想上學了,想學畫畫。他們只道是她想離開那個傷心地,便在勸說無效後,為她退了學,然後報了外省一個三年期的美術班。

那段時間,她過得确實清苦。但她也發現了純粹的美,就像十來年的生活,只是為了畫畫而活着,如活着就是為了畫畫一般,浸淫在藝術的美好裏。她本就不注重物質,不豔羨奢華,在旁人的眼裏,她是一個整日抱着畫夾子啃饅頭鹹菜的落魄兒,而只有她自己陶醉于那種被親人厭棄後依然能在不被人接濟的情況下愉悅享受生活十幾年的成就感。

她認為,自退學以後,能記得她的只有舅舅和伊娜了,沒想到,還有一個王重陽。

“神侃王,這些年過得不好麽?怎麽瘦了這麽多?”冰陽打量着王重陽身上的肉,一臉的不可思議。王重陽聽了這句話登時綠了臉,這葉冰陽的開場白還是這麽與衆不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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