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包子
冰陽随着薛華清出了品茗軒,腦子裏都是轉身時無意瞥見的王重陽眼中那抹八卦的亮光。
唉,倒黴摧地,她葉冰陽三十年沒做過一次出格的事,沒想到就腦殘這一回還撞上了熟人……
就這麽渾渾噩噩地,冰陽進入了一個房間。薛華清塞給她兩個盒子,道,“把衣服換了吧。”然後又指了指浴室說,“可以先沖個澡,我在客廳。”
冰陽詫異地打開盒子,一個裏面是一雙平底的涼鞋,一個是一件連衣裙,也是白色,只是有些休閑,正好配那雙平底鞋。他是怕她再次崴腳麽?感動已經不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心裏如蕩漾着一湖春水,晃得連腦袋都有些暈了。
冰陽洗完澡,換了衣服,來到客廳,看見薛華清正趴在吧臺上品着紅酒。
“謝謝你。”冰陽說,她真沒想到尼摩大叔會這麽年輕,更沒想到那麽少言寡語的一個人如此細致而體貼。
薛華清擡起頭,眸光中閃過一絲驚豔。
“你不是喜歡把紅酒當啤酒喝嗎,我陪你。”他取過一個酒杯,倒了三分之二的紅酒,遞給她。
她接過酒杯,感動的想哭。
那還是她在決定不下是選擇還是放棄君傲的時候說過的話。
她對他說:人生的答案怎麽那麽難等,莫不是直到死了的那刻才會頓悟?
他說:人生苦短,苦等答案,不如對酒當歌,活在當下。
她說:我喝不了白酒,啤酒脹氣,紅酒好,我想當啤酒喝,卻天天被伊娜笑,聒噪的很。
他說:想怎樣便怎樣,管她做什麽。
她說:沒人陪啊,喝不出味道。
他說: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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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把紅酒滿了三分之二,貼在屏幕上,打了兩個字:幹杯!
他也打了兩個字:幹杯!
于是她一飲而盡。
那晚,她這樣喝了兩瓶多紅酒,抱着本本暈暈乎乎地睡到了天明。
望着這個無數次開解過她的藍顏知己,冰陽的手有些顫抖,正要一飲而盡,卻又被握住了手,竟覺得,那手上傳來的溫熱,比杯中的酒更能讓人沉醉。
看着她羞紅的臉頰,他尴尬地松開了手,低聲道:“先吃些東西吧,空腹喝,傷胃。”一邊說着,一邊遞過來一個熱騰騰的紙袋。
冰陽接過,竟是幾個包子,聞着味道,卻是茴香豬肉餡的。不由詫異地望着他,難道他也知道“包子抹了饅頭一臉”的故事?
“可能沒有包師傅的好吃,但我嘗着還算可以。”他用事實證明他知道她的那些過往,冰陽不由怨憤王重陽那個大嘴巴!
冰陽還是美滋滋的吃了一個,又拿了一個,便将剩下的遞給了薛華清:“嗯,味道不錯。你也沒吃的吧?好東西總是要有人分享才更有味道。其實,那時候我打了三個包子,伊娜減肥,只吃一個,我兩個。嘿嘿……”冰陽還想說,大家都以為她愛吃包子,其實最愛吃包子的那個人是伊娜。
卻看到薛華清怔愣了一下,冰陽以為他沒想到她十多年前的事情居然還記得這麽清楚。是啊,這樣的她,不是被當成一個吃貨,便是被人誤會對某個人念念不忘。其實念念不忘的是別人,她的記憶是被迫的好不好!
想到這裏,她恨恨的吃着包子,一嘴一個,幹脆利落,當捏起最後一個的時候,才想起對面的薛華清,卻見他手中的包子才吃了半拉,那吃的動作,優雅的像波斯貓,乖巧的像hello Kitty。
下意識地把手中的包子遞給他,五大三粗的一個男人,那麽點的小包子塞牙縫都不夠啊。
看到眼前的包子,薛華清尴尬的一笑,接過,連同手中的半拉,兩口解決,一邊嚼着一邊不好意思笑得眉眼彎彎:“我不餓的。”
大叔,你不要這麽可愛好不好。冰陽晃晃腦袋,似乎看到一只可愛的大老虎抱着一根胡蘿蔔賣力的咀嚼,對她笑得眉眼彎彎:“我不是不愛吃,只是不餓。”
不對,大叔不是不吃包子,怕是有心事。
想到從品茗軒出來時他滿臉的陰霾,冰陽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其實,我與王重陽只是高中同學而已,如果不是他與表姐同班,我怎麽會記得這些個不相幹的人?”她努力把話說得無情些,心裏已經極盡讨好,畢竟,大叔,可是她這幾年唯一的藍顏知己,除了伊娜,是在她的生活中最親近最重要的人哪!
卻沒想方才還眉眼彎彎的人登時僵了臉,又籠上一層陰沉,悶頭嘟囔了句:“這些不相幹的人裏,偏倒是記得他!”似是自言自語,卻又似故意要她聽到。
冰陽被大叔變臉的速度驚得莫名奇妙。
薛華清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很快就道起歉來:“對不起!”
冰陽怔愣地注視着薛華清,他雖然悶着頭,單手揉弄着太陽穴,但這動作并不能掩飾他內心的波濤暗湧。因為她看到了他顫抖地長睫和哆嗦得越來越劇烈地雙手。
她發誓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惹着了薛華清,看着他莫名其妙的反應,一顆心吊吊着,勸慰和道歉的意識盤旋在腦子裏,偏又不知從何開始。
突然薛華清挺直了身子,慌亂地松了襯衣上的兩顆紐扣,又開了一瓶紅酒,抓着瓶子的手劇烈地顫抖,似在壓抑着什麽,最終,脖子一仰,便對着瓶子咕嘟咕嘟的喝了起來。
冰陽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耳邊聽到咣當一聲悶響,卻是薛華清将喝光的紅酒瓶放在吧臺上,盯着她的眸光幽暗卻掩不住其中散發的涼意:“我想問一句,為什麽是我?”
冰陽突然覺得很冷,那涼意從汗孔裏沁入骨髓,滲到心裏,還帶着針紮似地疼:為什麽是他?他這是直入主題了麽?
“或許是對你足夠坦誠相待了吧,靈魂已經袒露,不在乎一個軀殼……”她面無表情地說,其實她更想說,因為他們心中都有自己一段無法舍棄的記憶,只是怕揭起他心底的痛。
“那在這之後呢,我們還能再如以前一樣嗎?”他問。
“我不知道……”冰陽低下頭,聲如蚊蟻。她真的不知道,如果他沒問過這句話,一切如剛才那般發展,也許她可以開始另一場戀愛,雖然她心裏還有那個人。因為她感覺到,她有些心動了。
他深邃的眸如暴風雨前的黑暗:“你真有良心!”那人嘴角盡是自嘲的笑,暴怒的身形擦過她,将她帶了一個趔趄,随後,是震耳欲聾的摔門聲。
冰陽站穩,呆愣的望着似乎還在震顫的門:她和大叔就這樣完了麽?幾年的交情就這樣完了?或許她是真的錯了,那個決定傷害了他,也侮辱了他。
她好後悔。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