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活雞犬不寧(6)
夏深蘭直接掐斷了電話,真的是被姚純氣得不輕。
說好了十點到,他要打電話催,夏深蘭緊趕慢趕提前到了,他的人又一直不來。
真把他當猴耍呢?
還害得姜沉星這麽難受。
夏深蘭摸了摸姜沉星的額頭,眼中的擔憂更甚:“好像有一點燒,要不我帶你去醫院看看,不等了。”
“算了,畢竟是他的婚禮,我們就這樣走了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他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呢,就是辦個酒席,國家都不支持他們的結合。”
“可是我想去看看婚禮是什麽樣的。”
夏深蘭無奈地點點頭:“行吧,但你身體不舒服了一定要跟我說,不要強撐着。”
“我知道的。”
從初中開始,姚純就極其不靠譜,沒想到現在都是要當新郎的人了,還這麽不靠譜。
十點半時,來接他們的人才姍姍來遲。
夏深蘭都懶得跟他虛與委蛇,上車開始基本就冷着一張臉,只有在對着姜沉星的時候臉色才好一點。
司機直接把他們拉到了酒店門口,現在客人已經在陸續上樓了,姚純和新娘穿着婚服在門口接待客人。
見夏深蘭來了,姚純好不高興,迎上來拉住夏深蘭的手:“你終于來了,先上樓吧,右手邊的大廳是我包的場地,你随便找位置坐就行。”
夏深蘭心裏憋着火呢,但到底沒當場說來這麽晚不都是你安排得好,皮笑肉不笑地把兩個紅包遞給了姚純:“新婚快樂。”
“诶謝謝啊,快上去坐吧。”
夏深蘭領着姜沉星上樓,不由得開始懷疑姚純把他叫來就是為了收個份子錢。
一進會場,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差點沒把夏深蘭當場送走。
夏深蘭第一反應就是回頭捂住姜沉星的耳朵,帶着姜沉星退到了另一半安靜的大廳。
“你沒事吧?”夏深蘭擔心地問道。
姜沉星虛弱地搖搖頭:“我沒事。”
“你的臉好白啊……”夏深蘭再次摸了摸姜沉星的額頭,更熱了,“要不我們還是走吧,反正份子錢也送到了,我們走姚純應該不會說什麽。裏面太吵了,而且待會還有有人抽煙,對你的身體不好。”
“小夏哥,我已經躲了18年了……”
他的身體不好,要躲着人多吵鬧的地方,要躲着烈日寒風,要躲着雨雪霜降,要躲着油煙酒味,要躲着任何會刺激到他的東西……
“我不想一無所知地來到這個世界,又一無所知地離開。”
他想體驗所有的風花雪月,人情冷暖,他想知道更多的關于這個世界的五彩缤紛。
夏深蘭發現他最近哭的頻率特別高。
自從知道了姜沉星只剩不到一年的時間,他就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任何一點小的事情,尤其是關于姜沉星的,他總是忍不住眼眶酸澀。
姜沉星擦幹淨夏深蘭眼角的淚珠,“不要哭,我現在感覺很好。”
夏深蘭深吸一口氣,艱難地扯出笑容,“好。”
他們再次回到會場,選擇了靠窗戶且距離音響最遠的位置,但還是很吵這是無可避免的。
夏深蘭只希望婚禮可以快點舉行,他才能盡快帶姜沉星離開。
陸陸續續一直有人進來落座,也有不少初中的同學被請來,他們發現夏深蘭這一桌之後,都坐了過來。
最後的結果就是,這一桌基本都是初中同學。
仿佛活着的黑歷史做坐在了自己對面,夏深蘭尴尬地腳趾抓地,并在大家聊到初中的事情之後,順利地摳出了一座精絕古城。
“我記得那時候夏深蘭和姜沉星關系可好了,同吃同住,幹什麽都在一起,沒想到現在還在一起呢。”
話題不知不覺引到了夏深蘭身上。
夏深蘭只能幹笑着附和:“對啊,姜沉星是我弟弟嘛。”
“诶其實我們以前一直覺得,你們不太像兄弟,反而比較像情侶呢哈哈哈哈。”
這話引起了一桌人的附和,大家嬉笑着,不一定有什麽惡意。
夏深蘭卻有點尴尬,他看了就姜沉星一眼,發現姜沉星眼睑低垂,似乎沒什麽特別抵觸的心理。
但他知道姜沉星對同性戀的接受度不高,趕緊打斷了衆人的玩笑:“別這麽說,姜沉星是我弟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是比親兄弟還親。”
聽了他的話,姜沉星本就不怎麽好的看臉色更難看了。
夏深蘭一直觀察着他的表情,見狀,立馬把這番話來來回回檢查了一遍,愣是沒發現有什麽地方惹到了姜沉星。
他好難。
其他同學笑着打了個哈哈:“好好好不開你們玩笑了,待會兒你家姜沉星生氣了,別把我們一桌人都封殺了。”
夏深蘭無語:“哪有那麽誇張……”
以前姜沉星的爸爸來過學校一次,所以大家都知道他是寰宇集團的少爺,幾乎沒人敢去招惹姜沉星。
一群人磕着瓜子聊着天,終于等到儀式開始。
婚禮是中式的,主持人也穿着紅馬褂,把伴郎團伴娘團叫上來說了祝福語,就讓新郎新娘牽着紅繡球登臺了。
他倆一登臺,本來歡慶的古典音樂一下子變了,變成了雄渾壯烈的交響樂《themass》。
普通人的腦回路很難理解這個時候為什麽要放交響樂,而且婚禮現場的音樂本來就放得賊大聲,交響樂跟海嘯一樣鋪天蓋地地砸了過來。
夏深蘭被交響樂沖得眼眶一酸,眼淚馬上就要落下來了。
好巧不巧這個時候有人看到了夏深蘭哭的樣子——
下一秒,他驚悚地大聲喊道:“夏深蘭你怎麽哭了?!”
