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嫌棄
只有她知道，這四個字再一次溫暖了她的心：是啊，有他這句話，夠了。只是，她從來沒想做灰姑娘，在她的世界裏，灰姑娘的幸福不會是長久的。
“相信我，給我一點時間。”薛華清顯然誤會了她，以為她懷疑他的誠意。
大叔就是這樣，從不輕易許諾，從不說華麗的語言。讓人心裏總感覺到踏實而安穩。可現在，她卻想哭：就她這曾經以為觸手可得的踏實與安穩，也隔着不知“怎樣的代價”和不知“多長的時間”。
是啊，誰知道那個溫和厚重的尼摩大叔是薛氏集團的CEO，是薛氏家族的大公子，她怎麽能夠高攀！
冰陽扯出一個笑，卻沒能說出一句話來。她想說，不必為難；她還想說，就當一場成人游戲。确怕惹怒了他，大叔是一個何等純潔而傳統的人。
“你是我第一個女人，也會是唯一的女人。更将是我認定的妻子。我對母親發誓過，對于我的妻子，除非她心意改變。我薛華清一生絕不背叛，也絕不抛棄！”
薛華清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深沉，那抑揚頓挫的話，表達着他此刻的嚴肅和認真。
其實何必呢？
如果知道他們現實的距離如此遙遠，她一定不會約那次見面。
況且，他心裏有一個念念不忘的她，而她，也有一個人暫時也忘不掉……
無論你經歷怎樣的劫難，心情是怎樣的絕望，時間都不會為你而停留，而活着，就意味着你必須藏好或丢棄自己的痛，沒選擇地去擔負起自己的責任。就像，薛華清有他的薛氏，而她，還有一個伊娜。
薛華清走後，冰陽也出了門。他留給她一輛紅色的小跑，給她代步用。
這裏是別墅區，打車都不方便，所以她不會拒絕。只是去車庫提車的時候，她發現那車上蒙了一層薄薄的塵，想到那個他心中的女子，她心裏還是有些酸澀，不知是為他，還是自己。
車開出別墅的大門，便被一輛邁巴赫截住。
冰陽望着那一抹刺眼的紅，咬着唇，卻還是淌下了淚。
車子毫無疑問的都熄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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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豐華打開了她的車門，“陽陽，”他的聲音和他的手一樣顫抖，“咱們談談，好嗎？”
冰陽靠在椅背上，任最後一滴眼淚從腮下滑落，然後，靜靜地下了車。
“岳峰，我不恨你，可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冰陽說道。
她的身子背對着他，因為她不想看到他受傷的臉。就像他也一定不想看到她滿臉的決絕一樣。
“不，陽陽。”岳豐華卻是緊緊攬住了她的腰，“我愛你而你心裏也是有我的對不對？前天那晚，我完全是身不由己的！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岳豐華的話還是讓她的心底一痛。都決定要分手了不是？還有什麽可以計較的？冰陽看着緊緊扣在她腰間的十指，忍了忍，并沒有去掰開。她希望他自己能放手。
“不要這樣，阿峰！我最後再這樣喊你一次，何必自欺欺人呢？從我悄無聲息地離開你，從你成為岳豐華的那一刻，我們就注定再也回不去了。”冰陽道。
豐華，她心裏反複這個名字。不由地想起十幾年前的那一刻。
她再一次故意将別人的情書當成廢紙投進垃圾筐，看着那個可憐的小男生一臉郁悶卻又無語的轉身離去，她一臉的無辜迅速轉換成失望，于是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對躲在身後的岳峰說道：“為什麽給我遞情書的男生都這麽秀氣？”