這下好了,一桌人都回頭看這神奇的一幕。
夏深蘭快要窒息了,一把抹幹淨眼淚,提高聲音辯解:“不是這樣的!是因為這個音樂來得太突然,我被這個音樂震撼到了!”
“我們懂。”
初中同學紛紛意味深長地點頭附和。
不!你們不懂!
夏深蘭捂住臉坐回座位上,湊到姜沉星耳邊吐槽:“不該來的,這下好了,直接社死。”
“我覺得挺可愛的。”姜沉星笑着回答。
“你說什麽?太吵了我沒聽清!”
現場實在太吵了,交流基本全靠吼,但姜沉星依舊用原本的音量說話,夏深蘭完全聽不清,側過頭把耳朵湊得更近:“你再說一遍?”
姜沉星摸了摸夏深蘭的耳朵,沒再說話。
夏深蘭被摸得怪不好意思的,生怕別人看見又誤會他和姜沉星的關系了,趕緊擺正了自己的身體,認認真真看臺上的儀式。
其實後面也沒什麽好看的了,就是拜堂成親,給父母敬茶的老幾套,然後再讓父母說兩句話,服務員也在這個時候給每桌分發了筷子。
筷子一來,大家該吃飯的吃飯,基本沒什麽人管主持人在臺上表演了什麽節目。
這個酒店的飯菜,說實話,很一般,畢竟兩臺半就這麽小的地方,能有什麽好的飯菜。
大家對這裏的飯菜都沒什麽特別的熱情,吃了一會兒又聊起了天。
不知不覺中,話題再次被引到了姜沉星和夏深蘭身上。
其實也挺好理解的,姜沉星是寰宇集團的小少爺,大家現在年紀也不小了,想讨好一下他多謀條出路罷了。
但他們的談話,其實不一定能讓姜沉星開心,反倒讓夏深蘭尴尬到了極點,因為大家又談到了同性戀這個話題,說的還是初中那個追了夏深蘭兩年的餘文龍。
“我還記得那個時候,快手那種往自己頭上潑水的視頻還沒流行起來,他就當着我們全班的面表演了一個礦泉水洗頭。好像就是因為當時五班那個班花跟夏深蘭表白了是吧?”
“是是是,我是當事人,我知道。其實夏深蘭根本沒答應那個班花,而且還跟人家說什麽‘你還沒有姜沉星一半好看’,把人家班花直接氣哭了。結果傳回班裏就變成夏深蘭和五班班花在一起了,然後餘文龍就在講臺上往自己頭上澆水是吧!”
“別鞭屍了……”
夏深蘭只恨當初他沒有多找個理由把婚禮的事情搪塞過去,要不現在也不會坐在這裏被公開處刑。
他微弱的聲音并不能阻止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的一桌人的聊天欲望,他們還在談論這件事:
“不過你們有沒有聽說,餘文龍初中畢業就沒讀了。”
“嗯?怎麽回事兒?我記得他成績不是挺好的嗎?家庭條件也不差,怎麽不讀了?”
“聽說是他爸媽出事了,一個被裁員,一個出車禍,所以餘文龍初中畢業之後就出去打工掙錢了。”
聽到這裏,夏深蘭突然有點感慨。
四五年前這個社會對同性戀的包容度還沒那麽高,餘文龍卻敢大張旗鼓地追求他,夏深蘭也不是沒有心動過,但姜沉星不喜歡,他也就算了。
沒想到分別之後他竟然遭遇了這種事情。
一個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女生在這時哼了一聲,得意地說道:“事情沒那麽簡單。我和餘文龍一個地方的,去年過年的時候我還碰到了他。我跟他聊了幾句,你們猜他跟我說什麽了?”
大家都對這個學校曾經的風雲人物十分好奇,趕緊追問:“說什麽了?”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餘文龍跟我說他父母是被人搞了……因為他去找過撞了他爸爸那一家人,結果發現人家一家子都移民了……這不是被人搞了能是什麽?”
“這也太恐怖了,他家挺普通的,怎麽會結下這麽大的仇人?”
能做到這種事情的肯定不是什麽普通人,餘文龍家人做了什麽,值得這樣一個大人物去針對他們?
夏深蘭也在心裏随便分析了一下這件事,沒什麽頭緒,但他又老覺得他好像忽略了什麽……