“怎麽？他要是再粗犷一點，你就敢接下他的情書？”岳峰不滿地捏着她的笑臉威脅道。
冰陽晃着腦袋擺脫了岳峰的魔爪，鼓着腮幫子瞪了他一眼道：“為什麽不可以？瞧你秀氣的，就跟花園裏的楠竹似得，雖然中看，可是沒安全感啊？”
岳峰一聽這話真的急了，白白的小臉氣得像又水又嫩的水蜜桃，冰陽看了是養心又養眼，可說出來的話卻讓她樂不起來，“你……你若是再多看比我壯一點兒的男生，我就讓你知道什麽叫真的沒安全感。我長得再像楠竹也是校草，追我的女孩子比你的追求者多拐好幾個彎呢。小心我跟你比着接情書，看誰比得過誰？”
“你敢？”這次輪着冰陽臉紅脖子粗了。
“為什麽不敢？”看冰陽的反應，岳峰的臉上倒添了幾分得意，可他并沒有打算見好就收，“反正你給我取得名字叫風花雪月，以後我的名字也就叫風花雪月好了，天天收情書，天天換女朋友，天天初戀，多好，這可是多少男生求之不得的美事兒呢！”
“嘁，岳風花，好娘的名字哦。”冰陽忍不住陰陽怪氣地吐着酸泡泡。
“你才叫這麽娘的名字呢，改名我也要改成岳豐華，對，豐華正茂，豐華無限，多好的名字……”岳峰一邊說着，一邊陶醉得跟癫痫似得，“太好了這個名字，比岳峰這個俗名強多了。”
“岳峰，你敢，你若真敢改成了這個名字，我就……我就跟你分手！我就再也不原諒你！”
扣在腰間的手松了一下，旋即再一次扣緊，“陽陽，相信我，雖然最初的那段歲月裏我也怨過你，恨過你，我是因此而改了名字，曾想要以此來報複你不告而別的殘忍，讓你即使想回頭的時候也看不到我。可你知不知道，當我前幾天再看到你的時候，那恨意只剩下了百分之幾，我滿腦子都是害怕錯過你的的恐懼！我是愛你的啊，真的真的愛你的啊！”
對于岳豐華的解釋，冰陽沒有一絲感動，只回了唇角的一縷自嘲。
十幾年過去了，她們第一次這麽沒有默契，她心心念念的美好回憶，在那人的歲月裏，只剩下一縷模糊的煙雲。是啊，這十幾年裏，她在孤獨中守候着他們的愛情，一次次借着他們那段美好回憶的每一個細節取暖；而他，則是在恨她、怨他、并在處心積慮地忘記她的初衷下一日日的風花雪月、軟玉溫香。
在彼此的歲月裏，他們都在不知不覺中越走越遠。重逢時那剎那間的幸福，不過是往事留在歲月裏的最後一縷馨香罷了。
她不知道，那份回憶在歲月的風化侵蝕下，若幹年後，他的腦海裏是否只會剩下一個朦胧的名字。
“一直以為，我這十幾年來的執着與堅持，等的是你，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等的，不過是自己的愛情。”冰陽言不由衷地說道，那苦澀地深意，恐怕只有她自己明白吧。她終于一個個地掰開扣在腰上的手指，她不想回頭去看岳豐華的臉，她想留給自己最後的尊嚴。
經過這麽多傷害她才發現，在這段漫長的愛情童話裏，真正愛着的人只是她自己，而那個一次次聲稱愛他的男人，卻一次又一次地将痛刻入她的心裏。他正在如願以償地一點點忘記她，其實，恐怕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現在愛着的，也不過是自己的愛情罷了。
“怎麽可能？”岳豐華的眸光中的茫然與質疑交錯，那張俊臉痛苦的有些扭曲，“你在騙我對不對？陽陽，為什麽要騙我，還在介意昨晚我與楚子衿的事情麽？我向你保證，這樣的事絕對不會再發生了。再相信我一次，陽陽！”
“岳豐華，我真的累了，放過我好不好？”冰陽突然打斷岳豐華的誓言，她好害怕，那荒唐而缺乏生命力的誓言，一旦入了心，那痛便刻入了骨。
“你有一個愛你愛得低入塵埃的楚子衿，有一個法定的妻子劉青青，還有那麽多妙齡年華的紅顏知己。我不過是你的過氣女友，一個沒剩下幾年青春的老女人，你就放過我，好不好？”冰陽乞求道。
“呵呵，你葉冰陽居然也會求我，還是求我放過你。”岳豐華自嘲的一笑，旋即露出了一臉的失望，“我放過你，可你讓我去求誰放過我的心？是，我岳豐華玩兒過很多女人，多得連我自己都數不清，不瞞你說，我原本計劃玩遍世界各地各式各樣的女人，但是，葉冰陽，你聽清楚了，這句話我只會說這一次：我絕對不會玩兒你，因為你在這裏，”他指指自己的心髒，“在這裏跟着它跳動了十多年，玩兒你就意味着玩兒我自己的心，我岳豐華還沒那麽傻！”
冰陽是有那麽一瞬間的動容的，可那一句“我原本計劃玩遍世界各地各式各樣的女人”，卻像一盆冷水一樣沖散了心裏最後的那絲溫暖：岳豐華終究不是她所了解的那個岳峰了，霸道，猖狂，甚至殘忍，這樣陌生的岳豐華周身都散發着危險的氣息，讓她害怕，再也不敢靠近。
“對不起，我沒法再接受你。”冰陽不想給自己留一絲一毫的退路，她盡量讓自己殘忍，哪怕心和聲音一起顫抖，“不是因為你曾有過那麽多情人，而是這十幾年裏，有一個男人已經住進我心裏，有困難的時候，他給我解決，傷心的時候，他給我安慰，寂寞的時候，有他陪着我度過。”想到薛華清，她的聲音裏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暖意。
“不，陽陽。”岳豐華一把抓緊她的手臂，微紅的眼眸閃着瑩光，一臉的哀求，“我知道我錯過了十幾年，他給你的，我都會加倍的補償給你，好不好？”
“岳豐華，不要再糾纏我了好不好？”這樣卑微而可憐的岳峰冰陽是沒見過的，她的心一陣絞痛，她真怕再猶豫一秒她就會原諒他，“至少，我們曾經有過一段美好的回憶；至少，留給我一個驕傲和自尊的背影，像以前的岳峰一樣，讓我不會後悔愛過你！”
岳豐華聽完她的話，抓她手臂的手一緊，卻也只是那一瞬，随後，他便狠狠地甩開了她。
冰陽打了一個趔趄，差點栽倒，最後抓住路邊的一株花樹才勉強穩住。她擡起頭，對上的卻是一雙赤紅帶着憤怒的眸子。
“驕傲？自尊？”岳豐華冷笑了起來，“十幾年前你一聲不吭離開我的時候，有給我留下過麽？如果當時你哪怕留給我一句話，那個驕傲的岳峰也不至于在這十幾年裏被另一個女人和她的家族踐踏得鬼不鬼、人不人！”
岳豐華的話對冰陽無疑是當頭棒喝，她真的不知道這十幾年岳豐華遭遇過什麽，見他遍身的名牌拉風的豪車，還有聽說的那種聲色犬馬暖玉溫香的風流情史，她一直以為他活得恣意而堕落，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不堪言的苦衷？
“無論經歷過怎樣難堪的過去，終究是過去了不是麽？你還是那個才華橫溢的理學天才，還是A市裏最優秀的設計師和發明家。”冰陽道，這些都他的那些腦殘粉的口中聽到的，至今她還能想起那些人的口氣和眼神裏，對他那無比堅決的擁護和傾慕。
“才華？優秀？哈，那又如何？”他把錢包裏的粉紅色的鈔票全丢了出來，在地上狠狠地踩着，然後又恨恨地吐了幾口唾液，指着它們自嘲的一笑，“這些百元鈔不是錢嗎？可那些顯貴富豪們會多看它們幾眼嗎？即使被誰給撿了，不也是恨不得早點花掉免得髒了手？”
“你就是你，為什麽總是在乎別人的眼光？”冰陽的話語裏掩不住失望，而那些別人，還都是那些顯貴富豪。可想到岳豐華現在的身份，後半句話生生地咽了回去。
望着他紅了的眼珠，聽着他聲音裏那不能抑制的顫抖，濕潤再一次湧上了冰陽眼角。她下意識地轉過了臉，卻不想岳豐華誤會成了別的意思。
“終究，你還是嫌棄了我？”岳豐華終究不敢再看她，決絕的轉身，灑落一絲悲涼而落寞的風，而他的頭終是微仰着，沒有人會看到他哭吧，那麽驕傲的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